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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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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晋国谯郡王司马承前来洛阳,唯请陛下圣裁,微臣便好算完成了差事,当及时回返江陵,向主帅复命。”

    高岳很满意廖昌的回答显。他夸赞了几句,翻了翻手上谢艾的奏疏,看了片刻后,有些诧异道:“为什么谢艾说派来的信使‘既为干将,又为亲属,料来不会出错,陛下如有指示,可放心交待便可’?你是谢艾的什么人?”

    廖昌有些不好意思般的局促起来:“回禀陛下,微臣,谢将军乃是微臣的表姊夫。”

    高岳惊奇的很。他知道数月前,谢艾在襄阳迎娶了当地望族马氏人家的女儿为夫人。马氏位列荆襄八大家族之一,虽然不及黄蔡蒯庞家族繁盛,但也是襄阳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家。马家曾是蜀汉臣子,鼎盛时,马良官至蜀汉侍中、马谡更是被诸葛亮当做亲弟弟甚至接班人一样。但随着夷陵之战中马良阵亡、街亭之战中马谡伏法,这最强硬的两大后台相继离世,导致马家极受打击,元气大伤势力迅速萎缩。到了蜀汉灭亡后,马家更是人才凋零,对晋朝采取了不反抗但不合作的态度,比门自守,静观天下之变。

    五胡乱起,马家对北方异族深恶痛绝,对晋朝更是无比失望。秦国强势崛起,摧灭刘氏,以关中西土立国,实有复兴之望。而谢艾奉命南征,扫荡荆襄,可以说是秦帝在南方的强势代言人。马家见晋朝愈发衰落,而从前倚靠的荆州牧陶侃,也战败逃亡,在失去了强有力的武装庇护后,又见谢艾风头极劲,将来未始不能出将入相肇启巨族,于是马家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借着几番接触后,愿将族中女儿主动嫁与谢艾,表示了对新朝臣服盟好的恭顺意思。

    马氏女儿出身名门,大家闺秀温婉贤淑,谢艾心有好感,但他未敢立时应允,上表高岳请示,高岳很高兴地表示了赞许。联姻马家,不仅可以在短期内笼络民心、抚平襄阳;且能够获得地方上的世家大族的出面支持,对于将来安定南方,更是可起到军事上无法代替的巨大作用。且既然他双方都有意,高岳又何必坏人婚姻,做那不必要的恶事呢?

    双方各有所需,于是秦军在南方的最高统帅,与襄阳马家正式结亲。因为马家的率先投靠及表忠,又影响、带动了其余大家族的犹疑态度,甚至左右了当地百姓的好恶情感,使得秦军拓土及抚定,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变得容易起来。

    这桩事,高岳得到了谢艾的详细汇报,再加上有内衙的佐证,他很是了解。眼下对着廖昌不禁疑惑道:“你说你乃是涪陵人,而谢艾的夫人乃是襄阳人,却如何是你的表姊呢?”

    廖昌不慌不忙道:“回禀陛下。微臣确实是涪陵人。家族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微臣的姑母,早年间远嫁襄阳马家,她的女儿,便是微臣的表姊,正是如今的谢夫人。”

    韩雍恭请高岳往里间官廨去,且待坐下细说。高岳同意,也叫上廖昌,边走边听他说。廖昌恭谨随在身侧便介绍了一番。

    本来谢艾与夫人也都不晓得这层关系。但某次廖昌在随侍谢艾身旁时,他姑母无意中见到廖昌继而互相认出,才晓得娘家侄子竟然就在眼前。于是意外惊喜后,双方皆是开怀,也算亲上加亲,谢艾因着这层关系,又加上廖昌素来忠勇精干,便自然而然地对他格外关照起来。此次更是派他进京,也算给廖昌铺个路子,有机会能入圣眼,总是好事。

