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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问米-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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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也来过四五次。
端午节小丁回了一趟老家;还曾想带些滁州特产给彩霞尝尝,却没想,彩霞再也不曾回复过他的微信。小丁最开始还有几分怅然,再隔得几个月,也就彻底将彩霞抛之脑后,如果不是这一次,刑侦拿出了彩霞的图像,他甚至压根联想不到中介在他们房中发现的那颗头颅,竟会是彩霞!
可他终究还是认出了彩霞,冷汗直冒,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仍咬紧牙关不敢吱声,既是担心警察把他当成杀人犯抓起来,屈打成招,替人顶包。再一方面,他也担心召妓一事传出,影响他在公司的形象,继而影响他升迁机遇。
林愫听宋书明说完小丁的口供,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他知不知道他这么一隐瞒,有可能害了第二个受害人小媛的性命?”
宋书明点点头:“有的人自私自利成了习惯。”
小丁虽自私,但人却胆小如鼠,宋书明接触过他几次,直觉真凶另有其人,索性接着问他是否知道彩霞有无亲戚朋友,租住何处,足浴店又是哪一家。
小丁皱着眉头回忆良久,答:“好像是听说,她和男友同住。”
男友虽暂时不知是谁,但足浴店总还是在的。宋书明顺藤摸瓜找到彩霞一年多前工作那家足浴店,老板娘看着照片辨认了一阵,才记起来:“彩霞,高高瘦瘦,话不多,嘴不甜,为人很不起眼。来干了三个多月,就说回老家结婚去了,不做了。”
宋书明又问知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老板娘摇头:“听她提过几次,好像是在哪里做保安的。”
旁边围着两个小姐,默默听宋书明和老板娘说话,插了一句嘴:“好像是在哪个大学里。她跟我们吹水过好几次,说她老公在大学里上班。”
大学?宋书明听到这里,心中一凛,脑海中莫名,跃出首都医学院几个字。
宋书明这次再去首都医学院,开车绕了一圈,先去了师范大学接林愫。
两人到了学校,宋书明先去要了所有能接触到捐赠的遗体的保安的名单。
首医对于大体老师管理比较严格,长青园运来的遗体,存放在专门的解剖实验室里,就在解剖教学楼的地下一层。医学生上课要用到遗体的时候,带教老师也会提前做申请。审批通过之后,
才会由专门的保安趁夜色将遗体从地下一层推进电梯,再送去解剖教室。
如果严格遵守规章制度,能接触到遗体的保安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七八位。宋书明将那一排名单列开来,每个名字后面都有简短的介绍,写着年龄籍贯云云。
宋书明说:“年龄相符又没有成家的,只有这四个人。”
林愫看了看那几人照片,指尖一上一下,轻轻敲了敲桌板,嘴里默默算着这四个人的生辰八字,等念到其中一个人,林愫顿了顿,说:“丁酉日柱,年干七杀”,停下来又算了算,扭头对
宋书明说:“这个人,绝了后。”
宋书明笑:“绝后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只要他别让别人绝后就成。”
林愫却抿了嘴角,一脸严肃:“不,绝后这事,恰恰跟我们很有关系。”
老林曾说过,注魂予尸,必遭反噬。
可做他们这行的,又有几个人没遭过反噬?
