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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5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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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曾经指责宋钘一方面提倡薄葬。一方面又厚葬自己的母亲,说这是小人行径,实际上这却是人之常情。人人都有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的事物,但当这种付出延续到至亲身上的时候,却会犹豫。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实际上己所欲。也不该轻易加诸他人身上,这才是一个成熟人格所应该做的。
所以朱慈烺至今没有将自己的日记拿出来过,更没有让几个儿子过早认识到世道艰辛。
“我终于知道太祖高皇帝掷荆条的心情了。”朱慈烺感叹一声。
懿文太子朱标曾进谏朱元璋,请父皇不要滥杀功臣。朱元璋将荆条扔在地上,让朱标去拣。朱标畏缩不敢——当然。未必是怕荆条扎手,也可能是不敢进一步忤逆父亲。于是朱元璋说了一句十分经典的话:“你怕扎手,我就帮你把刺拔了,你还有什么好废话的?”
朱慈烺现在深刻感觉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无奈,作为父亲的牺牲付出,总是被有了自己主见的孩子所无视,甚至觉得做得不够妥当,不够漂亮。他又回想起当年看过的一篇朱自清的散文,名字已经淡忘了,其中有一句话却如同搅水带起的泥沙,浮现在脑中:
“……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
——前世今生,我恐怕都有些聪明过分。
朱慈烺脑中同时浮现出两位父亲的身影,陷入沉思之中。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了父母才能知道这句话中有多少血泪啊。”郭静中呵呵笑道,颇有些让人觉得是幸灾乐祸。
“以智慧来论,我该如何处置呢?”朱慈烺问道。
“以出家人来看,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死后岂管他洪水滔天?”郭静中笑道。
朱慈烺摇了摇头:“这等智慧不是我能接受的。请次一等。”
“父母生人,天地成之,俊美固然是我儿,痴愚难道就不是我儿了?且容下他吧。”郭静中收敛了笑意。
朱慈烺颇有些痛苦。要包容儿子走上崇祯的老路,在他看来非但是放弃儿子,更是放弃了自己一身的努力和成果。现实主义者最大的悲剧就在于一旦他的现实被打破,他便再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还请再次一等。”朱慈烺道。
郭静中迟疑了很久,终于道:“陛下刚才自己也说了,行荆条故事吧。”
朱慈烺恍惚间有些畏惧。
太祖高皇帝拔光了荆条上的刺,也导致明廷失去了许多猛将,最终被成祖朱棣顺利推倒,取代帝系。可以说奉天靖难的根子是太祖高皇帝埋下的,谁让他从最初就将其他人视作了皇位的威胁者呢,这种心态怎么可能不传染给建文帝?
“不。”朱慈烺还是摇了摇头:“大明如今只是安定,尚未巩固。如果再有一次奉天靖难,突厥、交趾、日本、朝鲜等地,或许还要生出变故。”
“那陛下……”
“我还是回去想想吧,先看看再说。”朱慈烺苦笑道:“当年我也是对太子太上心,一心想将他培养成自己心目中的人物,却没想到他自己的心思活动起来也不可小觑。”
“心猿意马,非有大智慧是不能约束的。”郭静中笑道。
朱慈烺长叹一声,只能承认自己的确缺乏智慧。
……
“田先生,请等等。”
在朱慈烺独自前往白云观访道的时候,朱和圭一如平素耐心地上完了早上的课程。这一节正是物理课,任课教师就是火车上见过的那位田教授。朱和圭站起身,即便身为皇太子,也不敢对先生有丝毫不敬。
田爽停下脚步,有些意外。
他是崇祯十七年的进士,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随驾到了山东之后,进士授官甚严,他就在技工学院半工半读,也算接受了新学教育。在寻常学校,学生在课后请教问题并不罕见,然而在宗学,这样的学生并不多。他能感觉得到,这些宗室勋戚子弟对先生更加畏惧。
“殿下。”田爽应道。
“田先生,我想请教一些课外的问题。”朱和圭走到田爽身边,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时间?”
“殿下但说无妨。”田爽当然不会将皇太子拒之千里。
“田先生请。”朱和圭模仿着父皇的动作和神态,请田爽去教室外的花园里。其他原本要去花园玩的同学,见状纷纷避开,颇为懂事。
田爽只觉得皇太子稚嫩之中果然有今上的影子,不禁莞尔,随他出去了。
“田先生,”朱和圭走到外面,嗅着花草的香气,“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通。”
田爽有些意外,以为自己课堂上有没说清楚的地方,紧张道:“殿下尽管说来,微臣定当尽力开解。”
“物理化学之术,皆是格物之学,但如何致良知呢?”朱和圭道。
田爽瞬间被雷翻了。
“殿下,”田爽舔了舔嘴唇,“儒生有两种。一种是追求学问,明心见性,体悟圣道的大儒;一种是以四书五经为敲门砖,货与帝王家的小儒。微臣不幸,正是后者。”
朱和圭更加迷惑了:“但先生不也是在做学问么?不也是在格物么?难道不是为了致于良知,止于至善?”
田爽吸了口气,道:“殿下,微臣试言之。”他顿了顿,方才道:“圣上将天下应用之学分成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两类。在此之上呢,则有哲学——先哲贤者之学。哲学当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为基石,然后探寻良知至善。微臣做的是自然科学的学问,拘泥资质,还不足以精研哲学。”
田爽原本以为自己会让皇太子失望,但做人总不能忽悠孩子,尤其是将来要当皇帝的孩子。
谁知朱和圭听了却是满眼放光,语带激动,喃喃道:“是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田爽吓得冷汗都留了下来:我到底说了什么?让这位小爷竟然像是着了魔一般。
朱和圭却不知道田爽心中的忐忑,深深一躬到底,道:“先生一席话,顿时让我如醍醐灌顶,心中疑云顿消,多谢先生指点!”
