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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身影趴在汤泉池边，上半身是光着的，半隐半现地露在雾气中，下半身浸泡在温水中，仿佛可以看见什么。长长的发丝湿答答地披在光溜溜的后背上，显得极其俊美。

　　　　朦胧中，金凤还是看到了汤泉中那男子的脸，楚楚动人，漂亮得令人惊愕，虽然模糊，却有着似曾相识之感。

　　　　模糊中，汤泉中的那男子也同时看到了金凤，羞涩，犹仙境中的女子，虽然朦胧，却也有似曾相识之感。

　　　　就在两人四目交接的瞬间，一片安静。而此时，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清晰可听：

　　　　“二少爷，新衣裳已经拿来了，可以进来吗？”

　　　　恰是这时，金凤脚下的石头滑动，她又一次十分狼狈地栽进了汤泉池中，“哗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

　　　　原来，这位汤泉池中的漂亮男子，正是章太傅与练夫人所生的二公子，名叫子玉。章子玉天生丽质，长得玉树临风，生性风流倜傥。今年方才十七岁，就早已经被盛赞为闽都第一才子了。曾有众多的风尘女子慕名求见，但都被子玉一一婉拒。要不是子玉如此这般洁身自爱，恐怕早就失了童子之身了。

　　　　此时，章子玉和陈金凤俩人四目交接之后，各自都油然而生一丝的眼缘，俩人都急于从记忆之中找到一点线索。章子玉突然记起，清明那天在乌石山下的田野放风筝时，远远见到一位披麻戴孝的女子，不就正是眼前这位闯入者，同样的羞涩，同样的，同样的惹人怜爱。

　　　　“二少爷，发生什么事情了，您还好吗？”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

　　　　落水的金凤似乎不胜水性，子玉于是眼疾手快，迅速伸手过去把金凤拉入身前，抱进怀中。金凤正想大声呼救，恰被子玉一手捂住嘴巴。而子玉的另一只手，将金凤的身体按入温水中。

　　　　“没事，一只小猫儿，你就在外面等着。”章子玉回应道，没有允许丫鬟进来。

　　　　见金凤停止了挣扎，章子玉方才松开了那只捂住金凤的手。金凤大吸一口气，迅速挣脱开子玉的另一只环抱住她的手，叫喊道：

　　　　“你，你是谁？”

　　　　金凤这才认真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一个美得令人吃惊的男子，身体上洋溢着一种令人急不可耐的温柔美丽。气质高雅，挺拔的颈项，优雅的肩膀，平缓宽阔的胸，带着优雅气氛的圆润手臂。纤长清洁而充实的躯干，收起剑一样雄健的脚。俊俏肋细眉，深深的带些忧郁的眼睛，稍带厚重气息又赂带稚气的嘴唇。

　　　　章子玉听了，顿生莫名其妙，说道：

　　　　“我是谁？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丫鬟怎么叫我的吗？我是章宅的二公子。我倒是想问问，你是谁？”

　　　　金凤哑口无言，像个落汤鸡一样，爬出了汤泉池。她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如何吐露，便想着算了也罢，如今是卖身给了章宅，可不想得罪人。金凤默默地走开，逃离了这个汤泉池。

　　　　章子玉的举动让陈金凤羞涩万分，又义愤填膺。金凤不知道这位堂堂章太傅的二公子是有意如此戏弄她，还是无心的习惯成自然。

　　　　当时的金凤只得按奈着胸口乱撞的小鹿，带着红通通的脸准备迅速逃离了汤泉池。不料却被几个丫鬟撞见了，想必事情已经传开了。

　　　　金凤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跑出汤泉池，回到了房间里。金凤一个人趴在了床沿，泪水终于不住，夺眶而出。

　　　　金凤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觉得那位章家二少爷真是万分可恶。只是金凤一方面痛恨子玉的时候，另一方面脑海中却又反复浮现出那副俊美的容颜，这样一想，脸蛋便显得更加通红，也不知是被气红的还是被羞红的。

