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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功名心最强的于禁也没有表现出如蔡瑁这样的城府——要么是曹操麾下一些文官，其中又与荀彧最为熟悉，其次是程昱。荀彧谦谦君子，行事光明正大。程昱凶厉狠辣，刚猛无俦，并非阴测测的小人。

　　　　此时此刻，曹昂才察觉到此行的孟浪——蔡瑁并非他往日接触的那些人，谁也不能肯定他是否有加害之心。

　　　　曹昂心中有些自责，但却无悔，只好默默祈祷，希冀着蔡瑁顾念与曹操相交数十年的情分。况且向阳村那一点土地也并不值得蔡家大动干戈，冒着得罪曹操的风险也非要纳入囊中。

　　　　村民们仍旧在韦氏门前苦等，曹昂走之前的一番话让他们满心绝望：即便这次在曹昂的帮助下保住了土地，可当曹昂离去之后，蔡家便不会卷土重来吗？届时又有谁来解救他们？

　　　　当曹昂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时候，被分配在此观望等候，一直翘首以盼的村民立刻大呼一声：“曹先生回来啦。”瞬间，拥挤的人群潮水般朝着曹昂涌去，沉默的人群中唯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杂乱的呼吸声，以及无数道极是热切地希冀目光。

　　　　村民的热切希望与信任的托付成了压在曹昂心头难以轻易抛开的责任，曹昂并不打算将他自己在心中暗地推测的最坏打算说出来——这除了加剧村民的恐慌与绝望之外没有一点好处，但是他又不能将事情说得太过美好，以致于让村民们就此彻底放心从而麻痹大意。

　　　　“曹某无能，”曹昂神情沉重，甫一出口村民们便纷纷变色，“蔡家之中有人应承不再为难我等，但有人持不同意见，究竟如何处置这片土地尚有异议。”

　　　　村民们更加沉默，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一群人枯立不同，仿佛一颗颗腐朽的树桩。心中责怪曹昂吗？肯定有人会责怪的。毕竟曹昂并未能彻底地保住他们的土地，让他们仍旧处于不安与危险之中。

　　　　可是——又怎能让曹昂来背负原本与他并无关系的责任呢？

　　　　“曹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心中的责怪只不过是村民们在希望破灭时涌出的情绪，没人会义正言辞地职责曹昂，反倒是大多数人更加重视曹昂，将他视作救命的稻草。

　　　　曹昂转身回望无垠的农田，蓝天白云之下的一片萧条着实让人心痛。

　　　　“如果有人要抢你们的粮食，霸占你们的土地，你们会怎么做？”

　　　　村民们张张嘴，许多人慢慢地低下了头，死一般的沉寂再度蔓延开来。

　　　　曹昂心中一突，蓦地涌起一股悲凉之意，似乎当自己的土地与粮食受到他人侵占的时候，百姓们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不愿反抗？不敢反抗？

　　　　“当土豪恶霸屠戮你们的亲朋，凌辱你们的妻女，你们会怎么做？继续沉默着？继续退让着？”曹昂语气里多了一份激昂与怒火，露出一副昂扬的斗争姿态。

　　　　“杀，杀了那些狗娘养的！”一群沉默的村民中，李虎忽然暴怒地吼着。

　　　　曹昂眉头一挑，冷着脸问道：“他们人多势众，你能杀了谁？”

　　　　“反正也没活路了，左右是个死，与其东躲西藏不如拼了，要是能杀他一两个狗娘养的，死了也值了。”李虎热血上涌，不假思索地回道。

　　　　曹昂的眼神变得稍稍有些复杂，扫视了众人，道：“记住了，这个世道是靠自己来保命的。”

　　　　村民似懂非懂，少数人面色剧变，悲切地看着曹昂，道：“先生你不管我们向阳村了吗？”

　　　　曹昂轻缓地摇头，倏地一阵阵呼啸声飞速传来。曹昂循声望去，顿时睚眦欲裂，高声吼道：“快跑，往山里跑。”说着钻入人群中拉着韦氏发足狂奔。

　　　　村民们不知所以，盲目地跟着曹昂跑去，只有李虎手握着一根木棒，愤愤不平地叫嚣着：“杀，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蓦地，寒光乍现。

