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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少华被镇住了，连红药都不动声色地往这边看了看。

　　　　“我是在认真地向你托付，并不是儿戏。你要知道，劝江灵与你成亲亦是不易，再让她答应南行更是不易，若是她忽然想不开要回来，那可是很容易发生的事。”

　　　　姜少华愣愣地颔首，却还是听不明白。

　　　　清流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只要带着江灵往南边走就行，护她周全，不要让她受苦。其他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清公子不跟我们一起走？若是江灵知道要离开你们，她肯定很难过。”

　　　　“难过是一定的，但是再难过，也总比在这里强。”

　　　　“可是”姜少华脑子里写满了问号，可是清流又说不让他问，这教他如何是好？

　　　　清流看着姜少华被话憋得难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他大发慈悲道：“准你问一个问题。”

　　　　姜少华舒了一口气，沉思了半晌，郑重地坐直了身体，问道：“江灵为何一定要离开？难道不走会有什么危险吗？”

　　　　清流忽然朝他脑袋上敲了一把，赞叹道：“你倒是会问！”

　　　　姜少华没有回避，依旧执着地看着他，看来不问到答案，他今天是不能睡个好觉了。

　　　　“算了，告诉你无妨。”

　　　　清流整整衣角，正色道：“江灵如果不照做的后果，我不能预测。不过，我不能预测的事，多半是凶事。”

　　　　姜少华哑然失声，却见清流依旧很轻松的样子，似乎并不担心江灵不照做。

第120章　拖累（）　
姜少华更纳闷了，可是清流一句话都不再说，反而开始赶他去睡觉了。

　　　　他被半推着到了洞口，与红药颔首致意后，走到自己的洞中。

　　　　他将火点燃，合衣躺在被子里，望着跳动的火堆，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若是江灵愿意嫁给他，这简直是他一生的喜事。一想到江灵顶着大红盖头坐在他面前，他挑起盖头，望见她含羞带怯的脸，他就想跳起来，再跑到五方山顶上大喊几声。

　　　　可是江灵又怎么会答应嫁给他呢？她是那么坚决，那么不可更改，又怎么会在终身大事上含糊呢？

　　　　想着想着，姜少华便在憧憬和担忧中睡着了。

　　　　清流还没有睡。

　　　　他从雪窝里刨出自己埋的醉春，朝着青檀树猛揣了几脚，树上的积雪哗哗坠下，片刻就显现出原来的样子了。

　　　　清流满意地飞身上去，踩在树梢上喝起酒来。

　　　　雪后的空气清冷又纯净，吸一口只觉得浑身都通透了。

　　　　他又喝下几口大酒，举着酒坛遥遥地面向静湖方向，略带醉意地说道：“多谢你！你该是知道我说不出口吧！”

　　　　他盘腿坐在树梢上，喝一口酒后又道：“真不枉咱们相识千年的情谊，咱们还能算是半个知己吧！”

　　　　忽然，他觉得树梢一颤，眼前便多了一个朱红的身影。

　　　　红药上来便要抢他的酒坛子，清流灵活地翻了个身，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说道：“不要抢我的酒。男人们都不喜欢有人拦着他们喝酒。既然喝酒，那就要喝个痛快。”

　　　　红药冷眼看着他，冷声说道：“若是喝了也不痛快，何必再喝酒自欺欺人呢？”

　　　　清流咧嘴一笑，道：“这就是你不可爱的地方了。既然知道，何必拆穿呢？”

　　　　红药哼一声，道：“你总是拆穿我，我总要报复一回。”

　　　　清流放生大笑，哈出大团的白气萦绕在身边。

　　　　红药却已经飞身过去抢酒坛了。

　　　　她径直地朝着酒坛伸出手去，清流劈手一砍，毫不怜惜。

　　　　红药吃痛，转而抬脚去踢，清流也抬脚，强行将她的脚压下。

　　　　“别打了，你又打不过我。没意思。”

　　　　红药气恼，竟然拔了剑去削酒坛，清流慌忙往后退了几步，却险些掉下去。

　　　　红药得意地笑了，反手再来一剑，却没有打到酒坛，甚至连清流都不见了。

　　　　她俯身朝着树下看，冷不防背后寒光一现，赶紧回身反击。轻薄的剑锋划过瘦长的冰棱，刮起无数冰粒。

　　　　冰粒四散而落，视线清晰后，清流已经又坐在树梢上，灌下了最后一口酒。

　　　　他嬉笑着看着红药，手一松，酒坛子坠地，发生一声碎响。

　　　　红药叹息，背负着利剑就要往树下跳。

　　　　“等等。”

　　　　红药停住，转身看着他。

　　　　“你看你，明明很喜欢我，却总是凶巴巴地看着我，这叫我怎么想？”

　　　　红药气极了，抽剑要往清流身上比划，却见清流已经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红药，你实在太固执了。若是你早早放弃我，现在怕是已经子孙满堂了。”

　　　　“你别急着生气。一开始察觉到你对我有意，我还以为你会慢慢想通，没想过几百年了，齐照的坟上都长满了野草了，你仍未死心。”

　　　　“为了我这样一个浪荡无能的人，何苦呢？浪费了大好的年华不说，还错过一段本可相伴余生的感情。可惜啊！”

　　　　红药的脸冷得像是静湖里的冰。她竭力压住颤抖的心，从牙缝里说道：“谁都可以用这话来打击我，偏就是你不行！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你可以继续无视我，但是我也可以继续坚持。”

　　　　清流摊摊手，耸耸肩，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已经尽力了。”