　　　　正当此时，房间的门开了，一个略显端庄的丫鬟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份饭菜。

　　　　原来，她就是和金凤共享这间屋子的室友小芳。金凤见有人进屋，立即起身，平复了复杂的心情。

　　　　小芳首先开口说道：

　　　　“知道你还没吃饭，我就顺便帮你也打了一份饭菜，咱们吃饭吧，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

　　　　小芳这么一说，金凤会心地笑道：“多谢姐姐了。”说着，两个人就开始享用那美味的家常便饭。

　　　　用餐之后，小芳看到金凤的脸色略微好些了，便想问问刚才想问的事儿。于是，小芳问道：

　　　　“金凤妹妹，方才见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金凤听了，强颜欢笑了一番，说道：

　　　　“谢谢姐姐的关心，只是如今我卖身章宅，成为一介下人，又有什么顺心不顺心可言。”

　　　　小芳听了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生气的样子，说道：

　　　　“妹妹怎么可以这样说呢？难道我们丫鬟就不是正常的普通人了？只要是个人，就一定与别人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当然就免不了有不顺心的时候。”

　　　　金凤叹了一口气，说道：

　　　　“话虽如此，可若是当真被别人家欺负了，即使受了委屈，感到不顺心，又可以向谁去倾诉呢？”

　　　　小芳会心一笑，说道：

　　　　“妹妹若是信得过姐姐我，不妨把心里话说出来，或许可以解解你的不顺心也不一定。”

　　　　“虽然是第一次同姐姐你见面，但可以说是一见如故，有着万分的亲切感。只怕我把事情说了出来，无故给姐姐带来烦扰。”金凤说。

　　　　小芳却说：

　　　　“怎么会，我就当作听一则虚构的故事，兴许还能解解我的闷呢。”

　　　　于是，金凤不再扭捏，把闷在心里的事情一一向小芳倾诉起来。

　　　　金凤先是将红花和蓝花如何欺骗自己的事情经过告诉了小芳。小芳听了之后，义愤填膺地说道：

　　　　“哼！那两个小贱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罢了。这事要是让练夫人知道了，准没她们好果子吃。”

　　　　说起练夫人，金凤倒是一脸疑惑地问道：“听说练夫人和黄夫人各有一个管家，不知姐姐是哪一边的人呢？”

　　　　小芳听了笑道：

　　　　“什么叫哪一边的人？妹妹一定是听那两个小贱人胡说了，这一个章宅还一分为二了不成？”

　　　　“烦姐姐教诲了！”

　　　　“李管家和孙管家都是章宅的管家，这是不错，只是他们并非各管各家，而是各司其职，共同着一个家。就好比练夫人和黄夫人，虽然都是夫人，却也有不同。练夫人多是协助章太傅处理外事，比如接待前来拜访的官员，或是前去拜访其他官员，有时候章太傅为公事前往外地，也都是练夫人相伴左右。这些天，章太傅因为政务走不开，还是练夫人独自到埔城老家祭祖扫墓的。黄夫人是主内，打理家里的事情。但毕竟练夫人是正室夫人，黄夫人是侧室夫人，所以，如果练夫人在家的话，一切还得是练夫人说的算。”

　　　　金凤听了，饶有兴趣地说了句：

　　　　“姐姐知道得可真多，一定是章宅骨干级别的丫鬟吧。”

　　　　小芳听了说道：

　　　　“我八岁就进了章家，想想已经快十年了。那年闹洪灾，村庄被冲垮了，我与家人失散。最后，是练夫人收留了我，她带着孙管家一手着家务，一手还教会了我如何许多事情。后来，黄夫人进门，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练夫人气度不凡，便把家务交由黄夫人和她带来的李管家负责。然而，终究放心不下，就叫我在李管家手下协助。现在，家中直接由孙管家负责的下人们，主要是在大少爷和二少爷身边的。”

　　　　金凤听了，点了点头，只是听到小芳说起二少爷，突然羞涩了起来。

　　　　小芳笑了笑说道：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你的心顺些了没有。就红花和蓝花那对小贱人，咱不值得为她们心烦。”

