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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案-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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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公在上观看,觉得他那种情状,实在情急可怜,因即准词,候亲提严讯。卫家禄又磕了一个头退下。施公也就退堂,进了书房,又将卫家禄的状词细细审视,不觉伏在公案上睡熟过去--但见一人手持铜镜一枚,向地下一掷,登时掷碎了一半,那一半毫无损坏。又见那人歌道:“铜镜如月,半明即灭,先缺后圆,先圆不缺。”歌毕忽然不见。施公也就惊醒。细想这铜镜的梦兆,又想那歌中语意,不觉有所触发。即刻签差备文,到丹徒县移提小卫玠、珊珊二人,并将张玉球及许炳文家属一齐提到。不一日,原、被告人证俱已齐集。施公升堂,先将珊珊问了一遍,珊珊仍对以与小卫玠素不相识,实不知情。施公喝令退下。又问小卫玠道:“尔为何胆大图奸,刺杀炳文?尔父亲尚以尔为诬屈,到本部堂这里控告。尔可从实招来!”一面问讯,一面察看小卫玠,实系是个美貌书生,断非杀人之辈。

施公问罢,只见小卫玠禀道:“小生一介寒儒,向以礼法自守,何敢妄萌异念,持刀杀人?况且许炳文迎娶珊珊那日,小生实未出门。小生又与珊珊素不相识,何得妄指许炳文被杀,即是小生所为?前经县令严刑问讯,小生受刑不过,只得承许。今蒙大人亲提前来,若蒙明镜高悬,为小生雪此冤枉,则小生得庆再生,皆大人恩德所赐!若犹以为许炳文系小生所杀,还请大人勿再用刑;小生亦无他供,惟有坐以待毙而已。”说罢,大哭不止。施公讯罢,即令暂寄山阳县监,听候再行复讯。差役答应,将小卫玠、珊珊一齐带下。施公当即密传令施安,授以密计;嘱狱吏净除一室,备设…帐,放纵小卫玠与珊硼聚处其中,以察其情来告。施安答应,随即往告狱吏。狱吏如命而行,随将二人封闭一处。

当日珊珊途遇小卫玠时,小卫玠并不曾看见珊珊。今与珊珊聚处一室,又见美貌动人,因即向珊珊一揖道:“小生素与卿未经谋面,平日并无仇隙,一旦妄遭诬陷,却是何故?尚望卿指示明白,小生虽死亦瞑目了。”珊珊见小卫玠如此温柔,实非杀人之辈,也就叹道:“君所作之事,君自知之。杀人者抵罪,国法自在,于妾何尤?”小卫玠听说,复又叹道:“卿至今日,直以杀人者尚为小生吗?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卿虽女流,亦当审视得出。岂有力无缚鸡,而能持刀杀人者乎?小生曾不解其中究竟是何冤孽?以小生与卿并未有一面之缘,何以诬陷若此?岂真夙冤耶?”珊珊闻说,复又叹道:“君真与妾无一面之缘耶?”小卫玠道:“素昧平生。何得妄称相识?”

于是珊珊便将如何途遇,如何抱病,如何与嫂氏同谋,细细说了一遍。小卫玠这才明白,复又叹道:“既蒙卿谬爱,今者已百喙难辞。但枉被虚名,心实不甘。卿如慈悲,俾得一亲香泽,死亦感恩非浅。”说罢,便拉珊珊求欢。珊珊闻言,心甚凄惨。

不觉双目泪下,也不拒绝,任其所为。事毕,珊珊复又向小卫玠问道:“昔日之夜,君既口吃,而又狐臭不堪。今何二者皆无耶?”小卫玠闻说,因道:“小生素无此疾,卿何所见而云然?”珊珊因又历述昔日许炳文被害后,那人灭烛入帏,所闻实系如此。复又叹道:“据君所言,向之杀人者果非君耶!”

