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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主公之忧，确实可虑。”

　　　　若在平阳大战之前，众人或许还有勇气跟两燕联军正面掰掰腕子。

　　　　如今大战之后，河西军上下不仅身心疲惫，连粮草也消耗甚大。

　　　　且上党道路崎岖，转运粮草困难，冒然进攻长子，一旦被敌军包围，再加上粮草补给不及时，真有全军覆没之危。

　　　　既然攻打上党如此艰难，为何卫朔还执意发兵呢？

　　　　其中有战略方面考虑，无论是出于征服三晋，还是统一天下之需要，上党高地皆是河西必须啃掉的一块硬骨头。

　　　　拿下了这块高地，无论是后燕在华北平原的控制区，还是北魏代地，都将在河西俯视之下。

　　　　到那个时候，对掌握了地缘优势的河西来说，怎么出牌就不用太顾忌他人反应了。

　　　　不过现在河西还没办法想那么远，因为上党高地的控制权，还在两燕手中。

　　　　从地理条件和位置来看，位置偏北的长治盆地（北部的襄垣，或者南部的长子），无疑是河西最需要夺取的战略要地。

　　　　占据了长子、襄垣，也就等于占据了上党精华地带。

　　　　即使是河西军不去攻击壶口关、高都两地，日子久了，两地守军也会自主退去。

　　　　毕竟不能每次靠翻越太行山来维持两地，那样太困难啦。

　　　　尽管直取长子的想法分外诱人，但河西要想做到这点，却存在很大的难度。

　　　　首先，长子所在的长治盆地处在上党高地的核心区，与河西刚刚占据的平阳郡，即临汾盆地之间，存在东西纵深将近三百里的谷地，从中穿越的距离和难度，甚至要高于穿越太行山脉。

　　　　也就是说如果河西军从临汾盆地的东边缘，行军至长治盆地的西边缘之前，并没有一个可供战略支撑的补给地。

　　　　而这便是卫朔没有冒然下令进攻长子的原因，更别说河西军还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另一方面，如果河西军直接攻击长子的话，那么慕容永势必会得到慕容楷、慕容绍从东北和西南两个方向有力支援。

　　　　“总之，目前直接攻取长子不现实，必须更改作战计划。”

　　　　“敢问诸位对此有什么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众人闻言纷纷陷入沉思，开始绞尽脑汁献计献策，最终还是对并州一带地理更为熟悉的张腾先开口。

　　　　“主公，既然直取长子方案，在战术上存在很大风险，为何不南下攻打高都？”

　　　　“等消灭了慕容楷部之后，大军再调转头来对付慕容永。”

　　　　“假若能占据上党南部这块战略要地，甚至不排除通过政治、军事手段逼迫慕容永放弃已成为孤军之势的长子。”

　　　　“龙雀建议虽好，然从南线攻击上党，虽有诸多优势，可对河西而言，仍然存在一个和北线进军同样的难题。”

　　　　“也就是说，如果河西军想从临汾盆地直取高都的话，他们在山地中穿行的距离并不比攻击长子要少。”

　　　　“河西仍然有可能会陷入一场补给艰难的拉锯战之中。”

　　　　“却是有此风险，但臣以为冒这点风险是值得的。”

　　　　“再者，只要策略得当，未必不能减少风险。”

　　　　“愿闻龙雀高见。”

　　　　“之前主公击杀姚平，迫使姚兴退回关中，为中原一带晋军减了不少压力。”

　　　　“眼下也该他们出力帮帮咱们，主公可遣使邀请夏侯宗之北渡黄河，做出袭击河内姿态。”

　　　　“若是壶关再被左司马拿下，那慕容楷真将被困上党郡内！”

　　　　“如此一来，慕容楷还能从容与我争夺高都么？”

　　　　“哈哈哈，当然不能！”

　　　　“前后道路被断，犹如身陷死地，除非慕容楷愿意陪慕容永一道身死国灭，可惜镇守长子的不是慕容垂。”

