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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权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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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有些晦暗不明的面容,竟隐隐添了一抹笑意,他说道:“既然少傅都这么说,纪都统,你便想法子救下这简大小姐,一切以她的安全为重。”

“是。”纪恻寒摊摊手,笑,添上一句:“臣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简怀箴秀眉微动,眼底掠过复杂神色,她对方寥说道:“方少侠,如今我们进退维谷,唯有拼一拼了。你挟持着我往前走,走到桥端,然后推我入水,你可趁乱逃走。桥端距离东华门,已然很近了。”

日头黯淡了些,暗黄色的阳光映照在白玉廊桥之上,抬头看去,慈庆宫飞檐台榭的脊棱之上流溢了令人迷醉的琥珀色泽,日光透过琉璃瓦的间隙,流泻。出参差斑驳的疏影寥落。宫外的奇花异草风姿正茂,碗口大的花朵暗香浮动,影影绰绰,唯独有人,一片伤心画不得。

方寥本能地想说一句“不”,可是话到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

他方寥肩头,担着万古愁恨,他不能死。意外之中救下简怀箴,已然超出他的预想之外,他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他方寥,从出生起这条命已然不归自己所有。算命的说他命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一生。所以,他要绝情断爱,绝对不能为了一个区区小女子,破坏了自己筹谋多年的大计!

动心,就会满盘皆输。

弦歌一阙九回肠,耿耿长夜月如霜。惆怅离恨难相见,漫做黄泉是归乡。

如果她的死,可以换得他大计得筹,那也是值得的。毕竟,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方寥在心中,静静对自己说。

方寥拖着简怀箴,往御路桥的前方走去。江少衡、朱瞻基和纪恻寒,也从王公桥绕了过去,绕道金水河的对岸,静等方寥过来。

方寥二人行至桥尾,江少衡见到简怀箴花容惨淡,明眸之中笼了一重薄薄的烟水雾气,浮光掠影之中,清雅如璀璨皎洁的白莲花。面前人潮汹涌,喧嚣不定,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却只有一个她。

原想着远远避开的,命运的转盘却仍旧把两个人的生命紧紧捆绑在一起。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

“让你们的人都退下,如若不然,我第一个杀了她。”略显阴狠的声音,从方寥口中传了出来。

朱瞻基微微皱了皱眉头,微微有些愠怒道:“这个人敢在宫廷之中放肆,侵犯我皇家威严,也未免太嚣张了些。”

周围的侍卫们听到他这么说,都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方寥和简怀箴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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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恨,共谁语 第十回:凤孤飞

 
方寥一时有些情急,手底的气力不自觉用得沉了些,简怀箴轻声嘤咛间,只觉得微微疼痛,粉颈上已然多了几滴血珠儿,犹如朱砂淡点,红泪盈盈。

“太孙殿下。”江少衡儒雅清峻的面容上,不由自主掠过一丝焦急之色,眼底的神情一时变得极为复杂,沉沉浮浮而又恍惚不定。

朱瞻基见他失神摸样,眸色中的阴沉,先自去了三分,他挥挥手道:“罢了,你们都退下吧。”复又对方寥朗声道:“你放过简大小姐,本王放你一条生路。本王说话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方寥见到那些侍卫虽远远退走,却俱在远处虎视眈眈,要想逃脱,仍属不易。他逼视着朱瞻基,声音中淡漠地没有半分情感:“你教人把宫门大开,把宫门的侍卫都调集进来。”

风,已然微凉,拂过每个人的面庞,夹杂着多少千古的愁恨与萧瑟,吹不散寒眉弯弯。

朱瞻基瞧了一眼忧惧不安的江少衡,硬生生地把心底那口气吞了下去。名动天下的江少衡,文采风流的江少衡,临危不惧的江少衡,侠骨柔肠的江少衡!这个年轻的少傅,在朱瞻基心中,宛如一座巍峨挺立的巨峰,任凭雨疏风骤,犹自屹立不倒。

