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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第5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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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了南京兵部尚书王轼致仕,改南京吏部尚书林瀚为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升礼部左侍郎李杰为南京吏部尚书,升兵部郎中王守仁为南京兵部右侍郎。

    牛宣胖脸上五官都要挤到一处去了,“就怕主子看重,我这才疏学浅的,难以胜任啊……还不若踏踏实实往外厩好好看马去,多给主子养几匹宝马出来。”

    丘聚呵呵干笑两声,却是没有半分笑意,“你倒是会捡轻省的。”

    牛宣涎着脸,陪笑道:“实是我忒有自知之明,就知道自个儿养马行。”

    丘聚只凉凉一笑,挥挥手,让珍姨娘上了一轮茶。

    牛宣已没了品茶的心,接过来便是牛饮,没口子夸赞了一番,只等着丘聚的下文。

    “想来你也听说了,”丘聚啜了口茶,细细品了,才慢悠悠开口道,“吏科给事中吉时劾镇守辽东太监朱秀贪饕害民等诸事,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那四个字咬得极重。

    牛宣眼睛发亮,直盯着他不放。

    丘聚似未在意,看着盏中茶汤,慢条斯理道:“你既有养马的才干,可想过去辽东?女直人来朝贡马和貂皮等物,我原也向万岁爷禀过,这貂皮嘛暖不暖的都无所谓了,大不了多穿一件衣裳,可这马却是关碍战局呢,必要好的才行,真得有个懂行的人掌眼把关。”

    说着,他狭长的眼睛向牛宣瞥去,眼梢一挑。

    牛宣大喜过望,恨不得跪下给他磕一个才好,忙笑道:“多谢丘老大成全!”

    丘聚收回视线,又抿了一口茶,“我成全你有什么用呢,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朱秀那位置,你懂养马,旁人便不懂了?……也得,皇上成全你才行呐。”

    牛宣高壮的身子几乎离了座位,上身前倾,凑近了丘聚,道:“我这俩眼一抹黑的,也不知道哪里烧香才对。还得丘老大您多受累。”说着便从袖筒里抽出张礼单来。

    又笑向丘聚道:“听闻辽东产得好珠子,唤东珠的,也是至宝,正合适与您这小星打副头面,这明珠美人,相得益彰。”

    丘聚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礼单,转而笑指着珍姨娘道:“可巧,你倒是能掐会算,她这乳名正是宝珠。”

    牛宣拍手连连赞道“妙极妙极”,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珍姨娘适时的低头作羞涩状,却是不觉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笑了一回,丘聚又大义凛然嘱咐牛宣道:“莫只想着自家乐呵,也要铭记皇恩浩荡。听闻建昌侯的人满辽东的给皇上猎白虎呢。”

    牛宣连忙接口,正色道:“咱们这满心满眼可都只有皇上,哪敢只顾自个儿呢。不敢同建昌侯比,倒是那海东青,我总要弄来几只,孝敬皇上解闷儿呐。”

    谈妥了一桩交易,送走了牛宣,丘聚回转后宅,珍姨娘迎过来为他更衣。

    见她已洗掉妆容,去了金玉,也换回了素淡衣衫,丘聚挑了挑眉,淡淡道:“出嫁女齐衰不杖期,你待守孝多久?”

    珍姨娘身子一颤,抿了抿唇,刚待说话,只听丘聚又问了一句,“今儿可瞧见了?”

    珍姨娘身子抖得越发厉害,颤巍巍跪在了丘聚脚边,低声道:“老爷,世间已无闫宝珠,只有丘珍儿。”

    丘聚眉梢一挑,嘴角一歪,微微弯腰,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你瞧,有人做了亏心事,偏还能要权势得权势,要银钱有银钱,安享富贵,你又何必自苦呢?”

    珍姨娘由着他抬起面庞,便是寡淡着一张脸,也是极美的,尤其是那一双凤眼,波光潋滟,勾人心魄。

    她何必自苦呢?

