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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时光-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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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听到的时候,只是淡淡一笑。
皇家、朝廷的事情,当真复杂。
孝心?礼制?
争论的真是这个吗?
相信赵祯的初衷确实心存仁孝,但君臣之间的僵持,却有另外的意味。
权力!
朝堂上的任何争执,本质其实都是权力之争。
多年前,亲政之初的赵祯首次提出追谥生母,朝野齐刷刷地反对。
那时候的皇帝,尚无根基,毫不夸张地说,君弱臣强。
在废黜郭皇后的事情上,赵祯确因妹妹委屈而恼怒,但很大缘故是吕夷简强势推动,甚至有点“强迫”的意味。
盖因郭皇后对这位宰执大臣不大满意,彼此有矛盾。
赵祯后来有意复立郭后,亦并非完全空穴来风,想必也是回过味来,心有不忿。
这一遭,再度提出追谥。
朝野反对的声音依旧强大,支持者却也不少,说明赵祯这些年对朝局掌控有所加强,不过还是有限。
大臣们显然不愿意让步,尤其是庆历新政刚刚结束,他们依旧对官家警惕。
僵持不是办法,该如何破局呢?
杨浩觉得,赵祯能再度旧事重提,就一定有万全把握,否则就是自损威望,乃不智之举。
朝中许多大臣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时间,他们想不出,官家到底有何出奇制胜的招数?
直到一个人,一份奏疏出现。
吕夷简!
谁都没想到,致仕养病的老相公会出面,上疏官家,表示赞成追谥李宸妃、杨淑妃。
大宋以孝治天下,官家仁孝之举古来有之,有例可循。所谓礼法,孝乃根本,不能顾此失彼,本末倒置云云。
道理还是那些,话还是那些话,区别在于从何人口中说出来。
吕夷简是前任宰相,仁宗朝最德高望重的老相公,不在于他说了什么,只要他出面,就是一种态度,也代表了一群人的态度。
当吕夷简站在官家身后,摇旗呐喊的时候,朝野官员都明白了,官家是有备而来。
怎么办?
事情本身很简单,不过是两个追谥罢了,没什么实质影响。
但本质的过程败了,无足轻重的结果毫无意义,朝堂官员们纷纷让步。
赵祯多年夙愿终于达成,追谥生母李氏为章懿皇后,养母杨氏为章惠皇后。
百官随同官家前往太庙祭祀之时,心中不约而同都感到奇怪,吕相公怎么会突然改弦更张呢?
为了刷一波存在感?
当朝野快要遗忘他的存在时,突然华丽回归。
虽不在朝,却依旧可以搅动风云。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百官不免为之惊叹,却万万没想到,这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吕相公真正的惊人手笔还在后面……
第一〇六章 两朝济世老臣心()
朝堂永远是个此起彼伏,波涛汹涌的地方。
得失始终是一大常态。
赵祯在宗正卿人选,生母名分的事情上,仰仗赵元俨临终前的谋划,大获全胜。
但另一方面,却被步步紧逼,不得不接连退让。
范仲淹、韩琦等人虽然请调离京,但对庆历新政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尤其是石介“伊霍之事”一事,再度被拿出来做文章。
石介死了!
忧愤而死,兴许也有以死明志,自证清白的意味吧!
但保守势力并未因他之死,而就此放过。
很不巧,京东路有举人孔直温谋反,有人称孔直温曾是石介的学生。
消息一出,在枢密使夏竦的推动下,一个说辞在朝野不胫而走。
石介没有死,是假死逃亡契丹,向辽国借兵。
听起来有些玄幻的说辞,但关乎谋逆,国家安危的大事,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石介要真去了契丹,那还得了?
富弼如今可是主持防秋的河北路宣抚使,他们要是沆瀣一气,串通联合,大宋白沟防线堪忧啊!
范仲淹在河东,韩琦在陕西路,整个北地边防几乎全在新政党人“掌控”之中。
这如何能行?
他们要是真动了坏心思……
为了安全起见,罢免几位防秋宣抚使很必要。
表象之后,这才是真正诉求。
韩琦从陕西路宣抚使改知庆州,范仲淹夺资政殿大学士,知邠州,未及上任又改知邓州,富弼则知郓州。
东京这边的新党成员也不例外,尹洙被贬谪去杨浩的老家华阴当县令,欧阳修则知滁州,《醉翁亭记》想必不日就会问世。
饶是如此,睚眦必报的夏竦依旧没有放过死去的石介。
要想证明清白,必须开棺验尸!
这年头讲究入土为安,掘人坟茔有损阴德,比杀人还要过分。
掘人祖坟,那是堪比杀父夺妻的不共戴天之仇。
石介的儿子打死也不同意,可是有什么用呢?直接被官兵控制,作为同党关押。
夏竦这招,太狠,太绝。
朝野为之震动,但夏枢相打着社稷安危的大旗,如何反驳?
即便是官家赵祯,也觉得夏竦欺人太甚,可坐在龙椅上,就决定了他不能说什么。
维护皇朝社稷,那就是忠臣义举,程序是“正义”的,身为皇帝,必须支持。
哪怕知道石介是被冤枉的,但没有证据洗刷冤屈,依旧背着叛臣之名,不能同情。
身份决定立场,便是这个道理。
杨浩听说此事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古改革者不会有好下场,但大宋是个“文明时代”,已经不同于先秦,非得这样糟蹋人吗?
