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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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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兄所言甚是,我不该作此想,更不该为此言。”

    皇太后闻言后亦是连连点头受教,继而又充满希冀的望着庾怿道:“二兄,眼下如此形势,又该要如何做啊?”

    庾怿皱眉沉吟道:“惟今之计,平叛乃第一要务。然而历阳兵骄气盛,各地勤王之师若是各自骤起,彼此没有呼应调度,极容易被其各个击破。若王师再累败绩,局势不免更加糜烂。”

    “皇太后虽归于晋陵,各方却仍未有通讯。所以当务之急,应是传诏各方,约定一个时机各遣其使前来拜见皇太后,共议平叛事宜。”

    庾怿这看法,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如今他并不具备大兄那样的名望资历,哪怕皇太后居于此处,若是各方都不受诏,各行其是,败了诚然局势更劣,算是胜了,皇家威严也荡然无存。所以惟今之计,是要先把大义竖起来,而后才能有所进望。

    “我眼下已是惶恐,诸事都要有劳兄长。大兄已经不在,印玺自要归于二兄。盼二兄能深念国恩,勿负先帝于我家之厚望。”

    皇太后说着,便将早先庾翼送回的印玺交给庾怿,同时她也知名法之礼,继续说道:“我知眼下二兄强为略有不妥,但眼下除了二兄,我也难信重托付旁人。便请二兄以侍郎暂掌诏令,如此也算一时权宜。”

    庾怿跪承印玺,并不推辞,这也是应有之意。同时他也提醒道:“稍后尚需皇太后再作诏言,荆湘江徐青兖会稽等各方都要有所褒扬禄赏。”

    皇太后闻言后也是连连点头:“二兄所言正是,只是各方都要如何嘉誉,我自己也实在没有一个主见,还需二兄教我。”

    讲到这里,她又是叹息一声后说道:“其实我心内最不能释怀,便是小婿维周至今仍是白身。先时大兄处事过苛,礼慢我家贤婿,我未能发声劝止,近来思及每每有愧。二兄,我想趁此给维周复爵,如何?”

    庾怿听到这话,亦是点头道:“维周有雅量格局,未必迷于名爵。但他确是功大应赏,又为肃祖亲举,来日尚有诸事应任,实在不宜白身太久。”

    “那么二兄觉得该予维周何爵?他是我家令婿,县公未必不能。不过他终究尚是年浅,我也恐其禄重伤名,便作二等侯如何?”

    这件事,皇太后其实已经考虑了良久,如今说出来也只是想让庾怿参详一下自己这想法是否可行。

    哪怕本身对沈哲子已是极为欣赏,但听到皇太后这话,亦是不禁大汗。且不说皇太后自己感觉封赏过重的县公,是她眼下所认定的这个二等侯,对于沈哲子这样一个尚未出仕的人而言也是过分厚重。须知连荆州百战宿将,分陕重任,如今爵位也仅仅只是二等侯而已

    “此事,我觉得应该还是征求一下维周的意见。他殿后而来,这两日应该也快到了,不必急在一时。”

    虽然心觉得有些不妥,但庾怿性格不像大兄那么强势,因而只是委婉稍作拖延。

    皇太后闻言后却是摇头道:“既应有赏,岂有垂询于下之理。况且维周他执礼守义,怎么好直作邀爵之语,何必让小辈为难。”

    庾怿闻言后,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言其他。最终彼此商议下来,传诏各方约定四月于京口创建行台,而在此之前,则允许各地以讨逆为名而举义各守乡土,勿为贼所陷。

    接下来,便是沈克等一众京口南北商户礼见皇太后,各具奉献物资礼器,以慰皇太后驾临之劳。

    沈哲子落在后方,倒也不是全为殿后,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是彻底堵死王舒东进的通道。

    建康与京口之间,路途虽然不长,但也不是一马平川顷刻即至,沿途多山丘沟岭。像是曲阿,因其处于茅山余脉,山岭之间稍加修葺便可修筑营寨以作防线。

    而再往东,句容之后,丹徒境内也有这样一处地势险要所在,名为大业。大业号称京口屏障,于此修筑营寨,驻军固守,可以阻拦西面军东进之路。无论是为了阻止王舒,还是为了抵御历阳军来日东进,此地都不容有失。