　　　　金凤低着头，吞吞吐吐道：

　　　　“还……还不止呢！”

　　　　之后，金凤又把二少爷章子玉是如何戏弄自己的过程向小芳一一吐露。的，、、，，、、

第四十四章　头牌丫鬟（）　
当金凤羞涩地说到子玉在汤泉池的场景时，内心世界不禁风起云涌，脸上的红晕更是无处可藏。

　　　　哪知，小芳听了不仅没有一点为金凤打抱不平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并且像个上了发条的时钟，一直笑个不停。

　　　　金凤以为小芳在取笑自己，便感到一丝丝生气，没等小芳的笑声停下，便极其委屈地说道：

　　　　“姐姐不仅不同情妹妹我，还如此这样笑个不停，莫非你和那二少爷一样的坏，在嘲弄和取笑妹妹吗？”

　　　　小芳听出了金凤话语中生气的情绪，这才停止了笑声，好心安抚道：

　　　　“妹妹错怪了，姐姐我并非在取笑妹妹，也并非没有怜悯之心而不想同情妹妹。只是依我看来，妹妹的遭遇不仅不需要别人可怜和同情，反倒是羡煞了旁人呢。”

　　　　金凤听了这话，反倒更加觉得冤屈，愤愤道：

　　　　“哼！姐姐还敢说不是在取笑妹妹，二少爷对我做出这样的下流举动，姐姐怎么可以说，这种事情会是羡煞旁人的事呢！”

　　　　小芳听了又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好脾气地解释道：

　　　　“妹妹错怪二少爷了，二少爷平日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由随性，多才多艺，他顶多算个风流人物，何曾下流过。”

　　　　“什么，风流？姐姐所说的，妹妹可是一点都无法理解！”金凤半是赌气地说。

　　　　小芳立即细细说了来：

　　　　“我进章宅那年，二少爷只有七岁，我算是和二少爷一起长大的，二少爷的为人我是非常清楚的。他从小就乖巧听话，勤于学业，在四门学，门门兼优。本来，至少可以在朝中受封一个四品文官。只是这天下四分五裂，二少爷并没有一点为官的念想，宁愿留在四门学，成为一名讲师，传道授业解惑。”

　　　　“他年纪轻轻，就能在四门学当老师？”金凤吃惊地问道，她是知道四门学的，那可是闽地的最高学府，从各地州学选拔人才录取。

　　　　小芳回答道：

　　　　“那可不是，他可是四门学培养出来的骄傲，那三位四门博士，韩大人，黄大人和徐大人，可都是二少爷的老师，视二少爷为掌上明珠，他们可是巴不得二少爷留在四门学，好把他锻造成为一代大师。”

　　　　“哼！就算他是什么闽都第一才子，什么大师，那又怎样？他那样玩弄我就是不对。”金凤仍然耿耿于怀子玉在汤泉池对自己“犯下的行径”。

　　　　小芳笑道：

　　　　“妹妹先别急着生气，姐姐可以保证二少爷绝非有意那样为之。当你听姐姐讲完后，想必你一定就觉得，自己是误会二少爷了。”

　　　　原来，章子玉之所以在金凤面前毫无遮掩，是有特殊原因的。当年，小芳一直伺候二少爷到了十五岁。因为家中有规定，丫鬟到了十五岁就不得服侍少爷。练夫人对小芳疼爱有加，便决定把小芳许配给子玉。

　　　　哪知，子玉知道后毫不犹豫地一口拒绝了。这大大伤害了小芳的心，之后的三天，小芳性格大变，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把眼睛都哭肿了。子玉知道后，在第三天夜里，偷偷溜进了小芳的房间。

　　　　那一夜，许多下人们听见，小芳的房间里传出了爽朗的笑声。有人说，小芳疯了。结果第四天，小芳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小芳。不论是子玉还是小芳，再也没有说起这段婚姻，时间一长，章宅里上上下下的人也就对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