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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3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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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墙雕着云凤天宫,步惜欢按下凤头,方才凶险忽生时殿内乱成一团,远隔一道大殿,他竟看清了元敏进入密道时按了何处。但如同假安鹤盗取龙武卫兵符时那般,密道开启后,机关便改了,再按下时已是杀招!

    步惜欢就立在殿墙前,比离那两盏梧桐凤灯近得多,凤喙里射出的依旧是细长青黑的毒针,步惜欢依旧没有动。

    他未动,凤喙却毁了。

    殿墙上雕有凤凰九只,他慢悠悠抬手,一个一个地按,身后是刀光剑影,面前是毒针来往,机关错一个毁一个,毁尽之时,殿墙开了。

    步惜欢孤身入内,拾阶而下,密道两旁青石铺地,白壁凤灯,灯烛为引,密道渐阔,没多久便看见一间大殿,元敏正襟坐于金碧辉煌的尽处,四面看起来已无去路。

    步惜欢在密道口停下,依旧离元敏很远,仿佛嫌弃靠近她,只打量了眼这密殿,道:“倒是华美,怎无出路?枉朕还以为要费些工夫才能见到太皇太后。”

    元敏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抬眸望远,意味颇深,“深宫似海,自古进来的就只有一条没有出路的路,那就是只能往深处去,直至走到暗无天日的阎罗殿。”

    元敏端坐在金碧辉煌里,仿佛这密殿已是暗无天日的尽处,再往前走,便是阎罗殿了。

    “看来,今日是要我先行了。”她笑了笑,看向步惜欢,“我与步氏皇族的恩怨今日终于能有个了结了,既然被你找到了,那便是我输了。愿赌服输,你不是恨了我二十年?那便来取吧。”

    步惜欢未动,只淡声道:“还是太皇太后过来吧。”

    这话漫不经心的,密殿里的大风骤起时却势若雷霆,元敏猝不及防被那风从凤座上带起,她的手先前便放在凤座扶手上,临起时狠狠一扣,指甲啪地断裂,人被那大风引着扑向步惜欢时,步惜欢的头顶上忽然传来石门滑落之声!那石门设在密道口和密殿的交界处,步惜欢正好站在那里,那石门在眼前落下,眼看着便要将他和元敏隔开,男子衣袖一抬,那千斤重的石门落势一顿,石门下红影一掠,步惜欢起身时,石门已在他身后落下,而元敏落在地上,离他三丈之遥。

    步惜欢回头淡淡地看了眼石门,元敏仰头大笑,方才那淡漠生死之态已不复见,看起来有些癫狂畅快。

    “你终究还是进来了,我说过这密殿没有出路,石门已落,凭你有大罗神仙之力,也出不去了。”元敏环视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密殿,“这本身我为自己留下的密陵,如今有皇帝陪着,想必在那阎罗殿里也不孤单。”

    *

    这一刻,五城巡捕司的一间废旧仓屋里,隐卫带着暮青和元修从密道里出来。城楼被晋王一党占了,谁都不敢靠近,他们在等宫里的圣旨,但与其枯等,不妨尽可能地潜近,暮青知道内外城之间的那条密道并非只有前后两个出口,必定还有别的地方可通,一问之下,果然有!

    隐卫带着他们到了五城巡捕司里的仓屋里,这里已是离城楼最近的地方。

    城楼就在前方不远,暮青和元修避在窗后,透过结了蛛网的破烂窗纸往外看,隐约可见城楼上一排排被绑着的华家人,身后有乱党执着刀,来回巡视内城的动静。

    城墙上泼着两道血迹,应该已经干了,风从城楼上吹来,却隐隐可以闻见些血腥气。

    这血腥气不浓,元修却眉峰一压,眸底乍露惊意,忽然纵身而起破窗而出,过官邸,掠长街,直上城楼!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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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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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愿来世可为男儿() 
元修掠向城楼时,身影在青空下迅如鹞鹰,惊了城楼上的人。复制网址访问

    “何人?”

    “射箭!”

    城楼上安着重弩,呼喝声落下之时弩箭呜声破空,贯日而去,其势直透来人的胸膛!

    元修人在空中,见那弩箭当胸而来,袍袖一卷,大风扫得那弩箭猛地一沉,元修顺势踩着那弩箭鹞跃而上,逼近城楼。

    “射箭!射箭!”城楼上的乱党头目连声呼喝,华家的人被绑成排押在城楼前,他却没下令斩杀人质。

    杀人质也没用,来人既敢强上城楼,必是不将华家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杀了他!快!”眼看着来人离城楼越来越近,那头目边呼喝边焦急地举目远眺,哪知刚抬头,前方的人却不见了。

    人明明在半空中,怎会没了?

    那头目一惊,扒着城楼便往下看,这一俯身,但觉下方有风拍面,凛硬如枪。他的影子遮住了枪头,不见寒光,却闻风声贯耳,大风扫过两鬓,他仰起头,看见血溅晴空,血点子落在脸上,尚觉温热。

    那人睁着眼直挺挺地倒下,生机散尽前看见一人跃起,脚踏城楼而立,衣袂展若黑云,杀气似塞外风雪,煞人喉肠!

    元修?!

    乱党看清楚来人,惊诧万分,但见元修手握弩箭,拳背青筋狰狞,指缝里滴出的血落在城楼的青砖上,鲜红刺目。那是他的血,半空中徒手夺弩矢,疾驰的矢刃割破了掌心。

    箭头箭身被血染红了一寸,那是乱党头目的血,被他一箭将下颌穿出个血洞!

