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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账号-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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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会有。洗完澡,把脸刮了。”

在她父亲以前的套房中,她有条不紊地在一个大衣柜里找着。他大部分的衣服都捐献了,但是有些包裹是葬礼之后很久才从伦敦圣詹姆斯街的男装裁缝店送来。她找到了那只箱子,没有打开,就提到了她的浴室。

艾里希已经刮完了脸,但是正在找止疯药笔来抹他在面颊和下巴上弄出的四五条伤口。马吉特看着他在她的药柜中翻着,把瓶子推朝一边,把梳子弄到地板上。

“艾里希!”

“宝贝上帝啊,我流血流得快死了。”

她给他上了止血膏,他的脸抽搐了两次,然后就安静下来了。“不过是表皮伤。”她安慰他说。

他在很近的距离上看着她,他们的脸一点一点的分开。“除了表皮伤之外,你和我又受过什么伤害呢?别的人挨饿、生病、死亡。你和我……痊愈了。”

他把她拉向他,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退后了一步,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他的一条伤口在她的面颊上染了一道淡淡的血线。她若有所思地擦了擦那条血线。“假伤。”她说道。“这就是施蒂利家和洛恩家的命运?我们流血,却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脸阴沉了下来。“心里却总在流血。”他冲她做了一张魔鬼脸,但是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觉得好笑。他盯着那个伦敦寄来的衬衣盒。“从来没打开过?”

“你跟他身材差不多。”

“但这些是定做的。”他破开盒子,从浅色的衬衣上升起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艾里希提出来一件,白色的,只在某种光线下才能看见上面有很淡的米黄色格子。他慢慢地解开扣子,看着她的脸。“像是在盗墓。”

“我可不想让你像刚才那样泪流满面地跑到巴塞尔。”

他套上衬衣,在镜子中审视自己。“不错。”他抬起下巴,做出一张极其傲慢的脸,为她夸耀起自己来。“老鹰醒了。向前,向上!向着更高更远!”

“你呆会儿去哪儿?”

“我得去见……某个人。”

他冲她皱了一下眉头。他们肩并肩地站着,在镜子中看着对方。“你打算收买保利·伊瑟林吗?”她问。

“可恶的小人。你喜欢过他吗?个子跟蜥蜴似的,跟蜥蜴一样地狡猾。我是非常相信个头的。”他踮起脚尖,直到比她高出许多。

“我们这些高个子,我们支撑着我们的家族和阶级的荣誉。背叛他们阶层的是那些小蜥蜴。马特有多高?”

“比你高,比你踮着脚尖都高。”

他的眼睛又开始闪了起来,好像他接到了他镜子中的脸的反射,在她看来,如果没有反射来强化他,他可能就消失了。他们俩都可能消失。他们俩站在那里就像两个过家家的孩子,身上有某种不实在的东西。

“要是收买不了保利怎么办?”

“就是钱的问题。”

“你需要多少钱就从我这儿拿多少。”

他狰狞地咧着嘴笑了笑。“施蒂利的钱对施蒂利的钱。呼!”他转身盯着地板上的那堆衣服。“留着我的内裤。”他说。“裤子和鞋我还可以将就。毕竟是人凭衣裳马凭鞍嘛。”

“艾里希?”

“是,小姐。”他正在穿裤子。

“你会对他小心的?”

“是,小姐。”他拿过那杯苏格兰威士忌,一口喝干。“哟嚯。夏天又回来了。给你,小姐。”他翻了一下自己的裤子,摸出一枚一法郎的硬币。“对不起不能多给。擦背擦得太重。”

她接过硬币。“你看上去就像换了一个人。”她说。“就只是洗了个澡,刮了刮脸。”

“还有一件伦敦衬衣。很合身分。”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她。“你还记得那个夏天我们——?”他不说了。

“什么夏天?”

