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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真乖。叫什么啊？”姐姐似乎觉得干站着有些尴尬，捏着孟琴女儿的脸蛋儿问。

　　　　“叫待云，名字还是小亮给取的呢。”孟琴注视着怀里的女儿说。

　　　　“待云？哪两个字，什么意思啊？”姐姐问。

　　　　孟琴欲作解释，却又觉得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才说，“待是等待的待，云是云彩的云。”看到孟琴的表情，我再次后悔起了个随时都会惹她伤心的名字。

　　　　“挺好听的。”姐姐说，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到那层意思。

　　　　干完了活，每个人都是一身大汗。

　　　　“然后干什么呢？”我问孟琴。

　　　　“没事了，等摊凉了，让你红姨撒上酒曲，拌匀了放在发酵池里就行了。”

　　　　“那得发酵多久啊？”

　　　　“一个星期吧。”

　　　　“这么久啊！”

　　　　“是啊，你以为今天就能出酒啊！还早呢。”

　　　　“等会撒酒曲，往池子里装的时候，我再来，先回家吃饭了。”

第95章（）　
“就在这边吃，我马上去做饭，小芳也一起，都吃了再回去。”红姨拉着我和姐姐的衣服说，既然孟琴说是红姨，那我还是叫红姨好了。

　　　　“不了，家里的饭都好了。我们回去吃，好久没吃过奶奶做的饭了，有点想了。”姐姐说着就往外走，我也跟着一起回了家。

　　　　“奶奶做的饭最好吃了。”吃饭的时候，姐姐狼吞虎咽起来，没有丧失了女孩子的矜持。

　　　　“咱家的饭怎么能给人家厂里比。”奶奶边笑边说。

　　　　“快别说厂里了，那个饭难吃死了。炒菜连油都不放，不是饿极了，根本就吃不下去。”

　　　　“还是别去打工了。”听姐姐这么说，奶奶眼里泛起了泪花。我也有点吃不下去了，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姐姐。

　　　　“要去打工，又不是每顿都在厂里吃。姨奶奶做出来的饭，跟奶奶做的，是一个味”，姐姐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找了个弥补的理由。

　　　　“我们厂的老板娘对我可好了，有时候看着我累了，就让我帮忙给她看孩子。”姐姐接着又说，好像觉得刚才的理由还不够充分一样。

　　　　“带孩子不是更累啊。我觉得带孩子还不如上班。你们原来让我带弟弟，他一天到处跑，跟都跟不上。玩累了，还非得让我抱着他回来，我比他就大三岁，他长得又重。”妹妹看着弟弟，不满地说。

　　　　“老板娘的孩子比我还大一岁，是个傻子，就是看着他，不让他乱跑就行了。”

　　　　“是个男孩子吗？”奶奶问。

　　　　“是啊。长得又高又胖，就是脑子不行，都十几岁了，只会叫爹叫娘，别的什么都不会说。”

　　　　“咱是去打工的，人家的家务事，你别掺和。”奶奶说。

　　　　“可是老板娘让我给她看着孩子，我也不好说不去啊。我也不想看他，都这么大了，还整天流鼻涕，看着就恶心。”

　　　　“那个老板娘不会是看着咱们家里穷，以后想让你嫁给她的傻儿子吧？”妹妹口无遮拦地问。我听了姐姐的话，也有往这方面想，但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别胡说！”奶奶冲妹妹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呢，你们想到哪里去了。别看老板娘那个孩子傻，现在都有给她儿子说媳妇儿的，人家有钱，还愁找不到媳妇儿嘛。不过给他说的那个人是个瘸子，还比他大两岁，老板娘还不同意，听厂里的人说，老板娘是想给她儿子找个正常人。我们都觉得有点难。而且那个老板娘脾气很大，也不好伺候，正常人谁愿意到她家里去啊。你再有钱，人家也不愿意啊。谁愿意跟着个傻子过日子啊，还得看婆婆的脸色。”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人家的家事，你可别掺和，自己做自己的事就行了，以后少给她看孩子。”奶奶叮嘱着姐姐。

