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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泉涌大烧锅传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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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八
而是不听白胖老头儿这番话,张树亭还以为祁占奎来小酒馆是专意来等他,见等他不来,慢慢喝醉了;听了白胖老头儿这番话,张树亭这才明白,祁占奎并非在此专等自己,原来是天天来此喝酒,且天天都这样喝得酩酊大醉。想到这儿,张树亭心里不由又是一笑,看来自己真是有些多情了。
可紧接着,待祁占奎从醉态中醒来,一五一十说出的一番话,张树亭听后,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原来,十多年前,那年,祁占奎二十七岁,二十七岁的祁占奎仍在南烧锅跟他爹祁老掌柜学徒。也就在这一年,就听说在北烧锅店堂当掌柜的齐家庄老齐不干了,北烧锅也同时传出话来,要聘新掌柜。
但大半年过去,却听说始终无人敢去应聘。无人敢去应聘,还是因为,在齐家庄老齐之前,北烧锅还先后聘过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史家庄老史在烧锅店堂当掌柜。在那个年代,一个掌柜在一家烧锅,往往一干都是几年甚至一辈子,很少中途再换主家。
但无论齐家庄老齐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还是史家庄老史,在北烧锅皆未干满过两年,就辞职不干了。待问缘由,无论齐家庄老齐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还是史家庄老史,又只摇头,都不说缘由,便知北烧锅店堂掌柜不好干。说不好干,恐怕还不是这些掌柜业务不精,而是北烧锅的东家不好侍候。
所以,北烧锅传出信来,大半年过去,竟再无人敢去应聘。正因为无人敢去应聘,祁占奎听说后,也是年轻气盛和当掌柜心切,更因为他爹祁老掌柜二十五岁就当上了南烧锅店堂掌柜,他哥祁占东二十六岁就成了城西聚酒仙烧锅店堂掌柜,祁占奎已经二十七岁了,仍在南烧锅跟他爹祁老掌柜学徒。别人倒没觉出什么,祁占奎却觉着活得窝囊。
见无人敢去应聘,便偷偷找到北烧锅东家张连启,要当这个掌柜。张连启一看祁占奎年纪和没有当过掌柜的经历,本不同意,但听说是南烧锅祁老掌柜的儿子,城西聚酒仙烧锅店堂掌柜祁占东的弟弟,又马上同意了。
但同意归同意,因祁占奎只能算个伙计不是掌柜,要想在北烧锅一上来就干掌柜,拿掌柜的银子,张连启便也提出一个条件,要与祁占奎写下契约:若祁占奎要在北烧锅干掌柜,就要一次干满二十年。二十年内,只许北烧锅辞他,不许他辞北烧锅,若干不满二十年,祁占奎只能拿伙计的工钱,将多拿工钱全部退还北烧锅。
按说,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北烧锅店堂伙计一月拿一块大洋,北烧锅店堂掌柜一月要拿五块大洋。一个从未当过掌柜的伙计,每月多出的四块大洋当然不会让你白拿。但临签约前,张连启又提出了另一个条件:二十年内还不准到其他烧锅干掌柜,不然,就要赔偿这些年已拿走烧锅总工钱的三倍银子。第一个条件不算苛刻,这个条件可就太荷刻了。
这么荷刻的条件,他以为祁占奎一听,会很快打退堂鼓,契约便不会再签了。谁知祁占奎听罢,不但没有打退堂鼓,还当下就与他写了契约,画了押。不但画了押,还当天就把铺盖从南烧锅搬到了北烧锅。这一点,倒大大出乎张连启的预料,但看祁占奎很痛快地答应了,心里又不由一声冷笑。
可等他爹祁老掌柜一听说,顿时捶胸顿足。祁占奎或许还不完全清楚,但祁老掌柜可清楚,这个北烧锅东家张连启,可不是一般人物,是一个算破天的主儿,当地人送他绰“算破天”。哪一任掌柜都没有在北烧锅干出好来。祁占奎连烧锅店堂掌柜都没干过,又哪能干出好来!