    她年轻貌美秀外慧中,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烹茶调香样样皆能,更何况还有那万贯家财为嫁妆,足以让京中豪门千金都眼红。

    可是,那状元郎,不要她。

    偏偏就不要她。

    她何必自苦呢?

    为给她报仇,堂兄行差踏错,固然祸害了沈家,可沈家竟诬闫家通倭,以致闫家族诛!

    她何必自苦呢?

    东厂来抄家时,胡丙瑞瞧中了她,把她藏了起来,献给了丘聚。为防她自戕,胡丙瑞还偷了她三岁的嫡亲侄儿出来,用以要挟。

    通倭重罪,十四岁以上男丁尽皆斩首,十四岁以下男丁流放三千里。

    闫家嫡支十四岁以下仅此一人,这么小的孩子若要流放必死无疑。

    闫家女眷听闻要去教坊司,大部分都在牢中自尽了,为保这闫家唯一的根苗,她委身于阉人,苟且偷生。

    还问她何必自苦?何必自苦?!

    “你的事儿,在老爷心上呢。必不能让他好过,日子且长着。”丘聚拇指摩挲着她如花瓣一般柔嫩的唇,“既已出嫁,孝守上半年也就是了。牛宣拿来的东西,回头你点一点入库。我瞧礼单里有一套红宝头面,你拿去戴吧。”

    指甲扎进掌心,钻心的疼。

    她疼得眸子里瞬时就盈满了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便是哭腔也是婉转悦耳,“是,老爷。全凭老爷做主。”

    丘聚满意的放开她,往那边罗汉床上坐了,“待再过半年,这事儿彻底过去了,寻个由头就把小玉郎从庄上接回来,就说是我抱养的儿子,记在你名下。”

    珍姨娘这次是真呆住了,愣着了片刻,忽而泪如雨下,叩首下去,额头触地,久久没有抬起来。

    丘聚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慢条斯理道:“皇上已将王岳那老货调回司礼监,虽挂着个提督东厂的名儿,却已是不管事了。往后老爷我手上的活计越来越多,理会不得那些杂事。这家里的庶务,乃至外头的商铺田庄,你可得给老爷我打理好。你是个极聪明的,又从商户人家出来,不用我再教你吧?”

    珍姨娘伏在地上,喏喏应声。

    她会管好的,岂会不管好?

    这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她会靠这养活好闫家的独苗,靠这,替自己、替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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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十七章 凤凰于飞(十六)() 
    杨宅主院上房

    夜已深,杨廷和方带着一身疲惫从书房进得内院来。

    这些几日他一直宿在外书房,俞氏得了他回来的信儿,虽困倦已极,却仍强打着精神等着,见他进来,忙张罗着小丫鬟端了热水来与他烫脚。

    酸涨的双脚泡进热水中,杨廷和舒服的低吟一声,又仰头靠上椅背,由着俞氏盖了热巾子在他脸上。

    俞氏拿了美人锤轻轻给他捶起胳膊来,心疼道:“老爷也当顾惜自己身子。”

    杨廷和发出含混的哼声,这些时日人事变动频繁,谁也不曾想皇上竟准了马文升致仕,导致内阁十分不满,脾气最为火爆的刘健竟也上书自陈老病交侵,请致仕。

    那奏折里甚至有哀朽不才、强颜窃禄,有妨贤废职之罪、为新政之累等语,已是语气颇为不善。

    皇上当然不会也大笔一挥让他去了,还是安抚为主。

    但小皇帝那脾气……也是大为光火,甚至将他这老师叫进宫去,在他面前好生抱怨。

    可他又能说什么?只能仍是劝皇上,那位到底是先帝遗命辅政的……

    杨廷和思绪已经有些飘远,耳边俞氏在絮絮叨叨说着家中事。

    忽听到她问长子杨慎的婚事,杨廷和这才推开巾子,露出口鼻来,问道:“王家那边可是有什么说的?”

    俞氏叹了口气,道:“王家姑娘年岁也不小了,自是急的。也是……咱们大姑娘这病……”

    杨廷和声音明显沉了下来,问道:“这几日你可去看过恬儿了?”