“殿下……言重了……”田爽连忙回礼,这回却轮到他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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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四白云苍狗(大结局)
无论是朱慈烺拜访郭真人,还是朱和圭与田爽先生的花园对答,都像是湍急河流中涌动的泥沙,被深深掩埋在水浪之下。甚至连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起了何等变化,人生的路途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然而真正的影响仍旧存在,朱和圭开始在自然科学上下功夫,同时自学了法律和佛、道经典。朱慈烺则收敛起对儿子的干涉之心,开始静静地观察儿子的变化。他知道长子正在青春期,这个阶段正是逆反和自我充斥每个念头的时候,当年自己正是在这个年龄上坚定了要成为一个有钱人。
为了悖逆自己那位清高得近乎孤傲的中学教师父亲。
是的,前世的父亲是个受人尊敬的语文老师,有古君子的风范,十分希望儿子能够在文学和史学上有所建树,完成自己的学术之梦,可儿子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赚钱机器的道路。这让父子关系直到前世的终结都没有改善。
……
“其实我还是很爱父亲大人的。”朱慈烺双目含泪,仰着头,不让泪水流淌下来。
坐在皇帝对面的是一个面无胡须的老年宦官。尽管他静静坐着,但仍旧不能掩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兵戈气息。只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再是军旅中人,而是一名大学教授——经世大学心理学教授。
他叫陈崇,曾经佩戴少将军衔的西南集团军训导官。
作为帝国心理学的鼻祖,朱慈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研究、思考,并进行心理学实验。而训导部为了更好地掌握人心,培养出大批忠于皇帝,忠于帝国的战士,同时解决一些战士的心理问题。在心理学领域的投入极大,沿着皇帝陛下指出的路,在这数十年间已经摸索到了一条精神分析的门径。
只是真正愿意接受心理治疗或者辅导的人实在太少,或许皇帝陛下是少数几人之一。
也或许未必。
陈崇知道皇帝陛下选定他来作为自己的心理治疗师是因为他的“忠诚”,而非“专业”。在心理学系的几位教授中,恐怕他的学术背景是最弱的。因为他只研究心理学的实际应用。而不像其他几位教授那样精通古今各种思想,以及那些思想对人的影响。
即便如此,皇帝在说话的时候也往往有意遮掩,甚至有故意误导的嫌疑。
譬如“父亲大人”这个称呼,显然不适合用来称呼大行皇帝。
陈崇在自己心里打了问号,仍旧将之埋藏在心底。
现在正是皇帝陛下发泄情绪的时候,如果将之打断,肯定会造成不小的精神创伤。
不过皇帝已经飞快地将这股情绪收敛起来,他擦去眼泪。道:“年纪大了,眼睑已经包不住眼泪了。”
陈崇比皇帝年纪更大,只是微微笑着。
“我或许应该退位了。”朱慈烺苦笑道:“当年我与先帝约定的五十退位……结果我们谁都没有遵守。”
陈崇发现理智要求自己继续保持沉默,但是感情却强迫他开口道:“陛下享国六十一年,古今罕见。至于鼎定江山,相信经历过国变的人都不能想象若是没有陛下……会是何等光景。”
“如今我已经没什么用了。”朱慈烺长叹一口气,道:“边境四固,百姓安居。有钱人乖乖纳税,官吏不敢欺压贫苦。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陛下,老臣斗胆,美洲边境还没有彻底巩固,大明仍旧离不开陛下。”陈崇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极力劝道。
“这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朱慈烺叹道:“这些年来,我送走了太多人。真不想再经历被人离开的感觉了。我好几次梦到自己坐着火车,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有谁与我同行。”
陈崇道:“陛下,这是逃避的念头。”
朱慈烺叹了口气道:“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总是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
“陛下。您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了。”陈崇顿了顿道:“您的自律简直如同磐石一般,永远以太阳般的光热照临这个帝国,引领生民前行。”
“太阳之中也有黑子。”朱慈烺勉强笑了笑,道:“说到这个,你为我进行心理辅导已经多久了?”
“已经二十年了,陛下。”陈崇根本不用算就脱口而出。
朱慈烺抿了抿嘴,似是遗憾,又似得意道:“那你也没有彻底看透我。”
“臣只是每周前来聆听圣训,实在惭愧。”陈崇垂头道。
朱慈烺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陈崇出去的时候顺便关上了灯,他知道皇帝陛下需要休息一会。
五十年,用耶历的说法便是半个世纪,大明已经彻底走出了阴影。
随着蒸汽动力的铁甲巨轮成功首航,大明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海权纪元,将的麻六甲海峡以东变成了自家的游泳池,就连太平洋也成了东西领土之间的内海。
在陆地边境方面,因为俄国在隆景十二年爆发了大规模的铜币起义,所以不得不将乌拉尔山脉卖给大明,换取白银、黄金,以平息诸皇子的叛乱,以及莫斯科市民的暴动。这在朱慈烺前世的历史课本中根本没有提及,但在这个时空里,却变成了俄国复兴的当头一棒。
这其中自然飘荡着锦衣卫和军情司的阴影。
在隆景二十三年,宋应星作为王徵之后的第一科学巨匠,成功找到了可以用作染料的黄色炸药,在获得葵心奖之外,还进封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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