只是今日,他却见到了他软弱的一面,在他眼中读出那份复杂缠绵的情丝,那种欲罢不能的情意。

朱瞻基清朗的双目之中,不自觉凝结出一片寒光凛然,却又在一刹那黯淡下去。他高声道:“吩咐下去,东华门大开,所有的守卫都要离开东华门百丈。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能擅自离开。”

“是。”当下有人应着,传令下去。过不多久,东华门果然大开,所有守卫俱都被遣进宫中。

方寥见时机已到,再也不迟疑,他附在简怀箴的耳边,低声说道:“简大小姐,对不住了。”素来清冷淡漠的声音中,居然带了些许惨淡的凉意。

碧空如清水洗过的琉璃一般纯净剔透,简怀箴雪白色的衣裙,顿时化作漫天飞舞的流云,翩然如姿彩柔曼绚丽的白蝴蝶,在流淌的琉璃水色中,留下一刹那的惊鸿之紫,旋即,她整个人便宛若一朵折断羽翼的紫鸢,急剧地向波光粼粼的金水河中坠落。

那一刹那,方寥终于有了决定,他把简怀箴的柔弱的身子,对着金水河,远远地抛了下去。然后,再也不看她一眼,便施展开轻功,向东华门躲路而去。

江少衡的神情,微微一滞,面容之上掠过一刹那的迟疑,便把摺扇一收,腾空跃起,穿过白玉护栏,踏着金水河的细浪往后翻转,稳稳当当把简怀箴抱在怀中,一个鹞子拧身,身子已然落在桥端。江少衡丰神俊朗,广袖飘拂间,竟有些遗世出尘、孤傲绝世的味道。

围得远的侍卫,看得怔了,竟忘记场合拍手叫起好来。都传江少衡的武功,出类拔萃,如今见到,果然是登峰造极。只不过简怀箴却分明感觉到,在她几乎落入金水河中,江少衡把她抱起之时,他的身子猛然颤了一下,他的手心亦是入骨的冰冷。

江少衡的脸色,苍白如玉,眉间隐隐藏着几分倦意,额头上沁出细细碎碎的汗珠,修长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他却仿佛大病过一场一般。

朱瞻基见到,摇头,喟叹,不语。

方寥已逃到东华门前,纪恻寒舞着手中的绣春刀,与他厮战在一起。一时之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简怀箴轻轻瞥了一眼,随即别过头去,深深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淡淡的痕迹覆在有些惨白的面颊之上。她看起来颇为惊魂未定,心中却明澈如镜。

方寥的武功,远胜过纪恻寒,只要他能把握时机,逃出皇宫去,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要方寥把自己抛入金水河中,也并非全是为救方寥,更是存了一份私心。

江少衡既然处心积虑接近自己,多半是奉那如妃之命。那么,自己遇险,他可能会施以援手。如此一来,就能查出早时在浮碧亭中对自己下毒手的人,是不是他。

简怀箴心细如发,她怀疑江少衡,自然是有她的道理。那人夺她性命之时,竟起了恻隐之心,沉吟不决之中,才被方寥抢了先机,还一剑砍伤他的肩头。那人的武功,原不在方寥之下的。若不是分心,又怎么会大意受伤?

那人的样貌,虽看不清楚,身材却修长玉立,与江少衡颇有七八分相似。简怀箴怀疑江少衡奉如妃之命,明里与自己兄妹二人修好,暗中却想置自己于死地。是以,她才不惜以身相试。

果然,江少衡救她之后,整个人立刻变得憔悴不堪。以他的功夫,原不该如此。

朱瞻基大步走上前来,脸上隐约浮动着悲悯的神色,说道:“少傅,你还好么?”

