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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第4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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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逐一摆开,在它的身前,是绿营兵士穿着崭新的号衣,列队守候。
“嗯,做得好!”肃顺收回目光,满意的点点头,“哦,椒云兄,听说准格尔几位台吉到省了?”
“是,有这件事。”张集馨说,“是本月初三日到的太原,我已经给皇上上折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皇上着我来问你,这几个人现在可好?”
“很好,职下已经命人将他们安置在府城管驿之中了。”
“等一会儿接驾之后,你去安排一下,皇上说,进城之后,即刻传见这几个人。”
“是,职下这就派人去办。”
说话间,御驾自西而来,黄尘影里,斜晕闪耀,锦衣如绣,如一条五色金龙,冉冉而来。众人知道是御驾到了,各自整理朝冠,望影碰头。另外一边,绿营兵士手脚麻利的将礼炮塞进炮膛,隆隆巨响中,轰鸣礼敬。
晋省上下,翁同龢不提,也只有张集馨在上一年离京赴任之时,曾经给皇上招到御前,奏答一番,却也没有看得很清楚,更遑论其他人?
这一次好不容易皇帝西幸,到了太原,跪了一地的官员,又是紧张,又是好奇的扬起脸来,都想看看这大清国的玉尊天子,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
很快的,前面的香鼎宝瓶、翠华紫芝、信幡绛引等仪仗过后,皇帝乘坐的法驾乘舆到了近前,这就是所谓的九龙乘舆,样子像个带栏的四方月台,四根盘龙柱上架着明黄云龙顶篷,四角站四个太监紧护明黄帷子,令人遗憾的是,黄幔低垂,外面的人看不见皇帝在里边是什么模样。
乘舆在红毡前稳稳停好,两个小太监各自上前,用手中持的金钩撩开黄帷帐幕,皇帝头戴明黄天鹅绒东珠冠,九龙披肩轻轻覆在金龙褂上,马蹄袖雪白的里子翻着,缓步起身,走下九龙口。
“署理山西巡抚,赏戴二品顶戴,臣张集馨,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置身行宫正殿之中,张集馨等重又行了君臣大礼,随后跪好,等待问讯,“朕这一次西幸,于晋省上下,又很增了一番疲扰吧?”
“晋省百姓,自上一年闻得皇上御驾将到省来之后,无不欢欣;均说,皇上登基十年来,安抚百姓,圣心每有垂怜小民,百姓正想找机会报答皇上,此番皇上西来,百姓瞻仰天颜之外,更可以将这番拳拳孝心,上呈天子。故而多有乐捐,从无一户一人,以为疲扰。”
皇帝明知道张集馨在说好话,心中仍自满意,笑笑没有多言,转头向下看看,用手一指,“哪一个是朱光第啊?”
朱光第听皇帝点到自己的名字,膝行两步,碰头奏答,“臣朱光第,叩见皇上。”
“朕听过你的名字,不论是在湖南,还是在山东,你的差事都做得很不错!朕听说,你不论在哪一省任职,家乡的一方黄木对联,都是从来不离身的?”他很觉得有点好笑的问道,“可有说乎?”
朱光第脸一红,“回皇上话,有的。”他从小熟读律例,自命是宰尹、张汤一类的人物,后来以黄木自刻了一副对联:青鸟飞相逐,乌龙卧不惊。乌龙就是黑狗,不过是嫌之粗鄙,弃之不用而已。至于对联中的话,是取飞鸟相逐,狗卧不惊为太平日子的景象,用以自况的。
皇帝笑了,“这一副对子,虽用词浅显,却立意深刻!刑名一道,有人以为是上干天和的差事,做这一行的,更为人以为是身在刑案,手判生死,煞气极重,于家门未必是幸事。殊不知,朝廷养士、用人之际,每一处都是大有用处,便如同这藩臬二司吧,一个管钱粮,管人事;一个管刑名案子,不论哪一个,都是事关小民福祉,故而,万万不可有丝毫疏漏之处哩!”
“是,皇上说的是,钱粮、刑名二项,正是事关小民福祉,不可有半点大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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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5节未竟
更新时间:201221320:53:45本章字数:5418
皇帝又转而问彭玉麟,“朕这是第二次见你了吧?”