    说着话,进了韩雍的独立官廨。廖昌历来机灵,见此晓得皇帝与宰相之间,必然有要事细谈,于是忙主动请求告退。高岳赞了几句,允他自回驿馆,继而坐了下来,和韩雍说起话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君臣奏对() 
无关人等都告退之后,官廨里便剩下高岳及韩雍。看书阁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侍女们端上了香茗,也自觉地退下了。无论皇帝和宰相说什么公事、私事、甚至是玩笑事,作为下人,能别听就别听,听见了也装作没听见,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会引来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明哲保身的道理,有时候是人的本能。

    高岳往椅背上一靠:“这个谢艾,说来好笑,倒晓得要关照小舅子了。呵呵,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

    韩雍见高岳面有笑意,并没有什么不悦神色,便也连连点头附道:“谢艾被陛下慧眼识珠,从芸芸之中拔擢而起,资质固然是极好的。他昔年曾随臣牧守边塞,相交颇多,臣深知他品格端正。像这样既有能力、又有德行、更重要是忠心不贰的臣子,叫他独当一面经略南方,陛下确实是挑对了人。至于有些许私人情感,这也是人之常情,哪个也没法脱俗,还是一笑了之的好。若要他时时刻刻都毫无偏颇,也是有些苛责了。”

    高岳叹道:“相国所言不错。但若说到忠正无疵、心同明镜之人,卿及杨相国二人,皆是心无杂念的纯臣,这也是上天降给朕的福气。”

    韩雍连忙站起逊谢不已,对高岳从始至终待他都格外厚重的情谊,深表感激。不免回顾了一番当年的旧事,两人倒兴致勃勃地聊了半晌。

    闲话说到尽兴,便渐渐转到了正题上。高岳道:“谢艾上奏,说如今晋朝名存实亡,苏峻曾给他去过亲笔书信,名为交好,实则暗示他要称帝了,在探询谢艾乃至朕的意思。实话实说,苏峻称帝,朕现在并不在意。其实皇帝只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从前的惠皇帝,内有贾后篡政,外有藩镇作乱,搞到天下鼎沸,有谁在意过他?真正能说上话的,还是凭着手中的实力。朕将来是一定要将江东土地收回来的,且给他过几年瘾也没什么。”

    “谢艾现在上奏向朕请示。眼下陶侃难逃,武昌被苏峻大将韩晃占据,但毕竟根基未闻。谢艾犹豫,究竟是趁其立足未稳且无防备时,突然攻击武昌,进而将整个江州都占据下来,还是暂且休养生息,等到将来我军在荆州彻底站稳了脚跟后,兵精粮足士马欢腾之时,再发大兵,堂堂正正的讨伐?卿乃是军事总戎,且说说看法。”

    韩雍应道:“苏峻出身寒族,无依无靠,眼下却能成为江东之主,将一众名门豪族踩在脚下,不比晋国那些只会争名夺利的王公贵族,他还是有些本事的。如今他势头正盛,且主动向我国示好,眼下突然出师伐他,也是没有名目,且如谢艾所说,荆州毕竟还刚刚到手未久,总也要打牢根基才好,不然前脚出境,后脚乱起,如何处置?臣意,还是缓图为是。”

    “嗯。卿言有理,朕便回告谢艾,让他先收手,等彻底掌控了荆州后,再做定夺。”高岳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望着虚无缥缈的雾气,缓缓道:“再说另一桩。西方那边,我军本来连胜三场,逼近了其首府白兰城。结果在最近的十天前,在大非川以东,被慕容吐延亲率四万大军绝地反击,设伏围攻,我军大败,邓恒以下,杨坚头、李虎等大将皆受伤。得亏王该率凉州军救援,方才不至于全军覆没。如今我方退军五十里免战,邓恒发来急报,极尽悔恨愧疚之意,并向朕请罪。”

    韩雍一愣,继而面色变得严峻了几分。西方战事,本来一直顺风顺水,此前邓恒还曾来报,说他一路高歌猛进,甚至不需要凉军的辅助,便打得慕容吐延狼狈不堪。孰料这才几天工夫,风向突然急转,从大胜而至大败,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邓恒从前乃是著名土著,纵横塞北。后来借着我军强盛的战力,剿灭了铁弗人,又击垮了鲜卑代国。所谓久胜者骄纵,必然心有松懈不设防备,他怕是自认为天兵一至,敌且将如汤沃雪,但慕容吐延据说乃是狡黠机变之人,也算枭雄之辈,其以有备对无备,胜负不难料了。”

