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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5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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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哥微微诧异道:“西苑?咦,大舅舅去岁可是运了许多木料石料上京的,说是修缮坤宁宫之用。怎的又说送去了西苑?西苑地才铺完,也就用些粗笨石料罢了,木料还不曾见。改日朕招大舅舅、小舅舅来问问。”

    他说的轻松随意,张太后却是心下发沉,转而又想,张家总算又出一皇后,莫说是修缮宫室,便是出银子重建个坤宁宫又值什么!

    因此她也放轻松了些,“这也便是在天家罢,若在寻常百姓家,做舅舅的,与外甥算得这样细作甚么。”

    寿哥笑眯眯道:“谢过母后,朕明日就同大舅舅这般说去。”

    坤宁宫内又是一派母慈子孝。

    *

    寿宁侯府里,得了口谕的张鹤龄心下五味杂陈。

    张延龄翘着二郎腿,打着哈欠,一副未睡足的模样,道:“大哥去岁不是从河南山东弄了不少木料石料来?堆在庄子里也是堆着,拿出来给皇上就是。”

    张鹤龄冷声道:“那是多少银子的木石!”

    张延龄撇撇嘴,道:“左不过是人孝敬你的。”

    张鹤龄怒道:“胡说八道!什么话你都敢说!”

    张延龄半点不惧,凉凉道:“东厂又不是吃干饭的,只怕早知道了。”他收了腿,俯身向前,脸上也换成严肃神情,“大哥,盐引还没到手呢。”

    张鹤龄也不言语了,半晌调头喊人去叫寿宁侯夫人过来。

    待人一进门,他劈头就问:“吴锡桐此女心性如何?”

    寿宁侯夫人略一迟疑,张延龄便补上一句,“大嫂,事关重大,还是不要描补,实话实说才好。”

    寿宁侯夫人涨红了脸,稳了稳神,才道:“是个老实不爱说话的。那日出事后我也查了平素”她瞧了一眼张延龄,才道,“平素婷姐儿娇姐儿几个若有不如意,也都是拿她撒气,那日,怕是婷姐儿惯了,没多想”

    张延龄默默翻了翻眼睛,没接茬。

    张鹤龄却皱眉道:“此女在咱们家受过委屈?”

    寿宁侯夫人脸上更红,这等于指责她内宅没有管好,她连忙道:“算不得什么委屈,不过小姐妹间玩笑罢了。婷姐儿几个原就比旁人尊贵些,亲戚家的姑娘自然也都奉承她们。咱们家锦衣玉食,不知比她那破落家里强多少,又教她们琴棋书画针黹女红,这还算得委屈,天底下便再没什么好日子了!”

    张延龄接口道:“大哥,你不就是怕那边选了她是没安好心?其实,要是这人能攥咱们手里,那边安没安好心又能怎样?外头人也不会论这人跟咱们是不是一条心,只会看到,她,出自张家。”

    张鹤龄也正是因此举棋不定,听得兄弟的话,他深吸口气,问寿宁侯夫人道:“她家是个破落户?可是难缠的?”

    张延龄补充道:“大嫂,千万实话实说,哎呀,大哥,便告诉大嫂吧,太皇太后那边选了你这侄女作皇后。”

    犹如一张巨大馅饼从天而降,砸在寿宁侯夫人头上,砸得她一阵阵的晕眩,几乎抓着一旁官帽椅的椅背方立住身形,“这这”她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若是张家姑娘将未来皇后丢进水里去将来岂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可心底深处又隐隐想,亏得是张玉婷那个鲁莽的做了这事,与她的娴姐儿无干。

    吴锡桐那母亲,面团子一样,她两把就能把人捏软了。这皇后母家的尊荣,最终还不是落在她头上

    张鹤龄也不容得她细想,便道:“你既知道了,便当晓得事关重大,若是个难缠的,无论家里难缠还是其人难缠,都不能应下让她入宫,不能养虎成患。”

