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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天之下-第3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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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知。
    “天下纷争,至今已数百年,孤早有一扫分裂动乱之局面。然可以马上得天下,却不可以马上治天下。以武平乱,以文治国,收拾旧山河还需有识之士共襄太平盛世,凡有一技之长,均于国于民有用,多多益善也!”赵诚道。
    “不知国主此次河东之行,是否兵戈又起?”麻革担忧地问道,“我等只盼少生杀戮。”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地,只是不要妄杀无辜罢了!有的人不该死却不得好死,有的人该死却活着有滋有味。”赵诚冷哼道,“尔等只知劝孤少开杀戒,却忘了宣和之旧事。孤视中原百姓亦为吾国吾民,岂会如外虏般视人如牲畜?”
    “国主若是如此想,倒也是天下之福。”麻革点头道。
    赵诚见李冶一直陪着小心,沉默寡言很是安静,有意将话题引到别处去:
    “孤听闻真定李仁卿一向博学多材,文学、天文、史学、医学,又尤其是精通算术。孤倒想知道在李兄的眼中,算术有何用处?”
    “不敢秦王如此唤李某。凡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数敬陪末座。然以人事论,数却是一门重要的学问。”李冶道,“水利、建筑,亦或是天文测算,皆需通算术之学。国家赋税、度支皆需心中有数之人承担,一州之官若不知本州有民几口,钱谷几何,算不上什么良臣。世人皆言,算术可以兼明,但不可专精,又有腐儒以为儒学以外皆是九九贱技,言者实井底之蛙也。数一出于自然,吾欲以力强穷之,使隶首复生,亦未如之何也已。苟能推自然之理,以明自然之数,则虽远而乾端坤倪,幽而神情鬼状,未有不合者矣。”
    “依孤之意,仁卿兄不入仕为官,真是屈才了。”赵诚见他居然从算术中得出道家地境界,面露喜色道,“术业有专攻,我朝正是缺少像仁卿这样的专材,更何况仁卿并非只精算术一门“李某无意仕途,忙于算术研究。”李冶连忙拒绝道,“听闻国主有大志,喜招贤纳士。然自古天下未尝乏材,求则得之,舍则失之,理势然耳。举而用之,何所不可,但忌用之不尽耳!倘若不能尽用,则不如不用!”
    赵诚闻言肃然起敬,感喟良久才道:“仁卿真乃国士也!”
    赵诚命人取来自己的一双靴子,在众人地目瞪口呆之中,亲手替李冶换上:“此靴于孤已无用,却于李仁卿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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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题
第四章 瑞雪㈣
           得个黄牛学种田,盖间茅屋傍林泉。七星阁手机站: wap。shubao2。com
    情知老去无多日,且向闲中过几年。
    诎道诎身俱是辱,爱诗爱酒总名仙。
    世间百物还须买,不信青山也要钱。
    李氏酒轩的一面粉白墙壁上挂着一副卷轴,上面题着这么一首诗,正是房房希白的大作。房为人洒脱,这诗又写得语气诙谐、闲适,体现出他当时的心态。
    但他思隐避世的心态今日有了变化,赵诚毫不顾虑身份,与众人临窗饮酒侃侃而谈,甚至与众人称兄道弟。那店家小心地伺候着,心中却是极得意,店中的客人仍然没有被赶走,也都侧耳倾听着秦王与众文士们的交谈。若不是酒轩内二十位精壮的亲卫,和外面数千装备精良的骑军,他们以为这是在跟一个文字之交在谈天说地,赵诚颠覆了他们心目中的手握重兵生杀予夺的武夫形象。
    赵诚也毫不掩饰他的野心。
    “孤已经修了夏国史,耶律晋卿进言要修辽国史,孤不仅要修辽国史,还要修金国史。”赵诚道。
    众人面色一紧,赵诚未将金国放在眼里的姿态,令他们有兔死狐悲之感,却又无可奈何。
    “国主为何不将宋史一同修了?”李献卿故意说道。
    赵诚闻言,莞儿一笑:“呵呵,孤的心思,世人皆知,已不是什么秘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若是再遮遮掩掩,也显得小家子气,不瞒诸位,孤已经数派使者赴临安,宋主也有意助兵于孤。盖宋金有世仇,徽、钦二帝之靖康之耻未雪,宋人怎会袖手旁观?秦宋两国既然将是盟国。并肩作战,何谈秦宋两国交兵呢?此等军国大事,下月《大秦新闻》将会公布于众。”
    赵诚志在必得。
    “国主好计策。远交近攻。各个击破。宋人目光短浅。忘了宣和旧事了。”房愕然。口中意有所指道。
    “哼。宋人忘了宣和旧事。诸位难道就记得吗?自古北方游牧之族南下。窥视中原。小小蛮族杀我汉人万千。竟成堂堂中国之主。”赵诚斥责道。“至今。尔等却理所当然。为女真人尽忠。可笑至极!”
