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雁飞残月天-第1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时却见一个灰袍和尚大步而来,笑道:“该走的未走,该来的未来!船家,可否搭老衲一道?”卓南雁听他语声低沉浑厚,心头蓦地闪过一种异样之感,凝目望去,见这和尚身材高大,却生得又黑又瘦,如被赤日炙烤经年的古松老柏,干枯得只剩下了一团精气神。那脸上还略见些肉,却也没有多少皱纹,眼角还挂着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只是那身僧袍却尽是污渍褶皱,也不知几十年没洗了,业已由灰转青。
船家瞧这灰袍和尚不过四十出头模样,却张口大咧咧地自称“老衲”,已是颇为不喜,又见他衣着邋遢,更是大皱眉头。双方论起价钱,灰袍僧却只说“算他施舍”。船老大见是个白搭船的穷和尚,皱眉摇头,连连摆手。那和尚也不强求,哈哈一笑,转身待走。
卓南雁忽地哑着嗓子道:“让他上来吧,给咱念几声佛,求个平安!钱嘛,全算在我身上!”船家大喜,才让那和尚上船。卓南雁凝神细瞧,只见这和尚身长腿长,几步便跨过船板走入舱中,但起步落足轻飘无力,显是不会丝毫武功。
那灰袍僧踱到卓南雁对面,悠然坐下,也不道谢,展颜笑道:“老衲不会念佛号。堂上念一声佛号,须得担三江之水扫却禅堂!”卓南雁心中大奇:“好大口气!”知道这和尚口带机锋禅语,但他自幼读的全是儒宗道典,于禅理似懂非懂,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大和尚不念佛,可饮酒吗?”
“醉卧绿柳阴下,起来强说真如!”灰袍僧扫了他桌上酒菜一眼,叹道:“老衲上回饮酒,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卓南雁微微一愣,暗道:“你做和尚,自然要戒酒的。难道你二十年前不是和尚?”
灰袍僧竟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老衲当年做和尚时是酒肉不戒的,但后来靖康之变,国遭大难,便戒了!”卓南雁听他是因国难而戒酒,心中敬意陡增。两人说话之间,却听舱外鼓声阵阵,那船飘飘荡荡,终于扬帆启程。
灰袍僧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酒多伤身,少饮而宜!”卓南雁心底愁苦,却仰头又干了杯酒,笑道:“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还是醉中滋味浓厚!”灰袍僧忽地哈哈大笑:“世法醉却多少人,佛法醉却多少人,如何才得不迷不醉?”卓南雁听他语含深意,不由抬头看他,跟他眼神相对,心神簌地一震。那眼神犹如幽幽古潭般清澈深邃,两道精光冷水般在眼睑下湛湛流动。卓南雁脑中轰然一响,酒意顿消,刹那间只觉自己举步迈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虚无境界。
这感觉当日他被钟离轩诱入石棺中时曾依稀有过,但那时的虚无是伴着生死如梦的恐惧和空旷,这时却觉两眼所见的一切均是空灵透彻,似乎在瞬间迈入了宇宙初开时的混沌一瞬,心内更是清净得如同纤尘不染的明镜,只觉世间的所有一切,都只是镜中的影像,只是顺其自然的显现,却不再攀缘留恋。
灰袍僧以修长的五指轻叩船舱,便传出一阵悦耳至极的声音。簌簌,簌簌,有如天籁。卓南雁只觉一震,那种空灵奇妙的感觉犹如水银流淌,渐渐消逝,但一颗心清净光明,忍不住道:“大师……这便是禅宗心法吗?”灰衣僧仍旧向他深深凝视,忽道:“我的话,你还未答!”