    这可是皇后啊又是两代人的荣华富贵。

    寿宁侯夫人强按捺住心情,道:“我那弟弟一家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不过是个坐馆的秀才,没甚出息,也不懂什么。”

    言下之意已是明显,这一家子,以后要诸事都是要靠着张家的。

    张鹤龄松了口气,道:“皇上虽不能下旨赐婚娴姐儿,但是既准了娴姐儿婚事,便是不记恨她的。如今又肯选张家亲戚姑娘入宫,到底还是念着张家的情分的。太后娘娘与母亲也是欣慰的。”

    寿宁侯夫人更是喜形于色,道:“皇上不曾怪罪娴儿便好。”又问,“侯爷既然说宫里定了人选,那咱们何时将人接回来?总不好一直住在大长公主那边。”

    张鹤龄冷着脸道:“旨意没下来之前,不要妄动!且再看看。”

    张延龄见两人话已说完,便起身打着哈欠道:“大哥既然无事了,我便回去了。”

    张鹤龄恼道:“老二!还有木石的事!”

    背对着他们的张延龄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容,须臾又消失不见。

    他扭过头来一脸困倦不爱理人的样子道:“大哥,他要,给他就是。难道我还少给他东西了?我的人现在还在辽东老林子里抓白虎呢!”

    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往外走,道:“这会儿呢,能压下来物议是其一,能讨好皇上是其二,其三,还有那没到手的盐引呢!大哥你光盯着周家往死里参有什么用,盐引这事儿咱们和周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随着他逐渐远去,声音也越来越小,“大哥,市井间那话儿怎么说来着,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

    张鹤龄望着弟弟吊儿郎当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

    那边寿宁侯夫人还在兴奋得晕乎的状态里,脑子里纷纷扰扰的,诸多事情都快排不开了,不过首要的便是“侯爷,娴姐儿这婚事是不是也该叫状元公赶紧来提亲了。”

    张鹤龄瞪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不知轻重”。不过他心里也有盘算,是该寻个人去提点沈瑾了。

    当初李阁老家那边是让应天府乡试主考官刘忠去问的沈瑾,刘忠算是沈瑾座师。不过呢,会试的主考官也一样是沈瑾座师。

    弘治十八年乙丑科会试两个主考官,一个是杨廷和,另一个是时任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如今为吏部侍郎的张元祯。

    张家姑娘刚把杨廷和闺女丢水里,人都要死了,这位就别想了。

    至于张元祯嘛吏部尚书马文升年过八旬,耳聋眼花的,已经多次上书乞致仕了,吏部两个侍郎焦芳、张元祯也都盯着这尚书位置,这俩也都七十了,怕都是最后一次机会。

    张鹤龄主意已定,也不同寿宁侯夫人说,只吩咐道:“去把娴姐儿嫁妆准备出来,提了亲赶紧将她嫁了。”

    寿宁侯夫人再是不喜张鹤龄这样的态度,也只能默默应下。

    张鹤龄又补充了一句:“吴氏入宫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讲!尤其是娴姐儿。再生什么波折,我便再不管她,由她同婷姐儿作伴去!”

    寿宁侯夫人僵了僵,随即苦笑一声,应声去了。

    *

    仁寿坊沈府一场宴席虽因守孝而素斋居多又无酒水,但因谈得尽兴,依旧宾主尽欢。

    陆二十七郎那位丈人天梁子倒是没有玩神棍那套与席间众人相面断什么祸福前程,倒是坐实了这丹鼎派的身份,拿出几个小瓷瓶来分发众人,表示是自己炼的养心益寿丹。

    还与三老爷号了脉,虽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却单给了他一瓶十全大补丹。

    三老爷自来体弱,药吃得多了,名医也见过不少,本是想从天梁子脉息上推断他到底是不是个骗子,见他竟什么都不说直接上丹药,颇有些哭笑不得。

    因有沈理、沈瑾要在宵禁前赶回去,席面早早便散了。

    沈瑾搭了沈理的车,途中两人又聊了几句。

    沈瑾因得罪李阁老,在翰林院的日子颇不好过,沈理也是心里有数,他也没少关照,只不过,到底只是他族弟,众人看他面子善待也有限。

    “倒不如谋一处外放自在。”沈瑾忍不住苦笑道。

    沈理却摇头道:“自来哪有状元外放的道理。日久见人心,众人总会明白你。过个一二载,那一位觅得佳婿,便也就没人会再提起了。”

