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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第5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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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倒也罢了,这位爷可更是非同寻常。先前莫名其妙来了许多人,径直就把二楼所有的客人给赶跑了,那个店老板以为有人来砸招牌,赶紧出面,却还没等他开口,一面腰牌就在他的面前一亮即收,腰牌上那“北镇抚司”四个镏金大字当即把他吓得瘫软在地上。然后,他就被人提溜着脖子,象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吩咐他把三楼的店小二全部叫下来,不用他们伺候;并对他说一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做菜,务必让人吃得高兴;二是今天的事情要烂在肚子里,不许对旁人说半个字。尽管那些人没有告诉他如果做不到究竟会怎么样,那个店老板自己心里也明白,别说是拆了他这间薰风阁,他那把老骨头大概也会被人拆了。而此刻问话的人正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差爷的头目,怎能不让他胆战心惊?
第三十五章君臣欢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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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位店老板“是”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杨尚贤把眼睛一瞪:“知道是了,还不赶紧回话!”
那个店老板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说:“启启禀大老爷,其实也没有什么秘方,这猪头肉是用茯苓、当归等药材熏制的。选上好的当年猪,宰杀洗净,新新鲜鲜地先腌三五天,然后取出来挂在过风处,晾上一二十天,让它收水风干,再吊在熏笼里用药材来熏,微火轻烟,熏好一只猪头,前后总得一个多月的工夫”
见他那副害怕的样子,朱厚熜就知道一定是方才镇抚司的人把这位老实巴交的店老板给吓着了,有心要抚慰他几句,却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又拈了一片肉放在嘴里,边吃边问道:“为何只能是猪头肉,猪肉不行吗?”
既然这位贵人大老爷吃得满意,说话也和颜悦色,那个店老板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点头哈腰陪笑道:“启禀大老爷,猪肉就差了一点了。因为猪头上骨头多,处处有缝隙,熏烟可以渗着缝隙钻进去,从里面再往外透,药材的香味儿就全进去了”
“有道理,有道理,真是留心处处皆学问啊!”朱厚熜点头称赞,又问道:“这熏好的猪头能久放吗?”
这位贵人大老爷连声称赞,问得又都是自己最拿手的本事,那个店老板说话也流利了起来:“启禀大老爷,那要看是什么时令了。冬日装入坛中,用油纸腊封,能保存个把两月,吃的时候切片上笼蒸熟即可。夏天就不行了,顶多十天工夫,再长了不但容易坏,走了油也就不好吃了。”
朱厚熜边说边吃,别人也就不好放筷子,说话间,他们那一桌上的一大盘猪头肉已经吃去大半,想必其他桌上早就被风卷残云、一扫而空了。朱厚熜吃得兴起,就用筷子指点着盘子,说:“今晚上我们就吃这个,你给每桌再上三盘来。”
那个店老板下去之后,朱厚熜对戚继光说:“元敬,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问这个?我本想送些犒劳你们海军将士,虽说不见得每人能分得几片肉,总是一点心意,奈何不能长期存放啊!这样吧,等你离京回任时,带几只猪头回去送给汪将军,替我向他道一声辛苦。不过,且不能让曹闻道那厮吃上一口!”
戚继光不禁为之一愣:皇上赏赐东西给东海舰队副提督汪宗翰,这是浩荡天恩。可是,曹闻道也是皇上的旧识,战功卓著,皇上当年还十分喜欢他的豪爽勇武,夸他是大明朝的“猛张飞”,为何却不准他同沾天恩?难道他什么时候得罪了皇上?
见戚继光疑惑不解,又不敢问,朱厚熜自己解释说:“你戚元敬世袭指挥佥事,也算是个不低的军职了,如今又已是正三品的东海舰队提督,都知道应试武科,中个武进士的功名,以备朝廷日后所大用。他曹闻道一个大头兵出身,机缘巧合才当上了师长,怎么就故步自封不思进取了?亏我当初还那么看重他!他不是最喜欢吃薰风阁的猪头肉吗?我偏不给他吃!”
戚继光明白过来,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忙说:“元敬当日也曾这么劝过曹将军,让他随我同来京城应试。可他说自己斗大的字识不到一箩筐,根本无法通过策论那一关,应试也是白费功夫;加之陆战一师一个团长、三个营长都要入黄埔军校学习,操练巡防且不能耽搁”
朱厚熜嚷嚷着打断了戚继光的话:“不识字他还有理了?当初我就让你们营团军办随营军校,还给普通兵士办扫盲班,你在东海舰队也办的有随营军校和扫盲班。这几年下来,他曹闻道就没有学到一点东西?还要找军务繁忙做借口!你戚元敬都能抽出身来回京应试,他未必比你这个舰队提督还要忙?”
戚继光尴尬地说:“王先生有所不知,一来我海军多在海上巡弋,扫盲班还能勉强由各船毕业于水师学堂哦,海军学院出身的军官在战船上自办;至于随营军校,那就只能等巡逻回锚地休整之时,由舰队为各分舰队分别开办了,时间短,成效也就有限。二来这几年里,倭寇肆虐东海,我舰队剿倭之任甚为繁重。一师由营团军转为海军陆战队,既要操习水战之法,陆战之技又不能搁下,曹将军终日忙于操练演武、与倭寇作战,顾不上读书习字也是实情”
“元敬,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情,但还是要多说你一句,慈不掌兵啊!”朱厚熜说:“练兵之要,贵在选将;比之陆战,海战更要求为将者军事素养出众,能应付各种意外情况。别的不说,船行于茫茫大海之上,为将者却不会看海图,不知道海流风向,还怎么指挥舰队作战?稍有不慎,就会断送麾下将士的性命!象老曹那样只知道打打杀杀的猛张飞,若是在陆军,或许还勉强能胜任师级指挥员的职务,到了海军,却不一定能胜任了,不用心读书学习,迟早有一天会被淘汰的。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他戎马半生,到头来却不得不黯然解甲归田啊!你告诉老曹,就说是我说的,要么自己抽时间学,准备三年后来京城应试;要么交出部队指挥权回京,我专门从翰林院、国子监请老师教他!”