　　　　“没事，我有分寸，我就是给你们说。厂里那些人议论这事的时候，我从来不插嘴。”

　　　　“这就对了。”

　　　　吃完了午饭又闲聊了一阵儿。我提着个袋子到了孟琴家里，心想如果还没开始干活儿，就先出去捡废品。

　　　　到了孟琴屋里，他们正在吃饭，林志强也在。

　　　　“什么时候开始干活儿啊？”我问孟琴。

　　　　“还早呢，不着急”，孟琴从盘子里撕下一条鸡腿递给我，“来，把这个吃了。”

　　　　“我吃饱了，吃不下去了。”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看着鸡腿那烤的焦黄的样子，着实勾起了我的馋虫。但刚刚吃过饭，如果再吃的话，他们肯定会认为我是个又穷又馋的人。不能让任何人看不起我，所以还是坚决地回绝了。

　　　　“拿着，必须吃了。”孟琴站起身来，硬要把鸡腿往我手里塞。

　　　　“我真的吃饱了。你们先吃，我出去了，干活儿的时候我再来。”我躲着孟琴，朝门外迈去。

　　　　“站住！”孟琴严肃地说。

　　　　“怎么了？”我转身愣愣地看着她。

　　　　“我是谁？”

　　　　“你是我干妈啊。”

　　　　“干妈让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

　　　　“不是不吃，是我已经吃饱了。”

　　　　“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是你们这边的人经常说的话。怎么一个鸡腿都吃不下去了吗？再多来几个也吃的完。你要是不吃，我就扔了哈？”她做出一副要扔掉的样子。

　　　　“可是我真的吃饱了。”

　　　　“你就是再饱，也把它吃了。不然就是心里没把我当妈。”孟琴仍然不依不饶，又把鸡腿往我手里塞。

　　　　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接着了。

　　　　“吃啊，还等什么。你不把它吃完，我就不吃饭了。”孟琴看着我说。

　　　　我只好当着她，一口口把鸡腿吃完了。虽然很想大快朵颐，但还是慢慢地小口吃完，以印证自己刚才说的吃不下去的话。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孟琴摸了一下我的头，回到了座位上。

　　　　“那你们吃吧，我出去了。”

　　　　“你提个袋子，这是去哪里啊？”红姨问我。

　　　　“我去捡废品。”

　　　　“不准再去捡废品了。以后没学费，我给你出。我的儿子可不能受了委屈。”孟琴说。

　　　　“捡废品又不委屈。”虽然刚开始时觉得丢人，但时间长了，再也不惧怕任何人鄙夷的眼光。因为我这是靠自己的劳动赚钱。

　　　　“小亮捡废品这事儿，我就觉得很好，既实现了废物再利用，又变相打扫了卫生，还能贴补家用，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儿啊。世界上没有贫贱的职业，只要是靠自己的双手，不偷不抢，光明正大的劳动，都应该得到认可。”林志强说。

　　　　“你看看，人家林主任读了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什么都能讲出一番大道理来。”孟琴看着红姨，调笑着说，闪动的眼神似乎在暗示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的一些东西。

　　　　“去去去，跟大道理有什么关系。我也觉得捡废品没什么，小时候我们家也穷，为了哥哥能读书，我也变着法的想挣钱。”红姨说。

　　　　“你可不仅仅是为了哥哥吧？”孟琴像是嘲笑红姨。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林志强打断了孟琴的话，一脸不悦的样子。

第96章（）　
“行，儿子，你去吧。”孟琴看到林志强生了气，停止了调笑，对我说到。

　　　　虽然前面的章节很少提到捡废品，但我捡废品的工作却风雨无阻，几乎是一天也没落下。固定的线路已经是熟悉至极，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走到村外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张常超说的偷鱼的事情，何不先去打探一下，万一以后真的要去，也好设计逃跑路线。心里想着便朝村长的鱼塘走去，位置我是知道的，只是以前没有刻意留心。那鱼塘就在北边地里，靠近马家河的一条人工开挖的断头支流。之所以选在那里，是为了方便取水。那鱼塘大概有两亩的水面，四周用铁丝网围着。鱼塘的北侧是一片杨树林，林荫里面有两间房子。

