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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瓮城内的郭嫣气得双眼喷火，刷的拔出长刀。

　　　　卓轩平静的扫视郭嫣和两百牙兵，“你们全都留在此地待命！”然后冲紧闭的城门那边喊道：“开门！”

　　　　守门的老少二人不敢有片刻的耽搁，闻声急转身，拔掉木栓，紧接着一左一右扣住门把，使劲一拉，城门豁然中开，清晨的阳光如金水般倾泄进来。

　　　　卓轩挺起大枪，独自策马奔向城门，途中冲老少二人竖起大拇指，于是，那名少年脸上瞬间笑出了花。

　　　　主城楼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观众，其中有守城士卒，也有城中百姓，在被失败的滋味折磨一宿之后，多数人期待着大帅哥吕良再次率军出战，一雪前耻。

　　　　可是，此刻冲出瓮城城门的只有一人，而且，经过与守城士卒的交流，观战百姓得知冲出城门的孤胆骑士，居然是那个传遍大同城大街小巷的故事里的反派主角——猥琐男卓轩！

　　　　位置最佳的观战者看得比较清楚，卓轩跨坐雪白的战马，身披浅红底色战袍，迎风奔驰，衣袂飘飘，头盔上的红缨和手上的枪缨如两点跳动的火苗。

　　　　他的姿容一点都不显猥琐！

　　　　甚至，那张染着朝阳金辉的脸庞和一双明亮的眼眸，透着分令人心动的气韵。

　　　　大家也只能看个侧影甚至背影而已，但即便如此，人们依然很快得出了一道共同的观感：此人的英姿不输吕良分毫！

　　　　“这小子居然一人出战？嘿，还敢穿宫中禁卫才穿的战袍！”望楼上的沈固愕然道。

　　　　一旁的郭登双眉紧锁，片刻后徐徐道：“那身战袍与宫中禁卫的装束还是大为不同的，不算违制。”

　　　　“妞妞，好样的！”

　　　　骑在平稳而又迅捷的妞妞背上，卓轩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仍在叫阵的皮哈马黑麻。

　　　　一百鞑贼弓马娴熟，但他们昨日与两百明军交手时，都不屑于施展骑射功夫，只想把杀戮当成游戏玩耍，挥刀与明军近战，且后者很快就败下阵来，这让一百鞑贼更加的肆无忌惮。

　　　　粗壮的皮哈马黑麻昨日一人独杀三名明军，此刻根本没把孤身一人的卓轩放在眼里，还以为这个孤身少年是因为紧张过度而致心理崩溃，冒冒失失误闯出城门的呢。

　　　　“城中的酒囊饭袋，谁敢出城与某一战！”皮哈马黑麻拉高了叫阵的声调。

　　　　离虏阵只有十余丈远的距离了，但见两骑鞑贼迅速离阵，一左一右夹击过来。

　　　　“妞妞，快加速！”

　　　　浑身的能量，如积攒了千年之久的岩浆，突然爆发出来，仿佛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的雷霆一击。

　　　　如雷的蹄声中，快马迅如闪电，卓轩半伏在马背上，从尚未形成合击之势的两骑缝隙中飞速穿过去，对方两柄弯刀还扬在半空中来不及劈下，就闻“砰”的一声，枪篡反砸在一名鞑贼的头盔上，此贼头盔飞出老远，人在马背上摇晃几下，堪堪定住身形。

　　　　卓轩无意与截击他的两名鞑贼纠缠，目光仍牢牢锁定着皮哈马黑麻的面门。

　　　　“谁敢出城与某一······”

　　　　皮哈马黑麻蓦然瞥见卓轩已至身前，寒光闪闪的枪头正对着自己的面门，就匆匆扬起弯刀······不过，晚了！

　　　　“哧！”

　　　　卓轩汲取了上次遭遇五名鞑贼的近战教训，策马变向时闪电般刺出大枪，一触及对方的脖颈便迅疾抽离，用枪头送上一计死神般的轻触。

　　　　“战······”

　　　　皮哈马黑麻赶在这个时候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战”字，终于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叫阵，表情瞬间僵住，接下来，如涌的血渍自喉间喷射出来，成串的血珠映在阳光下，点点滴滴，彷如红色的骤雨。

　　　　弯刀率先掉落，而后皮哈马黑麻粗壮的躯体顺着马背滑落，轰的一下，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圈尘埃。

