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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森林-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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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原本已经逃出去开始讲,却跑过来救她,被大火困住,后来幸亏有只雪豹,从山顶推下一颗巨石给他们踮脚,他们爬上了峭壁上凸出的裸石。

    他们在滚烫的裸石上,一直等到大火熄灭,才躲过一劫,他的背因此烫伤。

    整个过程,她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小时候,我爸爸做菜的时候,我在旁边看着,被油锅里的溅出来的油烫到了手,痛得我掉眼泪。如果当时没有他,没有那只雪豹,我们没有爬上裸石,我早就死了,死之前还要被火烧,像油锅里被煎的肥肉。你们想象一下会有多痛。”

    许是她亲临了现场,感受太深刻,讲得细节很逼真,所有的人都听得入神。

    整个展览馆内鸦雀无声,后来,有啜泣的声音。

    鹿鸣一讲完,整个馆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站了起来,一堆小孩子跑上来,有的抱着鹿鸣,有的抱着靳枫。

    杨小萌最新跑上来,抱住靳枫,眼睛都哭红了,肿得像两个桃子,一边哭一边说:

    “大哥哥,我好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是因为你太勇敢了。你要好好的哦,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靳枫低头看着小女生,扯了扯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批学生回去以后,口口宣传,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主动要过来,宣讲会场场爆满。

    原本只计划一天的活动,不得不延长,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到四月一日才结束。

    结束的这一天,鹿鸣和靳枫同时离开展览馆。

    她没有回小森林,他也没有回支队,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半山腰的那座寺庙里。

    他转身要离开,鹿鸣诧异他的反应,似是明明对这个地方很熟,却不愿意和她一同进入。

    “我想进去看看。你如果忙的话,就先走吧。”

    “我在外面等你。”靳枫知道她快要离开了,有些话,他酝酿了许久,必须在她离开前对她说。

    “那就一起进去吧。”

第46章 haper 40() 
鹿鸣只上了两级阶梯;靳枫松开了她的手,坚持在外面等她。

    无奈,她只能自己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

    有一个小和尚让她求支签;她说不用;他直接拿着签筒晃动几下;掉出来一只木签,上面刻着八个小篆字:

    心有劲风;呦呦鹿鸣。

    她问小和尚是什么意思;他的解释让她摸不着头脑:

    “天命不可逆,不管是事业;还是爱情,顺心而为;否则,你身边的人;会有人遭天谴。”

    “”鹿鸣吓得赶紧付钱走人;小和尚却坚持不要;她只好把钱扔下;跑了出来。

    靳枫在路口等她;见她惊慌失措地跑出来,问她怎么回事。

    鹿鸣讲了求签的事,他表情有些无奈:“别信他;我认识他;他是故意弄的。”

    她紧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反应过来,那八个字,说的不就是他们两个?

    “你怎么会认识寺庙里的人?”

    “”他没有回答,转身继续往前走,长腿迈出的步伐又大又快,似是不愿意多停留半秒。

    鹿鸣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一直追到山顶,才追上他。

    靳枫俯视着整个玉仑河小镇,伸手把风,风吹在手心,他感觉却是麻木的,不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

    风从哪个方向来

    轻轻将我摇晃

    吹黄了麦田,吹绿了森林

    三色紫罗兰漫山开遍

    独不见,你归来

    他强行掐掉脑海里的声音,不等她继续追问,先开了口:

    “早点离开这里吧,回加拿大,回北京,都行,不要继续在这里耗下去。胡队长要是再找你做什么事,不要再答应他。”

    胡卿民邀请她参与三月中小学的森林消防宣传教育,是故意找借口留下她,想撮合他们两个,显然早就看出他们俩特殊的关系。

    鹿鸣侧头看向他。

    男人英俊的侧脸,能看到黑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她从袁一武描述中能想象到,他这一个月是怎么拼命地工作,疯狂地加大特训强度,把底下的那些人都累得哭爹喊娘,他自己就更不用说。

    “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把自己累成这样?你是在怪我吗?”她知道,除夕那天晚上的事,对他打击一定很大。

    可她能怎么办?明明不能和他结婚,还要欺骗他吗?就算张小雄和李章程不说那些话,她也不敢往这方面想。

    那年,她从家里偷了户口本,和他约好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把生米煮成熟饭,她妈妈反对也没有用了。

    结果,她没等到他出现,去找他也找不到人,而她妈妈却气得心脏病发,住进了医院。

    这样的经历,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来一遍。更何况,她妈妈说过她的思绪被他打断。

    “没有,我没有怪你。”靳枫转身,向她走近一步,“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你已经不属于我的这个事实。”

    除夕那天晚上,他原本信心满满,他们会重新恢复男女朋友的关系。却没想到,她始终没有打算一直留下来。

    他现在回想,她来玉仑河之前,其实就已经决定了以后的路。

    她未来的人生,已经没有他。

    这个惨重的事实,几乎在那一瞬间,把他悉心操练了八年的信念摧毁。

    过去的八年,她不在,他却始终坚信,她一定会再回来,回到他身边。

    他有一天可以再抱着她,迎风而立。

    他们会在风的殿堂里肆意狂吻,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所有改变现状的努力,不管多艰苦,都是有希望的,他们一定还能在一起。

