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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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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迁葬的范畴。而若要迁葬,必然要再立碑志,列明宗籍阀阅之类。

    他们家好不容易追认了这一门贵亲,曹立近来在都中也是用这个身份交际往来,大得其便,但总是不免有空口无凭之嫌。如果今次借着曹奕迁葬的机会,将自家这一支续在曹奕碑志上,那他家就是真真正正的前魏宗室,曹爽后人,不会再因此而饱受质疑!

    所以这个机会,曹立是说什么都不肯错过的。他家在都中huo dong最大的门路就是泰山羊氏的羊贲,为了抓住羊贲这一个大腿,曹立真称得上是舍尽家财以求好。因而如此重要的一件事,关乎到他家日后的前程,曹立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去找羊贲商量,希望羊贲能再帮上一把。

    可是这一次,羊贲却是一改早前态度,对曹立避而不见,只说衰服在身,不便待客。

    得到这一回答,曹立真是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小子前不久还与他痛饮服散,放浪形骸,那时候怎么不说衰服在身?

    对于羊贲态度的转变,曹立也不是想不明白。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对于这些世家子弟的脾性,他也算是摸得透彻,享乐当先,耻落人后,但却怯于承担,没有什么责任心。

    早先羊贲只要嘴皮子动一动,就能在他这里获得大量的财货结好,自然是言谈甚欢。可是现在却要立碑为证,羊贲心里便犯了怵,不愿再出头。加上其家已经坐治大郡,而羊贲自己也是清誉渐隆,不想再招惹自己这个麻烦。

    曹立心内虽然深恨,但眼下却不是再算旧账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尽快将这件事情敲定。如果他家不能留名在曹奕新墓的墓碑上,那么过往所有钻营和投入都成了一个笑话,没有人会再将此事当真!

    事到临头才来烧冷灶,而这个冷灶只是他冷落了而已,在都中却是炙手可热,煊赫无比,曹立不免就方寸大失,一时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拦路拜见。所以无论沈家护卫对他如何无礼,曹立都是不敢有怨言的。

    “今日斗胆冒犯,冲撞驸马车驾,实在是感激之情炽热难耐!”

    曹立掸了掸身上的浮尘,须发略作整理才敢上前,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口道:“早年流落淮地,不能奉养族祖奕公,心内已是惭愧难当。多蒙驸马高义,族祖能够迁于二祖陵畔,得享哀幸,实在感念至深,不知何以为报!”

    沈哲子闻言后便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必谢我,我之所以有此一论,也是感怀中兴诸贤匡扶鼎业于江东,峥嵘旧骨,不应没于乱草之下。有此意动,既不为你一家,也就不必受你重谢。既然奉养已是有缺,那不妨归家准备善葬,不负先人。”

    说完之后,沈哲子便准备吩咐车驾起行。曹立见状,心内却是急躁起来,他当然也想归家准备改葬,但问题是插不上手啊!他最大的依靠便是羊贲和王胡之,现在羊贲对他避而不见,王胡之则瘫卧乡中,他家红口白牙往前凑,人家又认得他是老几?

    “驸马请留步!”

    曹立不能坐视唯一的机会错过,将牙一咬,哪怕冒犯也要最后努力一把,大步上前抓住牛缰绳对沈哲子说道:“大恩不知应当何偿,愿为驾前役卒!”

    这个曹立打的什么主意,沈哲子又怎么会不清楚。略一沉吟后,他索性直接说道:“你也不必作此态,我眼下正要往沈园去与人同贺此事,若是想去,上车来同行吧。”

    曹立闻言后,已是欣喜若狂,顺势上了车却不往内去,坐在了御者位置旁边,满脸堆笑道:“形容有碍观瞻,不敢近前玷污。”

    看这曹立如此谦卑的姿态,沈哲子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生活在这个年代,实在很难体会到门第的意义。这个曹家他并不陌生,在江北广陵也是排得上号的军头,一门勇将,数千悍卒,就算是这样,因为一个门第有差也不能挺直腰杆、扬眉吐气。

    此人如此逢迎自己,应该是在冒充曹氏宗亲的问题上出了纰漏。沈哲子略一沉吟,当中的玄机也大概能够想明白。对于这种冒认祖宗的事情,沈哲子倒没有太大的反感,他家也就是略具阀阅,否则他也未必不会做。这在时下而言,甚至不能说是成功的捷径,而是想要成功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

    但这曹立很明显走的青徐人家的路子,在不清楚内情之前,沈哲子也不会随便插手。

    那个曹立坐在御者位置,又忍不住对沈哲子恭维道:“驸马今次倡议,大益于世,大慰人情。卑下不才,心内也是钦慕有加,只是怯于自拙,不敢勇荐。但驸马若有所用,必效犬马之劳不敢有辞。”

    沈哲子闻言后只是笑笑并不说话,说实话,他现在既不缺人,也不缺钱,对于曹立这种不明底细的毛遂自荐,真是懒于回应。

    因为沈哲子的沉默,让气氛隐有几分尴尬,曹立心中便不免有些焦躁,权衡半晌后,他还是决定将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我家流落淮土,旧亲确有疏远,时人多有不明,难免对归宗事宜有所薄议,实在难以自辩……”

    “哈,你这一说,我倒是记起来。家中不乏长者早年在都中与奕公论交,确是不曾听奕公提起过此节。”

    曹立听到这话,不免傻了眼,他之所以敢于找上沈哲子,就是因为记得这位驸马当时在虞胤的送别宴会上对他态度尚算和蔼,不乏回护。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的态度已是有所不同。

    “这、这……其实、其实此事不是无迹可寻,琅琊王叔虎、泰山羊士勇,俱可为此作证。”

    心乱之下,曹立已经隐有口不择言。

    “嗯。”

    沈哲子闻言后只是随口应一声,不作更多表态,王胡之和羊贲唬一唬旁人还可以,在他面前那就是两个屁。不过这个曹立也真是能力有欠,在都中混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只经营出这一点证据链,而且看起来就连这一点微薄的证据都似乎出了问题。

    沈哲子这冷漠态度,让曹立的心沉入了谷底。当然,他家军头起家,以往就算不认这一门贵亲,也不会动摇到立家的根本。但问题是,为了这一件事,他家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甚至于未来家业的经营也围绕于此,已经大到损失不起的程度,已经不可能半途而废。

    假使这一件事不能成,便不能获得预期的回报,元气大伤的同时,也会沦为笑柄。如果影响再恶劣一些,很有可能引发家业的倾覆。而曹立这个具体奔走者,在江东更是没有了立足之地!