　　　　所有的鞑贼如遭雷击，全都愣在那里，迟迟不能从方才惊悚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城楼上的观战者无不目瞪口呆。

　　　　皮哈马黑麻是一百鞑贼中最嚣张、最厉害的一贼，昨日一人杀死三名明军，了不得的劲敌，而今日卓轩单枪匹马直取其人，一枪便了结了此贼的性命，这样的反转带给人们巨大的心灵震撼。

　　　　良久后，大家终于确认方才发生了什么，便下意识的发出冲天的欢呼声。

　　　　“杀！杀！杀······”守城士卒兴奋得癫狂了，纷纷扬起兵器，没完没了的喊杀，就在这一刻，那场败仗留在明军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

　　　　“卓英雄······卓哨长······卓郎······”

　　　　观战的百姓长久呼喊着他们自认为最合适的称呼，许多人激动得落下了眼泪。

　　　　“杀！”围在总镇署众官身边的数十名士卒振臂高呼，如同喝了兴奋剂一般，一个个转身就想奔下城楼，冲出城外投入实战。

　　　　“站住！”郭登见状赶紧出声喝止。

　　　　沈固目视城外卓轩的身影，恍然道：“郭总镇，这小子居然一枪灭了皮哈马黑麻，不可思议！诶，他此番孤身出战有何讲究？”

　　　　郭登伸手抚须，手指在微微抖动，“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哈哈哈······这小子说得对，有胆方能有谋！”

第99章　拔掉苍鹰的尖喙利爪（）　
“哒哒哒······”

　　　　卓轩调转马身，目光触及那名被枪篡击飞头盔、仍愣在那里神思恍惚的鞑贼，见此人阔鼻厚唇，隆起的额头与头顶上的一块青皮连在一起，模样非常滑稽。

　　　　这就是传说中的髡首？

　　　　那人光滑的头顶映在阳光下，油腻发亮，中间鼓坟包，四周长蒿草，玩的是坟场模型，这显然不是聪明绝顶留下的杰作，而是剃发造成的奇观。此世的卓轩从没见过如此难看的发型，而另一个时代的卓轩，只从影视剧中倭寇、女真人身上瞧见过类似的造型。

　　　　“哧！哈哈哈······”

　　　　卓轩一枪贯穿此贼的面门，同时笑点被戳中，一时间狂笑不止。

　　　　白蜡杆还是折断了，卓轩舍了大枪，催妞妞加速，途中回首冲所有的鞑贼竖起中指，然后猛地一挥，做了个十分夸张的挑衅动作。

　　　　“嗷······呜嗬！”

　　　　狼群被激怒了，鞑贼从错愕中醒过神来，怒吼声顿时响彻四野。众贼收起先前的傲慢，纷纷取弓搭箭，打算用一波箭雨将这个狂妄的少年射成刺猬，以发泄他们心中泛滥成灾的怒气。

　　　　“妞妞，再快点！”

　　　　卓轩一骑绝尘，在鞑贼刚刚洒出第一波箭雨时，他已驰回城门内，冲守门士卒道：“别关闭城门！”

　　　　“嗖！嗖！嗖······”

　　　　守门盾牌手结成盾牌阵，遮挡少量射入城门的箭矢。如此远的距离，箭矢来势已衰，对城内明军并无实质性的威胁，仅具礼送卓轩凯旋的象征意义。

　　　　明军竟敢不关闭城门？！

　　　　鞑贼觉得他们再次遭受了极大的羞辱，一个个呲牙咧嘴，策马朝城门这边逼近。

　　　　厚重的城墙、幽暗的城门透着森然的杀气，鞑贼虽然怒不可遏，但尚未完全失去理智，推进速度十分缓慢，疯狂中流露出了几分迟疑的意味。

　　　　卓轩从容的扫视周遭的部属，发现众人都以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他，大家脸上的阴郁之气全然不见了，一双双闪亮的目光里燃烧着蓦然腾起的激情。

　　　　“卓轩，咱们两百人何不一鼓作气杀出城外，一举灭了鞑贼？”郭嫣敛尽一身骄横之气，以谦卑的口吻问道。

　　　　卓轩仰头望向顶上的瓮城前门城楼，瞥见牛贵、舒展鸿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等候他发出命令。

