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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正廷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翎儿轻轻一笑，道：“继母处理得极好。”

　　　　郑氏脸上的笑浮了出来，一副洋洋得意的神色。

　　　　“不过，打扰本妃休息事小，把三少爷叫成二少爷就事关重大了。”眼神投向郑氏的方向，明显的感觉到她脸上的笑僵了。

　　　　“母亲在世时，二哥的名字就已经写入了族谱，可刚刚那叫阿乐的侍女，却还口口声声的称子曜哥哥为二少爷，如此叫法，把二哥置于何地？”翎儿止住了声音，面上还带了些义愤填膺。

　　　　翎儿的话让周姨娘的心中泛起了阵阵的悲苦，如此叫法，在相府里已经有很久了，可偏偏没人当着相爷这样叫，所以，丞相也就无从得知，她的委屈和恐惧也便无处诉说。

　　　　白子轩有些感激的看向翎儿，他和娘亲都不是爱告状的人，面对一些仆人背地里直接略去子冽，称呼子曜为二少爷的行为，他们有气，却也做不出去一无所知的丞相那里告状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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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立威（5）（）　
听白翎儿这样说，尤其是在注意到“母亲生前”这几个字眼儿后，白正廷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情，他看了一眼翎儿，不明的神色包含了太多的情绪，然后，在周姨娘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声中，又看向身边僵硬的笑着的郑氏，阴沉着脸，冷声道：“可有此事？”

　　　　郑氏的笑继续僵在那里，她抬手，用帕子掩饰似得擦了擦鼻尖，轻轻咳了一声，眼睛垂下，沉思片刻，她又抬眼，看向白正廷，一脸无辜道：“妾身并不知这称呼是从哪里来的，也从未听过。”

　　　　不承认，还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可是这关系是那么容易撇清的吗？

　　　　白翎儿笑了笑，在白正廷有所反映之前，扫了一眼堂下，待寻到自己认识的王嬷嬷，便佯装着随意的开口问道：“王嬷嬷，三少爷去哪儿了。”

　　　　被突然叫到，郑氏身后的王嬷嬷先是一愣，然后忙跪下回道：“回王妃话，三少爷在院子里读书……”还未说完，忙掩住了嘴，重重的对翎儿叩头，神色慌张的改口道：“老奴口误，三少爷早就随镇国将军去了边疆，没在府里……”

　　　　王嬷嬷的话一出，郑氏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她脸上那两坨松弛的肉团，随着她嘴角的下垂，也跟着垂了下来，乍一看，似衰老了几岁。

　　　　“王嬷嬷真是老了，连家中少爷的次序都弄错了，实在不适合待在相府了。”郑氏垂着眼，声音似有些咬牙切齿。

　　　　郑氏还在尽力撇清关系，可是一切在她身边的嬷嬷“口误”之时已经晚了，不是吗？

　　　　翎儿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看着他那愈来愈阴沉的脸。

　　　　白正廷自然不信此事与郑氏无关，毕竟子曜、子诺在族中排位后退的事一直是她心里的梗，她甚至在王氏去世后提过，将未及七岁早夭的子冽从族谱上划去，但当时他就呵斥了她。

　　　　白正廷本以为那次的呵斥让她死了心，却不想这妇人竟在背地里使了劲儿，让奴仆们都顺了她的心，私底下竟直接略去子冽，以二少爷、三少爷的顺序称呼子曜、子诺。

　　　　整个屋子在白正廷阴沉的神情中变得沉默，甚至有些尴尬。

　　　　白家的当家主母，竟然如此苛待庶子，甚至这个庶子还是个早夭的。

　　　　做出了这等事，还被出了阁的嫡女抓个正着，实在是够丢人的。

　　　　白正廷此刻陷入了一种困境，他的确不满于郑氏如此擅作主张且不计后果的行为，子冽虽早夭，但到底是他的儿子，她不该处心积虑的想把他从族谱中划去，郑氏的自私狭隘让白正廷愈发的想念自己那宽容大度的亡妻，尤其是在见到与亡妻如此相像的翎儿时，这种思念变得愈发的强烈。

　　　　可是此刻他不想当众处罚郑氏，毕竟郑氏如今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在他对她彻底失望、放弃之前，必须要给她足够的颜面。

　　　　可是目前的状况由不得他不处置了，自己的长子在此、子冽的生母周氏在此，亡妻嫡生的女儿在此……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要屏住呼吸了，大家都想要摆脱这种压抑的氛围，可是谁也不敢先行开口。

　　　　“既然是这些奴才不懂事，那便劳烦继母好生教训了。”翎儿响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沉默，震得郑氏心头一颤。

　　　　“翎儿虽已出阁，但到底是家中的嫡女，在家中，翎儿有四位兄长，二哥虽不幸早夭，但也是白家的子孙，是白家的主子，这些，白家的仆人都该清楚。”停顿一下，翎儿看向郑氏，继续道：“二哥子冽的名字已经写在了族谱上了，既然已经写了，便再容不得任何人划去，对吗，继母。”最后两个字，翎儿的声音刻意加重。

　　　　郑氏猛得抬头，似看到了已经死去的王妍之，她就那样淡淡的，坐在堂中央的椅子上，告诉她，“我与老爷商议好了，将子冽写入族谱，以后，子曜与子诺的位次也要向后挪了，你去吩咐下人，别再叫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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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立威（6）（）　
郑氏的脸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抽了抽，她侧首，似求助一般，看向身边的白丞相，乞求他能够在白翎儿的质问声中拉自己一把，可是她明显的失败了，因为她发现白丞相看向她的目光是冰冷的、不耐烦的，甚至是厌恶的。

