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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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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伤了她。爹知晓此事后,头一回生了她的气,对她道:“仵作便是验尸的,缉拿凶犯是捕快之事,女儿家不可再行如此险事!”

    可古水县衙的捕快大多是些懂点拳脚功夫的粗人,缉凶拿人倒可,细心查案指望不上。她知爹担忧,却难应下。仵作乃贱籍,她多出些力,多破些案子,知县才会对爹和善些,爹在县衙里的日子才好过些。

    “日后只验尸,不查案了。”她不知如何哄爹消气,只记得他不想让她查案,此言许会叫他宽慰些。

    “哦?”爹似不信,声里含笑,有些懒,问,“做得到?”

    做不到……

    那是她一生所愿,如何做得到?

    可不如此,如何宽慰爹?

    她皱眉细思,只觉头有些痛,思来想去,终又想起爹有一愿来,道:“那……王老账房家的孙子和吴铁匠家的儿子是何性情为人,爹说来听听吧。”

    她及笄了,爹最挂心的便是她的婚事了。可她的婚事难寻,以大兴的民风,何人敢娶女仵作?更别提娘是官奴,算命先生批她命带孤煞了。

    爹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要寻好人家颇难,只得寻那家中落了难的,家风和家中子弟人品正直的。王账房是齐员外家的老账房了,那齐员外原配夫人已故,年前填了个继室。新夫人刚嫁入府中便想让娘家表亲谋了账房的差事,便私做了错账栽赃到王账房头上,以他年迈为由打发了些银两便将他赶出了府。王老账房性子烈,一怒之下告去了衙门,那新夫人拿银子买通了知县,判了他个诬告,打板二十。王账房年迈,二十板子足以要他半条命,他儿子儿媳去得早,一人将年幼的孙子拉扯长大,也是个不容易的。爹心肠软,跟知县求了情,知县用得着爹,便卖了个面子给他,免了王账房的板子,让衙役把人丢了出去。王账房因此对爹颇为感激,两人常走动,爹见了他家那孙子便动了结亲的念头。

    吴铁匠家是何情形她不知,只知道王账房家里的,爹常在她面前叨念,她心中有数只做不知,从未应过。今日既惹了爹生气,不如便问问。

    爹却许久未言,久得让她心中疑惑。

    今日爹有些古怪,她头痛乏力得要命,眼皮沉得睁不开,一时想不起哪里古怪,只等了许久,听爹问:“账房孙子,铁匠儿子,你会瞧得上?”

    瞧不瞧得上,不是爹瞧好的?此话问得真古怪。

    她心里正觉古怪,听爹又开问:“你喜爱怎样相貌性情的男子?”

    她?

    她也不知。

    感情之事,她从未想过。前世,父母早逝,她寄人篱下,为了早日独立生活,她的日子一直围着研究室、解剖室和案发现场转,见尸骨的时间比见朋友多,哪有时间精力谈感情?

    “不知。”她坦诚地答,“相貌只见过男尸,性情只研究过男犯。”

    男子?这个领域,她没研究过。

    “五尺六寸到五尺八寸身,肌骨匀称,毛发均匀是……漂亮的男尸。性情……与变态型犯罪者相比,普通就好。”以她熟知的领域,她只能给出这种相貌和性情的答案。

    爹却许久未言。

    屋里静着,她等着,爹却再没接话。

    她头痛欲裂,眼皮沉得难以睁开,渐渐便睡了去。

    不知多久,她闻见药香,听见玉脆轻音,有人将她扶起,她靠着那人,如靠在一团云里,梦入瑶台不见人,只闻药花香。

    爹?

    不是!

    谁?

