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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情缘-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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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地远接闽瓯,山东英妙屡经游。

    前瞻叠障千重阻,却带惊湍万里流。

    枫叶朝飞向京洛,文鱼夜过历吴洲。

    君行远度茱萸岭,妾住长依明月楼。

    楼中愁思不开嚬,始复临窻望早春。

    鸳鸯水上萍初合,鸣鹤园中花并新。

    空忆常时角枕处,无复前日画眉人。

    照骨金环谁用许,见胆明镜自生尘。

    荡子从来好留滞,况复关山远迢递。

    当学织女嫁牵牛,莫作姮娥叛夫壻。

    偏讶思君无限极,欲罢欲忘还复忆。

    愿作王母三青鸟,飞去飞来传消息。

    丰城双剑昔曾离,经年累月复相随。

    不畏将军成久别,只恐封侯心更移。

    此诗一出,其他人纷纷表示无诗可对,自愧不如。下一题的出题权自然落到了薛道衡手中。

    薛道衡笑道:“在座皆是年轻的风流才俊,若是局限于一个主题未免无趣,依我看,诸位不如自行选题吧。”

    “好,那就在下先来。”坐在高纬前面的白衫年轻人站了起来,掌管纸笔的奴仆正欲在他的长案上铺上笺纸,却被年轻人伸手挥开。

    年轻人夺过狼毫笔,朝四下望了望,而后旁若无人地拿起高纬放在一旁的竹扇,把诗作写于其上。

    对于被高纬拦住,只得怒瞪自己的赵书庸,他毫不在意。

    年轻人写完,随手将狼毫笔扔进湖里,捧着竹扇大声诵读。

    等他读完,包括高紫凝在内的在场诸人,都是面露异色,这首诗竟然是给高紫凝的求爱诗。

    除了高纬之外的人都屏气凝神地等着高紫凝的反应。

    只见高紫凝撩开纱帘,一边慢慢鼓掌,一边走到年轻人和高纬中间。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高纬一眼,然后朝年轻人微微笑道:“你这首诗做得很不错,颇有南梁刘令娴的《光宅寺》和《赠谢娘》的韵味和意境。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刘令娴是南朝时期著名的女诗人,极擅闺怨示爱之类的诗文,语言清丽华美,风格大胆奔放,富于联想。读其诗者,无不神往诗中景象。

    她所作的《光宅寺》和《摘同心栀子赠谢娘因附此诗》,是描写感情最为露骨艳丽,也最为人推崇的作品。

    听高紫凝如此夸赞自己的诗作,年轻人当然喜不胜收,回答道:“在下王胄,表字承基,出自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在高齐的地位虽不如五姓七望,但好歹是显赫了整个南朝的豪族,再加之高紫凝似乎也欣赏王胄。

    卢思道于是说道:“王郎竹扇提诗,也甚有王右军的气度风骨。”

    王羲之曾在一卖扇老妪的竹扇上题字,以便其售卖竹扇,之后果然售卖一空。

    王胄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将竹扇举到薛道衡面前,难掩得意地问道:“此诗可比薛公《昔昔盐》否?”

    薛道衡诗作中有一首名为《昔昔盐》的闺怨诗最是受人崇拜,成诗至今,仍是后辈文士争相模仿的对象。

    薛道衡闻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高紫凝暗暗皱了眉,她非常不喜欢王胄的咄咄逼人。

    她拿过竹扇,举到高纬面前,挑眉道:“既然用得是你的竹扇,那你觉得此诗如何?”