但祁老掌柜只知其一,还不知祁占奎与北烧锅东家张树文还偷偷写了契约,画了押。若知道,又非气死不可。
但让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干,祁占奎竟在北烧锅一口气干了十多年。即没有像齐家庄老齐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还是史家庄老史那样,干不到两年就被辞了或辞了北烧锅。但这十多年,也只有祁占奎心里清楚,又如一场恶梦一般。
说是一场恶梦,倒也不是说在北烧锅,祁占奎受了多大折磨和非人待遇,而是一种心境。做烧锅讲究一个字,做掌柜也讲究一个牌子。尤其像祁占奎这样祖祖辈辈当掌柜的世家,更讲究一套自己的老规矩。而在做掌柜的这套规矩里,第一做人要正派。可是,自从进了北烧锅,跟他爹祁老掌柜学到的那套本领一点也用不上,因为北烧锅东家张连启自己就不讲规矩。
你想想,跟这样的东家当店堂掌柜,你还能当出好来!或者说,如果为迎合这样的东家,你就得把当掌柜的那份正直,那套规矩和办法都统统放下;如果想维护当掌柜的那份正直、规矩和办法,那就只好走人。在祁占奎之前,齐家庄老齐王家庄老王窦家庄老窦还是史家庄老史,在北烧锅都没有干长久,原因恐怕也在这里。
但祁占奎又不一样。正因为祁占奎与张连启有契约在身,只许北烧锅辞他,不许他辞北烧锅。尽管处处不如意,也只好硬着头皮干了。正因为是硬着头皮干,十年多下来,也才练就了他另一套本领:办成事,祁占奎话可以说上一天一夜不带重复,酒可以喝上一天一夜不带醉的,或者说,别人与他喝着喝着早醉倒了,他却不醉,不但不醉,话说得也越来越在理,直说得你心服口服,把事情办成为止。也正因为练就了这样一套本领,就是祁占奎想辞,张树文也不会答应……
不听完祁占奎这番话,张树亭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蹚这潭浑水,或这时从北烧锅挖走祁占奎合不合适,待一五一十听完祁占奎这番话。张树亭又一时间怒从心头起,都说张连启天生会算计,是个算破天的主儿,人送绰“算破天”,但也万没想到,竟要如此算计,一步要将人的一辈子都算计进去。
也是年轻气盛和气喷不过,本来还担心南北烧锅不睦,面和心不和,还犹豫要不要蹚这潭浑水,这时也决心要蹚了;本来还犹豫这时要祁占奎来南烧锅当掌柜,还觉得有些对不起“算破天”,唯恐两家再添新“疙瘩”,这时也不怕了。
可是,决心下过,一旦说动祁占奎来南烧锅店堂做掌柜,按祁占奎与张连启所立契约,就要赔偿给张连启一大笔银子。到时,祁占奎恐怕难拿出,恐怕也只能由他出了。这笔银子,一笔一笔算下来,又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第六章 先发制人()
回头再说安肃知事王琴堂,自那天下午察看过润泉涌烧锅,本想再见一见该烧锅主人,待一打听大伙计老孙,竟没在烧锅。于是做罢,待返回县公署,又找公署公人一一谈话不提。
第二天,算就任。此时县公署机关已设有第一、第二两科。第一科掌理内务、教育、建设;第二科掌理粮租、契税及一切征收事项。王琴堂便招集公人议事,商议成立第三科,即所谓实业科,掌理兴办全境实业,并与承办科技事宜。
一九一二年的华北小县安肃,还没有谁对“实业与科技”四字认识的足够透彻,该如何兴办,又更觉无从谈起。王琴堂无奈,便亲自操刀,兼任实业科科长,又力排众议,选刚由畿辅大学堂毕业的小马任副科长。这个小马,也就二十四五岁年纪,长一张娃娃脸,在一帮老公人眼里,也就一个不谙世道的学生。
实业科成立后,王琴堂更是马不停蹄,三天两头带小马往外跑。王琴堂仍骑他带来的那头毛驴,小马则骑县公署的一匹高头大马。见一位堂堂县知事,三天两头与一个学生娃往外面跑,县公署的老人们见了,一时间,又再次哭笑不得。
真想像不出,这位新知事到底在外面鼓捣个啥?
