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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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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去只有那最有本事地才能争得到,可是结果呢?”
“自古开国之君贤达明智,能开一代之盛世,但三世而降,国势却日衰,鲜有中兴之主,终有新朝换旧朝。”耶律楚材道,“国主只是为了去争一争,还是欲作万世之君?”
“呵呵。”赵诚轻笑,“世上从没有万世之君,一盛一衰,往复循环,本王只能做之幽情。当然也有为生者立地碑,那叫功德碑,用来彰显某人的大功劳大功业。
崔立之心。满城皆知,尤其是经过昨夜的喧嚣与今晨的屈辱。但崔立却认为自己是大功臣,对汴梁百万军民有不世之功,因为蒙古人动辄屠城,他将汴梁城献出,就是救了城内百万百姓的性命。
在众多走狗的拍马下。他决定会自己立一块功德碑。他当然不会随便找一个人来为自己撰碑文,因为那样不能显出自己地高大英明。
所以,汴梁城内两大才子被崔立召集在一起。这王若虚被称为文坛盟主,文才自是一流的。元好问其诗、文、词、曲,各体皆工,与时人白华合称“元白”。
这崔立布置任务时,却正话反说:“汝等何时立一石。书吾反状乎?”
两人面色如土。
崔立忙着带领百官出城请降,留下一个名叫翟奕的监督。这两才子呆在一起如同热锅里的蚂蚁,他们“软弱”,却将这件事视为余生最大之耻辱;他们“有骨气”,却又不敢对抗崔立手中的利刃。文人的可悲之处,莫不过此时此事了。
“今召我等作碑,不从则死。作之则名节扫地。不若死之为愈。”王若虚心道。文人大多好名。他与元好问两人皆知,作了就名誉扫地。可是不作碑文,门外的军士就会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两人就在一起,哀天怨地,大叹生不逢时。人的名树的影,他们俩人此时宁愿自己目不识丁。
崔立带着百官及天子冠冕及无数珍宝出城请降。他十分兴奋,这兴奋中夹杂着紧张与惊惧,复杂地让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就在崔立出城地时候,御史大夫裴满阿忽带,谏义大夫左右司郎中乌古孙奴申,右副点检完颜阿撒,讲义蒲察琦,户部尚书完颜珠颗,参政完颜奴申之子麻因相继自缢。
还有人正在准备自缢。
“降臣参见贺兰国王大驾!”崔立一进入赵诚的大帐,就恭敬地拜倒在地,行了个九拜大礼。而他的心腹及不得不跟在他的身后的文武百官们,则挤在帐外,在贺兰军的刀箭下发忐忑不安。
“抬起头来!”赵诚并未让他起来。
崔立连忙抬起来,他想知道自己拜地是什么样的人物,而赵诚却是想知道这个崔某人到底有什么能耐独揽汴梁大权。混世魔王崔立貌不惊人,他一双狡黠的眼睛让赵诚感到极恶心。
崔立身居高位,当然也听说过赵诚,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同样是汉人模样的人物,为何成了蒙古人国王,完颜守绪出奔,朝中大臣大多都留在城内,不过这些顽固不化之辈,小臣恐冲撞了国王大驾,故而并未全领来。”崔立道。
“崔大人辛苦,你将汴梁城献给我,此功须厚赏。我自会让你做河南王,不过本王想知道哪些人还有拥立之功,本王可不想让有功之人未得封赏!”赵诚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嘛!”