    俞氏满脸愁容道:“昨儿才去过的。大姑娘精神还是好,只是这病……始终也不见好。瞧着……瞧着……唉,大夫说,恐是损了心脉。”

    杨廷和猛然揭起巾子,直起身,直视俞氏道:“怎说的?”

    俞氏苦笑一声,大夫说的那些什么脉沉细、浮大无根之类的她也听不懂,只大致学了一遍,又低声道:“王家也是怕了。而且,原就定的四月二十六,现在也没多少时日了,总要给王家个准信儿。”

    杨廷和眉头拧得更紧了,却是一言不发。

    半晌,俞氏又低低道:“说句不当说的,老爷莫恼我,我想着,是不是还是照旧办了喜事,冲一冲也好。”

    杨廷和斥道:“糊涂!你让王家姑娘、杨家长媳冲喜?!”

    俞氏惭愧的低下头,道:“我也是没个法子,才混想的。”

    木盆中的水一点点冷下去,杨廷和喊了丫鬟进来擦了脚,趿上鞋,在屋里慢慢踱起步来。

    俞氏打发了丫鬟收拾东西下去,这才幽幽叹道:“我……是真没法子了,咱们家这几个孩子……怎的婚事上都这样波折。”

    长子杨慎定亲不久,未来丈人便殁了,未婚妻随母扶棺回乡守孝三年,这才刚刚上京,又遇上这档子事儿。

    长女杨恬也是,才订了亲,沈沧那边便故去,不过她年岁小,沈瑞除了孝她再嫁也是一样的,这好容易孝期过了一半儿,杨恬也快及笄了,却不想,飞来横祸,现下病成这样。

    次子杨惇,早年间杨廷和曾与大理石卿杨镇有过口头婚约,定下杨镇庶出次女。时人讲同姓不婚,两家虽没任何亲缘关系,但人在官场,总要防着些小人,原是杨镇要将女儿记在舅家名下,再行定亲。不想那姑娘也是福薄的,才到舅家竟得了急症夭折了。这桩婚事也只得作罢。

    杨廷和虽觉俞氏这话刺耳,但事情确实也是如此,细想来,几个孩子的婚事都这样不顺遂。

    “下面几个小的,都晚些定亲罢。”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道。

    俞氏应了一声,有些踌躇道:“不是我说嘴……老爷,近日里,二姐儿常往我这边来,便是不言不语的,也总要坐上小半天儿。您也知道,从前她是不来的。想来,也是蒋姨娘着急了。也是,二姐儿转过年来也……”

    话未说完,杨廷和已不耐烦起来,冷冷道:“几个孩子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内宅的事你打理妥当便是。”

    俞氏本也是试探之意,见他恼了,登时便换了口风,将她想将四哥儿抱过来养的话就咽了回去,再也不准备提起。转而叹气道:“我也是盼着长媳早些进门,我也好有个臂膀。”

    杨廷和又踱了两圈,才道:“照旧筹备着婚事。恬姐儿那边,你多留心。”

    俞氏忙忙应下了。

    杨廷和又交代了俞氏几句,近来朝中局势多变,若有哪家哪家的夫人来访,要怎样的态度云云。

    夫妻二人又谈了半晌,直到敲了三更的梆子,这才歇下。

    翌日一早杨廷和便早早起来上朝去了。

    俞氏送走丈夫,回来又补眠,竟是睡得香甜,日上三竿才起身。

    她的心腹陪嫁婆子白妈妈带着丫鬟们过来为她梳妆更衣,因笑道:“太太好睡,方才管事媳妇子来回话,老奴都问过了,没什么要紧的,便按照往常的例处置了,让她们散了。”

    俞氏哎了一声,叹道:“真盼着大郎媳妇早些过门,把这一摊子接过去,我也好轻省轻省,多睡上会子。”

    白妈妈笑着挽起她一把浓黑的长发,桃木篦子沾着桂花油慢慢通着,笑道:“大奶奶便是进了门,太太也总要带上个三五年的,太太年轻轻的可别这会儿就想着躲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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