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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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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诩的袖子,等到对方终于无奈地蹲了下来,脑袋和他平齐,他这才凑上去耳语道:“师父,给我透个底,今天这个……”

    他一面说一面做了个咔嚓的手势:“不会出乱子吧?”

    严诩早知道自己这个徒儿非同寻常,眼下听到如此生猛的问法,他自然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你爷爷给人下的套,那还用说吗?”

    他朝左边一间包厢努了努嘴,声音变得若有若无:“隔壁是刑部侍郎高泽之,世家出身,和那个没人缘的家伙天天在刑部打擂台的就是他。”

    越千秋面色古怪地瞥过去一眼,紧跟着又落在了自家包厢紧挨的右边另一间上,少不得也用手指戳了戳:“那这间呢?”

    严诩很想避开这个话题,奈何眼下自己是蹲着,根本躲不开越千秋的目光,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轻轻咳嗽一声,这才干笑道:“是我娘,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来了。”

    越千秋已经悚然了。自家包厢左边一个刑部侍郎,右边一个东阳长公主?

    想到刑场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的吴仁愿,他简直觉得这位一无所知的着实可怜极了。然而,他最想知道的却是最后一个问题。

    “那周姑娘那位七叔的事,爷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这个……大概……也许……可能……”见严诩再次开始东张西望,越千秋实在气坏了。

    爷爷狡猾,他知道,就连武力值低下的这个缺点,也早就被越影给弥补上了。现在更多了严诩这个连娘都不要,却愿意跟着摇旗呐喊的家伙,那还不是轻轻松松把他耍得团团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面无表情地转头折返包厢,可就在快到门口时,他脚下一挪,突然出现在右边包厢门口,一本正经敲了敲门。须臾门打开,他仗着人小敏捷,直接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紧跟着门竟是关了!

    蹲在地上的严诩目瞪口呆地看着越千秋出人意料的举动,无辜并无助地看向了越金儿。

    当初两人在同泰寺中还打过一场,可如今给越金儿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这位东阳长公主的独生子,当然更不敢招惹东阳长公主。他立时一个旋身挪开栏杆旁边那位置,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严先生,我去看看下头如何了!”

    眼见越金儿闪得飞快,严诩不禁呆若木鸡。

    这烂摊子就丢给他收拾了?早知道就是杀了他,他也不会告诉越千秋,自己母亲在这儿!

    越千秋那小子他是见识过的,相当会折腾,这要是万一和他母亲混在一块,恐怕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了……

    今天楼上除却高泽之,裴旭也亲自来了,还有好多要紧人物也来了,可谁知道他严诩的老娘也会来啊!

    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敲门!越老太爷,你在哪?

第42章 原是性情中人() 
尽管是相邻的两个包厢,但越千秋猫着腰一窜进去就发现,这里的陈设和隔壁自己呆过的那一间大相径庭。窗边是一张古朴的方桌,上头搁着一个金莲花盖子的碧玉香炉,袅袅香烟从中透出,让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馨香。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别人的地方怎可乱闯,你家大人呢?”

    靠着严诩这几日的熏陶,越千秋敏捷地避开了那只伸过来揪自己的手,一溜烟跑到了独坐窗边的东阳长公主面前,笑吟吟地抱拳行礼道:“长公主安好。”

    东阳长公主对于门前动静不太在意,可当那本以为是误闯的孩子冲到面前,又听到这一句问好,她方才把原本投在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认出是越千秋,最初神情寡淡的她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千秋?你不好好和你家里人呆在一块,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我听师父说长公主来了,他不大好意思进来见您,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就独自进来给长公主问个好。”

    越千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想就算严诩敢在外头听壁角,也绝对不敢戳穿他,更不敢闯进来。

    果然,此话一出,他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东阳长公主眉眼间那浅浅的皱纹完全舒展了开来,保养得宜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了非常动人的神采。

    “好孩子,你用不着为他说话。我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他知道我来,退避三舍还来不及,更何况是见我?”

    说到这里,东阳长公主就笑吟吟地招手道:“早听说越老头把你当成宝贝似的,那天我也没来得及多问,你过来我这儿坐,让我好好看看。”

    越千秋上次承蒙这位长公主随手给见面礼,落下了一荷包私房珠子,可又是被摸头又是被掐脸,他也实在是有些发怵。

    所以,他哪里敢往东阳长公主身边坐,眼珠子一转就直接爬到东阳长公主对面的椅子,端端正正坐了下来。

    这小大人似的举动不禁引得包厢中两个婢女莞尔一笑,其中开门的那个就摇摇头道:“幸亏我眼睛好,一眼瞅见少爷就在外头眼巴巴看着,否则万一把九公子当刺客动起手来,那不是就出大乱子了?”

    堂堂长公主出门,包厢中却统共只有两个婢女,越千秋知道她们绝不可能是庸手,这会儿不但不怵,反而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姑姑们慈眉善目,我又眉清目秀这么可爱,你们怎么舍得下手?再说我跟着师父好歹练了几天,打不过躲,躲不过跑,长公主总认得我的。”

    听越千秋自诩为可爱,东阳长公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嘴里含着的一口茶立时喷了出来。

    眼见越千秋往下一滑,直接躲桌子底下去了,避开了这无心一击,她一面连忙让婢女过来收拾,一面笑骂道:“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和阿诩小时候一个德行!”