“如何才得不迷不醉?”卓南雁不得其解,凝眉沉吟道,“请大师指点!”灰衣僧收回目光,抬手推开窗子,举目眺望江色,悠然道:“你看这江水!”卓南雁举目望去,却见大江浪花飞涌,滚滚东去,远山峰峦披着绿彩融融如醉,在沉浑如啸的涛声中缓缓向后退去。灰袍僧手指轻叩船舷,簌簌之声竟如琴鸣般或低回婉转,或高昂清越,隐然与大江的涛声相应,形成一股奇异的韵律。卓南雁耳闻妙韵,眼望大江,只觉心神摇荡,若有所悟。
沉了沉,灰衣僧才慨然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东坡这词意,已说得再清楚不过……”一瞬间,卓南雁忽地生出沧海桑田的变幻之感,只觉人世变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千古不易的大江,依旧滔滔东去。
正自若悟若惊的当口,耳畔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扭头看时,却见那灰衣僧已转身大步走到舱后,和衣倒下,闭目养神。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再搭理,不过片刻,鼾声阵阵,竟已睡去。
卓南雁平生遇到的奇人异士何等之多,但从无灰衣僧这般人物,听他呼吸粗浊,分明不会武功,但举止超迈神异,委实神奇玄妙。卓南雁暗中咀嚼他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更觉如嚼橄榄,滋味万千。
江上无话,直到夜色阑珊,那和尚仍是酣卧不起。卓南雁耳听得夜航船中有人操着山南海北的方言低声唠叨琐事,渐觉眼皮发沉,也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忽听有人哈哈大笑:“胭脂鱼,是胭脂鱼!老子这回可要大饱口福!”却是有人正自撒网捕鱼。那人声音粗嘎,舱中众人全听个满耳,不少人全拥出去瞧热闹。
卓南雁打个哈欠,也信步出舱。却见捕鱼的是个方面大耳的红脸旅客。这汉子一身渔翁打扮,虬筋暴起的手臂上正挽着张大网,一尾三尺多长的红色大鱼在网内左右奔突,击得水花怒箭般四处激射。那渔网已给大鱼挣开了个豁口,眼见着它便要破网而出。
“好大的一条胭脂鱼!”四五个旅客和两名水手全聚拢在旁呐喊助威。一个年老水手叫道:“这网怕是禁它不住,别急着收,先熬熬它的性!”那红脸渔翁连连点头,目光灼灼地盯住那红色大鱼,随着大鱼去向,连连抖动破网。卓南雁知道胭脂鱼十分罕见,又见这大汉手法巧妙,显是身负上乘武功,不由凝神观望。
正鼓噪间,忽听一声叹息悠悠传来:“人的千般智巧,全用来对付一尾毫无机心的鱼!网钓渔猎,真乃天下最无益无聊之举!”语声悲悯,听得卓南雁心头一颤,忽然间对那在破网中全力挣扎求生的胭脂鱼生出许多怜悯之意。
那红脸渔翁也是浑身一震,只一犹豫之间,那大鱼拼力疾跃,自网洞中倏忽钻出。众人一阵叹息,却见长叹的正是那脸色黝黑的灰袍僧人。那大汉这时才回过味来,想起到口的美味生生溜走,一股怒气全撒在这和尚身上,指着那灰袍僧破口大骂。
灰袍僧却也不恼,淡淡笑道:“世人愚痴,有时跟那鱼一般得可怜,可惜却不自知。”那红脸渔翁掌前桨的水手长声呼喝,语声惶急。众人抬头望去,不由齐声叫喊,只见一艘巨大的江船劈江斩浪,竟直向着这艘落脚头船冲来。这大江船桅高两三丈,数张大帆迎风张开,这般顺流而下,当真势若奔马。
眼瞅着两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小船上的舵手拼命地转舵扭帆,要避开大船。但大江船也是随之弯转,船头始终直对着落脚头船,气势汹汹地直撞过来。落脚头船上的旅客、水手纷纷长声呼喝叫骂。大船上白光闪烁,十几个赤膊汉子捧刀提枪,居高临下望来,口中呵呵怪笑。卓南雁又惊又怒,若是两船相撞,自己这船必然舟覆人亡,即便自己武功再高,又能救得几人?