    早先庾条负责疏散京郊两县难民,沈哲子便早示意于他,预先在大业这里准备了充足的人力物资。当皇太后等人的前军行过后,沈哲子后军与庾条汇合,即刻便动员这里的劳力投入到营寨的修筑。

    诚然战略要藐视敌人,沈哲子也知历阳纵使势大一时,但绝难维持长久,但战术不能不有所重视。他虽然军略稍逊,也不曾直接统兵与历阳军交锋,但对历阳军的彪炳战绩却是深知。

    所以对于这一处大业营寨,沈哲子也是分外看重。虽然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并不独独需要依靠坚固的堡垒,但趁着眼下尚有时间,准备的充分一些总不为过。

    大量左近山岭开采出来的山石被源源不断搬运来此,还有早先造价不菲、始终不能量产,只作为军事应急储备的水泥,统统用去。此处已经地近京口,物资配置极其方便,在不计工本的投入下,数千民夫昼夜赶工,短短几天时间内,一座横隔山谷的雄壮营寨已经拔地而起

    这营寨的样式,采用的是杜赫熟悉的那种关坞壁的形式打造而成。关历经动荡,从东汉以来战乱频频,至今不曾恢复元气。因而这种坞壁都是历经诸多战火考验,技术也都是以生命为代价进行一点点的修葺,只要物资供给不断绝,可以阻拦数倍之敌猛攻不破

    对于那粘合度远甚灰浆的水泥,杜赫也是感到分外惊异,在他看来,若有这种筑城利器在北地推广,旬日可筑数丈之城,节节推进,步步为营,羯奴那些粗鄙攻城之法实在不足为患。

    因而他也忍不住拉着沈家工匠询问水泥制作技艺,只是这种秘法寻常工匠哪里得知。当沈哲子苦笑着给杜赫解惑,杜赫才知这看似其貌不扬的尘埃造价之高实在让人望而生畏。这样一座营寨哪里是土石堆成,分明是铜钱垒

    这也是沈哲子苦恼所在,其实如今他家重金烧制的这些水泥,较之后世的土法水泥都是稍逊。起时下的灰浆而言,唯一的优势是凝固得快,粘合强度只是略高。若是不赶时间的话,实在不值得代替灰浆去用。

    但事情有时候是只争朝夕,当这营寨立起不久,不旋踵王舒之军便追赶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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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1 假节督护() 
眼看着面前这雄壮关隘,王舒也是怔怔出神。 前不久他还经过大业,可以确信此处并无阻碍

    早先虽然放走沈哲子一行,但也派斥候沿途监视,只是前数日斥候被驱赶而回,旋即他便接到太保通信,在曲阿稍作布置之后,随即便率兵追赶而来,前后区区七八天的光景,沈家莫非有驱鬼役神之能,竟于荒土之建此雄关

    不过他仍谨记今次重点为何,虽然皇太后和琅琊王在其眼下走脱,但也不是全无补救机会。只要他能及时赶到驾前,凭其家世与资历、名望,未必没有在来日平叛风潮分一杯羹的机会、甚至借着与淮北郗鉴的呼应,将主导权一举篡夺过来都未可知。

    然而眼下雄关阻途,他又是轻骑而来,若无飞渡之能如何能过。所以哪怕心内已是忿恨至极,他还是强忍住怒气使人喊话道:“今日始知皇太后御驾过而未拜,心实惶恐,为存臣节,礼应亲往谢罪,还望沈郎予我方便,勿阻臣子全礼之途。”

    沈哲子闻言后亦是从善如流,当即便让人打开关隘侧门,回道:“使君言重,晚辈奉皇太后陛下诏旨,于此本为迎接诸贤,岂敢有阻。”