于是二人又细谈了一会。

狱吏在外潜听甚明,便一一转告施公。施公听说,当即笑道:“此中果有冤枉,杀人者果非其人了。”因密传张玉球进内问道:“你家中平日往来之人,可有口吃而狐臭的吗?”张玉球见问,沉吟了一会,当即禀道:“平日来往之人,只有个裁缝金二朋如此。”施公听说金二朋三字,更与梦中铜镜歌相合,不觉笑道:“尔可知杀许炳文的,就是此人吗?”张玉球好生惊异。施公便将梦示铜镜,及授以密计的话,告诉一遍。张玉球这才明白。施公道:“候本部堂提到金二朋审明之后,再与尔女及卫生作主。”张玉球唯唯退下。施公备了文书,飞差前往丹徒县提金二朋;并传知丹徒县,一并应解来辕听审,暂且按下。

再说浙江绍兴府山阴县,有个银匠姓吴名唤质仁,向在北京开店。这吴质仁有个胞妹,名唤婉姑,也随着哥哥在京中居住。因婉姑曾许原籍一个秀才,唤作刘国材。那年,吴质仁有个表弟,是个举人,因进京会试已毕。吴质仁因思妹子年纪已大,应当出嫁了,就筹划些奁资,托他表弟带同他妹子,一齐回籍,送他妹子于归。他表弟将他妹子带回,择了吉期,出嫁之后,第二日,不料他妹子的丈夫,及他妹子、婆婆,皆被人杀死。当时报官相验。山阴县问了一堂,即硬指他妹子与表弟通奸,谋害亲夫与他婆婆。当下就定了罪名,秋后俱已处斩。

吴质仁因在京中,不能分身,闻知此事,也疑惑他妹子与表弟通奸。如此隔了一年,吴质仁因有事回南。这日,走至淮安城内一家当铺里,要与这典内的东家说话;忽见有人手持金钗一只来当。吴质仁瞥眼看见,却认得是自己手制之物--赠给他妹子出嫁的,因暗道:“为何落在这人手内?”因念及他表弟向非苟且之人,妹子又极其端庄,其中定有冤枉。因一面请典主人请将那当金钗的人圈住,一面就请缮了状词,到施公那里喊冤。欲知施公是否准词,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四五回 呈金钗银匠诉冤 悟铜镜缝工起解

话说吴质仁在典当内,偶见自制金钗,系赠嫁婉姑之物,因知此中有异;更虑他表弟与胞妹婉姑此中定有冤情,因请那当典内的主人设法,将那质钗的圈留起来;他便一面缮具状词,赶紧到了漕督衙门投告,求施公代他申冤。施公见了状词,当即升堂,将吴质仁带上问道:“你有何冤枉?可从实招来!”吴质仁磕了一个头,向上诉道:“小人原籍浙江绍兴府山阴县人。