    华家人目露喜色,乱党举刀齐砍!刀刚落下,众人一齐仰头,见墨黑的衣袂遮了日头,元修往城楼那头儿纵去。

    *

    那头儿,血从城楼上泼下,泼在元广高举的手书上,血点子溅了他一脸,温热,咸腥。

    百官吸着气,眼珠子上下一移,目光定在元广靴尖前的一颗头颅上,那头颅华髻已乱,金簪翠钗散了一地,乱发遮着半张仰面朝天的脸,另外半张脸被血和泥土糊住,已看不清本来的面容,唯有城楼上那披着华裳的身子尚能看出女子生前的尊贵,只是那华裳已被腔子里喷出的血染红,观之触目惊心。

    “娘!”元钰惨呼一声,断臂之痛尚在,母亲又在面前惨死,她眼前一黑,却因被点着穴,根本就晕不过去。

    她的惨呼惊醒了元广,他踉跄一退,险些跌倒,被身后的宫人扶住后竟无力凭一己之力站起。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指着城楼,染血的手书被捏成一团,“你……你……”

    元谦长笑一声,像是毫不在乎想要的手书被揉烂了,反而因手刃了继母而畅快不已,“这贱妇总算死在了我手上!害我妻,杀我女儿,一刀了结了这毒妇算是便宜她了!”

    华老将军和华郡主的两个哥哥痛呼一声,扑向城楼下躺着的那颗头颅,听见元谦的话,华老将军明知还有华府的家眷在他手中,难以轻举妄动,仍旧怒指城楼道:“老夫必杀你!必杀你!”

    元谦不怒反笑,笑得更加开怀痛快,笑罢看向元广捏着的手书,笑道:“爹的手书写不写其实都无关紧要,只要你的骨血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人,相府的一切自然是我的。”

    话音落下,他的目光往身后一扫,不紧不慢地将华郡主的尸体往旁边一推,拿出帕子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而后将帕子随手一丢。

    那一丢看似随意而为,城楼下的风吹上来的风却卷着那帕子飘向后方。血帕在青空下一展,遮了日头,却遮不住从城楼后方纵身掠来的人影。

    那帕子扑向元修的脸,挡了他的视线,他却未停,一箭挑破了那血帕,挥臂一甩!正是这一刺一甩的时机,元谦掷刀而去,刀尖向着元修的心口!

    此变惊了众人,百官皆不知元修为何会从内城的方向上了城楼,此刻危急,也没人有心思去想,甚至连出声警示的时间都没有,那刀尖便到了元修的心口!

    元修不挡不停,任刀扎来心口,只望着元谦。两人的目光接上的一瞬,刀尖触上神甲,无声而落,元谦目露惊意,元修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望见了元钰洒血的断臂和倒下的无头尸身。他曈仁儿一缩,气息一乱,内息忽滞,猛地从高处跌下,砸在青瓦上,连同碎瓦一同滚下。

    刀比人先落地,元谦足尖一挑,刀光似清辉,在人眼前打着转儿一卷,入得手中顺势斩下!元修单膝跪地,明知有险而不避,提着弩箭便往前一送,直刺元谦的丹田!

    元谦屏息凝神,收刀疾退,元修起身之时,他已避到了元钰身后,拿刀抵上了元钰的喉咙,淡淡地道:“六弟到底还是上了这城楼。”

    元修眸底充血,双拳紧握,弩箭在拳心里碎成齑粉,揉进割裂的伤口里,生生堵了那涌出的血,疼痛却没有进到心里。在望见城楼上的惨象时,他的心便已痛至极致,再痛已无知觉。母亲残缺不全的尸体就在他身旁,断臂的妹妹就在他眼前,他却不看——不愿看,不忍看,不能看。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

    这杀他母亲伤他亲妹的人是他敬若大哥的兄长,今日成了死仇,不是他死,便是他亡。

    元修不动,也不说话,心中尚有一丝理智残存,那便是他的妹妹。

    胞妹尚在,不可轻动。

    元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虽然元修的眼底犹如深潭,什么也看不清,但兄弟多年,他太清楚他的软肋,于是将刀刃深深地往元钰的脖子上一押,“我刚刚才跟爹说,杀尽他的儿女,相府的一切便是我的,而后你便来了。既然来送死,那就动手吧,你和她总是要死一个的,以六弟的性情,若只可活一人,必会选择至亲,可对?”

    元修没有回答,依旧不动。

    元钰闭上眼,将眼里的泪光忍了回去。这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在她幼时就离家戍边,相处的时日不长,却从未有过疏离陌生之感。终究是一母同胞,她了解他,哪怕知道五哥说的是谎话,哪怕知道他自裁后,五哥一样不会放过她,他还是不会舍弃她。

    其实,她知足了。

    元钰睁开眼,少女的脸已惨白如纸,无力多言,唯有睁眼那一刻的目光坚如铁石。没有道别,没有流泪,她只张开口,合力一咬!

    血噗地从口中喷出,衬着少女惨白的脸色,殷红刺目,惊了元修,也惊了元谦。

    “钰儿!”

    元修向元钰奔去,元谦皱了皱眉头,嗤了一声,懊恼,嫌恶,见元修奔来,抬手一拂,元钰的身子顿时便如一片残叶般跌下了城楼。

    风从城楼下吹上来,并不凉,反而有些舒适,一息尚存的少女仰望着城楼,含血的嘴角轻轻扬起,神情轻松。

    她自幼就与盛京城里的士族小姐不同,不喜刺绣女红,不爱琴棋书画,独爱骑马射箭。天下人皆道她尊贵如公主,却不知她也苦闷。她可以骑马射箭,却不能披甲从军;她可以策马驰过盛京城里的每一条长街,却永远也驰不出巍巍皇城的城门;她的马是宫里驯服温顺的御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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