不管怎么说,范仲淹、富弼、石介等人的做法或许欠妥,但一腔忧国报国之心令人钦佩。
如此被一群小人如此作践,实在有些过分。
这样下去,大宋迟早会被他们折腾完。
是啊!
掰着指头算算,似乎不过八十来年,璀璨无比的东京梦华,就将毁于异族的铁蹄之下。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岂能无所作为?
想起范仲淹离京那日的眼神,赵元俨临终前的谆谆叮嘱,以及某些欺人太甚的卑劣手段。
杨浩心中的主人翁意识越发强烈了,有些事情,该加快速度了……
至于眼下石介这件事,虽十分同情,奈何位卑,爱莫能助。
杨浩无奈,但有人可以。
谁也没想到,吕夷简再度出手了。
吕夷简虽致仕,但他身上还有几个荣誉性职位,比如京东路转运使。
于是吕相公上疏称呼:若空棺下葬,石介叛国确凿无疑,满门抄斩亦不为过;
然石介真死了,无故掘其坟,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要确认石介是否确实死亡,未必要掘坟,从其生病到入殓、再到安葬,有目共睹的亲族朋友、门生故人不在少数。
分别询问,签字画押,谎言诳语者以军法论处,如此可得真相。
吕相公老成持重,条理清晰,言之有理,赵祯立即吩咐有司,依此法处理。
夏竦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吕相公威望太高了,而且出手便直逼要害。
挖出了石介的尸体,有损朝廷仁德,谁来负责?
一个原本可以淡化忽略的问题,被吕相公摆在了台面上,让人无从回避。
作为始作俑者的夏竦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诬陷,所以只得作罢!
夏竦不理解,吕夷简为何要掺和此事?
帮着官家为生母争名分也就罢了,为何要站出来为新党说话呢?
太尉府的卧房里,吕家三郎吕公著同样疑惑不解。
“为夫时日无多了,就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过去……唉!
晦叔(吕公著表字),为父此举也是为了你们。”
“父亲…”
“章懿太后之事,是八王爷所托,而今算践诺了,官家心里记着好,将来也能厚待你们兄弟。”
“可是父亲,石介的事情…你何必?”
吕夷简幽幽一叹:“太过分了,老夫虽已致仕,但终究是宋臣,焉能看着他们开此不良之风?
长此以往,朝野纷乱,国将不国,岂能坐视不理?就算是临死前,再为大宋进最后的忠言吧,你将来会懂的。”
“父亲苦心孤诣,用心良苦。”
“哼哼!”吕夷简淡淡一笑,低声道:“晦叔,你们兄弟几个,你才学最为出众,眼界和心胸放宽一些,前程可期。”
“谨遵父亲教诲。”
“为父最担心的是稚卿(吕公孺),自小被为父宠坏了,不知轻重。为父致仕,不怪李迪,让他莫要再与沈家子胡闹。”
“是!”
吕夷简旋即好奇道:“对了,听闻李迪从陕州带回来一个少年,与沈家子走得很近,乃是陈抟的弟子?”
吕公著道:“是,那少年名叫杨浩,据闻是希夷先生托他向朝廷进献良种。
玉米、土豆、辣椒种植在玉津园,产量奇高,百官见证,今已收获。”
“好啊,此乃大宋兴旺之兆。”
吕夷简叹息一声:“少有奇遇,身负才学,又得八大王与官家青睐,想必不会错,可惜为父无缘得见了。
得空的时候,你去代为父瞧瞧,到底是个怎样的神奇少年?
年轻人,多交几个朋友嘛!还有,稚卿与沈家子的过节,尽量化解!”
“是!”
吕公著答允之时,身在州桥街头的吕公孺猛然打个喷嚏。
然后瞧着眼前雕梁画栋的楼阁,以及楼前那道窈窕的身影,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第一〇七章 犹抱琵琶不遮面()
千呼万唤,杨楼开业了。
加班加点修缮、装饰之后,赶在金秋九月,开门迎客。
在此之前,已然通过杨记食府、食肆连锁店进行宣传,慕名而来之人不少。
再加上各位股东都是世家子弟,邀请了不少亲朋好友前来捧场。
是以开业当日,格外热闹。
杨楼之前搭起了彩楼高台,敲锣打鼓,舞狮子,与杨楼签约的姑娘们则翩翩起舞,引来众多路人围观。
汴河岸边,门前的街道,甚至是州桥桥头,都有人翘首眺望。
以至于开封府不得不派差役维持秩序,防范有人落水。
要是换作旁的商家,他们肯定会前去提醒敲打,但杨楼却不敢。
且不说那几位股东都是将门世家小爷,单是主人杨三郎,压根就惹不起。
华阴县子爵位不算高,但护驾之功,非同小可。
开封府消息灵通,杨浩在荆王府门口,救驾受伤,他们自然知晓。
官家的救命恩人,岂敢得罪?
众目睽睽之下,杨浩与几位股东走上台,参加剪彩仪式。
“杨三郎,这个有趣。”
后世常见的仪式,放在大宋颇为新奇。
杨浩笑了笑:“图个好彩头,也让大家一起露个脸嘛!”
这是实话!
通过剪彩,让各位股东露面,好让世人知晓杨楼的背景,从而威慑魑魅魍魉。
按照惯例,似乎还应该请地方官员前来,但想来开封府尹吴育不会出席,也就作罢了。
一条红绸扯开,七八个亭亭玉立的女子托起红花托盘,杨浩、沈放、高遵裕等人手持金光灿灿的剪刀,剪开红绸。
可惜这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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