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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之落日欧罗巴-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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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就是那个继位不久的教皇霓下,奥托陛下的‘良师益友’,怂恿血气方刚的皇帝干出不少惊世骇俗的荒唐事,他向来以辅佐君士坦丁大帝的西尔维斯特一世自诩,潜藏的野心骇人听闻,书呆子的胃口可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大。”莱昂纳多不意外我这么快就猜到幕后的推手,把剩下的半截面包放回餐盘,突然提高了说话的声调,“这场战争,其实是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的角力,是至高皇权和普世教权的决战!而您则需要思考,把仅有的资本押到哪个盘口才能获取最大的收益!”

    “决战?”与其说是莱昂纳多剖析的真相震惊了自己,倒不如说是他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怒吼吓到了我,这种慷慨激昂的调调从中学入团宣誓以后再没遇到过了,没想到一个中世纪的糟老头子竟振聋发聩的喊出“至高皇权”和“普世教权”这两个怎么听怎么像政治考试大纲里的专业词汇,不简单!

    “孰是孰非,还希望您能把握清楚,梵蒂冈还是罗马,每个选择背后都是不同的答案。”莱昂纳多此刻循循善诱的模样好似一位兜售廉价商品的推销员,就差举着“货比三家、童叟无欺”的旗幡了,搞不好会吓坏小朋友的。

    “教权还是皇权?”我重复着这个问题,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后世电影中见到过关于对黑暗教廷和宗教裁判所的种种罪恶的展示。

    这个旨在镇压一切反教会、反封建的异端,以及有异端思想或同情异端之人的审判庭,最早是教皇英诺森三世为镇压法国南部阿尔比派异端,而设立的教会侦察和审判机构,霍诺里乌斯三世继任教皇后,通令各国教会建立宗教裁判所,格列高利九世又重申前令,于是宗教裁判所在各国普遍成立。这个令后人谈之色变的裁判所一般设在修道院内,所有审讯都是秘密进行,“为了能最大限度的发掘罪恶”,教廷制订的审讯条例极其简单——罪犯、恶棍乃至儿童,皆可作见证人,只要有两人作证,控告便能成立,一经被控,绝难幸免;证人如果撤回证词,就按异端同谋犯处理,被告如不认罪,可用刑;被告不仅要自己认罪,还须检举同案犯和异端嫌疑犯;被告认罪之后,如果翻案,按异端处理等等,没收异端财产而获得利益,是世俗政权积极支持宗教裁判所的原因之一,从而造成大量的滥肆搜捕、冤假错案,株连扩大的恶果。在宗教裁判所五百多年的历史中,总是伴随着血腥和肮脏不得示人的丑恶凶残,不仅被至高无上的教廷用来镇压异端,也用来迫害反对宗教权威的人民和进步人士,甚至一些不服管教的达官显贵,几乎是用数不清的累累白骨撑起了整部厚厚的犯罪卷宗,而其中火刑是最为大家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大名鼎鼎的伽利略也不得不在熊熊火焰的淫威之下委曲求全。

    此时此刻有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摆在面前,使得我可以阻止一幕幕家破人亡、民不聊生惨剧的发生,制服张狂跋扈愈演愈烈的洪水猛兽,让那些道貌岸然披着宗教外衣的神棍规规矩矩的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史书中记载的那样投机钻营、窃国称霸,利用人们对上帝虔诚的信仰攫取权力,“想必耶稣知道当年自己辛苦传道竟换来后世如此多的蠹虫硕鼠,肯定气得吐血半升!既然教门不幸,那就由我来清理门户吧,上帝让我重生的意义也许正在于此!”在心里暗自想着,我默默地下定决心。

    “主说:‘基督的归基督,凯撒的归凯撒’,可惜在这世间,终究还是要靠拳头硬说话的。”我全然不顾莱昂纳多投来惊异的目光继续说下去,“要想不朽,就必须拒绝做任何人的玩偶,无论是皇帝还是教皇,都不能再摆布我,这场仗,我是为自己打的,也是为追随着自己的你们打的,如果我真的是上帝选中的那个‘埃涅阿斯’,那就保佑我成为尘世的主宰吧!”