“是,咸丰七年的时候,皇上巡视江宁铁路大工,臣有幸瞻仰天颜。”
“刚才说过了朱光第所管的差事,这一次说说你。朕知道,你在安徽当值的时候,为人峻厉,却又有革除弊政的勇气,故而在任上,官声甚好啊!”他摆摆手,制止了彭玉麟要出口谢恩的话,“山西这里,民风淳朴,很多钱粮上的事情,甚至还是前朝陈陈相因而下,朕听肃顺奏陈过,做一省藩司,你的责任很重啊。”
听皇帝天语慰婉,彭玉麟心中热乎乎的,伏地碰头,“圣明无过皇上。山西自古以来,粮赋各项,便错综复杂。臣不敢说在任上殚精竭虑,但也丝毫未敢有半点疲塌,只求能够比完钱粮,上不负朝廷养士之恩,下不负百姓殷殷切望。今日听皇上天语教诲,臣更当剀切一心,认真报效,将省内种种钱粮弊政,逐一清理!”
“嗯,你能够有这样一番心思,也不枉朕破格捡拔你为省内大宪之一。”他说,“你们记住,只要是有心为民,有才报国的,都不必担心无出头之日。朕要的,就是那些肯于为国出力,为百姓解愁的清正之员。只要存着这样的心思,清名在躬,任是谁,也休想动得你们分毫!”
众人自然又有一番碰头谢恩的奏答。“张集馨,朕在路上接到你的奏陈,准格尔部四位台吉到了太原府了,可是的?”
集馨说,“车凌、车凌乌巴什、车凌孟克和阿穆尔撒纳四位台吉,从新疆万里叩阙,本想到北京,御前奏答,后来听臣说,皇上不日抵省,方才打消了主意。如今臣已经按皇上朱批所示,将他们安置在府城管驿之中了。”
“他们这样远路而来,是为了什么?”
“听车凌台吉所言,是为了驻乌鲁木齐定边左副将军成衮扎布杀良冒功,伊犁将军瑞郡王奕志包庇属员,欺压外族,瞒哄朝廷一事。”(注1)
“哦?”皇帝清秀的眉梢猛的向上一扬,“有这样的事情?”
集馨不知道皇帝的脾气,看他表情骤变,奏答之间更加了几分小心,“臣经人传译,与车凌答话之间,听他说,新疆伊犁、天山南北两路,多有回汉各族,与俄罗斯商人往来走私,后经朝廷谕旨,多次派兵进剿,走私各族,不但不偃旗息鼓,以避王师,反倒明火执仗,与天军对抗。定边左副将军成衮扎布剿贼不成,不惜杀害无辜各族百姓,向朝廷邀请功赏……”
皇帝大大的楞了一会儿,这件事居然有俄罗斯人掺和其中了?心念电转间,想起来咸丰七八年间的一件旧事。
新疆幅员辽阔,与俄罗斯接壤之地众多,历来是众多走私贩子的天堂,从本朝立国之初,朝廷便有所耳闻,只不过那时候新朝立足未稳,着实难以顾及。等到康熙年间,两次征剿准格尔,虽然有地貌广大,粮草接应不上等原因。但来自俄罗斯的接济和资助,未始不是葛尔丹屡屡难治的原因之一。
到了咸丰初年,派瑞郡王奕志,领伊犁将军,驻守伊犁,他是高宗三子永璋之后,道光的四弟绵忻之子,和新君是堂兄弟,也是道光临终前受命托孤的重臣之一。和很多旗下人一样,奕志读得不多,又爱惹事,弄得在京中如过街老鼠一般,最后咸丰没有办法了,把他远远的打发了出去。
俄罗斯的贫瘠落后,远甚于天朝,新疆之地,与之领土接壤,更兼以地广人稀,朝廷之力鞭长莫及,自然就成为走私贩子的天堂。一年之中,伊犁并天山南北路流入俄罗斯的金砂、皮毛、盐茶、丝绸等物不计其数!不但朝廷受累,少了大笔的过关赋税银子,就连百姓,也深受其害。那些秉性粗野的俄罗斯汉子,到了新疆土地上,每每饮酒无度,喝醉了就做坏事,酒醒之后,纵马而去,小民到官府报案——这样的案子,一千年也休想破得——官府无可奈何,也只好好言安慰,敷衍了事,时间长了,民情大坏!