江少衡倚靠在白玉雕栏之上,身影映照在碧光浮动的金水河中,一时有些疏疏落落,沉沉浮浮,凉风袭来,瞬间便碎成了无数的涟漪,轻轻地荡漾开去。

他的眼底,藏了些许的苍凉,他点头回答道:“还好。”

说话间,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简怀箴的手臂之上,残留着淡淡的温热,简怀箴的心中,却是微微一凉。

“少傅,你流血了?”朱瞻基面上的不忍之色,愈加浓重:“你手上上次被落雪姑姑所伤,还不曾痊愈,太医嘱咐过要好好养伤,你却拼命救人,若是废了这条手臂,可怎生是好?”朱瞻基越说越发有些激动起来,可见二人感情极好。

江少衡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清清淡淡,疏疏离离,与纪恻寒的狂放不羁大为不同。

简怀箴听到二人交谈,不经意间抬起头来,却看到方寥与纪恻寒的比试,已然分出高下。方寥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便用长剑挡住纪恻寒的绣春刀,逼得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奔出东华门去,渐渐消失不见。

简怀箴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江少衡怀中,忙轻轻挣了一下。江少衡如梦初醒,稍稍有些窘迫,忙放开简怀箴,温言说道:“得罪了。”

简怀箴转过身子,恰好看到江少衡的手掌。上回他手掌的伤势,果然是极重的。

他手掌上原是包扎绷带的,方才在救她的时候,却不知道遗落在何处。他掌心的伤口,原本是结了痂的,却在方才救她之时不慎脱落大半,露出鲜红的血肉,十分可怖。受创严重的地方,还隐约能看到森森白骨。

层层重重的歉意,顿时如氤氲的水气一般,在简怀箴心中蔓延开来。他的手已然伤成这个样子,又如何能对自己施以毒手,妄图掐死自己呢?何况,他对自己的情意,连简文英都看得分明,为什么自己却踌躇在迷茫的雾气之中,始终看不清楚?

原是自己太多疑,才连累他再次受伤。

如妃与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这与江少衡又有何干?

“江公子,”她轻轻咬着下唇,触及江少衡的目光:“多谢你屡次救我大恩,我一定会铭记在心,永不相忘。”她说,眼神里有很深的悲悯之色。

江少衡含笑,面容白如宣纸,却一如既往地清新俊逸:“简大小姐言重了。救人性命,本是我辈习武之人的分内之事,何况我与令兄素来交好。”

听他这么说,简怀箴一时倒有些无言以对。朱瞻基摇摇头,很有些无奈道:“简大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少傅手上的伤势又如此严重,两位先莫急着在这情话绵绵,先回去歇息如何?”

一抹胭脂绯红飞上简怀箴的脸颊,她低敛了眉目,愈发显得明媚动人。江少衡也大为尴尬,只得低低说道:“太孙殿下说笑。”

朱瞻基命纪恻寒遣散侍卫,派人备轿送简怀箴回长春宫去,又与江少衡携手回慈庆宫疗伤。

简怀箴坐在轿辇之上,回想日间所经历种种,总觉太过于离奇诡异,仿佛是为人操纵一般。她又挂念兄长安全,心中很有些忧惧不安。

这一回,轿辇未曾经过永巷,而是从永宁宫前走过。永宁宫为黄琉璃瓦硬山式顶,饰以旋子彩画,金漆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赤金色凤纹匾额,匾额上书“仪昭淑慎”四个行书大字,笔法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永宁宫,是权贤妃的居处。

永宁宫的朱墙下,栽了大片大片的木兰花树,清幽的香气随着清风袭来,熏了人一头一脸,满身的香气怡然。如今时节,已经过了玉兰花期,枝头却仍旧缀满雍容华贵的浅紫色花朵,花枝横逸轻曳,花朵亭亭秀美,浑似粉装玉琢,幽雅飘逸,争奇斗艳,又像绝代佳人香脸半开,幽姿淑态,越发显得娇艳旖旎,惹人心醉。

简怀箴掀开轿帘往外看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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