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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账号-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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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的一个人,艾里希默默地重复着。亲爱的基督啊,我是他们中的一员吗?他环视了一下屋子。那儿坐着沃尔特·施蒂利,像他那个月亮脸的父亲一样脸上闪烁着自我满足的光辉。他偶尔深深地点一点头。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习惯了,而是肌肉痉挛。

他的旁边坐着这个部落的小成员,保罗·伊瑟林。他是有名没钱。他正设法够到沃尔特的耳朵。他看上去脸色苍白,佝偻着身子。他坐的那把椅子对他来说太大了。他在巴塞尔的日子屈指可数了,除非他讨个好老婆。每次伊瑟林想吸引沃尔特的注意时,这个头发沙黄、面色苍白、眼睛像牛奶一样的白鼠便似乎故意打断他的话,转过去和桌子对面的餐友说话,也就是今天晚餐的发言人。

艾里希发现自己很想知道,到目前为止,沃尔特已经把他那个小便携式计算器的大商业计划中富于启发性的秘密透露给了多少人。他现在是不是又在拿这件事烦阿尼·尤勒?

第一道菜端上来的时候,证明是典型的瑞士菜,就像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典型的巴塞尔上流社会的男人。艾里希喝完了自己的苏打威士忌之后,看到上来的酒是度数很高的格威兹拉米那酒,便又为自己要了一瓶度数低的纳沙泰尔红酒。

艾里希啜了一口他的勃艮第黑葡萄酒。那么说,他和米歇尔的事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如果这些呆子都知道了的话,那就有可能已经传了几个月了。在一般的情况下,这会让艾里希很开心,并且会微妙地影响到他,让他突然地结束这场风流。和米歇尔就不行了。他发现自己很想知道人们都在说他们俩些什么。

年龄上的差距,或许?地位上的差距?还有,如果她能多少长期地把文里希从他未婚妻的身边吸引开,由此产生的丑闻?这件事对施蒂利家的男人和马吉特之间的矛盾的影响?对欧洲米歇尔国际有限责任公司投资的可能性?

可能巴塞尔的上流社会一个夏天都在谈论这些有滋有味的珍闻,加上某种对艾里希是否终于棋逢对手的好奇。

是啊,他找着了,艾里希想着,眼睛盯着吃了一半的食物。他瞥了一眼那瓶纳沙泰尔红酒,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喝得太多,吃得太少。待会儿还要在讲话之后的社交酒会上拍沃尔特的马屁呢。

毫无疑问,米歇尔对他的控制是任何其他的女人所不及的。这有可能是个经验的问题,但是更有可能是她那种完全自信的结果。和大多数曾经和他风流过的女人(不管是单身的还是结了婚的)不同的是,米歇尔在这个大世界和巴塞尔的上流社会里有非常坚实的基础。

她就是她。不是某个政客的讨厌的妻子,寻求刺激,搞点小动作报复她丈夫,也不是职业女性,在自己的职业中一步步地往上爬。在许多方面她已经做到马吉特·施蒂利想要做的,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在瑞士,这很新鲜,但更多的是一种力量。这给艾里希很深的影响。甚至他坐在这里,他一心想的还是米歇尔(他这一个夏天从来都没有跟她分得这么开),就好像她是弥漫在这间屋子里的香气一样。

他的思绪转到了他的未婚妻。他一点也不知道她生活中的那个男人是谁,这就是艾里希痴迷于米歇尔的标志。他肯定她不会莽撞行事的。只要她一有不慎,就会给她的叔叔可乘之机。

还有她那些亲爱的表兄弟。艾里希抬起头看着桌子对面的沃尔特。艾里希喝得越多,就越觉得沃尔特像一只得了白化病的耗子。喝完那瓶酒之后,他对自己说,如果不先朝沃尔特的脸上吐口唾沫的话,你会发现简直无法开口和他说话。