　　　　我钻进杨树林子，绕到房子背后，将头探在窗子上，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一间用于看守鱼塘时临时休息，床铺、被子、暖水瓶、桌子、座椅，一应俱全，晚上在这里睡觉，倒也幽静自在，只是胆量必须得大，因为隔着百米多的距离，就有一片坟地；另一间里放置着捕鱼喂鱼的器具。

　　　　村长此刻正躺在房前树下的摇椅上纳凉，他光着膀子，浑身黝黑，闭着眼睛，圆圆的大脸盘子中央是颗红通通的鼻子，圆滚滚的肚子上下起伏，配合着嘴巴、鼻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大裤衩子下面是短而粗的小腿，脚上趿着一双拖鞋。他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弥勒佛，只不过他只有弥勒佛的皮囊，却没有弥勒佛的心肠。

　　　　鱼塘里四处冒泡，想来里面的鱼肯定不少，一网撒下去估计就能上来几十斤鱼。要是张常超家里有网就好了，但是真要有网的话，上次抓鱼他应该带着的，看来他家里肯定也是没网的了。撒网肯定会有声响，试试村长的听觉。我捡了一块坷拉头，远远地朝鱼塘里扔去，噗通一声，吓了我一跳，但村长却毫无知觉，继续大睡。我又丢了一块更大的坷垃，这次的声响大到足以吓跑树上的鸟儿，但村长却仍然稳如泰山的睡着。看来等他晚上睡熟了，撒一网下去，是根本不会惊动他的。

　　　　我正想着这些，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我赶紧躲到更加隐蔽的地方，直到那人走近了，才看清是田寡妇。田寡妇是她的外号，她既有男人，又有孩子，并不是真正的寡妇。我曾经问过爸爸，为什么她有老公，却被人称作寡妇。爸爸说她丈夫不能生育，算不上个完整的男人，所以村里人给她取了个寡妇的外号。这让我更加惊奇，既然她丈夫不能生育，那孩子是怎么来的？爸爸说是田寡妇给人借的种。奶奶听到了，立刻斥责爸爸不要乱说。当时我并不明白借种的意思，只是从奶奶严厉的语气中，意识到借种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便没敢再问。

　　　　“村长，村长。”田寡妇走到村长身边，想把他叫醒。但村长依然咕噜声不断，竟毫无察觉。

　　　　“怎么睡得像个死猪。”田寡妇自言自语到。随即伸出一条胳膊，朝着村长的肚子拍了一巴掌。田寡妇三十多岁，细细的胳膊倒是挺白嫩的。她的身子也细，像根面条儿立在村长旁边。

　　　　“啊，怎么了！”村长挨了一巴掌，突然惊醒，脑袋一伸，想要坐直身子，只是肚子太大，影响了他的伸展，随即又躺了下去。

　　　　“咯咯咯。”田寡妇看到村长这幅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是你啊，小田田，吓了我一跳。”村长露出奸邪的笑容。

　　　　“我刚才看到有个蚊子，正在你肚子上吸血，就帮你打掉了。”田寡妇嬉笑着说。

　　　　“有蚊子？我看你就是个蚊子，专吸男人的精血。”

　　　　“呸，你个不要脸的。竟说瞎话。”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事，就是今年的公粮能不能晚点交。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还晚点交，都过去几个月了，你现在还想赖着不交。”

　　　　“我们家里不是困难吗？”

　　　　“你困难，你困难个什么？”

　　　　“你看我身子骨这么弱，干不了力气活，家里收成差嘛。”

　　　　“你干不了活，你家里男人可是个大劳力，他除了干不动女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