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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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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香也不相强,推说有事,先走了。星雨百无聊赖地呆在太守府中,每个侍卫对她都毕恭毕敬,只是很客气地不让她走出府门。以星雨的本事要出去自然不难,但是她现在是使者的身份,同时也算是朝廷命官,必须自重身份,再说这点耐性她还是有的。
下午阮香派人捎话过来说有事不能陪伴星雨了,派了一个长相乖巧甜美的女军官来,陪着星雨在城里逛逛,散散心。
这位军官显然受过很好的训练,对于星雨的问话应对得体,相当有分寸,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多说。星雨不禁佩服阮香确实称得上是知人善用了。
晚饭是阮香和星雨一起吃的,那位女军官作陪,只有四色素淡小菜,谈谈说说,倒也热闹,只是每当星雨想把话题往正事上面引的时候,阮香就把话给岔了出去。当夜两人仍是同榻而眠,阮香只说些没要紧的话儿,星雨只是开口不得。
又次日,一早便刮起了西北风。有人将两女新做的衣服送到,阮香换上屏兰装束,星雨则换上了一身汉装,两人相顾莞尔。阮香教取来斗篷,拉着星雨手道:“今日和我一同去军营看看。”
星雨根本就没有反驳的余地,因为一辆马车早就等在那里了,两人虽都是飒爽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放肆,乖乖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离军营门口还有数百步的时候,两人下车换马,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进入军营。早有军官上前验过身份。营门守兵个个孔武有力,阮香等人走过之时,一齐单膝跪地行礼,手中矛杆撞在地下发出整齐的一声闷响。星雨从他们身上真切感受到了一股子杀气。这些士兵绝对是在沙场上打过滚的人。
不过这才是开始,这次“巡视”给星雨的震撼实在不小。阮香带她参观了靖难军的一整套体制:从训练士兵到选拔军官,从杀声震天的士兵训练营到书声琅琅的少年营,阮香毫不藏私地向她展示了耗费全军无数军官心血编制的步、骑、弓、水师、阵法、攻城、守城等各种操典,又由专属军官讲解军中各种律法制度,演练各种教练过程。星雨简直都有目不暇接的感觉了,一路看,一边啧啧称奇。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阮香对身边一个军官说了一句什么,那军官打马如飞去了。不一刻功夫,校场上响起了“呜呜呜”的吹牛角号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四方的一连串的响应,无数的士兵向校场汇聚过来,随着校场中央的点将台上的旗令,士兵们十人成小队,百人成中队,最后汇成大队。第一阵牛角号声结束,大队已然列成阵形,第二阵号声响起,各队长官开始按整肃队伍,士兵整理甲胄,骑兵们约束马匹,第三阵牛角号声结束的时候,五千马军在两翼,五千步军在中央,已经列阵完毕,刀出鞘,弓上弦,整个校场一片肃杀气氛。
一个传令兵飞奔到阮香跟前单膝跪倒,大声道:“班高队长请征东将军!星雨将军!”
阮香一点头,和星雨携手走上点将台。班高一身戎装,腰悬佩剑,对阮香拱手为礼,带起一身甲叶碰撞的铿锵脆响,递上一支令箭,大声道:“请征东将军阅兵!”
阮香意气风发,挽着星雨手道:“妹妹观我军气象若何?”
星雨赞叹道:“真虎豹之师也,星雨见识军旅多矣,没一家有靖难军这等气势的。”
阮香大笑,道:“我有如许虎贲十万,可取天下否?”
星雨拂袖变色道:“阮征东之言差矣,妾尝闻取天下以仁义者,未曾闻矜夸武功者可取天下。将军未闻好战者亡其身么?”
阮香闻言脸色一沉,有些意兴阑珊地将令箭还给班高,道:“看过了,散了吧。”
班高愕然,阮香提前几天就关照这事,却不知她怎么忽然就没了兴致,他没听清星雨刚才和阮香说了什么,但是阮香这样肯定和星雨说的那几句话有关系了。可是阮香当着上万将士的面儿,怎么好耍这种小脾气呢?