    莱昂纳多的双眼渐渐闪亮起来,老圮的肌骨似乎又重新充满年轻的活力,这可能也是他对我的期待,“既然您拿定主意,那就放手去干吧,也好让辛苦追随千年的‘埃尼德斯’们不负所望!”(。。)

第二百七十五章 洛林人的软肋() 
“敌人早上刚刚从这里拔营出发,像饿狼一样扑向下一座村庄。”当我蹲在地上抓起一把被鲜血浸透的泥土时,汉斯在耳边这样说着,“这已经是洛林人入境以来洗劫的第八个村子了,村民、牲畜、房子什么都没留下,临走时还付之一炬,将自己犯罪的证据烧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地灰烬。”

    “真是鬼子进村,‘烧光、杀光、抢光’毫不留情啊……”我拍干净手上的泥巴,按着蹲得发酸的膝盖站起来,放眼望去到处是赤地焦土,尚未熄灭的废墟里依旧跳跃着橘红色的火苗,呛人的烟尘乘风而上,让四周变得模糊起来,地面染着斑斑血迹,仿佛在诉说着凄凉怅惘的旧事——这里再找不到任何曾经人烟糜集的迹象,惨淡的风钻过残垣断壁之间的缝隙发出尖利的呼啸,像极了轮回深处的炼狱,“既然他们喜欢没命的把自己填饱,那咱们索性陪洛林人玩玩,把前面的村庄都舍弃,让贪得无厌的敌人狠狠地饱餐一顿,带着这么多人员辎重猫猫狗狗,想必迪特里希公爵抽折了马鞭也快不起来,要知道在平原上,丧失机动性无异于自杀!”

    汉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很会来事的帮着主子拉住马缰,我轻巧的纵身而上,转身注视着身后一千名由精锐骑士和骑兵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排出好远,战马鼻子的喷响和嘶鸣此起彼伏,阳光照射在锁子甲上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恍惚中我忽然想起自己来到中世纪后骑在马背上的时间竟然比睡在床上的时间还要久,算得上纵横驰骋享受人生了,也许这就是生活在黑暗时代宿命的无奈。

    “出发。保证斥候传递消息的通畅,坠在敌人后面,不要让洛林人发现我们的所在。”我有力的挥舞着胳膊,对汉斯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整个队伍也随之缓缓启动,上千匹战马踏击地面的轰鸣甚至比雨天的炸雷还要震耳,也让最怯懦的胆小鬼变得胸中豪气干云。在这个没有精确地图和先进通讯设备的中世纪。寻敌决战不仅是个棘手的技术活也是项劳神的体力工作,参战双方彼此瞎子似的乱找一通最后耗光了粮食军队溃散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进入敌境蝗虫式的烧杀抢掠都是家常便饭。平日满口仁义道德锄强扶弱的骑士立刻换了副嘴脸,一个个玩命的往侍从的驮马上塞破烂——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活计总不能白走一遭,多少弄点回去报个差旅费啥的。

    科勒和公牛率领着数量庞大的步兵和拉满物资的马车从奈梅亨出发,与自南向北汹涌流淌的莱茵河平行而进。河流两岸大多是宽阔的冲积平原和一望无际的沼泽。还有些坡度平缓的小丘陵,十分方便马车通过,可惜他们还得操心松软的泥淖时不时把车轮陷进里面,这样一来行军的速度很难保证,路况好每天二十里是他,路况不好两天推进十里也常有(你问我为什么不沿着斥巨资修建的商路前进,那样岂不是省却了如此诸多的麻烦?拜托,打仗么。玩的就是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我可不想让洛林人那么轻松的就找到奈梅亨的主力)。几乎是以龟速一点点往前磨蹭,后出发的骑兵都在敌我之间撒丫子跑个来回了,步兵才将将挨近奈梅亨同黑森交界处的森林。