从幼年在北京,从师习学银工。数年之后,技艺毕业,挣了几个钱,在北京开了一丬银楼。那时原籍家中,尚有老母、弱妹。

这年老母病故,弱妹无依。小人便回原籍,将老母殡葬的清楚,带了弱妹到京,与小人一齐居住。彼时弱妹婉姑方才十三岁,原由母亲作主,许字同籍一个秀才刘国材。那时国材尚在书房攻书,还未进学。到前年二十岁上才进学的。小人带着妹子在京居住,小人的妹子恪守闺训,且极端庄勤俭。那年交十九岁,小人又闻得妹夫刘国材已进学了。大人的明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人就要送妹子于归。争奈小人店务冗繁,抽不出空来。正在烦虑,可巧那年适逢会试之期,小人有个表弟成都彦,是上一科的举人,由原籍进京会试,就住在小人家里。小人这表弟,真是个至诚君子,守理法的人。不必说他不存苟且之心,平日见了妇女,真个是目不斜视。小人因此就想到:妹子是要出嫁的人,小人自己又不能分身亲送妹子回籍,难得表弟到此;他又是个诚实可靠的人,因此就与表弟商量定了:将妹子托他带回原籍,择吉于归,以了婚姻大事。小人的表弟当时也就答应。小人甚为欢喜。又因妹子的夫家甚为贫穷,妹夫虽然进了学,他家中尚有老母,就便给人家教读,每年能得几何?再加自己房用,将来添儿育女,家用日大,进项又少,小人的妹子如何度日?因此,小人就多备了些嫁资,又给妹子自制了几件工巧的钗饰,一齐交与妹子。择了日期,就托小人的表弟,将妹子带回原籍。小人以为了却了一件大事,不料妹子与表弟回籍之后,将妹子于归刘家,第二月忽然妹夫刘国材,及妹夫的母亲,均被杀死。当经妹子喊齐邻舍投告县里。彼时妹子为是亲夫及夫母被人杀害,求县里申冤。哪知县太爷相验之后,追问小人不在原籍,便将小人的表弟提去;及至问到同路回籍的缘由,县太爷就说小人的表弟与今人的妹子:“一对怨女旷夫,岂有同行数千里,绝无暖昧情事。”又令稳婆验得小人的妹子果非处女,因即严刑拷问。小人的表弟与小人的妹子只得承认通奸谋杀。因此小人的表弟与小人的妹子皆抵偿问罪,业已明正典刑。彼时小人在京尚不知道。后来原籍的亲戚寄书,小人方知此事。当时小人亦以为表弟与妹子存此狗彘之行,理应身受国法;既又想小人的表弟与妹子实非此无耻之辈,其中难免无冤屈之处,因此疑信难决。现在因离乡多年,又因妹子与表弟这件事,故此暂行回籍侦访侦访。不料走至治下裕丰典内,与典主说话,忽见典伙手持金钗一股,到典主面前说道:『此钗制法精巧。因质价太巨,不敢自主,请典主定价。』彼时小人在旁看见,实小人妹子回籍时赠嫁之物;因思既有此物,小人的表弟与小人的妹子之冤,当可明白。因此,小人请典主一面将质钗之人设法圈留,一面小人亲到台前投告。小人实系情急,又念表弟与妹子实在冤枉,为此叩求大人俯念无辜问罪,死者含冤,急速飞签将质钗之人提到追究,以求水落石出。感德非浅!”诉毕,又磕了一个头,跪在地下。

施公听罢,当即准词,飞签去提质钗之人;一面饬令吴质仁暂行退下候讯。吴质仁唯唯退下。施公也即退堂。不一会,差役来报,已将质钗之人提到。施公立刻升堂,问那人道:“尔唤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那人道:“小人是北京人氏,姓王名六。”施公道:“尔为何在绍兴刘家好盗财物,杀害他母子?

尔可从实招来。”王六见施公问出情真,不觉毛发悚然。施公见王六有异惧之状,也知道是他所为,因将惊堂木一拍道:“该死的强盗!本部堂即将尔的实情察出,尔还敢不招吗?”当即望两旁喊了一声:“来,将他夹起再问!”王六见要上夹棍,赶即求道:“小人愿招了。”因道:“小人前在京中,访知吴银匠嫁妹子,嫁资甚厚。当时便思盗取,因不便下手,后来即跟着出京。他们沿途又防备得紧,因此一路跟到绍兴。那日刘家喜期,小人即伏在左近。等到亲友各散,小人即乘隙入门,暗伏厨下。到了二更时分,刘家的老婆子到厨房里来检点对象。小人怕那老婆子看见不便,即拿出刀来,将那老婆子杀了。那刘家新郎听见厨房内有响声了,也就点了灯火,到厨房照看。小人见他又来,就也将男子一并杀死。彼时小人就将刘家男子所穿衣服更换起来,复行秉烛入房。其时新娘初来,不辨真假。

小人就与新娘同寝。当时就骗他道:『闻说汝兄赠嫁时,有金钗等件,制法颇为精巧,可能取出与我一看吗?』其时小人与新娘说话,那新娘以为小人真是他丈夫,因即将所有赠嫁之物,全行拿出与小人观看。小人看毕,夸赞了两句,又令他仍然收好。小人又与他同寝。等到天明,看见新娘睡熟,小人便将金钗、金钏等物,取来藏在身旁,越屋而去。此皆小人的实供,小人也自知犯法,求大人明察便了。”

施公听罢,即唤吴质仁道:“尔可听清楚吗?”吴质仁道:“小人听真了,还求大人作主才好。”施公道:“尔且在此等侯一月,候本部堂将此案缘由,奏明圣上,候奉到谕旨,应如何办理之处,再行给尔定夺。现在本部堂一面移咨浙江抚台,请将山阴县先行革职;并着该县将全卷查明,随带前来归案讯办。

一面即奏闻圣上,请旨定夺便了。”吴质仁又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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