话说这日,王知事骑了毛驴,小马骑了高头大马,刚出了县公署大门,就听一旁有人喊:
“王大人请留步!”
王琴堂急忙停住毛驴,待回头,就见一胖一瘦两个汉子,正急步向自己走来。
再看这两个汉子,个头差不多,但胖些的长得黑些,方头大脸,又年长一些;瘦些的倒长得白些,白净长脸,也就二十四五岁年纪再看衣着,又均着灰洋布夹袍。
待两汉子走到近前,就见瘦些的汉子先冲王琴堂一抱拳道:
“想必这位就是新来知事王大人吧?!”
王琴堂急忙跳下毛驴,道:
“我正是县知事王琴堂!”
说罢,又看一胖一瘦两个汉子,道:
“二位有何事要找本知事?”
就见瘦汉子冲王琴堂又一抱拳道:
“王知事,今小民有一事相求,还望王知事能为小民做主!”
说着,又看一旁胖汉子。就见胖汉子急忙从袖筒中抽出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展开,几步上前,递到王琴堂手上。
“请王知事先看这个!”黑汉子道。
王琴堂接过宣纸,一看,原来是一张契约。待低头看过多时,又抬头问:
“谁是张连启,谁又是祁占奎?”
黑汉子又急忙一抱拳道:
“小民正是祁占奎,张连启乃北烧锅东家。”
原来这一黑一白,一胖一瘦两个汉子,也不是别人,正是祁占奎与张树亭。这祁占奎长得确实黑些,但胖;张树亭又长得确实白些,但瘦;或者说,张树亭长得也不是很白,但因为祁占奎长得黑些,反倒衬出张树亭的白来。不过,说到张树亭瘦,由于每天都要下甑口、磨房或曲房,天天都与甑口磨房或曲房的伙计一起干活,虽瘦但也筋骨。
说来,张树亭决定陪祁占奎来见新知事,还是在昨天。自那天在容城小祁庄村口酒馆,与祁占奎见过一面之后,张树亭想了又想,虽然也没想出更好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心中却是越加愤愤不平。于是,就在昨天,张树亭便再次来到小祁庄,同样在村口白胖老头的酒馆找到祁占奎,并告诉祁占奎,润泉涌烧锅甘愿替祁占奎赔给北烧锅这笔银子,也要聘祁占奎来润泉涌烧锅店堂当掌柜。
祁占奎一听,当然不肯,最后商量来去,张树亭又提出陪他去见新任知事主持公道。祁占奎一听,又是不肯。祁占奎不肯,还是因为自古到今,还从没见到过哪个当掌柜的来告东家的,这若传出去,还有哪家东家敢再聘你当掌柜?即便不为自己以后考虑,不是也要为自己的后代考虑吗,说不定他们哪天还要替人家当掌柜呢。
张树亭一方面也是替祁占奎呜不平,一方面也确实急需像祁占奎这样的人来替他打理店堂,也不完全是急需像祁占奎这样的人来替他打理店堂,关键还是,他总感到与祁占奎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结在里面。这种情结,细想起来,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十一岁那年,祁占奎曾救过自己的命;或他是祁老掌柜的儿子,张祁两家本是世交;或他在北烧锅店堂做掌柜一做十多年,一直做的不错。这种情结,更像是对祁占奎天生的一种好感。
正因为有这种情结在里面,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树亭也是年轻气盛,也是没有更好办法可想,最后便放了狠话:限明天一早,要祁占奎拿上那张契约来南烧锅找他,一起去见知事,求知事来主持公道。若明天一早见不到祁占奎,他会马上筹措足银两,从北烧锅东家张连启手中买出另一张契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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