　　　　她那挺直的脊背在这一刻颓然的垂下，嘴角强扯出一丝笑，佯装着平静道：“自然是。”

　　　　面上的平静极好的遮掩了心中不安与愤怒，可心中的愤怒呢？如何排解和发泄？

　　　　从这一刻起，她的期望完全破灭了，她心里的坎儿，也将一辈子横在那里了。她并不指望白翎儿可以支持她恢复子曜二少爷的名分，但她认为白翎儿至少不会干涉，可现实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让她始料未及、

　　　　周姨娘的心里终于舒坦了，她松了一口气，心怀感激的看向翎儿，握着帕子的那两只干枯的布满皱纹的手，还因激动而不断颤抖着。

　　　　提了太久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郑氏这一句“自然是”虽极不情愿，但这也宣布了，从此，子冽的名字将永远不会被划去，这让她一个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激动……

　　　　白子轩察觉到了母亲情绪的波动，他的手轻轻放在母亲的肩上，无声的给她安慰，对着翎儿的方向，他温和的一笑，表示着自己的感谢。

　　　　白正廷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白翎儿的话轻松的解决了他的困境。

　　　　翎儿将罪责推到仆人身上，同时，又不动声色的给郑氏一个警告，这既给郑氏留了面子，也让周氏和子轩安了心，同时，她的智慧和识大体在这一刻也充分的展现出来，再一次让白正廷想起了她的母亲。

　　　　“嗯。”白正廷点了点头，目光犀利的看向郑氏，声音提了提，道：“该如何做，你可知道？”

　　　　简单的话语却包含着过多的暗示，郑氏知道，白正廷是在告诉她，子冽的名字不可能从族谱上划去了，让她接受现实，并好好的将这意思传达给下人们。

　　　　郑氏彻底死心了，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面色暗淡的抬起头，对着身侧的男人谦卑的点头，道：“妾身知道。”

　　　　白正廷原本只想礼节性的来看看翎儿，毕竟昭王看起来十分在意自己的这个女儿，可到了这里，却出现了太多的意外，让他的心久久无法平复。

　　　　自己忽视了那么久的孩子，放任自流了那么久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不同，若不是她那与亡妻极其相似的样貌，以及她们之间那种互通的神韵，他几乎会怀疑翎儿的身份。

　　　　又寒暄了几句，白正廷起身告辞，郑氏早就没脸再待下去，也急急的跟着走了，也带走了一众的丫鬟婆子。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翎儿、周姨娘、白子轩以及三个贴身的丫鬟。

　　　　白翎儿正一脸得意的看着白子轩，孩子气的脸上尽是俏皮，让他忍俊不禁。

　　　　“噗通”一声，二人来不及反应，便见周姨娘跪在了地上。

　　　　“谢大小姐替幼子讨回公道。”周姨娘声音哽咽，她伏在了地上，瘦削的肩膀因抽泣而剧烈的抖动着。

　　　　翎儿注意到她的头上只插着两个简单的素银簪子，那梳得十分整齐的发髻上，依稀瞧得见几缕银丝。

　　　　周姨娘老了……

　　　　记忆中那个温婉年轻的女人似坐了时光机，在她还未做充分的准备之时，瞬间变老，用那皱纹和白发不断撞击着她的心。

　　　　她明明不认识周姨娘的，可这身体本身的记忆拉扯着她，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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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白来了（）　
“姨娘快起，这可使不得。”翎儿大步走到周姨娘的身边，将她扶起。

　　　　白子轩站在二人身后，眼睛似蒙上了一层雾，看着翎儿安慰着他的母亲，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

　　　　翎儿扶着周姨娘进了中室，坐在靠着窗户的软榻上，说着各自的近况。

　　　　周姨娘的日子一如既往的简单，她穿梭于佛堂和自己的住处之间，作为姨娘，没有上正堂吃饭的资格，也正好成全了她吃斋的心愿。

　　　　府里的一切都由郑氏管着，对周姨娘，她不优待也不苛待，严守着所谓的礼制。

　　　　郑氏所谓的礼制总是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她几乎忘记了王氏在世时，已经破了“妾室不入饭堂”的规矩，这让她有机会在饭堂上见一面丞相，在她年轻的岁月里，这每一次会面都是她展示自己的机会，也曾成功的引起过丞相的兴趣。

　　　　可一旦她主事，这样的规矩便成了牢不可破的，周姨娘没了见丞相的机会，也渐渐被丞相淡忘。

　　　　郑氏成了最大的胜利者，得了权力，也得了男人的心。

　　　　翎儿觉得周姨娘吃斋念佛都少有些无可奈何，作为大院子里的女人，太久见不到自己的丈夫，她除了清心寡欲之外，别无选择。

　　　　翎儿在与周姨娘的谈话中，突然走神了，她想起来王府里的方菀秀、刘芸香、苏羽柔……花儿一般的年纪，花儿一般的女人，就这样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圈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过着无情无欲的生活吗？

　　　　想到这里，翎儿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

　　　　“王妃这走神儿的样子，倒像极了先夫人。”周姨娘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浓浓的怀念。

　　　　“也就走神儿的时候像，母亲可比翎儿安静多了。”白子轩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