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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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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向阳的长刀劈落。
尘埃碎石激射。
长坂桥上留下一道长近一米的刀痕,入石半寸,触目惊心。
95章 不甘心你又能怎样?()
柳向阳猫腰直上,眼前却倏有剑光劈落,没有刁钻的角度,也没有花哨的技巧,很简单的直接劈落,干净利落得像是在劈柴。
嗯,就是劈柴。
退而复返的李汝鱼,只是简单的劈剑,精气神皆在剑上,眼中没有柳向阳,也没有绣春刀,只有那一柄有数个缺口的长剑。
世间万象,我只一剑。
这便是夫子的道。
电光石火间,柳向阳脑海里瞬间涌出十数种方法,可发现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轻松避开这一剑再反击,要么退,要么硬撼。
柳向阳毅然决定硬撼。
终究只是个十四岁少年,能有多少力道?
绣春刀横撩而上。
锵的一声,刀剑相交。
柳向阳眸子里涌起骇然之色,李汝鱼手中长剑竟然没有被自己崩飞,反倒是绣春刀上传来阵阵力道,手心发热。
这剑法……有点诡异。
不假思索,绣春刀往下一沉,旋即就欲反手斜撩李汝鱼的右腰。
下一刻,柳向阳心中便无奈苦笑。
李汝鱼的长剑倒弹不过一尺,又是那样简单直接的一剑劈落,惊心的是,中间没有丝毫停顿,长剑两次劈落的轨迹几乎厘毫不差。
浑然天成!
教导李汝鱼学剑的人,绝对是位剑道大家——甚至宗师,断然不会比徐晓岚差多少。
而自己已经来不及退,只能被动的举刀硬撼。
刀剑相交,长剑劈落。
一剑又一剑,周而复始,根本不给柳向阳变招的机会。
柳向阳如陷泥泞,苦不堪言。
明明自己比李汝鱼更强,却因为一步错而步步错,落入这个被动挨打的局面,让人好不憋屈,偏生只能眼睁睁的承受这种难堪。
君子旗提枪站在桥头,看着这一幕,对胳膊被北镇抚司缇骑砍了一刀,已经无力再使用弩箭的花小刀说道:“这小子貌似只会这一招啊。”
花小刀苦笑,“大龙头你是知道的,我就箭射的准,这些方面我看不懂门道。”
君子旗干笑了一声,“其实我也看不太懂。”
李汝鱼此刻已进入忘我之境。
眼中无刀,甚至也没有了剑,只有一个念想:
就算面前是座山,也得给我剑开铁石。
连绵不绝的七剑之后,握刀的手已有些酸涩的柳向阳终于忍无可忍,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尽头,胸中万千能耐却被这简单一剑封绝。
趁着又一次刀剑相交,借力矮身,一个懒驴打滚,远远的退了开去。
李汝鱼嘴角扯了扯。
没有追击,反而迅速后退了三步。
旋即长剑后拖,极富节奏感的踏出很小的半步。
踏出第二步,很小的一步。
第三步,完整的一步。
第四步小跑。
身影跑动的李汝鱼,如一条乘风破浪的鱼,衣衫猎猎,宛如离弦之箭,除非箭碎人亡,否则无可阻挡。
小跑三步成疾跑。
第八步、九步,成狂奔之势。
第十步踏地,跃起。
便有寒光炸裂,宛若一池秋泓横空,映照着烈日,光彩绚丽,惊艳了长坂桥众人的眼帘。
说时迟那时快。
从柳向阳懒驴打滚,到李汝鱼跃起出剑,柳向阳才刚起身起身站定,正欲不由分说狂奔冲杀,李汝鱼的剑却已似秋泓在胸前。
柳向阳眼中的少年,血肉寸缕如灰,飘散着消弭,最后只剩下一具狰狞的骷髅,空洞的眼眶里是血色的焰火。
毫无道理可言的幻象。
杀意狂暴。
柳向阳颓然喟叹一声,绣春刀落地。
柳州有个少年,生于寒门,母亲早逝,父亲是个穷酸儒,一辈子也没经手过几张会子,更别提续弦的事情,少年饥寒交迫着度过了苦难童年,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喜欢上了诗书文墨。
符祥年间,柳州有个读书人,曾拜于旧时兵部侍郎徐晓岚门下,高中一甲探花,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少年在人群里看见鲜衣怒马,大红绣球身挂的探花郎在万众瞩目下游街,从此鱼跃龙门走入权贵圈子,少年心中便有了个梦想。
科举中第,光耀门楣。
少年有才,比酸儒父亲强了太多,偶有诗词之作,酸儒父亲便会高兴的四处宣说,回到家里心满意足喝着廉价老酒,饕餮大醉时不忘喃语,柳州柳家少年郎,他日御风盛朝堂。
符祥七年。
少年郎终于长成,自恃胸怀满文墨,乡试无不中之道理。
志在必得的少年苦熬三日,文章耀乡邻。
然而发榜却名落孙山。
少年不屈,越发努力,家道贫寒,入夜无灯,便凿开破旧土墙,借用邻居家的羸弱灯火看书,这一看又三年。
女帝登基,永安元年,少年又举乡试。
命运给他开了个大玩笑,依然落第,然而柳州贩盐榷商家里那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胸无点墨的纨绔,却轻舟过万山,过了乡试。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少年听见喝花酒归来的纨绔公子笑说,柳向阳那贱民的文章确实不错,能让本公子轻松过会试。
那一天,少年才知道原来世界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少年在雨里蹲了一夜。
第二日回家,少年将家里所有书籍付之一炬,推开绝望的酸儒父亲,毅然而绝然的拿起仅存的铜板,去镇上买回了一柄旧刀。
少年练刀,意欲起功名于军伍。
道理在权贵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圈子里,是被愚弄的借口,你们说可以说,但我们不必听。
少年想和这个世界说说道理。
那么,先用刀和你们打招呼,如此世界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然而生活给他开了个大玩笑。
被柳州徐家大小姐看上的少年,以为人生终于要迎来崭新天地,却不料喜当爹,头上一片青青草原,只能打落牙齿吞血水,选择了原谅。
而相应的补偿,是柳州北镇抚司一总旗,后调任矩州百户。
自此,少年便活在柳州徐家如地狱一般的阴影里。
一天天发霉、生蛆。
昔日少年郎已成中年,内心最黑暗的地方,依然藏着想和这个世界讲讲道理的愤懑,全部身心皆于职事,梦想着去临安,终有一日,或会成为独尊北镇抚司的正三品都指挥使。
那一天,自己可以提着刀给徐家讲讲道理。
给当年那个纨绔公子讲讲道理。
然而这一切,都在那个横空出世的少年惊起的那一道秋泓下破碎。
柳向阳心如死灰,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
心在这一刻先身体一步死去。
深深的叹气。
这人生,真是个无聊,向阳而生,活在阴影,又是个多讽刺的名字啊……
惊鸿闪没。
柳向阳闭上双眼。
纨绔公子没死,不甘心。
败柳婆娘没死,不甘心。
我不甘心!