　　　　红药冷哼一声，道：“不劳烦你关心我，你只要不再给狐族招惹是非，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清流嘻嘻一笑，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狐族的王。虽然你道行差了些，但是其他方面比我可强多了。”

　　　　红药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抹仓皇之色，但是她很快将其掩盖住，仍让自己冷声冷气地说道：“狐王的重担，我可担不起。你还是早点培养别人吧！”

　　　　清流吸一口冷气，呛得咳嗽了两声，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

　　　　他说：“来不及了，我不知道事情竟会发展得如此快。”

　　　　红药震惊地看着他，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

　　　　“为何来不及？”

　　　　清流没有回答她。他将气息捋顺后，径直从树上跳了下去。

　　　　他知道，若是想要将狐族托付给红药，刚刚的话已经足够了。若是他日后有何不测，红药一定会带着狐族逃走的。如此，也算是完成了上任狐王交给他的担子了吧！

　　　　想到上一任狐王，那个连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子，清流至今仍然有很多怨言。

　　　　那个时候，他不过偶然遇到了那一群狐狸，虽然没有跟他们打起来，但是相互之间少不了明枪暗箭。

　　　　当时在狐族里的得力部下里，五个有三个跟他有过摩擦。那些凶猛又厉害的成年狐狸们，看清流特别不顺眼。他们不明白，清流不过孤身一人，怎么能活得如此徜徉肆恣，快活任性呢！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或许是老狐王太老了，脑子有些糊涂了，不知道怎么地就看中他了，非要让他留下做下一任狐王。众狐不服，闹腾了好一阵，要不是老狐王力排众议，他清流现在早就没有狐族的牵挂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若是老狐王知道狐族在他手上衰败成这副德行，说不定要从土里爬出来找他算账吧！

　　　　清流躺在狐狸洞里，看着洞顶上的裂缝，忽然想到，他这一生，就是被两个托付给拖累的。而现在，他竟然又给了别人两个托付，颇有些冤冤相报的意味呢！

　　　　算了，反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像狐族一样，老狐王死了，必然要选出一个新狐王带领众狐继续繁衍生息。

　　　　而江灵是被他强行拖入局中的钥匙，局已经布好，当然要让她全身而退才对。

　　　　现在，既然他已经无法分身，只能托付给别人了。姜少华是江灵的良人，盼望他们二人一生安好吧！

第121章　真相（）　
“江灵醒了。”红药说。

　　　　清流恍恍乎看了她一眼，说一声“好”，便往江灵处走去。

　　　　江灵兀自盯着脚下的干草发呆，听到脚步声才怔怔地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想心事去了。

　　　　清流叹息道：“既然醒了，就不要在洞里闷着了。昨日落雪，今日天晴，漫山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风味。我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江灵摇摇头。

　　　　清流俯身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带你去快活城，就带你一个人。”

　　　　江灵还是摇摇头。

　　　　清流撇撇嘴，在江灵旁边挤了挤坐下，叹息一声，知道已经避无可避，便对红药挥挥手道：“你先去吧！”

　　　　红药离开后，江灵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她抬起泫然欲滴的泪眼，笔直地看着清流，问道：“是真的吗？我害了他们？我娘亲，锦文，还有姜爷爷。”

　　　　清流垂下头，说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能说，你的命数影响了他们的命数，直接害死他们的不是你。锦文是被道士打死的，你娘自缢而死，姜爷爷自己吞了药。”

　　　　“我知道这些，可是白冰为何要说是我害死的呢？”

　　　　清流侧过头，看了她一会儿，将她嘴角的乱发拨到耳后，才说道：“若不是你进了静湖，见到白冰，或许就没有以后的事了，或许他们会有别的命数。”

　　　　“命数命数，其实说白了不过一个因果。无数的因带来无数的果，无数的因果交织在一起，在加上些巧合和必然，就成了如今的局面。或许你不过做了一个不起眼的举动，就能影响千里外的陌生人。”

　　　　“我不懂。”

　　　　“你若是不进静湖，就不会认识白冰，就不会认识我，你娘亲不会因为担心你生大病，锦文不会认识你，更不会替你挡符。姜大夫的事，也是如此。”

　　　　“这，太牵强了吧！”

　　　　清流轻轻笑了笑，说：“你觉得牵强便是牵强，就不用当真。白冰说是你害了他们，就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意外进入静湖，就连带着改变了其他人的命运，所以你以后的决定，或许又会改变另外的人的命运，包括我，姜少华，还有狐狸洞中的老老小小，甚至，还有白冰。”

　　　　“我？”江灵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一个凡人，”

　　　　清流却忽然顿住了，凝神看着她，眼中似有有凄哀之色。

　　　　他以手覆住江灵的手，正色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出乎你的意料，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江灵疑惑地看着他，擦了擦眼角，说：“你说。”

　　　　清流将她的手抓紧了，苦笑道：“你可不是个普通人。白冰布了一个局，你便是开局的钥匙。”

　　　　江灵着急地想要抬手，清流死死地按住她，她无措地说道：“布局？为什么要布局？你们要干什么？我是钥匙，我竟然是钥匙，我怎么会是钥匙？”

　　　　清流舔舔嘴角，低声说道：“我料想，这个局是白冰的生死局，但是结局如何，我还不知。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你是这局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

　　　　江灵看着他。他们靠的如此近，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但是他说的话又如此陌生，让她心惊肉跳。

　　　　布局，关键，为何，听来这么像一个阴谋。

　　　　江灵看着他依旧清澈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清流欲言又止，紧紧地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道：“你可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