    高纬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迅速接过竹扇,手指不小心碰到高紫凝的手时,她清楚地看到高紫凝抬起眼睑,看了一下她。

    高纬回想了一下“龙隐”教她的变声之法,用年轻男子的声音说道:“王公子方才问此诗可比薛

    待诏《昔昔盐》否?依在下看,诗作底蕴或许可比之薛待诏与刘令娴诗作。但王公子本人委实是比不上这两位。”

    “你说什么?!”高紫凝伸手拦住王胄,示意高纬说下去。

    “薛待诏年少成名,刚成年便以才学入仕为官,去年更是与其他待诏一同完成了《修文殿御览》,却依旧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平易近人。刘令娴行事豪迈,追求自然,但为人谦逊,做事有礼。反倒是王公子,区区一介白身,就敢如此恃才傲物,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说完,高纬手臂一振,把竹扇扔进湖里。

    去年八月中旬,《圣寿堂御览》编纂完成,考虑到将用于教授皇嗣,皇帝将其改名《修文殿御览》。

    高纬命将《修文殿御览》原本存于晋阳宫史阁,其余复本全部存入大明宫修文殿。

    王胄见状大叫:“我是琅琊王氏的子弟!”“放肆!”陡然发怒的高紫凝,把王胄吓得坐回胡床上。

    “琅琊王氏就该出如此目空一切之辈吗?依我看来,就连如今的五姓七望的嫡支子弟都没你嚣张吧!”高紫凝挥手,立刻出现两名胡人武士将王胄捂嘴拖走。

    高紫凝朝着众人笑道:“诗会继续。”又对高纬说道:“王胄已经被赶走,那他的赐赏就给你吧。”

    高紫凝亲自挑了一方锦盒,紧接着吩咐素泠,命她送交给高纬,并交代了几句。

    素泠眼神复杂地走到高纬面前,端起锦盒,在高纬接过锦盒的瞬间,她轻轻开口:“殿下说,你的黑髭看起来可不像是真的。”

    高纬的手出现了稍纵即逝的僵硬,她低下头,遮挡住蓝紫色的眸子,皮笑肉不笑道:“公主说笑了。”

    坐回胡床上的高纬,揭开锦盒,看清盒中之物时,她面上露出些许疑惑,但很快神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纬重新盖上锦盒,微微咬牙:“赵书庸,我们要赶快离开华阳观。豫章很可能已经认出我们了!”

    见赵书庸一脸迷茫,高纬随手将锦盒丢给他,并跟他简略地解释了原因。

    锦盒中放着的是一方漆烟乌墨,观之坚硬如玉,纹饰如犀,闻之清香如荷,显然是荆州赵氏特制的宫中御墨。

    荆州赵氏乃是魏晋以来的制墨世家,赵氏之墨深受高齐诸帝青睐。

    孝昭帝高演在位时,正式下诏命赵氏世袭墨务令之职,负责全部的宫中御墨。

    宫中御墨本来就是高纬决定份例后,再由内侍每月分派各宫,也就是说所有的御墨本身都是属于皇帝的。

    而御墨因皆是由赵氏制成,故又有“赵墨”的别称。

    高紫凝将“赵墨”送给高纬,岂非完璧归赵之意?

    听完高纬推论的赵书庸,勉强笑一下:“爷,您是不是多虑了?”

    高纬冷冷横了他一眼,赵书庸立马露出严肃的表情:“奴才一定尽快想出离开的办法。”

    诗会只继续进行了一会儿,便又被奴仆的禀报声打断。

    “启禀殿下,右皇后与右昭仪的銮驾已在观外。”高紫凝下意识地乜了一眼高纬,朝着素泠微勾

    嘴唇:“跟我一起去迎接两位皇嫂。”

    “爷!”赵书庸遽然喊住高纬,一脸欣喜道:“机会来了!”

    ※※※

    “两位皇嫂今夜怎么有心情来我这里?”冯小怜微微笑道:“听说今夜的华阳观有不少好戏,我难耐好奇,便拉着右皇后一起来了。”

    陈涴向前走了一步,淡淡道:“豫章可愿带我们去看看?”

    高紫凝看了看陈涴,又看了看笑容依旧的冯小怜,只能颔首侧身:“两位皇嫂请。”

    舟上的人早已走到了陆地上,而高纬和赵书庸则趁着人群迁移的时候,悄悄走向偏僻处。

    即将到侧门时,他们还是被等候多时的一个人拦住了。

    赵书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穆昭仪,您怎么在这儿?”