他轻轻地笑了。“我们的所有夏天。”他挺直腰板,大步走出房间。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然后听见什么地方关上了门。然后是那辆小老爷车发动时发出的嘶哑的砰一砰一轰的声音。然后是砾石翻起落下的声音。

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第53章

在两点差一刻的时候,艺术博物馆的前院已经提前进入了一种嘈杂的状态。布里斯注意到,人们朝不同的方向跑着,有点儿像一块石头落在了蚁穴的洞口上,蚂蚁四处奔逃。但是和蚂蚁一样,他眼中的这些急急忙忙的人也有一个目的。

他看着罗丹塑的那些巨大的、瘦骨嶙峋的人物,皱起了眉头。他想回忆起这背后的故事。这些忧郁的人物形象的顶部已经起了很亮的海蓝色腐蚀壳,他们讲述的是一个牺牲的故事。在某个古代战争中,这些自由民自愿把自己献出去为加来城作人质。舍车保帅的老故事了。王必须得死。沃尔特还不是王,但是他已经死了。

这些木然的自由民是这活跃的蚂蚁堆中唯一不动的人形。布里斯站朝一边,看着穿施蒂利制服的工人正把某种演奏台一样的东西的最后几根支撑架拴在一起,其他的人则忙着把长排的折叠椅摆成弧形的观众区,大约供一百人使用。剩下的就是大堆粗粗的电视电缆。工作人员检查着录音机、摄影机、电池电源和他们自己的临时灯。助手们煞有介事地跑来跑去。

布里斯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在这么远的北方,很难看到这样的地中海蓝。这是太阳和湿度或者别的什么造化出来的。他得问问马吉特这只风向鸟,沃尔特·施蒂利为什么会找了这么一个灿烂的日子去死呢。生的伟大?

他注意到院子对面有一小堆人站在那儿不动。他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动,然后发现那是另外一组独立雕塑,稍微有些欢快,是三个孩子高举着他们的手臂,好像在高兴地冲着太阳叫。

刺眼的光线让他闭上了眼睛。那喧闹的场面就只剩下声音了,匆忙的德语发出的急促的噼啪声,飞快的意大利语那流畅的嘟噜,巴塞尔方言的咭咭呱呱,有个人在用英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没有空出了哈里。给我空出。我需要空出。”

布里斯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两点了。他还有半个小时或者不到半个小时下决心。可恶的帕尔莫把这件事扔给了他。

他开始踱着步穿过院子空地上的那片匆忙的蚁山。新闻媒体很有可能把这个地方都给挤爆了,正好给了他所需要的观众,他只要从观众席上飞快地问几个问题就可以把沃尔特·施蒂利给毁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施蒂利先生,为什么你的所有小计算器上都装有窃听器?”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施蒂利先生,为什么使用了你的计算器的银行都因为泄露了机密情报而正在被起诉?”

“贵公司怎么能这么饥渴,施蒂利先生,居然扩展成全球范围的工业间谍网?”

哦,沃尔特成了雨水桶里的鱼。你千万不要错过,他是咎由自取。最恨他的敌人也无法找到比这更好或者更致命的一击了。难道他真的这么愚蠢,就像马吉特提到的一样,或者一门心思地想成为下一代施蒂利的领头人,以至于把所有的戒心都抛在了脑后了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反正是已经门户大开。布里斯的胳膊下夹着一个马尼拉纸文件夹,里面装的资料有如利箭,足以把沃尔特射成马蜂窝。在巴黎,柯蒂斯加班加点地为他赶出七宗银行被愤怒的客户起诉的案件的报告。

他甚至还告诉了布里斯那种窃听器的名字,麻雀6001。而且他已经找到一位电子专家,认出计算器的电路是三个著名的日本便携式计算器的部件,普通部件是另一家日本公司生产的。

