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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人皮-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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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说:“我不是不明白才问你嘛。”

高挑个男孩说:“你这个老黑话真多,你不说话会死呀。你是不是对每个坐你车的人都这么多话呀,也不怕把人烦死。”

花荣笑了,说:“是的,很多人都被我烦死了。”

高挑个男孩撅了撅嘴,说:“吹牛也不打草稿。那你说说,谁被你烦死了。”

花荣说:“为什么我要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去医院。”

高挑个男孩说:“告诉你又这么了,真是的,比我妈还烦。”

花荣说:“那你说呀。”

高挑个男孩说:“说出来不吓死你。”

花荣说:“放心,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

高挑个男孩说:“我把自己的肾卖了。”

花荣睁大眼睛,侧过脸,看了他一眼,惊讶地说:“你说什么?”

高挑个男孩说:“我把自己的一个肾卖了。”

花荣说:“鬼才信。”

高挑个男孩撸起衣服,侧过身,说:“你不相信,你看,开刀的刀口还没有长好呢。”

花荣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你小小年纪,卖什么肾呀。”

高挑个男孩说:“为了买IPAD2。”

花荣说:“什么IPAD2?”

高挑个男孩说:“老土,IPAD2都不知道,算了,不给你解释了。你也不算老呀,怎么和我爸一样土呢,想不通。”

花荣说:“你说的什么IPAD2多少钱一个呀。”

高挑个男孩说:“几千块钱吧。”

花荣说:“为了几千块钱就把自己的肾卖了,你傻呀。”

高挑个男孩说:“没有办法。我管我爸要钱,他死活不给我,我只好卖肾。其实我也知道,我爸困难,要拿出这笔钱来不容易,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台IPAD2,我们班里同学们都有,我不能被他们看扁了,看着他们拿着IPAD2,在我面前神气活现的样子,我就来气。我想,我一定要买个IPAD2,让他们还敢不敢瞧不起我。”

花荣说:“你的肾卖了多少钱?”

高挑个男孩说:“两万块钱。”

花荣说:“两万块钱你就把肾卖了。”

高挑个男孩说:“嗯。”

花荣无语了。

到了目的地,高挑个男孩没有给钱就下了车。花荣说:“你还没有给钱呢。”高挑个男孩趴在车窗上说:“钱,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钱了,我不举报你就不错了,还管我要钱。况且,我是偷偷回家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钱。”花荣说:“你不是卖肾得了两万块钱吗?”高挑个男孩说:“别提了,那钱全给我爸没收了。”花荣咬着牙说:“那你爸该死。”高挑个男孩说:“别说我爸,再说我爸,我杀了你。”看着他目露凶光的样子,花荣相信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现在的孩子比他要狠。

花荣无奈,只好说:“滚吧,不要你的钱了。”

高挑个男孩转身就走了。

可以看得出,他的身体十分虚弱。

花荣真想把他掳上车,拉到废弃的别墅区去。

但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自认倒霉,开车走了。

花荣想起了白晓洁,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醋意。于是,他就给白晓洁发了消息,问她在哪里吃饭。他不想再去拉客了,直接把车开到了白晓洁吃饭的饭店斜对面,等待着白晓洁出来。如果白晓洁不上王大鹏的车,他会送她回家。问题是,他看到白晓洁上了王大鹏的车。花荣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他跟在了后面。白晓洁下了车,王大鹏把车开走后,花荣才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

白晓洁到这个地方干什么?

他把车停好,偷偷摸摸地跟在她身后。

白晓洁坐在香樟树下,花荣明白了,她是在等他。

花荣没有出现在白晓洁面前,而是悄悄地离开。

花荣的车停在了空楼门口。他站在空楼下,望着一片死寂的空楼,他经常在心情有波动的时候来到这里。花荣走进一个空楼的一个门洞。里面漆黑,扑面而来一股霉臭味。里面的温度和外面不一样,要低好几度。穿着T恤的花荣马上感觉到了凉意。看来,这鬼楼还是避暑的好地方。

他打亮手电,走上楼梯。

楼梯上很多老鼠屎。

这里应该也是老鼠的天堂,也是野猫的天堂。楼里静得可怕,听不到老鼠的声音,也没有夜猫出没的影子,它们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害怕被花荣抓住,剥了它们的皮。或许花荣身上的确有股让它们心惊胆战的气味,它们比人敏感,可以闻到危险的气味。花荣来到虎子一家住过的那个单元房门口,推开了门。手电光在房里掠来掠去,房里空空的,地上残留着一些酒瓶和烟头,有些鸡鸭的骨头,仿佛已经变成了化石。某个角落里,有件孩子的破衣服,花荣觉得是虎子坐在那里。

他走过去,蹲在破衣服跟前。

他熄灭了手电,叹了口气说:“虎子,别怕,我来看你了,你妈妈呢。”

没有人回答他。

花荣又说:“等你妈妈回来,我送你们回老家。”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仿佛摸到了一张冰冷的脸,脸上湿湿的,那是泪。花荣不忍心看到这个被摧残孩子的脸,也不忍心看到他茫然无助的黑眼睛里流下的泪。花荣想到了自己的童年,想到那些孤独残忍的日子。他说:“虎子,我带你回家吧,我养着你,让你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东西吃,不要和你妈妈躲在这鬼地方,不要和你爸爸去要钱,我还要送你上学。跟我回家吧。——你说什么,你要等你妈妈——妈妈——妈妈在哪里——在哪里?”