“臣代诸位降臣向国王谢恩!”崔立大喜。在他示意之下,他的心腹们都被集中起来,他们在梦着荣华富贵,却不知自己踏上了黄泉之路,甚至有人还拼命挤进来。
赵诚站起身来,走到帐外,在那些跪倒在帐外的大臣们的脸上逐个扫了一遍。那些降臣地脸上展现出或厚颜或不屑或冷漠地表情来,但不经意间与赵诚的目光相撞,仿佛被利箭射中,连忙低着头。
“崔大人,这里面少了一个人!”赵诚忽然转身。他腰中地长刀随着他的身子晃荡着,一直像狗一样跟在身后的崔立,被赵诚这突然转身给吓住了。
“请国主示下,只要此人在城内,小的立刻去为您找来。”崔立哈着腰道。
“哈哈!”帐内左右众将校发出哄笑声。
崔立心中疑惑,再瞧向赵诚,赵诚脸上却是满脸鄙夷之色:
“我自会派人入城去请来,你就在我营中呆着吧。”
不远处,崔立的那些被暂时解除武装的手下们,被摁倒在地。贺兰军手起刀落,一颗颗头颅被砍了下来。
惨叫声让崔立警觉,大感不妙。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欲张口求饶,却只能看到赵诚远去的背影。
第四十二章 汴梁㈡
清晨,汴梁城在晨曦中苏醒。
翰林学士承旨,兼同签大睦亲府事乌古孙仲端,背着双手,站在自家宅第的书房前对着碧空哀声长叹。
乌古孙仲端在兴定四年(1220年)以礼部侍郎奉使乞和于蒙古,这位前外交官历经千辛万苦涉流沙渡大河,向当时的在西域进行征服大业的铁木真乞和,曾受到过赵诚的热情接待。自那以后,他的官途一度很不错,因出使西域有劳而进二阶,历裕州刺史,正大二年成为御史中丞,安抚陕西,还曾权过参知政事。
不过他因过于“识大体”,指摘皇家之过,惹怒了皇帝,被贬同州节度使。当完颜守绪出奔时,他被召为翰林承旨,兼同签大睦亲府事,留守汴京。
国之沦丧,一次又一次的战败屈辱让他年轻时的宏愿消逝地干干净净。奸臣当道,贤者放逐,一个个忠贞之士自缢事件,也让他心灰意冷无精打采。而城中战死、病死与饿死的近百万军民更是让他绝望、无助和自责。
他的书房里藏书倒是不少,诸子百家先贤之典籍,时人诗文经义,或如洪钟巨吕,或微言大义。可这都已经不重要了,读万卷圣贤书,或书万千豪语,也无法挽回国家的灭亡,更无法让城外的军队退去。这一刻,在他十二年前革撰写碑文,行此权宜之计!”
原来这王若虚与元好问两人自知为元凶崔立歌功颂德。必将与碑主一样“恶名远播”,后世之人一定会将他们两人骂死。不为崔立写碑文虽可以保全名节,但自己的脑袋立刻就要搬家,所以两人想了一天也没写一个字,终于急来抱佛脚,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找人来代替自己二人写。崔立的爪牙翟奕在这两位文坛圣手的推荐下,将太学生中最有才名的刘祁与麻革抓到了尚书省内,锁进屋里,不写不准出来。
姜还是老地辣,这两个年轻才子被两个“老”才子给阴上了。看来一个人太出名了,有时也不见得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乌古孙仲端听了刘郁的叙述,心中既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
“文季啊,这种事情我也莫之奈何啊。”乌古孙仲端压低声音道,“崔党之人倒行逆施,为达目地不择手段。而我是大金朝皇帝陛下封的官,不是他崔立封的官,更不是他的党羽,我去求情,有谁会听我的?怕是不得门而入。”
“大人……大人……”刘郁泪流满面,“昨夜至今晨,学生寻过无数人,奈何无人肯助。此等事情事关家兄名节之大事,家兄不作即死,作之,岂能有面目苟活于世?他日我兄弟二人身死,有何面目见先父?”
“胡说!”乌古孙仲端怒喝道,“身处乱世,人死亦易事耳。为国尽忠而死,忠也;为节而死,义也!岂能为性命之事而置大节于不顾?”
“大人,学生也曾读过古之警世名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刘郁道,“但家兄何罪之有?若是因此恶事而死。死不瞑目啊?”