    赵诚说话地语气重了些。(7星阁 手打 www。qixingge。COM)狠厉之色逼得众读书人讷讷不敢言语。自唐末以来。中原尤其是河北战事不断。五代十国。又先辽后金。异族轮番登场。控制着北方。北方士人地观念发生了重大地变化。所谓华夷大防越来越淡薄。
    今日能用士。而能行中国之道。则中国之主也。当宋人南渡不思进取之后。更是如此。北方百姓包括士人习惯了接受女真人地统治。尤其是燕云从来就没有被纳入宋国版图地地方。蒙古人南下。有人很痛快地选择了投降。也就不奇怪了。麻革等人不敢接言。尽管他们也并不是信服。
    夕阳西下。满天地晚霞映红了茫茫雪原。如血一样地色彩。晚霞透过窗棂。正照在赵诚地脸膛上。染成赤红色。在众人还在沉思之中。赵诚已经站起身来。高声呼道:
    “告辞了,后会有期!”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赵诚已经率众转身而去。一声哨响,亲卫队迅速集结,战马长嘶,众人护卫着赵诚扬长而去。
    麻革等人追到道边,只能看到军队远去的背影。雪地里被人马踩成一条清晰地道路来。一面玄黄王旗和数面赤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驰骋而去。他们既能感受得到秦王对他们的尊重。也体察到秦王对他们的某种蔑视。那李冶站在寒风中,脚上正穿着秦王亲手替他换上的靴子,心头不禁百感交集,喃喃道:
    “敢小看天下者,唯有秦王也!”
    赵松与自己的父亲并肩而行。他今年已经十二岁,虽然一路上骑马行来辛劳无比,仍然坚持着,仍然保持着兴奋的心情。只是方才在中条驿地酒轩中,见自己的父王正与人交谈,只好强压住心中的好奇,作壁上观,这下来到旷野又兴奋了起来。
    “父王,孩儿瞧那些夫子迂腐无比,父王何必与他们把酒言欢?”赵松问道,他接触的人当中迂腐之人极少,大多是慷慨激昂的武人,性格这中却是好动不喜静。
    “这些夫子虽然有些迂腐,但毕竟不可用强。身为王者,若是没有容人之量,岂能谈包容天下?宋国开国皇帝誓言不杀士大夫,虽然用意是鼓励文士尽忠报国,直言指摘朝纲失政之处,但若是像宋徽宗那样,就有些过了。文人动辄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崇尚清谈,却无要旨,更无实务,不可不防也!”赵诚道,“松儿如今读过不少书,书中道理虽明,但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用来为人处世尚可,却不可用来治国。”
    赵诚有意识地言传身教,赵松却似懂非懂。㈦ 星 阁首 发 w…w…w。q…i…XIN…g…ge。c…o…m。赵松认真思索的表情让赵诚有大笑的冲动。
    “父王所言与孩儿老师们所讲授的不一样啊?”