他发现伊瑟林的举止有些奇怪,好像他已经厌烦了去吸引这个大人物的注意,但是又依然在固执地纠缠他。伊瑟林的脸上带着厌恶的神色,可能是厌恶自己吧,艾里希想。他了解这种神色。

甜点端上来了,而且在没有进一步的预兆的情况下(青年领袖协会最自豪的就是某种古板的随便),阿尼把他那把沉重的椅子往后一桶,在锃亮的地板上擦出很大的声响,提醒大家注意。

艾里希把红酒推开,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尤勒那瘦骨伶仃的身子上,他留着一把他近年来非常钟情的稀稀拉拉的红胡子。尤勒的祖上可以追溯到那位十八世纪的数学天才,但是阿尼的家族是旁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因为管理石油酋长们储藏的黄金而发了大财。

在那遥远的无知的年代里,那些长着梅毒、半疯半癫,从这块出产石油的土地上赚取大笔利润的阿拉伯独裁者们就喜欢金子,金子铸成的砖,或者可靠的伦敦银行中的英国金镑,直到英镑的价值大跌,他们才不再对金镑抱有幻想。

新一代的酋长的儿子们,他们不再有白内障和局部麻痹,也不再喜欢不加选择地鸡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哈佛受过你死我活的金融战的训练,他们的出现使拥有阿拉伯的十几个家族才把投资的领域扩大了。如果有谁对他们现在较为复杂的投资需要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话,那就可能是阿尼。他在经济上是相当地有保障,以至于除了胡子之外,他实际上穿了一件绿白条的衬衣,跟他的胡子太不协调了。当然,还有领带。

艾里希松开自己的领带,靠在椅子背上。“先生们,”阿尼开始发言了,“正如我们大家所知道的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所宣布的美国世纪已经提前大约七十年结束了。”

屋子里传来一阵咯咯嘎嘎的晒笑。每个人都放松了。看起来阿尼是要逗大家开心了,至少按照巴塞尔的标准是这样的。

“我在世界银行的消息人士,”阿尼·尤勒用一种类似非常随便的安慰话说道,以表明他的确有这样的消息人士,“告诉我说,毫无疑问,到1980年,酋长们将拥有超过一万亿法郎的盈余利润。这个数字,准确地说,预计是一万零二亿法郎。”

在雾濛濛的变形窗外的远处,一辆电车敲了一下铃。艾里希眨了一下眼睛。他极少眨眼睛。就连他也被一万亿瑞士法郎给镇住了。

“让我换一种方式来描绘这笔钱。”尤勒说,“到1980年,阿拉伯的石油生产者们将拥有世界上的货币储备的百分之七十还多。”

艾里希不再听演说了,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沃尔特身上,要想出个什么办法在演说和提问结束之后接近那只白鼠。可能他应该把沃尔特引到包括普兹在内的一伙人中。普兹在其家族银行中爬升得比沃尔特要快。这个人正好可以用来刺激沃尔特做出某种自吹自擂的姿态,迫使沃尔特在普兹·西格面前扮演有决定权的角色。对。

“……但是在所有的日子不好过的工业国家中,”阿尼接着啰唆着,“问题最严重的既不是美国也不是西德。是日本。对于日本工业家们所面临的巨大的经济问题,我怎么说都不过分。他们——”

当着普兹的面,艾里希想,我问沃尔特他是否已经就那份新的美妙的贷款计划做出决定了。普兹会竖起他的耳朵,问道:“你为什么不把计划送到我的银行,艾里希?”而沃尔特会出出风头,当场答应负责贷款。

“普兹,”艾里希小声说道,“讲完话——”

“嘘,好——好。”西格的胡子倒竖。

“等会儿再说。”艾里希向他保证此时不打搅他。他靠在椅子背上,假装听演说。

“……所知日本工业的重要成分与那些右翼政治组合,包括该国大多数的有组织犯罪成分的紧密关系,我们必须清楚——”