    王舒见此态,心顿时狐疑,他想得到沈哲子或会百般阻挠,但如此干脆放行却让他不敢前。他今次虽然千随员,但谁知道关后是怎样形势,若被半道而攻,又是无谓损失。

    一步计错,步步受制,王舒沉吟良久,终究不敢轻入,只是于关下喊道:“如今历阳,不过疥癣之疾,其悖于臣节本取死之道。各方精旅已是持戈待发,青徐、荆江不乏百战之兵。我为沈郎怀忧,切勿行差踏错”

    沈哲子也知王舒最担心还是自己趁势将皇太后并琅琊王转移至会稽,因而以此威胁。说实话,现在王家也被他坑得够呛,可谓一筹莫展。凡事过犹不及,他还真担心王舒返回去与历阳同谋,继而与郗鉴呼应直接南下吴。

    所以在沉吟少顷之后,沈哲子还是使人传话道:“皇太后陛下新归晋陵庾使君,如今未有定计。但来日共议破贼亦是势在必行,使君率众横陈都外,若无此恃,余等哪敢安坐。不独晚辈,吴苍生亦要深感使君大义保全之恩。”

    王舒听到这吹捧之语,已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他以马鞭在下方恨恨指了指沈哲子,旋即便拨马而回。

    彻底得罪了王舒,沈哲子也是债多不压身。以王家为首的青徐侨门势弱乃是一个必然,而他家若想在日后逐步树立威信,青徐侨门也是一个必然的踏脚石。须知侨门也从来不是铁板一块,早渡和晚渡的冲突,越府和其余的冲突,青徐和冀豫的冲突,还有河东、关那些排队等着位已经望眼欲穿的人家。

    像早先投向沈家的褚季野,他籍贯豫州,早先与王葛关系并不算差,但眼看着青徐侨门一个个人丁兴旺,等到死只怕都难等到一个位期。只要沈家能够抹掉其家太浓厚的南人气息,且能给这些人家提供一个位机会,他们也不会排斥投靠沈家。

    所以未来,不止在军事,在政治王家也必然是一个靶子,要被竖起来围殴痛打。所以,沈哲子也真的不怕将王舒得罪到死。只要自家足够硬朗,提出这个政治主张,不怕无人应和。这个年代,忠义两全之选或许不多,但谋求位者在什么时候都不乏。

    迫退王舒之后,沈哲子也与庾条离开了大业,只留两千余兵众在郭诵等人的统率下于此镇守。

    此时皇太后已经移驾到了京口,毕竟晋陵地方过于局促。

    待见到庾怿后,彼此又是一番感慨。旋即,庾怿便苦笑着将早先皇太后所议要为沈哲子复爵乃至于进封的事情讲述一遍。彼此情谊已是深厚,庾怿在沈哲子面前倒也没有太多避讳,直言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妥。

    听完庾怿的看法,沈哲子也是赞同,并不觉得眼下乃是谋求复爵的最佳时机。且不说他本不热衷于名爵此类虚荣,单单各方对此的看法便不能忽视。眼下叛臣尚占据京畿,绝不是论功行赏的好时机,来日不知还会有怎样变数,若因他复爵之事定下一个大赏的基调,等到余者封赏或是有薄,对于局面的稳定也实在不利。

    况且大佬们爵位一动未动,沈哲子自己先冠一个大封,也实在太显眼。况且眼下无论封什么,那真的只是一个虚名,半点实际都不会有,反倒会招惹太多物议。

    所以沈哲子再与庾怿一同去拜见皇太后,力辞爵位之赏,并倍言其利弊。

    皇太后听完沈哲子所言,也终于不再固执己见,不乏惋惜道:“维周你如此明理,首重大局,反倒让我更加不安。今次之议暂且作罢,来日必为我家令婿谋一厚封”

    对于丈母娘这耿直脾气,沈哲子也是只能生受。早年看自己不顺眼,多说几句都恐有辱视听。如今感官变好,便又唯恐冷落自己。这样的人,善恶勿论,纯真倒是不失。仔细想想,自家娘子脾性倒是也略有相类。

    虽然辞去了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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