    “若是一样,那父王岂非与他人一样?”赵诚笑道。
    “父王,你为何要亲自替他叫李冶的换上靴子呢?孩儿不认为那李冶有何本事。”赵松又道,“父王只不过送给他一双旧靴子,孩儿瞧他都差点磕头了。”
    “因为这李冶乃算术大家,正如他所言,算术在人事中,是实用之学。譬如我军中之弩弓,若要达到最大射程,以何角度射出,也属算术中地学问。此人不迂腐,又安心钻研学问,要说于国家用处,却比写上万卷诗赋要有用得多。”赵诚道,“为父如此厚待他,便是让他安心在中条书院中教学,将来父王要重用他的,只是眼下还未到时候。”
    “臣敢问国主以为何时彼等才会归顺我朝呢?”翰林承旨刘郁插言问道,“国主欲夺天下,必先得人心。而欲得人心,必先得士人之心。”
    “文季不用心急,他们这些名士素来洁身自好,金国仍存。他们却无心效忠于金主,躲在我朝治下却心安理得。何也?这是大势所趋!我们今日未见到段氏兄弟等很早就归隐,只因金国朝纲紊乱,奸臣当道,国事萎靡不振,已无力回天之故。”赵诚道。“待孤征服汴梁,他们若是有心归顺,孤当然可能授他们官职。但他们若继续半隐山林,饮酒为文,那也由得他们,能作诗万卷传承后世,也显得我朝文风鼎盛。孤不会强求!”
    刘氏兄弟,本来也如麻革等人一样不肯入仕,但终究抵挡不住刘翼的劝说。又因在中兴府耳闻目睹得太多,认为赵诚才是真命天子,这才归附了赵诚。赵诚对他们兄弟俩人都很重用。也算是示范天下读书人。天色渐渐黑沉,赵诚吩咐部下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解州城。前锋汪忠臣正疾驰而来,禀报说:
    “禀国主,河东军都元帅宋平、河东北路都元帅田雄、太原府都元帅郝和尚拔都、都总管耶律巨等在解州城外迎驾,解州百姓也备酒食恭候王驾光临!”
    “告诉宋元帅等,孤半个时辰即到。”赵诚命令道,“至于百姓,天寒地冻地,不必如此周折劳顿。让宋元帅代孤温言相劝。让他们各自散去。”
    “是!”汪忠臣领命而去。
    解州离中条驿并不远,赵诚并不急着赶路,骑着马沿着官道慢行。这是他第二次光临河东,上一次是他引以为傲的一次长途行军,大军挟野狐岭之大胜,自燕京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赵诚又想到了秦九,在此秦九曾犯下轻敌冒进之忌,差点让陈不弃全军覆没。只是秦九已经战死了。安静地躺在贺兰山下,斯人已去,而赵诚又要重掀战事。正如房所质问的,他还需杀多少人才能一统神州,赵诚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仍未得到满足。
    “国主,如今河北诸豪强虽都臣服于我朝,但口服心不服。一如以往,各拥军队。州县各用私人控制。如同割据,此并非长久之计啊。”刘郁打断了赵诚的思绪。心忧道。
    “这事情中书与枢密也早有计较。”赵诚叹道,“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孤没有那个本事。现在孤有用得着他们,史天泽等何尝不是害怕孤立即夺了他们兵权?彼等身家性命全在手中之兵上,他们对孤还心存戒心,倒也是寻常不过的事情。孤之国力与军力能战而胜之,但那样却会打乱了孤的计划,削弱了自家地实力,绝不能让金国皇帝有可乘之机。故,此事须长远计较,先对付了金主再说。”
    “臣听闻真定史天泽知人善任,识虑明哲,知时识势,应变制宜,不是寻常军阀可比。”刘郁道,“不可不防也。”
    “史天泽当然是聪明人,按照枢密院李桢的见识,聪明人都会明哲保身。孤会让史天泽之辈选择一条聪明地路。”赵诚念及此处,狠鞭了一下追日马,疾驰而去。
    “父王,等等我!”赵松在后面高呼道,也拍马追去。
    “松儿,咱们比试一番,看谁先到解州城!”赵诚回头说道。
    “可有彩头?”赵松嬉笑道。
    “那你想要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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