“呯——”

花荣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没有风,也没有人,房门怎么猛地关上了。

花荣站起来,转过身。

他打亮手电,朝门外照了照。

门外什么也没有,花荣感觉到一股寒气从门外涌进来。

他回过头,对角落上的那堆破衣服说:“虎子,你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花荣走出单元房的门,站在楼道上,笑着说:“美女,出来吧,我们谈谈。”

楼道上什么也没有。

花荣又说:“别躲在阴暗角落里了,出来吧,我看见你的鞋了。”

手电光在楼道里晃来晃去,就是没有看见有人出来。

花荣说:“妈的,玩我呀。”

他重新进入单元房里,说:“虎子,我回来陪你了。”

手电光照射在那个角落上,那件破衣服竟然不翼而飞。花荣说:“虎子,你在哪里?和我玩捉迷藏吗。”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边快速地溜出去,一下子就没有了声响。花荣说:“虎子,你既然要玩捉迷藏的游戏,那我就陪你玩吧。”

花荣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竖起耳朵。

他仿佛在判断着什么,有点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突然,一个黑影从楼梯那边飘过来。

那黑影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花荣看不到来者的脸,也看不到她的四肢和身体,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花荣笑了,说:“我知道你是谁。”

传来女人沙哑的声音:“我是谁?”

花荣笑了笑说:“你是虎子的妈妈。”

黑影说:“你把我丈夫带到哪里去了?”

花荣说:“我送他回老家了,虎子呢,刚才还在房间里的,是不是藏在你身后了?我是来找你们的,我也要把你们送回老家,你们在这个鬼地方受苦,我于心不忍。”

黑影说:“还我丈夫。”

花荣说:“你们回老家后,就可以见到他了,他在老家等你们呢。”

突然,花荣听到黑影惊叫了一声。

花荣看到了那个穿旗袍的女子,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她把头埋在胸前,只是把发髻呈现在花荣眼里。她从楼梯上飘移下来,右边的腋下夹着那件孩子穿的破衣服。花荣听到虎子在叫唤:“放开我,放开我。”

花荣说:“原来你们在捉迷藏呀,怎么不带我玩。”

穿旗袍的女子没有搭理他,从他面前飘忽过去,走到电梯门口。黑影喊叫道:“放开我儿子,放开我儿子——”

虎子在喊:“妈妈,救我——”

电梯门咣当一声开了,穿旗袍的女人进了电梯。

黑影扑过去,也冲进了电梯。

花荣还没有反应过来,电梯门咣当一声关闭了。

他冲到电梯门前,使劲地用拳头砸打电梯门,喊叫道:“开门,开门,我要和你们一起玩捉迷藏。”

花荣看到电梯门边上的电子显示器突然亮了。

显示器上红色的数字不停变幻。

花荣停住了砸打电梯门,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显示器上变幻的数字。

最后,显示器上的数字跳到“18”就不动了。

显示器渐渐地暗下来,恢复了原状。

她们的声音都消失了。

电梯的声音也消失了

重归死寂。

花荣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越来越急促。他浑身颤抖,缓缓地伸出手,使劲地抓住自己头上的帽子,把帽子一把扯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哭出了声。

花荣边哭边说:“虎子,你不带我玩了;虎子妈,你也不带我玩了;臭婊子,你也不带我玩了;妈妈,妈妈,你怎么也不带我玩了……你们就是去十八层地狱,也应该带上我的呀,留下我一个人,你们忍心吗。我,我该和谁捉迷藏呢,谁陪我在这个寂寞的夜里捉迷藏呢。虎子,你告诉我——虎子妈,你告诉我——臭婊子,你告诉我——妈妈,妈妈,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有个男人悄无声息地站在白晓洁跟前。

白晓洁感觉到了,心在“噗咚”“噗咚”狂跳。难道他真的来了,来和她一起守护等待生长的头发,并且讲杀人故事给她听?

她感觉到男人蹲了下来,注视着她,目光灼热。

白晓洁心里说:“快捧起我的脸,吻我呀,吻我的额头——”

男人的呼吸急促起来。

白晓洁突然闻到一股酸臭味,就像是泔水桶里散发出来的臭味。白晓洁一阵恶心,这绝对不是花荣的气味。

白晓洁突然睁开眼。

“啊——”白晓洁惊叫起来。

蹲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个头发蓬乱,满脸脏污,衣衫褴褛的乞丐。乞丐背对着路灯,白晓洁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她想,他的眼神一定十分邪恶和下流。白晓洁猛地站起来,大声说:“走开,走开——”

乞丐也站了起来,沙哑着嗓子说:“姑娘,我没有恶意,我以为你病了,就过来看看你的,我没有恶意——”

白晓洁说:“走开,我没病,你才有病。”

此时,公园里基本上没有人了,那些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情侣正亲热着呢,也不会过来管闲事,白晓洁真希望花荣从天而降,把这个肮脏的乞丐赶跑。花荣没有出现,乞丐也没有走,还在说着什么。

白晓洁心里十分害怕,浪漫不起来了,撒腿就跑。

乞丐在后面说:“姑娘,赶快回家吧,坏人多——”

见你的鬼去吧,你就是一个坏人。白晓洁根本就不领他的情,心里骂道。

她跑到马路边,准备打个出租车回家。

马路上已经很少车辆,白晓洁心里很焦虑。

她回头望了望,那乞丐正摇晃着朝自己走过来,嘴巴里嘟哝着什么。白晓洁喃喃地说:“出租车,出租车,赶快来呀,赶快来呀。”

眼看乞丐就要靠近她了。

白晓洁又撒腿就跑。

她边跑边回头看,直到看不见那个乞丐了,白晓洁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她朝出租车招了招手,出租车停在了她身边。白晓洁仓皇地上了车,对司机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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