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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4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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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吓一劝,忠厚的杨真入彀了!只见他跺一跺脚说:“罢了,罢了!灭门事大,失节事小。一切,就请老大人担待吧!”

“这就是了嘛!”肃顺做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笑嘻嘻的说道,“老兄也不必以为此事之后,于你杨氏一家有什么风言风语,令姐能得进宫,不知道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呢!更何况,事关天子,哪一个敢多言多语,从本府这里,就第一个饶不了他!”

出了花厅,步曲回廊间,曹杨氏流了满脸的泪水,“相公,妾身怕这一次入京,终将是清白不保,受辱难免,只盼你在天之灵清明不灭,知晓为妻的一片难处啊!”她一边哭,一边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一待此事彻底了结之后,自己就要以身殉夫,不受清白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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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再掀大案(1)

更新时间:201221320:53:26本章字数:5707

三月十六日,翁同龢的奏折抵京,为省内十六家粮米商铺尽皆封闭,家主徙往京中事言之不可,在折子中他说,“臣以为,安土重迁,人之至愿,省内百姓就有田庄土地,千载之下,相安已久,靡不有父母坟墓在焉,一旦更易,不能互相迁徙,且值此初春,各户率领所属,沿村栖守,守候日久,耗时伤农,其情可悯。”

“……附近百姓,闻朝廷此举,所在惊惶,且据士民环门哀呼,谓州县熟地,守土多年,一旦徙往京中,则田荒粮竭,无以资生,岂无铤而走险者?地方滋事,尤臣责任所关,不敢畏忌越分不以实闻,伏乞断自宸衷,毅然停止。”

皇帝看着翁同龢从山西奏上来的密折,心中苦笑,真不愧是在南书房历练多年,又是一举夺魁的大才子!每一句话都是打动到自己的心中,若真的是将这十几家商户统统关闭,害得百姓失去所有依靠,只怕也自己也会觉得不忍吧?

只不过,他心中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放过这些眼睛中只盯着银钱,丝毫不顾及朝廷法度的黑心商贾,该如何决断呢?

思忖良久,他也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只得将其拿出来,交军机处共议了,“……你们以为,该当如何做,才能让这些人既学会了教训,又不至于有翁同龢折子中所说的,百姓为之受苦的情形出现?”

“臣以为,当饬令山西巡抚,将十六家商户统统召集到一处,痛加申斥之外,课以重罚。将他们此番经手官粮买卖所得利益,尽数充公。”

阎敬铭听完曾国藩的奏答,紧接着说道,“臣想,将所得非法利益抄没充公,本是应有之义,若仅仅如此,难收朝廷警戒世人之效,应该另行征收罚没之款,让丰泽号等商户,今后再不敢行以这等贪利忘义之举,方是正办。”

“阎敬铭这话说得对。朝廷种种新政,大有惠及商民之行,却兀自得陇望蜀,贪心不足,也就怪不得朝廷了。着山西按察、布政两级衙门,将十六家商户所得利益逐一计算出来,得脏钱十万两以上者,以三十倍罚之;十万两以下者,以二十倍罚之。”皇帝恶狠狠的说道,“朕就不相信,看看是他们落到自家手中的钱多,还是朝廷罚得更狠!”

文祥和曾国藩相视苦笑,这一下,山西省内这十几家商户,可真的是要大大的伤一笔财了。只听皇帝继续说道,“还有,这十六户人家,并僚属、雇员之中,查柜以上一级的人员,统统将名单呈报在册,家中若是有该当应试之龄的学子的话,一概免除三科之内下场应试的资格。”

曾国藩知道,能够争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托天之幸,当下不敢再多劝,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下来,“是,等山西学政将名册报上之后,臣当行文礼部,汇具成文。”

皇帝点头诏准,放开了此事,问道,“还有什么事?”

