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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第9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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迩;譬如登高,必自卑。做人也好,做官也罢,既要志存高远敢想敢干,又要自‘卑’“处、‘迩’处始,脚踏实地,循序渐进。此乃君子之道,更乃天道!你现在急功近利,一味的剑走偏锋,地基未曾夯实,便要建起万丈高楼,终有一日自食恶果,悔之晚矣!”

    这番话说的极其严重,房俊吓了一跳,赶紧反思。

    见到儿子意识到自己话语之中的含义,房玄龄语气稍稍缓和,温言道:“为父一贯对你的行事风格不予置评,其实是希望你能自己醒悟过来,进而改正,这比为父耳提面命的效果更好。以前是官职不显,在世人眼中不过是一介纨绔而已,性格暴躁一些,行事肆意一些,都不当大事,谁会与一个纨绔去真正计较?可你现在地位渐高、官职日盛,若是还与以往一般行事,那就大大不妥。”

    房俊赶紧道:“儿子知错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纨绔可以打亲王、打大臣,可他现在是京兆尹,却依然当街将人殴打致残,这是什么性质?

    满朝文武如何看他?

    天下百姓如何看他?

    最主要的是……李二陛下如何看他?

    你小子心中还有所敬畏么?是不是膨胀得快要飞了?

    他终于明白老爹说的“你这次要吃亏”的含义所在,不是他处置的不对,也不是世家门阀的压力如何大,更不是李二陛下的权衡取舍让他当牺牲品,而是……李二陛下会觉得他现在已经不可控制!

    一个心中无所敬畏之人,如何能够成为忠臣良相?

    现在李二陛下春秋鼎盛,自然不虞房俊如何,可若是十年之后……当太子稳固,诸王崛起,房俊是否还会心怀忠君之志?

    思虑及此,心中顿生惧意,冷汗涔涔而下……

    见到房俊一脸戚戚然,房玄龄反倒笑了,问道:“怎么,怕了?”

    房俊挤出一抹笑容:“怕到不至于,陛下又不能砍了儿子的脑袋……”

    “呵呵……”

    房玄龄轻笑出声,居然亲自拿起茶壶给房俊斟了杯茶,房俊赶紧双手接过:“岂敢让父亲给儿子斟茶?”

    房玄龄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笑眯眯瞅着儿子揶揄道:“这几年为父一直被你的表现所震惊,这又是才华横溢又是敛财有术,就连官职都扶摇直上快要追上为父了……为父甚至在想,难不成吾家出了一个妖孽?”

    房俊咧咧嘴,这话说的……您已经快要直指真相了啊老爹!

    “不过有一点,你做的不好,就是锋芒太盛、咄咄逼人!”房玄龄手里捧着茶杯,缓缓说道:“你总是事事占便宜,不肯吃得半点亏。为父常常忧心,若是你占便宜占得习惯了,将来怕是觉得吃一点亏就是大损失,这样很不好。人生在世,谁能将便宜都占了?”

    房俊沉默不语,将这话听进去了。

    重生以来,自己一切都太过顺利,不知不觉当中养成了一种极度自我的臭毛病。受不得气、吃不得亏,性情浮躁执念太重,这不是好事。

    总是认为自己经常吃亏的人,这样的人心中的执念是没有人知道的,也是痛苦的,这种人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同情。

    而愿意在不重要的问题上吃点亏的人,性情中有一种豁达与宽容,还有一些理智和自我克制,这样的人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谁会喜欢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人?

    房玄龄续道:“让你吃亏,不是说受了欺负也不说话、不反击,而是不让你处处咄咄逼人,要心怀广阔。总是不肯吃亏,无论是本性如何,到最后一定是过于计较、得失心太重,往往为了一点点小事方寸尽失、舍本逐末。做人要放开胸怀,懂得宽恕、懂得退让,宽恕不代表软弱,退让亦不代表惧怕,示敌以弱,以退为进,这都是最上乘的兵法谋略,亦是最上乘的为人之道。懂得了这个道理,才会有人格魅力、才会有广阔胸襟,不需去自我标榜、更不需去自我吹嘘,世人皆有双眼,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是老祖宗的智慧,是天地之间的至理名言。

    可叹自己身为重生者,见识、学问尽皆超越这世上之人千年,却反而迷失了心志,步入歧途。

    房玄龄这一番话犹如黄钟大吕,震得房俊脑中嗡嗡作响,却又如醍醐灌顶一般令他恍然大悟!

    吃亏又如何?

    有些亏不能吃,可是有些亏吃了,却是福气……

    没有人愿意跟永不吃亏的人在一起,所以君子要温润如玉,君子要不争。

    在这个以人为本的社会里,只要懂得利益分享,懂得吃亏是福,自然会有人围绕在你身边,抬举你、帮助你、拥护你。

    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房俊起身离座,一振衣袍,端端正正的鞠躬给房玄龄施了个揖首大礼,正色道:“多谢父亲教诲,孩儿一生受用不尽。”

    房玄龄以手捋着颌下胡须,开怀大笑:“孺子可教也!”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生前何必多睡(盟主“亲爱的好吗”加更)() 
    这一夜小雨淅淅沥沥,长安无眠。

    东市闹腾得沸反盈天,暗夜的火光映得半边天彤红,一阵阵喧嚣的呐喊撕破夜空,将整座城池都搅合得翻天覆地。虽然各个里坊早早的便关闭坊门,城中的宵禁甚至提前了半个时辰,所有百姓官员王族贵戚都不得不在里坊中困局而不得出门,却不妨碍大家提心吊胆的揣测臆想……

    这般情形,难不成是有人犯上作乱?