　　　　张腾的话让卫朔眼前一亮，河西军一旦占据河内，便能控制轵关陉、太行陉这两条进出上党的要道，进而便能切断高都慕容楷部退路。

　　　　因此，只要河内受到威胁，慕容楷便无法坐视不理。

　　　　“接下来便是如何说服河南晋军渡河北上！”

　　　　“不过，我们不能全寄希望于晋军，朔决定分一支偏师南下佯攻河内。”

　　　　方略一定，卫朔便开始了秘密调遣。

　　　　他命王仲德、司马休之率步骑大军一万，先行南下开赴毗邻平阳的河东郡，做出威胁河内之举。

　　　　两人临出发之前，卫朔特意叮嘱道：“此次南下必须大张声势开进，一定要让后燕认为河西将取河内之地。”

　　　　“另外，此次经河东郡路过，若是柳恭安分守己则罢了。”

　　　　“只要他敢阻挠大军行动，尔等也不要客气，狠狠教训一下他。”

　　　　“休之，朔希望你能借助宗室身份，向河南晋军施压，务必让他们配合河西渡河北上。”

　　　　“诺！属下遵命。”王仲德、司马休之同声领命，便赳赳离开。

　　　　布置好疑兵后，卫朔将统帅其余三万人马，进入沁水谷地秘密驻扎。

　　　　只有当南线河内、北线壶关皆有捷报传来，他才会率大军突袭长平、高都。

第329章　诱敌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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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正值盛夏时节，太行山也到了最明媚动人的时刻。

　　　　山间苍松挺拔，微风袭过，花香四溢，而清漳水犹如玉带般蜿蜒飘向远方。

　　　　这天下午，一支六千余人的河西军抵达了上党郡和乐平郡交界处——轑河（今左权县）。

　　　　轑河县，原名轑阳县，战国时属赵国，魏晋时改称轑河，清障河支流从此地经过。

　　　　当年赵奢沿清障水河谷北上，在阏与（轑阳东北，今和顺县）大败秦军。

　　　　河西军秘密进驻轑阳目的十分明确，便是想沿当年赵军路线，向南突袭壶口关，以切断上党与河北之地联系。

　　　　轑河县城内，左司马王镇恶正与众将商议奇袭壶口关计划。

　　　　“左司马，清障水河谷道路十分艰险，万一经过艰苦行军后，未能顺利夺取壶关，则大军将有孤军深入之危。”

　　　　“一旦东西两侧有燕军上来，甚至会有全军覆没之险。”

　　　　对秃发傉檀警示之言，王镇恶微微颔首。

　　　　“秃发将军所忧甚是有理，然清漳水河谷乃唯一一条绕过壶关之通道。”

　　　　“除非大家愿意强攻壶关，不然只能从这里想办法。”

　　　　一提起强攻壶关，秃发傉檀、叱干阿利两将无不脸色大变。

　　　　作为胡族出身，他们最头疼地便是强攻重兵把守之关隘、城池。

　　　　壶关地势险要，城内既有后燕大将慕容绍坐镇，连守军也有一万余人，强攻谈何容易？

　　　　正是因考虑到强攻壶关不可取，王镇恶才考虑穿越清漳水河谷，进而切断滏口陉古道，以达到调动壶关守军目的。

　　　　并相机突袭壶关，甚至全歼慕容绍部。

　　　　为了掩护河西军真实用意，王镇恶将大军一分为二。

　　　　少数人马由沮渠男成统领，由阳邑直扑武乡，造成河西军将从北面进击长子之假象，以吸引壶关注意力。

　　　　大军主力则在他亲自带领下，先向东疾行潜入乐平郡，而后由沾县沿清漳水南下。

　　　　最后大军秘密折而向西北，进入轑阳隐蔽待命。

　　　　“滏口陉古道，山岭高耸，地势险要，为连通晋冀之间天然交通要道。”

　　　　“由邺城西北行六十余里入滏口（今昭关），西越太行山，出壶关（今东阳关），西至上党（治长子）。”