咸丰七年,克里米亚战争战争打过,俄军大败亏输,俄皇为求缓解国内日趋紧张的气氛,把目光投向远东的中国,但他还未敢轻举妄动,天假其便,英法联军借大胜之机,对中国动武,给俄皇看到了苗头。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英法联军会输得这么快!安山湖一战,数万英、法、印三国联军全数被俘,俄皇收起了趁火打劫的如意算盘,改为派外交部副尚,名叫格尔斯的,到中国来,一则表示庆贺,二则探听虚实,第三,则是为两国政事交往。(后文详叙)
在北京的时候,格尔斯觐见恭亲王一行,寒暄之后,提出俄皇的要求:在圣彼得堡仿效大清与英法美三国签订的合约,设立中国领事馆,增进彼此联系;第二,伊犁南面的要隘,特克斯河流域一带,广二百余里,长四百里的一大片疆土,版图归属,历来是一个很繁杂的纠纷,这一次俄罗斯人提出,由双方指派‘分界大臣’酌中勘定新界;此外通商口子三处,只开嘉峪关一地,取消西安、汉中。苏俄商船可到松花江伯都讷,苏俄领事仅设吐鲁蕃一处;最后是贸易,增加天山南北路俄商贸易,纳税条款,由中俄两国共同商议。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极大的反响,总署衙门一边认为,既然新疆一地,俄国走私贩子已经到了禁无可禁的地步,还不如就此放开边禁,允许正当商人往来交涉;朝廷派人监管,也好能够收到敛财之效。
总署衙门共商的结果报到御前,皇帝准了在俄罗斯首都建立中国领事馆的要求,新疆开边禁,增进两国往来的事情,却一时没有决断,只说想一想。奕不以为意,碰头而出。
但到了第二天,就有咸丰五年的新科进士,现在翰林院任职编修的丁宝桢,上了一份奏折,“……俄人蚕食新疆,并吞浩罕,意在拊印度之背,不特我之患,亦英之忧也,奕若能悟英使辅车唇齿,理当同仇。近来之立功宿将,如岳斌、鲍超、刘铭传、善庆、岑毓英、郭松林、喜昌、彭楚汉、李云瑞等,或回籍,或在任,酌量宣召来京,悉令其详议筹策,分驻京通津站,及东三省,以备不虞。山有猛虎,建威销萌,故修武备则谋定。臣非敢迂论高谈,以大局为孤注,惟深观事变,日益艰难,西洋挠我政权,东洋思启封疆,今俄人又故挑衅端,若更忍之让之,从此各国相逼而来,至于忍无可忍,让无可让,又将奈何?无论我之御俄,本有胜理,即或疆场之役,利钝无常,臣料俄人虽战,不能越嘉峪关,虽胜,不能薄宁古塔,终不至掣动全局。旷日持久,顿兵乏食、其势自穷,何畏之有?今该王大臣未老而精锐尽澌,欲战不能,而俄人行将城于东,屯于西,行栈于北,纵横窟穴于口内外通衢,逼胁朝鲜。不以今日捍之于藩篱,而他日斗之于庭户,悔何及乎?”
奏折呈上,清流纷起相应,都认为和俄罗斯交好则无妨,开新疆之地的边禁则断不可行!皇帝给吵得头大如斗,最后没有办法,只好顺应清流所请,只准了俄罗斯提出的重新勘定界址一事,开禁贸易的请求则尽数驳回,方才了事。
格尔斯很失望,但也无可如何,最后双方仿效英法两国前例,互相签订《北京条约》,泱泱不乐的回国自去向俄皇解释不提。新疆这边,只是高兴了各族的走私贩子,却于百姓疾苦,一无所解。到了咸丰八年的年初,有鉴于新疆走私严重,朝廷敕旨瑞郡王奕志,派兵痛剿。差事落到定边左副将军成衮扎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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