    这么一想,阖城上下尽皆噤若寒蝉,不少上了一点年岁的便想起了武德九年那个血流漂杵尸横枕藉的夜晚……

    那一夜生灵涂炭半城废墟,造就了李二陛下逆尔篡取的千秋霸业,只是不知今夜又是所谓何来?

    无知者忧心忡忡担惊受怕,唯恐当真战火燃起阖城皆受牵连;知情者亦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事情明显超过了预期的规模,不过因为过早的宵禁隔断了消息的传递,东市那边到底是何情形却一直未曾得知,这般提心吊胆疑神疑鬼,比之听到噩耗更加令人烦躁心虚。

    整座长安城犹如一锅即将煮沸的水,平静之中压抑着躁动……

    *****

    卯时初,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渐渐收止,只是漫天阴云尤未散去,到了这个时辰本应透亮的东方天空仅有隐隐的光线,三尺之外看不清人面。

    到了宵禁结束的时辰,各个里坊的坊卒将坊门打开,顿时便有早早侯在门后的家仆杂役飞一般跑出去,去东市查看情况、去亲近的人家打探消息、去同僚盟友那边商议定策……

    几乎是一瞬间,整座城池由静至动,陡然忙碌起来。

    到了卯时末,一辆辆马车悬挂着灯笼自各个里坊行出,车轱辘压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街道,马蹄不时溅起低浅之处的积水,百川汇流一般向着朱雀门汇集。

    刘洎身着官袍,坐在马车当中手里捏着一份奏疏,面色沉肃。

    昨晚他当真是气坏了!

    这些世家门阀的老狐狸们简直欺人太甚!

    居然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兵法之道来欺诈于我,真当我是傻子,会白痴一般的相信那些纵火的恶贼乃是房俊所指使?简直可笑!这帮满肚子鸡零狗碎的老狐狸,一头哄骗我去对付房俊,一头却要打着房俊的旗号烧我的宅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刘大御史气坏了……

    马车晃晃悠悠,穿过天街,径自抵达朱雀门外。

    此时天边刚刚放出一丝浅白的光亮,刘洎掀开车帘,便见到前方不远处影影绰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何人?”刘洎询问车夫。

    他昨夜气得一晚没睡,坊门刚刚打开便将作业写好的书信派人送去手底下的御史手中,言明厉害、确立阵营,要求大家务必在早朝之上支持自己。而后便径自赶来上朝,却不想居然有人比他还早到一步。

    车夫坐在车辕上,运足目力观望,继而低声道:“看不太清楚,不过看得出应当是一身紫袍,而且身量敦实,挺拔健硕。”

    唐朝官制,官服按照品级自有分辨,八、九品着青袍,六、七品着绿袍,四、五品着绯袍,三品以上才着紫袍。

    刘洎心中一动,撩开车帘下车,将车头挂着的灯笼摘下,叮嘱车夫就在此地等候自己下朝,便信步向前走去。

    一个身影站在朱雀门前,正仰首看着什么。

    从背影看去,此人身量略高,肩宽背后,站在那里稳稳当当。走到近前,刘洎将灯笼微微抬高一些,正巧前面这人听到脚步声响,便回过头两,两人打了个照面。

    “原来是刘御史……怎么这么早?刘御史身子单薄,还是应当多睡一会儿才是,只要别误了点卯的时辰便好。”

    这人笑容可掬,一张微黑的脸膛挂着笑容,露出一排白牙,看上去阳光灿烂,开朗可亲。

    正是房俊……

    刘洎将灯笼放低,哼了一声,不悦道:“昨夜风雨交加火光四起,老夫如何睡得着?也幸好没睡,否则说不得就被一把火给烧死了!老夫这一宿养足了精神,就等着今日早朝,好生与那些龌蹉贼子算账!”

    房俊眼皮一跳,心说这老家伙倒是聪明,居然知道是我给他家放的火……

    只不过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竟然还敢这般般明目张胆的威胁于我,眼下四周无人,就不怕哥们儿再将你狠狠的揍一顿?

    房俊皮笑肉不笑:“呵呵……刘御史还真是疾恶如仇、秉性刚直啊,只是不知您打算将这笔账如何算法?”

    刘洎咬牙切齿,怒道:“那帮老狐狸没一个好东西!简直就是跳梁小丑,居然在吾家纵火以报当日一箭之仇,还故布疑阵想要误导老夫以为是你的放的火,真当老夫是傻子,随意摆布吗?自今日起,老夫每日一折,与世家门阀势不两立!”

    房俊目瞪口呆:“呃……”

    啥意思?

    听这话里话外,感情以为那把火是长孙无忌那些老坏蛋放的……

    呵呵,这可真是自作聪明啊。

    而且话说回来,你这口口声声“世家门阀”如何如何,你南阳刘氏即便现如今落魄了,可说到底也是世家门阀之一吧?

    老家伙大抵是气的糊涂了……

    房俊挠了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洎并没有留意房俊略显尴尬的神色,义愤填膺道:“老夫知道昨夜之事,你且放心,自有老夫为你主持公道!这帮子下贱龌蹉之辈,老夫耻于为伍!”

    房俊哭笑不得,这就稀里糊涂的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盟友?

    正欲说话,便听得身后马蹄嘚嘚,又有人来上朝了。回头一看,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一个紫袍高冠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见到房俊与刘洎,顿时微微一愣。

    房俊与其四目相对,目光尽皆不善。

    正是长孙无忌……

    房俊呵呵一笑:“赵国公难不成亦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长孙无忌见到房俊与刘洎站在一处,心中略微觉得不妥,不过倒也并未过多揣测,已经于刘洎商议妥当,难不成这个官儿迷还能临时变卦,放着御史中丞的官位不要?

    不过此刻见到房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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