　　　　“整条古道全长约一百八十多里，沿途道路皆位于山地边缘地带，以至于让路人几乎感觉不到很大的地形反差，便穿过了太行山主脉。”

　　　　“沿着滏口陉古道，除了东西各有一座雄关外，这里也十分关键。”

　　　　说着王镇恶扬起手指，点在地图上清漳水与滏口陉交接处——涉县。

　　　　“慕容绍自持东有滏口、西有壶关两座雄关把守，认为滏口陉古道十分安全。”

　　　　“据斥候来报，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后燕人押送粮草，从河北经滏口陉，至壶口关。”

　　　　“两位且说，若有土匪、山贼袭击涉县，抢了后燕粮草，慕容绍会有何反应？”

　　　　秃发傉檀眼前一亮，抢先道：“至少慕容绍会派出兵马查探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若觉得土匪势大，不排除他亲自统兵前来围剿。”

　　　　“正是如此，滏口陉古道乃慕容绍获得河北粮草、兵力支援之关键，无论如何他也不会任由涉县丢失。”

　　　　“若慕容绍老缩在壶关，那你我拿他还真没办法，只要他敢离开壶关，灭他易如反掌耳。”

　　　　……

　　　　数日之后，王镇恶遣秃发傉檀率领数百精锐，假扮成强盗、山贼，埋伏在滏口陉古道。

　　　　这是一段相对宽阔地段，忽然正潜伏在两侧山地上的秃发傉檀神情一紧，身体陡然绷直。

　　　　“将军，你听？前方传來了大批马队的声音。”参军提醒道。

　　　　秃发傉檀仔细一听，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他扭头对身边参军道：“肯定是燕军辎重兵，告诉大家不要发出任何响动，以免惊动敌人。”

　　　　当下，秃发傉檀冲身后士卒一挥手，众人全都爬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到一刻钟，果然有一队人马从眼前官道上经过。

　　　　负责押运粮草的燕军共有千人，且个个都是浑身戎装，盔明甲亮。

　　　　在队伍中间，赫然是数百辆装满粮草的马车。

　　　　秃发傉檀眼睛猛然睁大，死死地盯着这队人马，压低声音吩咐道：“传令下去，号角一旦响起，全军立即冲杀下去，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杀伤敌人，并烧毁粮草。”

　　　　正百无聊赖走在路上的后燕军士，忽然两侧高地上传来一阵号角声，但见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壮汉，拿着长刀、木棍从两侧高地纵身跳到官道上，拦住了众人去路。

　　　　后燕军士见到有人抢劫粮草，顿时一惊。

　　　　可当他们看到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时，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还不等他们笑声落地，便见数百‘乞丐’迅速朝他们杀来。

　　　　还不等后燕人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见一道道寒光闪现，便有数十名军士倒在血泊中。

　　　　本以为是一群穷疯了山贼、盗匪，一交手众人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这帮‘乞丐军’战斗力惊人，一上来便压着后燕人打。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近千名后燕军士就被秃发傉檀等人屠杀殆尽。

　　　　打扫过战场，秃发傉檀一边向王镇恶汇报情况，一边按原计划向西边涉县运动。

　　　　……

　　　　当秃发傉檀带着一帮‘土匪’骚扰涉县时，王镇恶早已率大军主力，潜伏在涉县以西二十里外山林当中。

　　　　滏口陉古道，东起河北邯郸，西至并州上党，中经武安、涉县、其间壶关、潞县等地，横贯太行山脉。

　　　　壶关以东至邯郸这一段古道，是慕容绍支援上党作战之后方交通线，涉县是重要的中途补给站。

　　　　王镇恶指示秃发傉檀假扮土匪，劫掠粮草，袭击涉县，全是为调动壶关守军，以袭杀慕容绍，并择机占领壶关。

　　　　为了选择伏击点，他亲自带着斥候，对沿途古道进行了反复仔细的侦查，终于选定了一块‘风水宝地’。

　　　　滏口陉古道经过此地时，沿河而行，南面是高山多悬崖，北面是起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