    她想看一眼那人,眼却睁不开,喝了药,便又睡了去。

    梦里又是那云,她一直融在那团云里,她热时那团云是寒的,寒若天上瑶池,她寒时那团云是暖的,暖如地上山泉。她便在那瑶池山泉里轮番呆着,直到不觉热也不觉寒。

    再闻见那药香时,她头已不痛,意识清明了些。感觉有人将她扶起,尚未落入那云里,暮青便睁开了眼。

    她看见一只盛着汤药的玉碗,端着玉碗的手比玉色润,一袖如夜里梨花生着暖白,浸着春水般潋滟。暮青微怔,顺着那袖望那人,见人如在灯影里,眉目如月满西楼映入一江烟水里的春景,如画似幻。那人望她,轻挑眉,懒含笑,风华雍容矜贵,却懒散得叫人想起夏时午憩在梨云榻上的美人,恨不得一睡一春秋。

    暮青面无表情,推开那人,倒下,闭眼,继续睡。

    做梦了。

    怎么会梦到步惜欢?

    但眸合上的一瞬,一些画面如同倒带般重回脑海。

    房间,里外两屋,床榻、圆桌、铜盆、衣挂,无屏风,无华帐,无裱画,无花瓶,摆设简洁。床榻顶镂雕大雁蝙蝠,窗下置着一方刀剑架!这屋里摆设她有印象——大将军府客房!

    男子的衣衫,青袍梨白袖——军中亲兵服制!

    袖口束带处有些细细的沙粒——从大漠回来,衣衫还没换。

    靴外侧有暗红擦拭状血迹——走路时蹭到的。

    身上有股湿潮气和腥气,这腥气闻着很熟悉——蛇身上的!

    此人去过暹兰大帝的地宫,到过蛇窟!他靴上有蹭上的血迹说明下地宫时地上有死人,很可能是西北军的将士。地宫前殿大火,火烧尽,沙流尽,地宫便会显露,鲁大定会率人寻找他们。前殿烧毁,甬道石门关闭,想入内只得强行破门。以暹兰大帝的才智,定然会想到强行破门的情形,也定然会布下杀招。西北军的将士死了不少,此人是随后下去的,靴上蹭上了血。

    步惜欢喜好松香,衣衫常熏有此香,这人的衣衫上却没有——没有才对!他若乔装成军中亲兵,定不会熏那松香。

    此人的手比玉还润,养尊处优保养得颇好,一定不是军中亲兵!

    他那笑带着懒散矜贵,唇角噙起笑时左边总是深些。一个人的气度可以模仿,独有的神态却很难模仿!

    暮青倏地睁开眼,将屋中和床榻边坐着的人重新扫视一遍,眉头皱起。

    “步惜欢?”她有些难以置信,“你不在行宫,跑来西北,去了大漠,进了地宫,还下过蛇窟?”

    ------题外话------

    昨天发晚了点,这章是昨天的,今天还有。

    昨天看有妞儿说,千万别昏迷着见陛下,没互动神马的,哈哈,昏迷也是可以有互动的!

    ……

    帮朋友推下文,有喜欢现代重生豪门文的妞儿,可以瞧瞧绯堇妞儿的《名门盛宠之娇妻撩人》

第一百零六章 不解风情() 
步惜欢瞧着暮青,她大病初愈,脸儿有些苍白,灯烛照着,清瘦无肉,那额角两寸多长的割伤都快比小脸儿大了。

    她半起着身,榻旁灯烛暖照,肩头单薄如纸。窗外西风冷,更为那清瘦添了冷清。

    只三月未见,她便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还跟他说好。

    步惜欢笑起,低头调了调碗里的汤药,眸底落一片剪影,晦暗不明,只淡淡嗯了一声,道:“嗯,脑子转得倒快,刚醒便有气力起身,想来病是好了。”

    他说话懒洋洋的,暮青微怔,道:“你心情不佳。”

    步惜欢淡淡抬眼,他不该心情不佳?

    看着她眸中的清明神色,明知她有察言观色之能,他还是忽然笑了起来,舀起勺汤药浅尝了口,递去时漫不经心道:“没有,好得很。先把药喝了吧。”

    好得很?