班高不接令箭,却后退一步,再次对阮香道:“请将军阅兵!”
阮香愠怒,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班高亢言道:“军中无戏言,高不敢受此乱命。请将军平心静气,阅兵完毕,高任凭将军惩处。将军请以大局为重,莫要辜负了将士们一片心意。”
阮香脸都白了,咬牙切齿道:“好!好!你们好!”柳眉倒竖,气愤愤在椅子上坐下道:“开始吧!别杵在那里跟个木头似的。”
星雨在旁看得直皱眉头,心道这阮香心眼儿也忒窄了些,竟是听不得几句逆耳之言,倒是那位班高将军,不卑不亢,真是出色的将才。
这时班高应一声“遵命”!开始发出一道道命令。只见点将台上下传令兵来回奔跑,校场上旗帜翻飞,一会儿击鼓,一会儿鸣金,一会儿又闻牛角号呜呜吹响,一万军马时而变阵,时而分作数处模拟厮杀,尘土飞扬,杀声震天,进退有据,攻守得法,或演步骑对抗,或步骑配合,或演立营拒寨,或登城爬梯……班高也有意显弄手段,不顾阮香不耐烦的脸色,硬是操演了三个多钟头才意犹未尽地鸣金收兵。一万兵马又恢复成开始的阵形。
阮香站起身来,早有军官给阮香送来一个花环,这大冬天的,亏他们编得出这样一个全鲜花的花环儿来。用得都是暖房的花儿。
阮香擎起花环,在头上舞动两下,“呼”地一下抛向空中,众人都仰面看天,班高不慌不忙取下弓箭,“嗖!”“嗖!”“嗖!”连珠三箭,只听“夺!”“夺!”“夺!”三声脆响,三支箭呈品字型将阮香掷出的花环恰恰钉在离点将台足有一百五十步远的校场中央的大旗杆上。军兵们先是一阵静默,接着欢声雷动,高呼“将军神射!将军神射!”
是时西北风吹得正急,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万军兵的吼声也随着风声更添威势。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浪好像能把点将台都震塌,星雨冷不丁吃了一惊,吓得差点跳起来,却听到阮香在她背后“噗哧”一笑,星雨自己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被阮香这一笑,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只好装作没听见,也不好意思转过脸去,只好那么僵硬着身子站着。西北风紧,星雨迎风站着,不禁有些瑟缩,班高命士兵取大氅,阮香这时候心情转好,笑道:“不碍事的,星雨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弱女子,这点风寒算得了什么呢。”说着依然挽了星雨的手,袅袅婷婷走下点将台。
星雨回头对班高道:“多谢你了,班将军!”
阮香神秘一笑道:“你要谢他还有很多机会的。”
星雨不解道:“这话什么意思?”