    说归这么说,当越千秋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等桌椅擦干净了,照旧笑吟吟坐下,她往窗外瞟了一眼,随即就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声。

    “我听说今天刑部那个没人缘来亲自监斩重犯,这座观刑最好的酒楼,三楼包厢一个不少都订出去了,所以就硬是从别人那儿抢了一个包厢,也过来凑热闹。本来以为越老头会亲自来,没想到是阿诩带着你们几个小孩子。”

    “别说长公主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越千秋委实不客气地把严诩给卖了,把早起说今天休息,诓骗了他们来刑场的事说了,这才涎着脸说:“长公主,今天这杀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不能和我说说?师父和爷爷现在是一个鼻孔出气,我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周霁月的请托他其实不大在乎,毕竟人家七叔和他又不熟,谅那丫头有越秀一和严诩看着,也不可能劫法场。他可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没那能耐,还不如到东阳占公主这儿探探虚实。毕竟,越老太爷到底想干什么,他很希望弄清楚。

    东阳长公主一直都盼望儿子娶妻生子,也让自己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想想越小四离家出走,越老太爷竟是抱了个孩子回来记在儿子名下,现在这个小孙子都养这么大了,她不禁着实有些羡慕嫉妒恨。见越千秋小大人似的,一贯并不好说话的她竟是破天荒解释了起来。

    “刑部那个没人缘当过两任巡武使,现在又是刑部尚书,总理天下刑名的同时,凭十八卷武品录,还管着天下各大门派的事。所以,但凡武品录除名的门派不肯就地解散,还在私底下聚集在一起,收徒授艺传承,就轮到刑部总捕司出手剪除,大多数是废了武功自生自灭,有时候遇到负隅顽抗的,自然少不得就要扣上个谋反的罪名。”

    越千秋一直对吴朝提防武者的风气很不感冒,再加上严诩天天自诩玄刀堂掌门弟子,把个复兴门派的任务当成了人生目标,他少不得小心翼翼又问了一句。

    “既然门派的人这么不受待见,那长公主当年怎么会让师父去学武的?”

    这个问题就犹如点燃火药桶的炮仗,一下子就把东阳长公主给惹炸了。

    “早知道他现在这么混账,我当初宁可养一个病秧子,也不会让他学半招武艺!”

    发过火之后,东阳长公主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会儿,最终意兴阑珊。

    “这话也说得偏颇了,他师父是个挺不错的老头,这事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阿诩是我这个长公主的儿子,读书读好了不能科举,练武练好了不能去打仗,他还能干什么?让一个有本事的人在家里混吃等死,谁受得了?”

    “若不是阿诩他师父调教得好,就凭阿诩当年弱鸡似的身体,不知道能活到多大,所以我就算知道他师父来教习武艺是带着动机的,也没在意,只想着要能保住我这根独苗,我自然会回报他。可到头来,他是把阿诩给教得四体康健,我却没帮上他的忙。”

    “玄刀堂那会儿是下十门中吊榜尾的门派,地方小,人也少,那一任的巡武使虽说不是刑部那个没人缘,可也一样冷脸无情。考核之后,当地官府又拿出过往案卷,硬是说玄刀堂的弟子有做过犯禁的事,豪绅地主闹一闹,巡武使自然大笔一挥将玄刀堂除名。”

    “我那时候也想过看在阿诩的师父面上,保一保玄刀堂,可此事就算是皇兄说话也不算。朝中世家也好,寒门也罢,对这些门派全都是严防死守。说是祖制不能改……狗屁祖制,这又不是太祖爷定的,还不是后来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腐儒定的规矩?”

    越千秋不禁问道:“听说这些年已经除名了三个下品门派,其余门派就没有鸣不平的?”

    “狗屁的鸣不平!上三门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中六门虽说按照规矩是要有降级的,可这些年稳稳当当,自然乐得少些竞争。当时玄刀堂要想留在武品录,要三品官员五人担保,可除却越老头,满朝没人肯出头!可怜阿诩他师父一辈子要强,后来就那么去了……”

    说到这里,东阳长公主已经忘了,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七岁孩童,竟是眼眶微红,哪里还有当初直闯五福堂,把吴仁愿等一群官员挤兑得不敢吭声的强势和泼辣?

    她擦了擦眼角,随口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刚刚那一丝软弱无影无踪:“我算是看明白了,所谓祖制,一条条规矩定出来,就是为了把人的手脚绑得死死的。换成开国,公主嫁什么夫婿轮得到文官指手画脚?公主的子孙不可科举,不可领兵,那也是狗屁!”

    越千秋终于大略明白了一点,这年头的江湖也好,门派也罢,全都沦落成了仰朝廷鼻息的附庸。可就算是朝廷,皇家也不是想干啥就干啥的,反而被规矩祖制束缚得动弹不得。

    他不知道严诩此时此刻有没有在外头听见东阳长公主的这些心里话,可他听见了,对这位长公主不知不觉印象大好。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只见一个婢女匆匆过来,低声对东阳长公主提醒道:“长公主,时辰差不多了,大概就要行刑了。”

    那一瞬间,越千秋方才想起这件正事,不由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慌忙往窗外刑场望去。当听见下头果然有报子叫了一声午时三刻,他正心想这满楼上那么多官员总不可能是来看热闹的,爷爷也该有所布置,却只听楼上左近也不知道哪间包厢里传来了一声大喝。

    “呔!”

第43章 刑场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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