八卦问爻伤福缘,测字算命泄天机。往远了说,有刘阿采养小鬼种情蛊丢了性命,往近了说,也有老林烈火焚身而亡。
林愫一人在这世间踽踽独行,从来都只当岁月静好是一句笑话,再没有把反噬当成一回事。可子嗣凉薄,又恰恰是做他们这一行最常见的恶果之一。
“邪教遭天谴,这个人命中绝后,很有可能就是遭了反噬。”林愫推测:“该去会会他才是。”
宋书明想了想,说:“好,不如四个人都一并找来问问,免得打草惊蛇。”
子鼠()
审讯进展的并不十分顺利;八字绝后的保安张洋坚称自己从未有过同居女友;更一口咬定从来没有见过足浴店小姐彩霞。
宋书明看张洋此人;眼神飘忽从不对视;手指交握又透出内心紧张;即使林愫不在这里;多年刑警的直觉也让他知道这个人有些问题。
可是扣人扣了两天;口供上却毫无突破,宋书明无奈之下也只能放人回家,再嘱咐学校严密观察。
没想过了两天;首医解剖学的带教老师打电话给宋书明,开口就是哭腔,说保安张洋失联;而今年系里一具刚刚收到的捐赠遗体;不翼而飞了。
丢失的遗体恰好是刚刚伏法的死刑犯,一米九的个子;将近两百斤重。考虑张洋个子不算高大;城西分局专案组推测张洋带着这么大一具遗体逃跑;不可能步行;只可能搭车或者开车。
老李带着人加班加点调查监控;连续查了一天一夜却丝毫没有进展;张洋和尸体像插了翅膀一样消失不见,丝毫踪影也无,情急之下只能再找到宋书明。
宋书明跟着一并排查;气闷又困倦;打电话给林愫诉苦,林愫不待他说完,着急直呼:“蠢蛋蠢蛋!你也不想想,湘西邪教最擅赶尸,他必是趁着夜色赶尸步行,你去高速上查车牌,当然找不到了!”
林愫打车来分局,背上灰扑扑一个大书包,见了宋书明也不多话,叮叮咚咚掏出一堆东西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柳枝,铜钱,红绳,桃木剑,还有一小袋陈糯米,看着就像城隍庙前面算命的破摊子。
宋书明皱着眉头,正想开口,没想林愫竟从破书包中掏出一个黑布裹着的大笼子,她一把将那黑布掀开,只见那笼中竟是一只通身皮毛乌黑水亮的巨大耗子,头上双耳有成人拇指长,眼睛如
黑豆般大,乍一看竟像一只三月左右的黑猫。
宋书明倒抽一口气连连向后倒退几步,撞到了老李的桌子才站稳脚步。
林愫抬眸瞥他,眼含揶揄:“刚见面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住宿舍吗?这就是原因。”
宋书明气得牙痒痒,他平生最恨老鼠,没想到林愫记仇又小心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把它给我拿走!”
林愫嘿嘿笑一声,轻轻敲了敲笼子,说:“你中学的时候学没学过诗经啊?里面有一篇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人人都知道,人人都会背。
但林愫读书的时候,老林却摇头晃脑对她念叨:“错啦,错啦。”
他们行内人,背的是子鼠。“子鼠子鼠,午时足躅,性以勇驻,般若魂屠。”
林愫背过了诗,又问老林子鼠是什么,也是老鼠吗?
老林拿起水烟袋吐出一个烟圈,说:“也是,也是。今年冬天,带你去看。”
待到冬至那天,原上竟下起稀稀拉拉的小雪。老林将他不离身的匣子打开,掏出一串绕着红绳的铜铃铛,挂在林愫的手腕上,又拿出一个麻布小口袋,装了一把玉米糁,想了想,又拌了半勺子白糖进去。
“该是够了。”老林自言自语。
林愫跟在老林身后,疾步踏在关中的原上,天色渐阴,老林不住催她快走。林愫深一脚浅一脚,急出了满头的汗。两人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田埂边上一间破落的黄土房前。
老林站在门前,深吸两口气,推开房门。林愫跟着他走进去,那房中空空荡荡,只墙边一块土炕,紧挨着一面灶台。炕上躺着垂垂老矣一个老汉,轻轻着。
老林走向前,冷冷看了那老汉,缓缓开口道:“你可悔过?”
那老汉却已无力回答,喉中发出呼啦呼啦风箱一般的声音,半响,再没了声息。
就在此时,林愫腕中铜铃突然叮铃叮铃响起来,老林疾步上前,将铃铛拿下,对着炕上老汉摇晃不停,一边摇一边走圈,嘴里唱着:“子鼠子鼠,午时足躅,性以勇驻,般若魂屠。”
老林来回转了三圈,唱词也往复了三遍,林愫原本袖着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比起老林,耳清目明,隔得一会儿,听到门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声。林愫扭头一看,黑乎乎一团,惊呼一声:“兔子!”