    “求驸马活我!今次不能归宗,我将无颜苟活于世!”

    眼见沈园越来越近,曹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从御者位置上翻身跪在沈哲子面前,哀求说道。

    “帮你未尝不可,我听说眼下你父正在谋任广陵相?”8)

0486 视财如疾() 
曹立听到这话,脸色不免更苦,他家之所以骑虎难下,一半的原因就在于这个打算。【。m】

    江北淮地的流民帅,能够叫得上名号的便有十数家,随着其中势力最大的刘遐和苏峻接连死去,剩下的实力虽然也都各有差距,但却并没有哪一家能够占据绝对的优势,包括高平郗鉴在内。

    广陵相这个位置,原本是由郗鉴兼领,不过随着京口成为陪都,郗鉴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大江南岸的京府,便把这个位置腾了出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抛出一个诱饵让所部流民帅互相争夺,不能达成一个同一阵线。只有这样,郗鉴才能更从容的布置京府。

    原本对于广陵相这个位置,曹家虽然有所进望,但却自知实力难以压服同侪,所以并没有太用心的去争取。可是由于冒充彭城曹氏的过程太顺利,甚至于和琅琊王氏、泰山羊氏这样的人家都取得了联系,不免让其家野心滋生起来,便不再留力,加入到争抢之中。

    虽然淮地的流民帅,官位如何都不太重要,话语权的高低还是要看所部实力如何。但是广陵相本身就是两千石大郡之职,加上有了这一层法理外皮,对于吸纳流民、壮大势力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这个争夺的过程中,曹家难免也要与人结仇,像是郗鉴所支持的临淮太守刘矩,广陵本地豪族臧氏等等。因为野心的流露,曹家如果不能胜出,又因为冒充旧姓士族而沦为笑柄的话,那些环伺的对手不会再给他家机会,很有可能一拥而上将其分食!

    而假如坐实了彭城曹氏的身份,即便是不能争取到广陵相的位置,旁人也会心存忌惮,不敢对曹家过分逼迫。毕竟彭城曹氏也是江北旧姓之一,并不独独只有已经死去的曹奕,王导的夫人曹氏、妻弟曹曼,以及其他姻亲之家,在时局中都非寂寂无名之辈,绝嗣的仅仅只是曹奕这一支而已。

    曹立之家在广陵也非弱者,如果只是一个单纯的旧姓身份,也不值得他家如此努力的去投入争取。当然获得这些回报的前提,是他家能够坐实这个身份,否则在人眼中照样只是趁势而起的寒伧武卒门户而已,不上台面。

    沈哲子之所以点明这一点,就是在告诉这个曹立,他对于广陵的形势并不陌生,也清楚曹家今次的冒进如果无功后果会很严重,告诫这个曹立不要耍花招。曹家今次是自己玩火,哪怕部众不少,但是隐患已经种下,他想要搞死其家,甚至不需要派一卒过江。

    当然,沈哲子也不寄望于就此完全收服曹家,毕竟能够予以钳制的手段并不多,而且眼下跟郗鉴关系还属不错,如果太多涉入淮地事宜,反而会让郗鉴有所反感。况且眼下他并没有太大精力去经营广陵区域,那里作为临敌前线,就算有所布置,未必会有预期效果。

    所以,这个曹立想要过自己这一关,卖惨也好,逢迎也罢,沈哲子都不在意,终究还要看其诚意如何。

    这么一想,沈哲子倒觉得今次为那些荒冢迁坟的事情倒也不是完全的赔本赚吆喝,时下类似曹家这样冒认祖宗的家族不在少数。台中怯于负担,最终还是把锅甩给了自己,既然沈哲子要出钱出力,那自然就有了话语权。

    类似曹家这样的情况,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那就不是,除非能把先人从坑里刨出来给你作证。当然如果能够找到王导、温峤那样级别的人来作证,沈哲子也无可奈何。但问题是,人家根本没有必要搀和这种脏事。

    “兵祸连绵,亲旧辗转流离,续嗣实在不易,还望驸马能够高义成全!身受大恩,必剖心破胆相报!”

    曹立说着,从袖囊里取出一卷小册,恭敬的递到了沈哲子手里。

    沈哲子抖开那纸卷,略一细览,眉梢不禁一扬,对这个曹家的大手笔不免有所讶异。这小册里详细的列着曹家进献的财货之类,粗粗估计应有数百万钱之巨。单单自己这里,便有如此高额的进献,至于羊贲和王彪之那里也就可想而知了。

    有了这个认识,沈哲子对于淮地流民帅的丰厚身家,不免也是高看一眼。这些流民帅,说好听一点那是聚众自保、抵抗羯胡,但从另一个侧面来看,未尝不是割据一地。日后能够取代那些日趋务虚的高门,自然有其自存之道。

    不过在扫了一眼之后,沈哲子便将那册子递了回去,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而且也不得不考虑,台中之所以给了他这样一个便利,未尝不是在给他挖一个坑。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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