    事实却相反,她回来了,终究还是要离开。

    这一个月,白天忙,他没时间想,一到晚上,他就会失眠,无处可去,就在寺庙里,对着青灯古佛,理清思绪。

    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接受她终究要离开的事实,决定放下的那一刻,心突然就空了,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不再抱任何希冀,以后的人生了无牵挂,也不会再痛苦。

    这样也好,以后他在面对山火的时候,就不会恐惧。

    在认识她之前,他并不怕死,认识她之后,却有了恐惧。

    他怕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也害怕她没有了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理解她,她该多寂寞?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没有他。

    “以前,你总是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在自己周围画上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魔法屏障’,只有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有幸闯了进去。”

    他目视远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说的。

    “为了不伤害别人,你总压抑自己的需求,想要却无法拥有的,你只会逃避,随便拿一件事当寄托。这样时间长了,你连正常的情绪反应都不会了。这样的结果,你的心不只和其他人疏远,和自己都会失去联系,和一架被遥控的飞机没什么区别。”

    鹿鸣呆呆地看着他,裹在心脏外的一层厚厚的壳,仿佛被什么重重地在敲打。

    很痛。

    可她知道,只要再忍一忍,壳敲碎了,就有风吹进来,有阳光照进来,她就不会窒息了。

    敲打却突然结束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嘴角抽出一丝浅笑。

    “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应该感到开心,你终于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做的决定是对的,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世界的人,就像小呦和大鹏不属于同一个物种,跨物种之间怎么能谈感情?”

    他转头看向她,脸上的浅笑也消失了,一脸郑重的表情。

    “说直白点,你我都不是对方的良配,你应该找一个精致的男人,不是我这种糙人。我也应该找一个更实在的女人,没有你那么多幻想,至少自己会做饭。所以,离开吧,不要再来,我也不会再找你,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

    他的话,平静而温和,声音不大,却像冷风,呼啸着灌进她的心脏,变成刀子,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

    鹿鸣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心这么痛,强行把泪腺遏制住,眼睛又干又涩。

    她看着他,想解释,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挤出一个字:

    “好。”

    两个人对视许久,他先转移了视线,“那走吧。”

    跟来的时候一样,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等前面的人绕过一个弯,鹿鸣突然浑身无力,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飚了出来。

    在海地的传说中,尸体在巫术复活之后会变成僵尸,他们虽然没有生命,却能和活人一样生活和工作。

    没有他,她以后的人生,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鹿鸣对这样的未来很恐慌,却没有勇气走向他。

    这一个月,她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伤害任何人,又能和他在一起。

    答案是,没有。

    鱼肉和熊掌不可兼得,这是真理。

    鹿鸣蹲在地上,等眼泪流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继续往前走,绕过弯,靳枫在前面不远不近的地方等她,看到她出现了,转身继续往前走。

    到了分叉路口,他才停下来,等着她走近。

    “现在是四月清明防火期,森林消防队会比较忙,你走的时候,我可能没办法送你。我让袁一武送你。”

    “不用了,你忙他也要忙。我坐汽车去市区。”鹿鸣忽然想到一件事,“前两天晚上,达哇好像躲在房间里哭,我问她什么事,她说想她爸爸,你让袁一武抽空回去看看她。”

    “好。”

    “再你”鹿鸣想起他说以后都不要再见,她也没立场让他不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轻叹了口气,“我走了。”

    “嗯。”

    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回小森林,走了几步,加快了脚步。

    靳枫站在岔道口,看着女人往前移动,瘦小的背影最终消失在视野之内,他突然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剧痛无比。

    他紧咬住牙关,仰头看天空,想把眼泪强行逼回去。

    对森林消防员来说,水是世界上最珍贵之物,山火发生的时候,他常常幻想,雨从天而降。

    没有雨,有露水也行。

    没有露水,哪怕泪水也好。

    都没有。

    从来没有流过眼泪的男人,这一刻,终究没忍住,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泻而出。

    他记得,她来的那一天,天空很蓝。此刻,天空灰得像铅一样,沉重,压抑。

    等眼泪流得差不多了,他吃力地转身,走回支队。

    鹿鸣离开玉仑河的这一天,刚好是清明节,天气有些干燥。

    汽车穿过山坳马路。

    和来的时候一样,她透过车窗,又看到了半山腰的路上,那片移动的橙色果园。

    他们似乎也看到了车,和车里面的她。

    “三嫂,看这里!”袁一武蹦跳起来,挥动双手,扯着嗓子大喊。

    所有人都看向马路上的车,只有最前头的那个人,脚步停了下来,却仰头向上看,脊背挺直,身姿挺拔如松。

    他停了不到三秒,继续往前走,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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