　　　　李虎只觉颈椎一阵剧痛，旋即摔倒在地，大好的头颅骨碌碌往前滚了两步，无头的腔子噗呲噗呲喷着炙热的鲜血。

　　　　蔡家的人对李虎的腔子视若无睹，仿佛早已司空见惯，领头之人呼哨一声，道：“追，找到目标要紧，不要与其他人纠缠。”

　　　　众人应诺，朝着慌乱的人群追去。

　　　　村民们肝胆欲裂，尤其是落在后面目睹了李虎被人一刀砍头的人，更是嗷嗷大哭起来。有的健步如飞死命地往前冲，有的跌跌撞撞彷徨失措，有的摔倒在地急切地寻找着躲避之所。

　　　　蔡家的人遵循命令，每每追上一人就抓起来仔细打量，打量过后便拘禁起来，再冲下下一人。

　　　　曹昂拉着韦氏飞快地跑回家里，小勤儿正在屋外玩耍。韦氏见到儿子，顿时冲过去将他搂在怀里大哭起来。

　　　　曹昂也不劝解，冷着脸走进屋子里随便抓了些吃食，然后对韦氏道：“快随我走，山里林木茂密不易暴露，我们往山里去。”说着从韦氏怀里接过一脸懵懂茫然地小勤儿。

　　　　韦氏六神无主，哭哭啼啼地跟着曹昂。四周哭叫声不绝于耳，曹昂心生不忍，有冲出去解救村民的冲动，可是想到寡不敌众，此刻跑出去不过是白白送死，当下紧咬着嘴唇带着韦氏母子快步往阿头山里走去。

　　　　路上陆陆续续遇到几个村民，全都着急慌慌地闷头快跑。身后追逐的声音渐近，过了小片刻，周围时不时传出阵阵惨叫和求饶声。

　　　　曹昂置若罔闻足不停歇，倏地一道尖利的破空声自曹昂身后响起，空气似乎都在轻微地震荡起来。曹昂心中一寒，猛地伸手拉扯韦氏将她摔倒在地上，同时自己双膝弯曲，身子后仰。

　　　　“滋……。”甩起来的头发被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割断。曹昂一手抱着小勤儿，一手撑地，双足交叉轮换向又点去，转了两个大圈后，将小勤儿往地上一扔，对韦氏叫道：“带着小勤儿跑。”旋即双足一蹬，流星似的冲向追来的蔡家人。

第三十四章　高人无处不在（）　
蔡家的人面带狞笑，手中长刀高举，同时朝着曹昂冲去。

　　　　曹昂赤手空拳不敢大意，闪电般往前冲了两步后，猛地停顿。恰好蔡家人举着长刀当头劈下来。曹昂上半身稍稍后倾，右脚犹如电光猛地朝着蔡家人踢去，脚尖点在刀身上，蔡家人手臂一麻，长刀不禁脱手而飞。曹昂得势不饶人，右脚尚在空中时，双手撑地，左脚直直踹向蔡家人的腹部。

　　　　蔡家这人往日里仗势欺人，虽有些力气，但哪比得上曹昂常受典韦、许褚这等当世一等一高手教导的技巧，三两招之下被曹昂打翻在地。

　　　　曹昂窜过去抓起长刀，远处分散的蔡家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渐渐汇聚而来。曹昂回身望了一眼，韦氏抱着小勤儿已经跑进深山，当下心里稍稍放松。

　　　　蔡家的人越聚越多，很快二十来号人全都朝着曹昂奔来，曹昂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兴奋，似乎是对厮杀与鲜血的渴望。压了压这一股情绪，曹昂紧了紧手里的长刀，而后拔腿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曹昂虽然武艺不俗，但并**、许那般的虎将，虽说等闲三四人近不了身，但面对二十多号壮硕汉子，只能溜之大吉。

　　　　蔡家的人目标是曹昂，当下穷追猛打，死死跟着曹昂。

　　　　曹昂在阿头山中七拐八拐，越走越深，身后的喊杀声也渐渐隐没。曹昂不敢大意，仍旧奔个不停，蓦地一座颇为熟悉的茅庐映入眼帘。曹昂匆忙之中不由止住脚步，脸上有一丝愣神。

　　　　就在此时，诸葛均听到动响看了过来，顿时惊喜说道：“呀是你！”