    沈瑾只是叹气,半晌又道:“左右文书清闲,我原是帮二弟整理了些时文,今日一看,倒也可找些船工海图杂记书籍来看。”

    沈理拍了拍他肩头,也不再多说。

    送了沈瑾归家,沈理路过尚未打烊的书铺,忍不住下去转了一圈,只是并没有他所想找的书,便买了两本新书准备给长子沈林。

    一进府门,就见管家一脑门汗跑来,几乎念佛,“老爷,您可算回来了。太太有急事等您。”

    沈理看了看手中的书,递给身边长随,道:“上头那两本给小林哥送过去。余下放书房。”

    长随应声去了,沈理抬腿往上房走去,随口问了跟在身边的管家,“是什么急事?怎的没去那边府上寻我?”

    管家心道那是因为夫人直接就做主了,可这话他却不敢说,虽则他是沈理的心腹,但这样的事情无疑让两口子自己说去更为妥当。

    因此他只道:“今天吏部张侍郎府上三奶奶过来了,听二门里传话,想是要为张侍郎嫡长孙跟咱们大姑娘提亲。”

    沈理顿住脚,愕然道:“吏部?张元祯?怎的先前也不曾招呼一声。”

    这样的人家想联姻,通常都要接触好一阵子,彼此都有意才会正式遣官媒过来提亲,以免一方不同意,让彼此尴尬。这种接触不止局限于女眷们,男人们也会互相聊及儿女亲事。

    管家尴尬道:“想来是有这样个意思大约也是没挑明了说,只送了几色礼品,与太太聊了阵子。”

    沈理皱着眉头进了主院,小丫鬟早早跑来报信,谢氏却并没有站在门口相迎,只董妈妈挑了帘子陪笑道:“老爷回来了,可叫太太好等。”

    沈理略点了点头,进得上房,见谢氏拥着锦被坐在软榻上,半阖着眼似是小憩。

    两个丫鬟过来为沈理宽衣,沈理却挥手制止,董妈妈轻手轻脚走过去,在谢氏耳边道了句老爷回来了,又陪笑向沈理道:“太太不是为老爷备了酸笋汤,老奴这就去端来。”说着使眼色将丫鬟们带了出去。

    谢氏瞧着沈理半晌,才幽幽道:“老爷怎的,不更衣?”

    当然是不准备留在上房,一会儿便回去书房,沈理却不接话,反而问道:“张侍郎府上来人了?”

    谢氏提起精神来,笑道:“正是为着这事才叫人去翰林院门前等着老爷”话说一半儿,就想起沈理去了二房那边,登时脸上的喜悦也褪去了些,只淡淡道:“张家三奶奶过来坐坐,提起上巳宴上张夫人看中了咱们枚姐儿,欲为张家嫡长孙张鏊聘枚姐儿为妻。那张鏊长枚姐儿四岁,去岁已中了举人!是个极为难得的。”

    “此子确是早有神童的声名,竟还未定亲么?而且张家,”沈理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可知张侍郎现下”

    “老爷,那到底是吏部侍郎家嫡长孙。”谢氏打断他的话,抚了抚鬓角乱发,“况且,母亲那边与我递了话,马尚书将致仕,张侍郎能更进一步。”

    沈理眉头大皱。

    这个尚书之位张元祯与焦芳争了许久了。

    刘阁老因兼着吏部尚书的衔,且吏部尚书马文升、侍郎焦芳都是河南人,吏部一向是豫党的地盘。焦芳作为刘阁老的人,有天然的优势。

    张元祯虽不是哪一党,却与李阁老关系颇好。

    这两人之争也是背后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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