　　　　“我想让此战成为经典战例，我军一人不死，便能全歼一百鞑贼！”

　　　　“一人不死？”郭嫣疑惑的睁大了双眼，却安静的定在那里，不再蛮横的纠缠不休。

　　　　卓轩朝城楼上的牛贵挥挥手，牛贵兴奋的点点头，转身朝城楼外侧奔去。

　　　　鞑贼的注意力都放在敞开的城门那边，缓行片刻，不知不觉进入了弓箭、神枪的射程内。

　　　　突然，城楼上两名弓兵从垛口处现出身来，用力张开大弓。

　　　　“嗖！嗖！”

　　　　这两名弓兵是从大同城所有卫所军中挑出的神射手，练兵时总是箭无虚发，此刻，他们没有辜负神射手的称号，各发一箭，都准确命中了一名鞑贼的面门。

　　　　目睹两名同伴坠马，鞑贼的注意力立即转移到城楼上，须臾间，如蝗的箭矢飞向城楼。

　　　　明军弓兵隐伏在垛口之下，有城墙遮挡，鞑贼的箭雨伤不了他们分毫。当鞑贼洒完几波箭雨消停下来后，忽见两名神射手再次现出身来，又是“嗖嗖”两箭，又有两名鞑贼应声坠马。

　　　　牛贵率领的三十名弓兵并没有玩齐射的老套路，而只让两名神射手瞅准时机发箭，每击必中，不浪费一支箭矢。

　　　　观战的军民见城外鞑贼与城楼上的明军箭来箭往，不少人被鞑贼狂洒箭雨的气势所迷惑，不禁大感焦急，却不知此时折损兵马的唯有鞑贼，明军倒是安然无恙。

　　　　“嗨！一盘好局，敌酋已死，本该乘胜出动大军追杀啊，何必婆婆妈妈的，让鞑贼抖威风？”

　　　　“卓英雄快快出战，咱们只想看你枪挑鞑贼的样子！”

　　　　城楼上的军民不再欢呼，偶尔有人低声嘀咕，大家的情绪由开战前的无比低沉，转为卓轩枪挑皮哈马黑麻后的极度兴奋，此刻则滑向了另一个极端，处于想赢怕输的纠结之中。

　　　　辰时已过，白日当空，大地上唯见鞑贼徐徐移动的身影，除此之外，万物好像全都静止了，连漂浮的雾岚都不见一缕。

　　　　“卓轩此举又是何意？”沈固皱着眉头问了一声，言谈中不知不觉把“小子”换成了卓轩的姓名。

　　　　郭登目光如炬，轻轻拍打着身前垛口处的墙砖，“哈哈，他在调动敌人，力求制敌而不受制于敌。”

　　　　“调动敌人？”沈固抖抖衣袖，双手扶住垛口的顶端，目中的疑惑一闪即逝，脸上随即浮起一丝兴奋。

　　　　“不错！”郭登一挥衣袖，反背双手，“林峰留下三十名弓兵、三十名神枪手，这些人自能派上用场，可惜，昨日出战时，吕良不知其用，我等也是虑事不周啊！”

　　　　沈固再次皱起眉头，“可是，若不乘胜出战，拖延下去，就怕生变啊！”

　　　　郭登笑笑，“沈宪台稍安勿躁，鞑贼的长处在哪？弓马娴熟！等他们的箭矢耗尽，便形同一只没了尖喙利爪的大雕，不会再有攻击性。”

　　　　瓮城前门城楼上的两名神箭手不时现身射落鞑贼，而鞑贼以密集的箭雨反击，几个回合下来，已有八名鞑贼先后坠马，加上先前被卓轩刺杀的两人，鞑贼已折损了一成人马。

　　　　折损一成人马，伤亡率已经相当高了，幸亏这群“草原狼”身经百战，还稳得住神，若换作初经战阵的明军，伤亡率一旦触及百分之五这个心理承受极限值，剩下的人恐怕就会没命的溃逃。

　　　　可是，饶是勇猛如斯的鞑贼，也经不住流水般的战场消耗，等他们又想用箭雨反击城楼上那两名神箭手时，发觉自己的箭筒竟然空了！

　　　　以往每遇这样的情形，鞑贼都会用弓上的弯钩，钩起对方射落在地上的箭矢，就地取材，反为己用，而这次与以往的历次战斗都不同，明军只射出了八支箭矢，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