乌古孙仲端素与刘氏兄弟交好,对他们的父亲的清名也是极尊重,他见刘郁忧惧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极不忍。
“不过,既然此等恶事让京叔遇到了,但也可能有转机。”乌古孙仲端有些迟疑地说道。
“请大人详言!”刘郁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他的衣袖,仿佛怕乌古孙仲端会逃走一般。
“你可知你那堂兄刘翼身在何处吗?”乌古孙仲端道。
“刘明远?”刘郁惊呼道,他毫不客气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对啊,你那堂兄刘翼当年被蒙鞑掳去。后来辗转成了贺兰国王地私属。”乌古孙仲端道,“这贺兰国王在蒙鞑那里可是一个国王,你去对翟奕诸辈说说你们与贺兰国王的渊源,料想崔党之人也不敢对你兄长怎样。”
这乌古孙仲端及城内的绝大多数人还不知城外地并不是蒙古人,而是端口中也一遍又一遍地默诵着这句话,呆坐在书房里,直到日落时分又一位客人来访。
来者名叫裴满思忠,是汝州地防御使,此人是乌古孙仲端的太学同窗,又都是承安二年进士,同窗又同年。故私交颇厚。只是二人异地为官。很少能见面,这次要不是奉命赴汴勤王。裴满思忠也没有机会来找他。他不过是一个空有头衔的官员罢了,这汴梁城内像他这样的官员数不胜数,不是被召来所谓勤王的,就是逃来地。有门路的,不是追随皇帝而去,就是投到崔立的门下,剩下的,就是像他这样的无所事事的官僚。
大难临头,有人逃亡而去,有人趋炎附势,有人准备归隐,有人自我了结性命,有人正准备了结性命。唯独敢拿起兵器起来反抗的太少。
“裴满兄真有闲情逸致,居然还带了一壶酒来寒舍作客。”乌古孙仲端勉强露出微笑道。
那裴满思忠瞪眼佯怒道:“城都没了,我喝点酒能算个什么?”
“是啊,人死亦易事耳。人生譬如巢燕,或居华屋杏梁,或在村居茅茨,及秋社甫临,皆当逝去。”乌古孙仲端道,“管它什么仁义廉耻,来,今日小弟与兄一醉方休。”
“这就对了嘛!”裴满笑着道。只是他地笑容中总是掩饰不住悲愤之色。
这两人在庭院中一边饮酒,一边谈起当年太学同窗之趣事为乐,追忆年少时的风华,感叹岁月的摧残让人不可抵挡。
“哎,逝者如期,转眼间你我都老了。”乌古孙仲端道,“人死亦事耳,何谈当年风
“乌古兄何必如此消沉?”裴满思忠奇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别去想昔年的荒唐事,也别去想如今窗外那些肮脏之事。你我空有报国之心,奈何国将不存,纵是有你我书生意气复生又与事何补?”
“呵呵,陛下出奔,留在这汴京城的百官,人人争着投到崔老儿的门下,趋之若鹜,不甘人后。裴满兄何不也投去,却来找我这个无能之辈饮酒?”乌古孙仲端苦笑道。
“咱不过是无名之辈,小弟可不入人家郑王(指崔立)的法眼。”裴满思忠自嘲道,旋即又道,“不过,眼下崔党地下场恐怕不比我等好过。”
“裴满兄何出此言?”乌古孙仲端微醉,惊讶地问道,“小心隔墙有耳,让屑小举告你地罪状。”
“乌古兄看来是整天未出门了,眼下这城内城外的军士可不是蒙鞑兵,而贺兰军。”
“贺兰军?”乌古孙仲端满脸疑问。
庭院外传来一阵又一阵疾驰地马蹄声,夹杂着惨叫与喝斥声。
裴满思忠指着院外道:“听,贺兰军从正午起大队人马就入了城,到处索名抓捕,全是崔党一徒,凡是攀附崔老儿的,都没有好下场,被一一拿下,家产抄没,看来那老匹夫将不得好死了。百姓倒是暗暗叫好。”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来的不是蒙鞑,而是贺兰国王的军队?”乌古孙仲端讶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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