阮香只是笑着摇头,再也不肯多透露一点。
自那天以后,星雨要求搬到馆驿去住,阮香也没有反对。阮香还体贴地拨了十个自己的近侍到馆驿给星雨差遣,侍侯星雨的起居生活。
只是此后星雨再想见到阮香就难了,阮香忽然忙了起来,上门求见总说不在,好不容易把阮香堵在家里一次,恰好又赶上阮香生了一场病,还是被拒之门外。日子一天天过去,星雨忧心如焚,谁曾想会在阮香这里淹留这么久呢。手下几个从人不停地四处打探消息,唯独星雨不敢乱走,怕赶不上阮香忽然哪天要见她。这一等就是一个月。幸好这一个月穆恬的仗打得略有起色,消除了开州的后患之忧,再尽撤原本防守张静斋的边兵,全州动员,凭借地势之利,堪堪挡住了怀州和屏兰军的凌厉攻势。不过穆恬只是强弩之末,只能惨淡支撑,援兵迟迟不到,现在星雨是他唯一的指望了,星雨已经接到穆恬好几封告急求救的信了,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最后竟然变得十分苛急,想必已经快急疯了吧。后来又突然没了音信,星雨的心头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阴云。从人打听来的消息也是众说纷纭,相互矛盾,星雨恨不能插翅飞回柴州去。
就在星雨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离去的时候,阮香派人来接她过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星雨觉得阮香清减了不少,几乎都要看到脸颊上露出的颧骨了,头发似乎更长了,看得出来,她曾经精细地画过妆,不过她的精神看上去很不错,带着点儿兴奋的神情。
“这些日子忙,也没空看妹妹去,手下人办事就是不周到,妹妹在馆驿一定闷坏了吧?”阮香说话的语气相当轻快。
“她的心情不坏。”星雨思忖着。
“妹妹请坐,我要亲自告诉你几件事情!”阮香兴奋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其实你来这里的意思我从一开始就很明了了。只是妹妹也该明白,这几个月来我们和泸州一直有些矛盾,关系比较紧张,牵扯了我们很大一部分精力,加上还有一些工程上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抽不出过多的兵力增援柴州,但是姐姐和你一见就特别投缘,总想着为你做点什么。为了你的事情,我硬是用两个二线支队从方略那里换下来两个精锐支队,还有一员大将,就是那天你见过的班高,他的本事你也见过,呵呵,就为这一番调动,方略差点儿没和我翻脸哩。班高早就誓师出发,去解柴州之围。我又派人甘言厚礼结好蛮王,说动他发蛮兵十万报被屏兰驱逐之仇,复遣人在屏兰散布谣言,屏兰王果然心中猜疑,有确切消息说,王庭已在商议罢星晴兵权。如今开州兵借道南蛮,兵出萝兰谷,张静斋兵发太平关,我军前锋业已逼近怀州,柴州部队奋力反扑,另外几家诸侯也做出了反应,或出兵,或纳粮,刘向已成众矢之的,兀自死撑,亡无日矣。屏兰军则是心存狐疑,进退维谷,听说正重金延请刺客,扬言要刺杀大周各路部队的主帅呢。居然出此下策,星晴不过徒有虚名耳。”
星晴离座再拜谢道:“姐姐真能知小妹心事,全仗姐姐操劳。只是小妹有一事不明,还望姐姐指教。”
阮香笑道:“是要问为什么把你留在这里吧。其实这里边有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妹妹这般好人才那是人见人爱的,柴州穆恬志大才疏,贪小利而乏远见,难成大事,妹妹在彼必受委屈,何不留下襄助于我?姐姐保证,只要有我的就有你的,咱们携手共创大业,共享富贵,如何?”
星雨沉吟良久,婉言辞道:“穆恬与我有姑表之亲,往年我母女多承穆家照拂,受其大恩无以为报,今彼在困厄之中,而我弃之别投,是不义也,星雨宁死不愿担此不义之名,谅姐姐也不会任用一个无义之人吧。再说穆恬其人虽无大才,对星雨却是言必听,计必行,实不忍为求取而遽弃之。此前星雨拒大将军力邀者,也是顾虑及此。望姐姐能再体谅一次小妹的苦衷,放小妹回柴州去吧。”
阮香闻言难掩失望之情,不过旋即展颜一笑,端起一杯酒道:“妹妹如此重义,正表示姐姐没有看错人哪,我为有你这样的妹妹自豪!若妹妹日后不得意,姐姐今天的承诺仍然有效。来,咱们干了这杯酒,不管以后人在哪里,咱们姐妹的情分不会变。”
星雨陪饮一杯,即告辞。阮香怪道:“妹妹为何这般行色匆匆?”
星雨道:“当初学艺之时,师父曾经告诫我,贪杯必误事,因此入门必须立下重誓,每次饮酒以一杯为限,再不能多饮的。如今多承姐姐盛情,诸事已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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