    穆宁雪没理他,微微挑眉,朝高纬问道:“陛下准备怎么离开?您的‘龙隐’应该没带出来吧?毕竟筵宴在湖中举行,‘龙隐’就算是藏住了,也来不及救驾。”

    穆宁雪顿了顿,目光在墙壁和侧门之间游移:“是想翻墙?还是想强行闯门?”

    高纬脸上浮现出难堪又夹杂着些许羞恼的神情,忍着气问道:“你是帮着她们拦我的吗?”

    穆宁雪笑而不语,笑意盈盈地走到他们身前,毫无预兆地对赵书庸说道:“赵书庸,看好了,陛下是我带走的。”

    说完,拉住高纬,使出轻功,越墙而出,徒留呆愣在原地的赵书庸。

    另一边的高紫凝在跪在地上的人群中反复找了两遍,结果皆无所获。

    心中冒起的怒意让她打消了找寻第三遍的念头,随即朝着那些原本守在龙舟四周的武士叱问道:“刚才反驳王胄的那个人呢?”

    武士们面面相觑,深觉失职,只得纷纷跪下请罪。

    “快去找那个人!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就连陈涴和冯小怜,也被高紫凝这一声给吓住了。

    可惜,将华阳观整个搜查了数遍的武士和奴仆最后也只找到了赵书庸。

    高紫凝毫不客气地撕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陈涴惊愕道:“赵。。。你怎么在这儿?!”

    冯小怜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是公主所找的两人之一?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高紫凝示意两名胡人武士抓住赵书庸肩膀,亲自逼问他:“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赵书庸咽了一口唾沫,勉强露出笑容:“那个人只是在下偶然遇到的,在下也不认识。”

    在场的各色人等众多,赵书庸看穿她们为了不造成对皇帝名声的影响,是不会轻易揭露自己的身份,便大着胆子与她们演戏周旋。

    “你大胆!。。。”冯小怜伸手拦住即将发怒的高紫凝,侧头对陈涴说道:“皇后娘娘,我们把他带回宫吧。他应该会有用。”

    陈涴一怔,转了一下黑亮的眸子,旋即微笑点头,让赵书庸不由自主地泛起紧张不安之感。

    冯小怜又转头看向高紫凝,对她说道:“殿下,可以把那些文士放掉了。毕竟。。。您要找的人看起来已经离开了。”不知是否是高紫凝多虑,冯小怜的最后半句感觉很是意味深长。

    高紫凝没好气地吩咐道:“放那些人回家!另外传令下去,今夜在场的所有文士除了两位待诏外,以后都不准再让他们进观。”“是。”

    ※※※

    马车内

    “痛!”高纬捂住自己被粗暴撕下面具的脸,穆宁雪不为所动地翻了个白眼:“陛下,别像个孩子一样。”

    高纬揉着自己的脸,闷声闷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华阳观的?”

    穆宁雪将面具顺手扔到马车上,回答道:“陛下被豫章公主气得差点砸了龙乾宫这件事,宫里谁不知道,区别只是愿不愿意往深里想。”

    穆宁雪看了看不敢与自己对视的高纬,接着说道:“再者,你真以为华阳观里只有你的眼线吗?阿涴和小怜应该是和我一样,都是听说了华阳观有好戏才出宫的。更重要的是,我的眼线还告诉我,豫章公主似乎很关注某个人。”

    “而我在听说她们俩已经过去后,想着如果真的是你,正门被堵住,你可能会选侧门之类的离开。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候在那里。结果陛下果然在我意料之中。”高纬闻此,甚是不服气地撇了下嘴。

    “那你干嘛帮我?”“不是帮你哦。我只是觉得现在就揭穿你,会少很多乐趣。再加之,我也想知道你最后一个孩子的母亲到底是不是我猜的那个人。”话音未落,穆宁雪露出恶意的笑容。

    ※※※

    次日,龙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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