老林跟着回头,眼角瞥到,嘴角一勾,手却不停。铃声越来越响,门口的活物也试探着进了屋。走的近了些林愫才发觉,那一只油光水亮的“小兔子”原是只手掌长的大老鼠。
老林见那老鼠进了屋内,先示意林愫关上房门,又吩咐她把带来的麻布口袋敞开。黑老鼠许是闻到了白糖的味道,圆圆鼻尖一耸一耸,在铃铛和麻布袋子之间,明显的犹疑了。
老林也不着急,继续缓缓踱了几步,从腰间抽出林愫平时踢的毽子。那毽子是老林用公鸡毛压着两枚旧铜钱制成,老林将那毽子攥在手心,猛地朝黑老鼠砸去。黑老鼠受惊慌不择路,竟一股脑钻进老林的麻布袋子中。
老林大步上前,一把将袋子兜起,扎好了口袋摇了一摇,说:“你我运气不错,今日这子鼠年纪尚幼,胆子小,好哄骗。”
林愫上前接过袋子颠了颠,听见里面几声吱吱叫。老林道:“子鼠嗜孤魂。但凡大奸大恶之人,魂魄不入纲常轮回。子鼠灵善,擅追踪,好吞孤魂,免得恶灵不散危害人间。”
林愫赶紧摸了摸袋子,问:“这么好的灵兽,我们捉它干嘛?”
老林却背了手往外走:“过年你不是说想要只狗?喏,我们这些人,狗子是养不住的,你要养,就养子鼠罢。”
林愫气结,苦着脸跟在老林身后,自我安慰养老鼠也行,总比没有的好。走了一阵子,又想起刚刚的事情,问老林:“子鼠吃恶魂,那刚刚死的老头,做了什么恶?”
老林眸色骤然冷冽,想起旧事心中不快,牵了林愫的手:“以前没教过你,今日正好告诫你。女儿家,要懂得爱惜自己,衣服盖住的地方,万万不准别人来碰。你记住了吗?”
老林看林愫懵懵懂懂的样子,一张小脸天真无邪,想到那人糟蹋过的姑娘们,也不过林愫此时这般年纪,忍不住再唾那渣滓:“畜生!死不足惜。”
僵尸()
宋书明听林愫说完;到底对这只黑油耗子有了几分好感。林愫平日喂养极为精心;子鼠如今近十岁高龄;皮毛柔顺光滑如水貂一般;蜷在笼子里懒洋洋的。
林愫说:“你不是说;张洋带的那具尸首是死刑犯吗?”
宋书明答她:“是的;就是前年大雪天里劫杀孕妇的人渣。上周刚枪决。”
林愫还记得那个案子;前年过年的时候一位怀孕三个月的孕妇在大雪天里上了一辆出租车,刚挂了丈夫的电话就失联了。
家属凌晨去报警,连夜调取监控搜查;才知是见财起意的出租车司机,不顾孕妇苦苦哀求,抢走了手机钱包逼问出银行卡密码;杀人抛尸在京郊河道边。
这案子当时闹得轰轰烈烈;林愫知道凶手伏法,心中不免快慰;对宋书明说:“子鼠擅追魂;尤其喜欢吃这种穷凶极恶的亡魂。我带它来;可以帮你追踪张洋的下落。”
这件事也不好声张;宋书明自己驾车;只带了林愫和老李。林愫怀中抱着子鼠;腰间一个麻布小袋,装了她带来的桃木剑和陈糯米。子鼠在她怀中惬意至极,她轻柔抚弄子鼠的皮毛;凌乱的碎发散落在颊边;脸上透出温柔的神色。
宋书明不错眼看她,老李在后座轻轻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窘迫得有些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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