    “唇笑眼不笑是好得很?我的专业能力出了问题,还是你对情绪的理解出了问题?”当然,不排除她刚醒,头昏眼花,影响了观察力和判断力。

    步惜欢不言,只笑意更盛些,眸底有些似水凉意。他把已冷的汤勺收回来,重新在碗里调了勺汤药,又浅尝过才递了过去。

    暮青没瞧那汤药,只瞧着他,问:“此处是大将军府,我昏睡了多久?我在地宫里割伤了额头,面具应划破了,元修应该识破了我的身份。他把我安置在大将军府里,不会不派人把守,你在此处,守门的是月杀?你乔装成谁的亲兵?这身衣衫最好换身干净的,不然被人见着容易……”

    “唉!”她话未说完,忽闻一声叹。

    步惜欢不知何时将汤药又收了回来,一手端着玉碗,一手伸过来,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似轻斥,似无奈,叹道:“歇歇,刚醒!”

    额头触来的指尖温温的,轻轻一叩,微痛。暮青静下来,见步惜欢自榻前起身,道:“药都冷了。”

    他行去窗边,开了窗子把药碗递出去,窗外伸来双手捧了,步惜欢道:“药热一热,叫厨房送些粥菜来。”

    窗外捧药之人未说话,接了药便去了。

    步惜欢回来坐在榻旁,执了暮青的手过来。在汴河他便有这习惯,喜爱牵她的手,暮青本想抽出来,还没动,便见他将她的手一翻,玉般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你会搭脉?”暮青有些意外,也有些疑惑。她病时似做了梦,梦到爹替她搭脉,梦里说过些何话不太记得了,连是否真梦见过都有些不确定,只是此时被步惜欢搭着脉,心头有些熟悉感。

    “我会的事多着,日后你都会知道。”步惜欢未抬眼,目光落在她手心里,意态虽淡,那惯常的懒散却敛了。

    暮青见他半低着头,眉宇间沉静明润,似岁月里凝出的暖玉。那话听着寻常,却莫名叫人觉得深沉。半晌,他搭好了脉,将她的袖子拉下来盖好,道:“进了十一月,西北便入冬了,冬日最养精气,这些日子莫吹着寒风,歇过这一冬去你这身子才能不落病根儿。”

    自她爹去了,她便没好好歇过。在汴河城时便为寻凶之事劳心劳神,后又千里行军,草原上淋过雨发过热,上俞村受过刀伤刮过皮肉,到了边关未曾歇过便敌营苦战,地宫遇险。一连数月,马不停蹄,之前受的伤染的风寒根本就没养好,地宫里被暗河水的寒气一激,这病才来势汹汹。她这身子少说要静养一冬,不然日后会虚寒。

    养生之道,步惜欢说得稀松平常,仿佛为君多年,整日都养尊处优,闲得无事可做,连医术都学了。古来三教九流,医术并不入上九流之道,非帝王必学之术。朝中有御医,民间有郎中,江湖有神医,何需帝王之尊亲学医术?

    步惜欢六岁入宫,他在宫里过的究竟是怎样的日子,需他学这些?

    暮青有些走神儿,掌心被人捏了两下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瞧,步惜欢正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端量着,掌心有些痒,她有些怔。

    她的手验尸时总会沾些腐尸气,即便事后以药汤蒸洗,去尽那尸气,还是有人会避之不及。大兴百姓重阴司,他们父女在古水县时到街市上置办家用时,看不中的东西从不轻碰,碰了若不买,店家嫌晦气。只有她自己在意着这双能验尸验骨、告慰亡灵的手,还从不曾被人这般端量过。

    步惜欢的手颇为清俊,明月珠辉暗镀,轻捏慢抚,随意举止便是一道尊贵风姿,而她的手虽如葱似玉,却不过是这年纪不需雕琢养护的天然,与他的珠玉风华并不能比。

    她正想把手收回来,窗台边有人轻叩了两声。

    步惜欢起身走过去,开了窗子提进只食盒来,食盒打开,清粥小菜和素包,皆是清淡之食。步惜欢端着清粥回来,像调汤药那般轻轻调着,窗外月影朦胧,屋内烛影粥香,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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