转瞬之间,大江船已经冲到面前。江船荡起的阵阵惊涛夹裹而来,落脚头船恍似漩涡里的落叶剧烈摇晃。众人立足不住,东倒西歪,哭骂嘶嚎之声撕裂人心。猛然灰影电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灰袍僧已然卓立船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长的竹篙,直向大江船戳去。“他明明不会武功,怎地身法如此之快?”卓南雁心头一凛,只见竹篙长达两丈,但细处仅如儿臂,正是船上闲置的寻常竹竿,“他便是个武林高手,这般将细竹篙戳过去,恐怕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心念电闪之间,灰袍僧那竹篙已惊龙出海般直戳在大江船上。一声隆隆怒响,犹如巨鼓被重锤狠擂般发出沉闷雄浑的声响。怒射的激浪如小山一般飞扑过来,打得船头众人衣衫尽湿。众人哭喊声中,大江船轰然转动,已经贴着落脚头船的船舷呼啸而过。
江浪鼓荡起伏,两船擦肩而过,大江船顺波逐流,瞬息间便已在十余丈外。众人这时才惊魂稍定,扭头四顾,再寻那灰袍僧时,却已踪迹皆无。
卓南雁浑身剧震:“这灰袍僧返璞归真,难道竟是个绝顶高手?”回思适才他挥竿疾戳,又在瞬间变戳为拨,借势运力将江船拨开,运劲之巧妙,内气之雄浑,委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举目四望,唯见浊绿的江水滔滔东去,那大江船早去得远了。
这时候众人才知已经死里逃生,说起那灰袍僧,感激之余不免疑神疑鬼,有说是罗汉现身的,有说是弥勒佛显灵的。船老大双膝一软,匍匐在船头,望着大江便磕头,喃喃道:“活佛呀,咱家祖上积德,今朝遇见了菩萨现身!”眼内热泪迸流。
几个水手又说起那大江船上横眉立目的几个大汉,均觉古怪。船老大忽然顿足惊道:“巨鲸帮,莫不是巨鲸帮的爷爷……”当下连叫邪门,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大江上有数的几个霸王之一。这时客船已快到采石矶,船老大心有余悸,却再也不敢前行。
卓南雁听得巨鲸帮之名,心念一闪:“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知我怎地露了形迹?”他不愿再连累他人,便即下船。
眼见日色还早,卓南雁正不知是否还要再走水路,忽见一个人影缀着自己,斜眼看时,正是先前那身负武功的红脸渔翁。“莫非是这厮看破了我?”卓南雁知道自己易容时未曾多下功夫,瞒不过真正的江湖行家。他心下冷笑,也不点破那红脸汉子的行径,索性用江水洗去脸上颜料面粉,回复本来面目,大摇大摆地沿江独行。
这码头不大,不远处的江边却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两个赤膊汉子望见他过来,低声嘀咕一阵,忽地大声招呼:“客官,要坐船吗?咱家去彭泽贩货,顺当的便搭你一程!还是咱这大舫船稳当,多大风浪也不怕!”
卓南雁见这大江舫桅高五丈有余,比先前那横冲直撞的巨鲸帮大船还要气派高大许多,船上的赤膊汉子满面横肉,打扮与巨鲸帮的汉子也依稀有些相似。卓南雁暗自一笑:“倒要瞧瞧巨鲸帮这些小喽啰能玩些什么花样!”跟那两个汉子招呼两声,大步上船。
那红脸渔翁快步走到江边,眼见卓南雁上船,嘿嘿冷笑几声,转身去了。
大江船的两舷甲板宽阔,后舱内满盛柴炭、盐米诸货,客舱两舷都设有大窗。舱中客人却是寥寥无几,卓南雁在临窗的位子坐定,临窗远眺,倒也舒适自在。
过不多时,依着当时江上开船的规矩,众水手敲起大鼓。阵阵喧闹的鼓声中,大江舫上二十多副大帆徐徐升起,缓缓启航。
“这位公子,独坐无趣,可否共饮几杯?”随着这声清朗的招呼,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翩然坐到了他的对面。卓南雁见这人身着士人常穿的素白色褐绸凉衫,长髯及胸,心中暗笑:“才一上船,正点子便已找上了吗?”当下洒然笑道:“仁兄既要做东,自然再好不过!”
“公子清雅,然人一见忘俗。”那文士料不到他如此爽快,拱手道,“区区姓易,草字天南,由长江入蜀,做些买卖。不敢请教公子如何称呼?”卓南雁见他眼神灼灼,举止沉稳有度,显是内功修为精深,却极力装出一副文质彬彬之状,心下忽地生出一股促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