　　　　曹昂脸上露出懊恼之色，连忙大呼道：“快跑，后面有贼人追进山了。”

　　　　“贼人，什么贼人？”诸葛均好似一个好奇宝宝，没有丝毫担心之色，反倒刨根问题起来。

　　　　曹昂跑过去抓住诸葛均，道：“襄阳蔡家的人。”

　　　　诸葛均闻言哂然一笑，道：“你不要惊惶，蔡家是襄阳大族，怎会是贼人。”

　　　　曹昂既是焦躁又颇为担心，疾声说道：“蔡家想要霸占向阳村的土地，我前去全解不成后，被他家中仆僮追杀，一路追我到此处，想来他们就在东边不远处，一时半会就要追过来了。”

　　　　诸葛均心中惊讶至极，一时间手足无措，愣愣看着曹昂。

　　　　“你暴露了身份？”就在这时，茅屋内传出诸葛亮的声音。

　　　　曹昂眼睛微缩，警觉地看着茅庐。

　　　　诸葛亮身披长衫，稚气未消的脸庞上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眼神古井无波地看着曹昂，道：“可是教蔡亮知晓了你的身份？”

　　　　曹昂回过神来，道：“先生也知晓蔡亮？曹某倒是不知他……先生你……”曹昂说着，面带惊讶看着诸葛亮。

　　　　诸葛亮轻轻摇摇头，随意瞥了曹昂一眼，道：“蔡家着人前来追杀先生，定是出于蔡亮的指使。他既然罔顾你的身份，一心要置你于死地，就定要做到斩草除根，必会除掉整个向阳村的人，以防万一。”

　　　　曹昂心中巨震，低头微微沉思，随后道：“先生所言不错，曹某惶急之下未曾神思，如今想来蔡亮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我有关之人，以防泄露曹某身份。”曹昂说着稍稍停顿，不解地看着诸葛亮，道：“先生何以知晓在下身份？”

　　　　诸葛亮但笑不语，玩味地看着曹昂。

　　　　曹昂见状也不强问，站在远处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曹昂朝着诸葛亮抱拳作揖，道：“曹某唐突而来，就此别过，日后若有机会，定再来拜会先生。”说完转身要走。

　　　　诸葛亮慢悠悠说道：“你是要回向阳村，还是继续往山里跑？”

　　　　“村民无辜，受我连累，曹某自当回向阳村。”曹昂脚下微顿，斩钉截铁说道。

　　　　诸葛亮始终面带微笑，又道：“那为何你又逃命至此？”

　　　　曹昂心中一振，小片刻后，道：“曹某原以为村民落入蔡家人手中只要不反抗，只会受些皮肉之苦，与性命无碍。曹某暂时无力营救，只好逃之夭夭，静待时机。”曹昂说着转过身来看向诸葛亮，又道：“如今既已得知蔡家之人意在赶尽杀绝，村民因受我牵连性命难保，曹某又怎能独自一人苟且偷生于此，眼看着无辜之人遭受屠戮？”

　　　　诸葛亮脸上的笑容隐去，眼神颇为复杂地看着曹昂，许久后轻叹一声，道：“没料到你曹家之中也有心地良善之人，与曹……司空的狠辣无情截然不同。”

　　　　曹昂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愤怒，索性朝着诸葛亮再次抱拳意欲离去。

　　　　诸葛亮却再次制止，道：“曹先生莫要心急，你虽心存善意，但孤身一人前去与送死无二，别说救不了那些村民，自己也只会白白送死。”

　　　　曹昂稍作沉默，道：“在下知晓，村民们若没有性命之忧，在下可以闷头逃离。但他们有性命之厄，我绝不能坐视不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去便是死去，也好过将来整日受良知谴责，终身不得安宁。”

　　　　诸葛亮轻声赞喝，面露欣赏，道：“曹先生也是一痴人，如此乱世活命第一，有良知的人少了，遵循良知行事的人就更少了。这样，亮随曹先生走一遭吧。”

　　　　曹昂连忙摇头，颇为感激说道：“曹某此去大约凶多吉少，非是曹某逞强，而是不得不去。但此事与诸葛先生无关，先生不必插手其中，以免遭受牵连，受蔡家迫害。”

　　　　诸葛亮轻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