若能活着,我必捉刀,告诉临死前的他们,柳州少年柳向阳,从没屈服过。
从没!
96章 从地狱回人间()
花小刀口瞪目呆,不明所以。
君子旗唇角笑意玩味,轻轻摇了摇头,不明白李汝鱼为何会在那一瞬间改变主意。在刺出那一剑时,李汝鱼身上只有凛冽的冷血杀意。
不似少年。
君子旗对这种气质再熟悉不过,或者说脑海里那个白袍陈庆之对此再熟悉不过。
屠城者有之。
纵然是陈庆之,也自认养不出此等杀意。
但柳向阳没死。
被巨大的力量掼倒在地,睁开眼一脸失魂落魄,愣愣的看着倒转剑身,以剑柄击倒自己的少年,沉默了一阵,才道:“为什么。”
李汝鱼长剑归鞘,定定的看着他,说着不沾边的话,“老铁这人爱喝酒,爱吹牛,每月江秋房项款下来,总会屁颠颠的去醉香楼留宿小红的芙蓉帐,美其名曰休养生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对付异人,我一直觉得他很……猥琐,嗯,就是猥琐,也觉得他是个没有灵魂的人,活着就是为了混吃等死。”
“但就是这样的老铁,如今也提刀,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待柳向阳回答,李汝鱼继续道:“人活着,总得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来过,老铁想证明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应该证明什么。”
柳向阳愣住,只是默默的看着脚旁的那柄绣春刀。
我应该证明什么?
李汝鱼看着这个心死了的男人,摇了摇头,“老铁给我说过你的事,不杀你,是因为想问一句,初心已不复,何不让天下人看看,柳州男儿柳向阳,在这世界轰轰烈烈来过,从未曾屈服,可敢?”
从未曾屈服。
柳向阳心中悸动,终于恢复了些许生气,抬头看少年,“你要借刀杀人?”
“我只是想让天下人看看你的刀,听听你那些未曾说与徐州柳家,以及世人的道理。”李汝鱼没有否认,“当然,也借刀杀人。”
听到如此光明正大的阴谋言论,柳向阳终究是个心死之人,并没有就此觉得愤怒,默默起身,上前拾起地上的绣春刀,握刀在手,定定的看着李汝鱼说道:“你不怕我再出刀吗,你应该清楚,不会再蹈覆辙的我,杀你不难。”
李汝鱼望了一眼远处,自信的道:“你不会。”
心里多少有些没底,不知道这一次自己有没有赌对。
柳向阳沉默了一阵,绣春刀归鞘,转身,“你赌赢了。”至于李汝鱼想活着在这个世间证明什么,又想告诉这天下什么道理,皆无所谓。
上马。
牵着缰绳望着李汝鱼,“你果然是异人。”
李汝鱼性格稳重,心智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以及先前爆发出的杀气,皆不是十四岁少年可有的,唯一的解释,他是异人。
李汝鱼却摇头,“我不是。”
一脸认真。
柳向阳掉转马头,先至柳州,找回我那深陷泥泞里的心,再去襄阳,除我多年跗骨蛆。
当年的纨绔公子,如今已是重镇襄阳府的一位通判。
纵马而去,马蹄声哒哒里,年过三十的柳向阳,仿佛回到了少年。
我欲一刀,地狱回人间!
……
……
远离长坂桥的地方,老铁和徐晓岚相距十余米刀剑对峙。
剑光广寒。
刀未出鞘。
执剑徐晓岚,衣衫猎猎,肩肘动了刹那。
老铁手按绣春刀,浑身衣衫如三伏天午后无风的柳树林,一动不动,吹动徐晓岚衣衫的劲风,吹不近老铁的身影。
于刹那之间拔刀。
徐晓岚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老铁身前一米,不见如山剑影,甚至不见剑光。
而在先前站立的地方,依然有个执剑老头子。
锵!
锵!
锵!
三声铿锵脆响后,陷入寂静。
绣春刀已归鞘,在片刻的凝滞后,方圆两丈内的尘埃漾起,如水中涟漪向四周扩散,地面十余道细微裂缝,从老铁脚下如蛛网蔓延。
徐晓岚依然站在原地,仿佛从没动过,握剑手腕处,哧的一声,衣衫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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