他发现自己站在那组手臂伸向天空的三个孩子的塑像边。是裸体塑像,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大约有十岁,另一个要小得多。青铜上坑坑洼洼、斑斑点点,样子很奇怪,可能是艺术家弄出来的,也可能是由于天气的缘故。布里斯弯下腰,看着雕像底部嵌着的那块金属铭牌。

“探索者。”牌子上用英文写着。艺术家是个叫汉纳·库德的人,雕塑用的是美国国务院文化处的流动贷款制作的。

对几年前去世的汉纳·库德有几句非常简单的说明,称她是重要的美国雕塑家之一。她1898年生在巴塞尔。这座塑像是根据真人制作的,那些孩子是仍然拥有此座塑像的私人收藏者的孩子。那私人收藏者似乎是伍兹·帕尔莫。

布里斯做了个鬼脸,从塑像边退开,好像塑像突然开始幅射热量一样。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应该有人知道这个鬼东西在巴塞尔这里。帕尔莫知道,对不对?如果仅仅是出于公共关系,银行应该——上帝啊,帕尔莫这也太诡秘了。一道阴影投向了院子中匆匆忙忙的人群,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乌云滚涌而来。

“哈里,给点空出。空出,哈里。”

“灯光太差了。我得取新的度数。”

布里斯朝大门走去。他看了一下手表。两点十分。他摸了摸胳膊下的那装着毁灭性材料的大个文件夹。他来这里之前,曾经把材料拿到阿申福斯达特街的UBCO分理处里,仔细地在复印机上把所有的材料都复印了。副本锁进了安全库中的保险柜里。现在呢?

“你能不能启发我们一下,施蒂利先生,你是如何把你这些偷听仪器搜集到的商业秘密卖出去的?”

“你能不能估计一下,施蒂利先生,根据瑞士反泄露商业机密的刑事法规,你会被判几年徒刑?”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施蒂利先生,在未来的五年中,十年中,贵公司预计支付的损失赔偿费总额会是多少?”

“你能不能告诉我们,施蒂利先生,这对全部施蒂利财产的破坏性影响有多大?”

他妈的帕尔莫。他妈的所有的银行家。他妈的让他处在这种境地的那些贪婪的、专搞阴谋诡计的家伙们。他就是队里踢球的。马吉特没说错。他不是教练。他甚至不是四分卫。他妈的他们全逼着他作这样的决定。

第54章

到两点十五分的时候,巴塞尔的上空几乎全黑了,艾里希坐在那辆橘黄色跑车的前排座椅上哆嗦着。

他把车停在几乎荒弃了的伊瑟林宅后面一座小车库的回车道上,一直消沉地坐在那里。他拔起身来,下了车,开始拉汽车的帆布顶篷。费了一点时间,因为他无法把眼睛看见的和脑子里想到的协调起来,也无法把所见所想同手指协调起来。他的牙齿直打冷战。还有,以前总是有个姑娘和他在车上,帮他把顶篷升起来扣好。总是有个姑娘。

他上了车,在突然暗下来的车内蜷缩着。他不喜欢玛格纳拉上顶篷的样子。英国人对垂头双门小汽车的设计思想就是只让它不拉顶篷时好看,所以艾里希总是不拉顶篷。

那辆美洲虎还没有转过墙角时他就听见了那十二个汽缸发出的柔和的突突声。美洲虎停了下来,然后又往前开,泊在他旁边。伊瑟林还没有撑起顶篷。愚蠢的伊瑟林。

“保利。”他叫道。用糖抓到的苍蝇比——“保利,我到处找你。我有些好极了的消息。”

两个人都怀着某种小心下了车。艾里希小心是身体有点儿僵硬,因为这两天他老摔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是跌跌撞撞。他的皮肤到处青一块,紫一块。伊瑟林提着一个很大的黑色公文箱,他现在把它移到背对着艾里希的身侧。“保利。”他又重复着说。“好消息。”

小个子厌恶地看着他。“你把你的脸怎么了?都割烂了。”

“让我解释一下。”

伊瑟林抬头看了看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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