戚继光立刻就能想象出曹闻道听到这道上谕之后该有多么的尴尬和痛苦,不禁觉得好笑,忙偷偷在桌下掐了自己一把,借着痛楚把笑意强压了下去,低头应道:“是。”
朱厚熜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其实,早在设立黄埔军校之初,我就打算让你们这些军师级高级军官轮番入校学习,却又担心军中无人统率,只怕会出乱子,才将段长兴、高子瞻(高靖)他们营团级军官第一批入校。不过这样也好,军校草创之初,没有办校教学的经验,等他们这一批毕业之后,你们再进校,效果或许会更好。但你也不要坐等朝廷轮番抽调你们东海舰队的军官将佐轮训,眼下与倭寇的战事已接近尾声,各分舰队、陆战队各部的作战任务没有前两年那么重了,你可以在舰队锚地给他们讲授兵法,文长也可以适时组织他们进行图上操练,不拘海上实兵对抗还是图上操练,能教一分是一分,也好过遇到战事手忙脚乱。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你们海军的战号是‘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平时就要做好军事斗争的准备。”
见众人都停箸不食,静静地听自己大发宏论,朱厚熜却又打住了话头,笑着说:“我可知道你们这些家伙论打仗,个顶个都是好手,也都是战功累累,却无不视书山为畏途,视提笔如拔山,不是我让兵部曾部堂和惟约他们硬性点派,凡被点到之人,不按时来军校报道,就要革职查办,只怕黄埔军校第一期招不到一个学员!算了,大家难得一聚,今日就不说这些让你们不高兴的事情了,我们继续吃酒。对了,志辅,百姓家有句俗话,叫做‘有酒无菜,不算慢待;有菜无酒,转身就走’,你准备的酒呢?还不快快给大家满上,我与大家共饮三大碗!”
烧刀子那种酒上不了台面,只不过是军中热血男儿偏喜欢那样浓烈的酒穿喉而过的感觉而已。而俞大猷曾护卫圣驾巡幸草原,知道皇上的酒量甚浅,忙说:“不知王先生会屈尊到此,我只备了烧刀子”
回到明朝,时常有大宴群臣或请人吃饭的时候,酒是少不了要喝的,不过,除了巡幸草原时喝的马**酒之外,朱厚熜觉得那些酒度数都不高,想必是发酵提纯技术还不过关的缘故,加之他没有喝过烧刀子,不知道底细,就豪情大发,嚷嚷着说:“烧刀子怎么了?难道能烈得过亦不刺将军他们草原上的马**酒?快快拿上来!”
一直没说话的亦不刺突然开口了:“能烈得过。”
“啊?”朱厚熜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坏了,吹牛吹大了!去年在草原每次喝马**酒都几乎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硬撑着才没有在草原各部汗王面前出丑,没想到烧刀子竟然比马**酒还烈,这可如何是好
但是,天子一言九鼎,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可能食言而肥,就硬着头皮充好汉说:“烈得过就烈得过!我今天见到诸位,实在高兴,喝他三大碗,纵是醉了也无妨!”
不过,显然是他多虑而又自作多情了——众人跟他这个“王先生”同席喝酒,不过是碍于君命难违而已,连主动给他敬酒都担心违背朝廷礼法规制,还有谁敢闹着跟他拼酒?不但如此,即便他自己真想喝上三大碗,身旁的杨尚贤和杨博、高拱、张居正这几位文臣就会正色劝谏;而俞大猷、戚继光两位爱将就会主动挺身而出,抢着给他代酒。
见有人保驾护航,朱厚熜心里有底了,又是一番礼贤下士的表演,不但亲持酒壶,为大家敬酒,还要跟每个人都碰杯。那些人自然都是无比激动,酒到杯干,心中暗暗发誓要以此躯回报君父浩荡天恩,却苦了跟在他身后给他代酒的俞大猷、戚继光两人,很快就不胜酒力,又担心吃醉了酒在君前失仪,连连给杨尚贤施眼色,指望着杨尚贤助自己一臂之力。可杨尚贤有护卫圣驾之责,对他们求助的眼神根本熟视无睹。幸好朱厚熜见他二人脚步已漂浮,就请亦不刺出马,不但救了俞大猷和戚继光两人,也使亦不刺和诸位明军军官的关系略微缓和了一些。
第三十六章良将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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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君臣欢宴自华灯初上时分开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尾声。去年在大同,听严世蕃高谈阔论了一番“扬州瘦马”、“大同婆姨”、“杭州船娘”和“泰山姑子”四大流派之后,朱厚熜就有心要找个机会“与民同乐”,顺便考察考察明朝的娱乐行业发展现状,可惜俞大猷为人端方守礼,自然不会在筵席之后还安排什么娱乐活动之类的余兴节目;加之身在京城,一百多位言官御史,还有那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翰林词臣、朝野清流们,一个个眼睛都象锥子一样盯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稍有违背国家礼法、朝廷规制的行为,立刻就咬牙切齿地磨墨,奋笔疾书弹劾丑类以匡扶正道,他虽贵为天子,也不敢公然带着一大票人去眠花宿柳,只得悻悻然宣布散席,着俞大猷他们各自回家,自己却执意要送戚继光等人回馆驿。
对于这样闻所未闻的天恩殊荣,戚继光固然诚惶诚恐,辞谢不迭,但他猜到皇上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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