    韩雍斟酌着又道:“虽然邓恒麻痹大意,但胜负也是兵家常事。总不好因为一朝战败,便严加惩处他。依臣愚见,陛下可下旨切责,同时发去粮秣军械,以示资助鼓励,让彼辈心怀畏惧,但又不至绝望,则必然会抖擞精神重振士气,再行小心征讨。”

    “如何处置邓恒,朕再做考虑。”

    高岳未置可否,面色不见喜怒。韩雍顿了顿,接着奏道:“慕容吐延,抗拒王化,乃敢和我圣朝为敌,则无论如何,必须要严厉打击,坚决遏制他的狂悖气势。故而此战非是征服青海吐谷浑部,也是叫天下人、特别是石赵伪国看看,敢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所以,臣意,讨伐吐谷浑,目前临阵换帅不可,也会引起将士们的猜疑、惊忧,同时凉州军怕也无所适从。还是留任邓恒,且等他将功赎罪;若是再有延误懈怠导致败绩,那时再做严惩不迟。”

    高岳面色终于有所缓和,微微颔首道:“好。从前,朕设立征南行营,专任谢艾;今年又设立了征北行营,专任杨韬——杨韬虽然失利,但他是在有石堪等特殊情况滋扰下才落入圈套的,也算情有可原,这个回头再说;眼下朕干脆再设立征西行营,专任邓恒一次,希望他不会再让朕失望。”

    “陛下圣明,有这样的厚恩赐予邓恒,臣料彼等必然会激励感奋,戮力杀敌。”

    “嗯。刚才朕提到杨韬,便将并州的事,与卿当面沟通一番。盛州军不是有军报才送来么,说些什么?”

    “回禀陛下。胡崧率军救援杨韬、赶跑了石虎之后,我军趁势大举北上。据斥候探报,石堪追悔莫及恐惧不已,但晓得我军必然会报复他,尤其是当面被杨韬撞见,怕会是惨死当场,于是未待晋阳被围,他便提前遁走了,似乎是从早便挖好的地道中逃脱,令人难以预防。晋阳城里本就是人心惶惶,石堪一逃走,这群龙,呃,是群匪无首,更是哗然,我前军李凤部甫及城下,晋阳便开门迎降了。如今胡崧已然进驻晋阳,张榜安民,严禁掳掠。此外,胡崧在晋阳以北的五台、以东的阳泉、以南的榆次皆迅速布下精兵防守,并令雷七指率轻骑三千,在城外游曳巡视。这样以无懈可击的严密防御态势,专防石虎突然杀回马枪,而保证三晋的安全。目前并州形势平稳,我军正在做休整,以待下一步进攻河北常山郡。——不过,胡崧也表示,他广派人手,目前还是没有搜获石堪,殊为恨事。”

    高岳赞许地连连点头:“好。胡崧久战宿将,老到可靠,智勇深沉与卿相似,他做事,朕也总归是放心的。石堪卑鄙,罪行难恕,不过侦查查访事宜,非是胡崧本分,朕将叫他不要管了,此事交给李松年去办便是。”

    说着,高岳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看着韩雍道:“军事大致如此,有胜有败,朕都已知道了,暂且放在一边。眼前有桩紧要事,倒要和卿相商。”

    韩雍立刻有些警觉,更加恭敬道:“不敢,臣恭听陛下指教。”

    “嗯。是这样。如今我国在南北两端,都已经开拓出老大一块地盘,朕已然让谢艾做了荆州牧。那么,出缺的梁州、还有刚刚到手的并州,该委派何人呢?”

    自古人事变动,便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事情。候选者、推荐者、决断者,几方牵扯出来的问题太多。稍有不慎或者疏忽,使不该升的升了,该升的原地不动甚至降了,导致人心怀怨怼或者有非分之想,便很容易带来各种不良的后果。特别是封建时代,皇帝有时候在任用问题上拿捏不定,往往垂询宰相。但宰相若是真推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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