艾里希闭上了眼睛。他可以想像出米歇尔躺在她那张放着许多枕头的床上。如果他睁开眼睛,那影像还在。她不是欧洲最漂亮的女人。她实在是让文里希心猿意马,但是即使他被米歇尔弄得魂不守舍的时候,他也清楚她不如他眼中的她那么好看。她也不比,比方说马吉特,更聪明。或者就性知识来说,他这一生遇到的女人中有半打比她强。

他坐在那里,耳朵里是阿尼·尤勒的唠叨,心里在想,这可能是契合的问题。他读过些这方面的东西,这和动物识别其他动物、判断敌与我或者同类与天敌有关。是第一印象的问题。米歇尔身上那种独特的东西正好和艾里希这些年来内心中一直想着的女性类型合拍。

“……而且在举国上下的那种绝望的情绪中,某些工业分子和某些有组织犯罪的分子会联手保证那种非法的商业优势,可以使日本脱离——”

人有没有可能测出这些内在类型的秘密?一个人心里怀着多少种自己不知道的类型,直到他看见那栋房子、那棵树、那座城或者桌子或者画。就像柏拉图山洞里的那些人一样,看现实世界总想通过……什么的反射来着?他酒喝得太多了。原型。

“……提醒你们中那些处理日本人投资和日本人贷款问题的人要拿出比平常多得多的小心来检查全部的附属——”

我通过沃尔特办的事她永远也不会满意,艾里希对自己说。她真的很像马吉特。在她的游戏中还留着一手牌。还有一圈或者两圈。她手上的牌还有很多,而他却连这些是什么牌都不知道。

这轮掌声很客气,但是却很实在,即使在已经停止了胡思乱想的艾里希听来,也清楚地表明阿尼·尤勒的演讲很受欢迎。继之而来的是普通提问者提出的一轮问题,他们中很少有人是想多了解些东西,多数仅仅是想引起大家的注意,其中就有沃尔特。

“……但是肯定,”沃尔特打着向尤勒提问的幌子说道,“肯定我们中的这些人有足够的商业敏锐,可以察觉出哪怕是一丁点的变了味的东西——”

艾里希也不去听他说。沃尔特提的这些问题仅仅是为他的天才做广告。酒杯空了。艾里希斟上酒,慢慢地呷着。

对,米歇尔的游戏远不止这些,他警告自己。她想从施蒂利那里得到的不仅仅是一大笔贷款。她想寻求的是某种有机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想拉马吉特进来的唯一原因。

七个问答之后,尤勒宣布晚餐结束。一些人站了起来,聚成小团体,喝着杯中的酒。艾里希转向普兹·西格。“你能帮我个忙对付沃尔特吗?”他问道。

“施蒂利?”那胡子垂了下来。“那没法帮。”

“咱们呆上一会儿。你什么也不用做,站在那儿就行了,普兹。”

“是跟白鼠耍花招吗?”

“没错。”

“算我一个。”

但是那只耗子呢?艾里希挤过站着的人群。有人记得沃尔特上厕所去了。艾里希离开房间走到最近的厕所。他开始推门,但是里面低低的说话声让他停住了。声音其实不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而是从隔壁的四室里传出来的。这里在冬天用作衣帽间。里面通常有灯,帮助那个小坏蛋找到你的帽子和外衣。现在,从这回进去的地方传出沃尔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听得见。

“你已经发现她去哪儿了?”

艾里希朝衣帽间柜台的一边挪了挪,更接近声音,但又不会被看见。他躲在上行楼梯的下面。有人回答了沃尔特,声音太低,听不见。

“宣誓证词,嗯?好。磁带呢?”

咕哝声。

“我很满意。”沃尔特用较大的声音说道。“在本案无懈可击时告诉我。不,在这儿不要多说。”

白鼠自己阔步走出衣帽间,走进厕所,没有看见艾里希。艾里希已经躲进楼梯井下阴暗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保罗·伊瑟林从衣帽间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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