    从法兰西的波尔多直到丹麦的广袤土地上,常年盛行湿润的海洋性季风,使得这片沿海的平原地带降雨充沛气候温和,非常适合牧草的生长,一直以来形成了数不清繁荣的畜牧业中心,放羊牧马的农庄浩如牛毛,也训育出了许多鼎鼎大名的牲畜品种,比如弗里斯兰的奶牛以及绵羊、弗兰德的战马、汉诺威的北域马和向以耐力著称的洛林战马等等。上下洛林地形迥异,民风和物产也不尽相同,但当地人都有善于养驹骑马的爱好,尤其是地势更平坦的下洛林,孩子成长的玩伴便是家中驯养的马匹,摸爬滚打中个个都成为骑术好手,轻易便能召集人数可观战斗力也不错的骑兵。

    迪特里希公爵拥有一支诸国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骑兵,当年给半个欧洲带来死亡阴影的马扎尔人也曾在这里遭遇顽强抵抗碰了一鼻子灰,百姓中流传着“上洛林出猛将、下洛林出骁骑”的俗谚,洛林人的步骑配合堪称完美,多次创造以少胜多的神话,可惜当地民风内向,保家卫国凶猛对外侵略软弱,加之上下洛林地形和贫富差距过大,这才导致后来两个洛林的分裂,让他们变成帝国中比较尴尬的配角——人家扩张时总不忘拉拢做盟友,鼎定乾坤后又分不到多少功劳,百年来只能陪陪太子读书。

    领有如此雄兵的洛林公爵自然不甘于继续当别人成功的注脚,所以迪特里希继承爵位后一直特立独行,同不少邻居屡生龃龉,还经常公然违背皇帝的敕令我行我素,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有不臣之心,愚蠢的像一头莽撞的野猪,难讨众人的喜欢,这次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的扯旗造反,真是正中迪特里希公爵的下怀,火急火燎的起兵响应,骑兵一路狂飙顺风顺水,远远的将步兵甩在身后。

    我们等待的就是这样的时刻,只有舍弃一座座农庄做饵料诱使贪婪的敌人步步深入自废武功,才能找出看似强大的躯壳上潜藏的弱点,现在迪特里希公爵的军队就像个步履匆匆的行人,上半身探得太远,下半身还扎在原地,抻长的躯干暴露在对手的窥视之下,难逃被拦腰斩断的厄运。

    挣扎在莱茵河泛滥的沼泽地里缓慢前进的奈梅亨步兵毫不意外的被洛林人发现,仿佛用蝉翼般的薄纱掩住酥胸的娼妓。半推半就的和嫖客成了好事,如果迪特里希公爵在如此明显刻意为之的情况下扔找不到我们的主力,那就算基督降世也拯救不了他笨拙的智商了。至少在上当受骗这方面,公爵大人还蛮配合的。

    “洛林人发现我们的步兵了,如果不出意外,两军很可能在埃森城堡以东七十里一个叫哈珀的小村庄相遇,战事一触即发!”汉斯催马赶到我身后汇报着最新的军情,马背的颠簸把他的声音晃得支离破碎,跟一台接信不好的收音机似的。破锣嗓子抖出各种沙哑搞笑的杂音。

    “看来他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我拉紧缰绳放慢速度,让过呼啸奔驰的大队人马,同汉斯闪在一边。“传令回去,我看也溜得差不多了,就在那个什么什么哈珀做准备吧,难得人家找到自己。千万别扫了公爵大人的兴致。”

    “那我们呢?”汉斯一面招呼旁边待命的斥候。一面追问道,“要继续加快行军吗?照现在的进度,哈珀的战事打响我们也很难及时抵达增援,沿途都是茂盛的森林和跑不完的林间小路……”

    我盯着骑马赶来的斥候没吭声,后者骑在一匹额头有白色长流星的骝色战马上,为了尽可能的提高驰骋的速度而舍弃了不必要的负重,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牛皮甲,接近金黄的长发潇洒的随风起舞。稚气未脱的脸庞虽然强装成熟但依然掩不住的青涩,照后世的标准他还是个恣肆青春的高中生。此刻却承担着整个大军传递情报的重任——战争摧毁了多少童年,又带走了几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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