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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娴道：“是啊”

　　　　檀九重道：“你只看了一次便记住了？”

　　　　秉娴道：“我没有在高鼓上，只是在地上画了圈子跳的，我怕爹爹担心。”

　　　　“三个月？”檀九重道，“三个月便会了？”

　　　　“嗯”秉娴点头，“所以我爹爹说，我是他天下无双的女儿。”

　　　　檀九重道：“小娴儿。”

　　　　秉娴眉眼弯弯，低低笑道：“嘘，不要高声，这件事，是我跟爹爹之间的秘密。除了他，谁也不知道我会跳。”

　　　　如今多了一个他。

　　　　檀九重凝眸看她，那一瞬，她面上的，是一种天真的笑容，在夜色之中绽放。

　　　　秉娴忽地道：“你想不想看我跳？”

　　　　夜色之中，她的眸子水汽横溢，定定看他。

　　　　檀九重却忽地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好像那不远处的盘古舞曲，鼓点一下一下敲响，然后，不由自主。

　　　　他并未回答，但是眼神已经将他的心意暴露无遗：想，极想！

　　　　外头还下着雨，哗啦啦地伴着鼓声。

　　　　秉娴缓缓起身，道：“好久不跳了，有许多步法都忘得差不多了，试试看罢。”舒展了一下腰身，仰头看看天空，雨水从天而降，她却毫不迟疑地迈步下了台阶。

　　　　檀九重本想叫住她的，望着那窈窕身姿浸入雨中，却又不能出声。

　　　　“哈哈”她长笑着，张开手臂转了个圈儿，仰头闭眸，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身上，极为自在。

　　　　雨浇落她的身上，很快地湿透她的全身，伴随着低沉缓慢的鼓点，雨中的女子，细腰长腿，素颜星眸，跳起那一曲天下闻名的盘古大舞。

　　　　檀九重一眼不眨地看着，看她张开双臂，起舞雨中，肆意而放纵地舞动着。

　　　　耳畔鼓声从缓慢到逐渐急促，雨点落得急，打在她踢出的长腿上，飞起一溜儿的水花，她在雨水之中轻轻一踏，地上水花四溅，宛如一朵水莲盛开，她飞身往上，似要凌空而去，却又如仍贪恋红尘，复又落地。

　　　　鼓声一下一下，配合的天衣无缝。

　　　　倘若是在鼓上，她每一次的跃起，每一下的踏足，脚下的大鼓，都会发出声响。

　　　　但此刻，于无声处听惊雷。

　　　　鼓声也逐渐地弱下去了，她的腰肢柔软地向后弯下，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鼻尖几乎要贴着地面，那纤腰简直要折断相似而鼓声在将尽了之时，偏又缓缓地复生，于是，伴随着爬升般的鼓乐，她极其缓慢地又起了身，雨水从她的胸腹滑落颈间，自发端洒落，而后随着她猛地一挺腰，满身的雨水尽数撒了出去！