“回皇上话,直隶总督骆秉章上折子说,京保铁路再过一个月,就要正式开始动工了,百万民夫早已经征调完毕,请旨朝廷,将户部所欠的工程款项银子逐一拨到,另外,省内截流银,合计二百三十一万六千零五十五两银子的明细,也已经同时封上。”

皇帝眉梢轻扬,带着疑惑的口吻问道,“工程尚未开始,就已经花了不下一二百万两银子了?不会太多了吗?”

“回皇上话,这其中有个缘故。”阎敬铭不慌不忙的说道,“直隶省内,多有旗下百姓人家,所要花费的征用田土,安置百姓,甚或迁移坟茔各种款项,都要比江南之地,来的更多一些,故而,前期花用,要多一点。”

“正经事是一点也做不来,等到国家征用土地了,这些人反倒比任何人来得都更加积极!这就是所谓的旗人。”皇帝冷冷的说道,“还有什么?铁路大工动工在即,民夫征用,都是来自何方?”

“大都是省内流民百姓,还有一些,是省内军制改法之后,裁撤下来的绿营兵士。”

皇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铁路招标之事,最后的进展如何?”

载垣几个面面相觑,招标的事情是以总署衙门为首,工部、户部两方协同处置的,总署衙门不提,工部、户部都是由翁心存管着的,阎敬铭虽然做过户部尚书,这件事却所知不多,故而沉默了片刻,无人答声,“怎么了?怎么都不知道吗?”

阎敬铭只好答话道,“皇上,招标之事,一直是恭亲王当日在的时候负责的,王爷去职之前,此事已经有了定论,最后由英国公司承办其事,中间过程如何,臣等不知。”

“怎么……这样呢?”皇帝有点不怀好意的哼唧了几声,“那,英国人所以中标的款项,到底是多少?可有人知道?文祥,你知道吗?”

“奴才知道。”文祥答说,“英国人中标款项,合计在七百万两上下。”

皇帝几乎给他的话气乐了,身为军机大臣,又是奉旨管着总署衙门的旗员大臣,居然说出这样一个笼统而含糊的数字?他有心发怒,脑筋一转,又止住了,“看起来,此事要想清明,一定要问老六喽?”

“奴才糊涂,请皇上恕罪,不如容奴才下去,认真查阅清楚,再来御前回奏?”

“这件事啊,还是着户部料理清楚之后,再来奏陈吧。——朕有点累了,都下去吧。”

众人齐齐跪安而出,回到军机处直庐,因为皇上有旨意,要尽快将招标事体及往来账目名册料理清楚,随时奏陈,阎敬铭不敢怠慢,命人起草公事,行文户部并总署衙门,将京保铁路招标及往来账目明细所有卷宗统统收总,汇集成文,整理妥当之后,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这件事便是当初皇帝和他说起过的,咸丰七年的时候正式竣工的江宁铁路工程,记得皇帝曾经说过,江宁铁路不论是总长度还是征用民夫、田亩、百姓祖产、坟茔数量,都远远不及即将新建的京保铁路,但是铁路动工之前,所投入的花费,就超过了不下五百万两银子之多——只不过,皇帝在和自己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直隶省内的奏报数字还没有上来——如今两下一比较,其中差错便很明显了。怎么各方面都远远不及的一条铁路,花费会有如此之巨?

阎敬铭脑中思忖着,手中的活计便慢了下来,照这样看来的话,若说江宁铁路工程之间没有漏洞,没有上下贪墨之行,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但思及前后两任江督,皆有可能为此事落马,下属各方司道一级的官员,更不知道有多少要跟着倒霉,他的心中暗暗打鼓,连曾国藩站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发现,“丹初兄?何思之深耶?”

“啊?”阎敬铭给他吓了一跳,心中一动,扯开丑脸笑着说道,“涤生兄,您看看,刚才皇上说,京保铁路靡费过大,原来江宁铁路,只是前期花用,就比之多出一倍有余呢?”

“哦?有这样的事情?”曾国藩当初不在京中,这样的事情知之不详,探头过来,就着阎敬铭的手中的卷宗看了几眼,“是哩,怎么差这么……多?”

“我也觉得奇怪呢?”阎敬铭心中略有惭愧,不敢和曾国藩对视,“这样的卷宗一旦给皇上问起,如何作答?”

曾国藩一时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大约是其中种种花费,价目……”他终究不是呆子,说到这里,忽然有些领悟开来,“唔,诚然是难解之题呢!”

话题突然转变,两个人都倍觉尴尬。在曾国藩心中,分外不喜阎敬铭这样诱人深入的行事之道,脸色也显得很不好看了,“丹初兄,不如写一封奏片,听听皇上怎么说吧?”

“我也正有此意,正有此意。”阎敬铭心中惭愧,不敢邀他做同声之应,亲自动笔,写了一份奏片,递了上去。不一会儿的功夫,皇上召其入内独对。阎敬铭呆了一下:在军机处而言,独对是很遭人嫉的事情,因为不知道独对时说些什么?皇上忽然问到,会无从置答。自己新近之资,蒙皇上宠召,又势必不能推拒,当下迟疑了一下,“阎大人?皇上还等着呢!”

“啊,是,是。”阎敬铭顾不得多想,整理一番朝装,拿上大帽子,跟在六福的身后,出门而去。

慎德堂距离不远,片刻可至,皇帝在东暖阁召见,待他行礼之后,开口问道,“朕刚才看过两省的新旧各方明细条章,江宁铁路新修的时候,你任职户部,当时便没有丝毫察觉其中有疏漏之处吗?”皇帝随手拿起一份卷宗,当场打开来,“你看看,征用民田一项,苏州府治下,昆山、新阳两县内,上好水田共四百二十九亩,分属县内田姓士绅,给银合计壹万零三十七两。大约是二十三两银子一亩田地。这样的价钱,比之……”

他的手在御案上翻找了一下,拿出户部统计而成的京保铁路沿途征用民间田土的造价表,用手一指,“你看看,直隶省内,一亩田地为朝廷征用,不过给银十一两四钱银子。双方差距一倍有余!”

阎敬铭不敢多说,伏地碰头不止,“臣供职无方,未能查奸探宄,上疏廑忧,请皇上恕罪。”

皇帝理也不理他,随手一扔,将卷宗抛到清亮如镜的金阶上,继续在御案上翻找,不一会儿的功夫,又听他说道,“还有这里,……征用民夫款项,每日额定供给食水之外,给付现银六钱三分,一月一结;而直隶省呢?也只有五钱二分银子。江宁铁路,耗时数载,征用民夫几近百万,你算算,只是这一层之中,为下面的混账行子,就贪墨了朝廷多少银子?”

他越说越生气,用力一拍桌案,大声咆哮,“亏你还腆着脸,和朕说当年在户部行以什么清廉之法,户部的司员,能够贪得多少钱?国家拨巨额款项,修建铁路,只是这往来账目,如此糊涂,若不是从直隶往来账目中,给朕看出毛病来,你还丝毫不知道?”

“皇上息怒,都是臣糊涂,都是臣糊涂!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

“朕息什么怒?你让朕怎么息怒?”皇帝忽的站起身来,鼻息呼呼有声中绕室蹀躞,“这件事不能就这样放过。六福?传军机处、内阁、并都察院都御使,副都御使,到慎德堂见驾,快去!”

“喳。”六福吓得脸色苍白,答应一声,转身就跑,“等一等!”阎敬铭立刻出声拦阻。

“怎么了?”

“皇上,江宁铁路,工程浩大,更且靡费繁多,但此刻只凭往来账目之中的数字差别,难以定罪啊!”阎敬铭赶忙说道,“况且说,两地民情、民风不同,田地略有差价,怕也是正当之理。若是仅凭这几款,就要入人之罪,臣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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