　　　　灯光烁烁里，如水晶碎裂，点点都印入他深深地眸子之中。

　　　　而她昂首，双臂一振，手向空中一招，随着这动作，那低沉缓慢的鼓声之中忽然加了筝曲，如许奇妙，恰到好处，似被她召唤而来。

　　　　她抿唇而笑，这一刻，她与天地，雨水，乐声，甚至是夜色，浑然融合一起。

　　　　是一种自然自在之美，无人可比，天下无双。

　　　　而他的眸子之中，——于斯，那鼓声的雄壮之中多了几分婉柔，像是经过了寒冬，迎来了初春的和暖岁月，而起舞之人，舞风也赫然一变。

　　　　她已化身风为质云为魂的使者，似从天而降的仙娥，——那分明是只应天上有的绝美舞姿，举手投足，牵引他的目光。

　　　　他的魂魄都被引了过去，一眼不眨地望着正翩然起舞的女子。

　　　　檀九重从来也不知道，他竟然会从跳舞这种妇人所为的狎乐玩意之中，看出了慷慨激昂跟惊心动魄。

　　　　心神荡漾，呼吸都屏住，按着轮椅手柄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之中缩紧。

　　　　一曲终了。

　　　　雨中的人，久久不动。檀九重也定定地看着，心头有一股火，簇簇燃烧，又有一条河流，火在熊熊燃烧，水流遮盖其上，压住那团火焰。

　　　　秉娴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迈步向他走来。

　　　　檀九重忽地竟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小天真呜了一声，前爪按地，向前几步，又有些不安地后退回去。

　　　　秉娴走到檀九重身边：“哥舒九。”

　　　　她浑身上下已经湿透，水淋淋地，不知道是汗是雨水，双眼更是炽热而极亮，脸颊却因激烈的动作而晕红一片。

　　　　如许明艳，如许动人，甚至让人

　　　　檀九重竟垂了眸子：“嗯？”

　　　　秉娴问道：“你喜欢我么？”

　　　　檀九重心头一动：“嗯”答应的不似先前那么痛快，眸子也不曾抬起，长睫细微地抖。

　　　　眼前光影一暗，檀九重皱了皱眉，刚要抬头说话，却不料秉娴已经俯身下来。

　　　　——那柔软带着雨水气息的双唇，正好贴在他的唇上。

　　　　他心底的冰冷河流忽然掀起滔天波澜，下头被压住的火焰，咆哮而起！

第67章　醉垂鞭：人人道柳腰身（）　
轩腰微挺，蓦地僵直，像有某种东西，从后脑道脊背上嗖地爬过，带着灼热火光。

　　　　檀九重一时竟无法反应，察觉那无比柔软的唇瓣压着自己的，冷冷的幽香逼得他几乎窒息，那按在轮椅手柄上的手，牢牢地扣着，把手不堪压迫，低低发出碎裂之声。

　　　　近距离看，那双暗沉色的眸子里，仍带着一丝的蓝，藏在暗影里的一点蓝，略似懵懂之色。

　　　　秉娴抬眸对上檀九重的双眸，微微眯起眼睛，手向后一勾，勾住他的脖子，双唇用力，舌尖轻扫，深吻如突然侵入。

　　　　而檀九重终于反应过来一般，双眉皱起，眸色越暗。他抬手，便要将她搂入怀中

　　　　但时机稍纵即逝，就在极快地瞬间，秉娴的手一松，却已经起身后退。

　　　　先前亲昵的唇齿相接，相濡以沫，仿佛幻影。

　　　　檀九重一怔，他的唇上还带着她的娇香气息，挥之不去。

　　　　他抬了眸子看她。

　　　　秉娴亦望着檀九重，他看到她的樱唇越发的红，红得诱人。

　　　　他心里头憋着一股火，似要炸裂开来，却又忍而不发：“为何离开？”

　　　　“我只是不放心。”秉娴背对着檀九重，望着面前沉沉雨夜，身上燥热，她闭上双眸，深深呼吸。

　　　　“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她闭着眸子，唇边带笑，微微仰头，感觉雨点三三两两随风吹过来。

　　　　他的喉头一动，慢慢道：“你可以再过来试试看，便知道了。”

　　　　“我只知道你的反应很生涩。”忽然大笑，像是发觉好笑之事，背对着他的肩，因笑略微抖动。

　　　　檀九重的脸色瞬间有些阴沉，而后却又恢复如初，微笑道：“是么？再来一次，我保证可以让你满意。”

　　　　“那就不算数了。”秉娴淡淡说道。

　　　　“那你想怎样呢？”

　　　　“我说过，”一步之遥，秉娴闲闲说道，“想让我心甘情愿伺候的人，得是我真心喜欢之人，但他必须也真心喜欢我。”

　　　　“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的真心呢？”

　　　　“我不知道，”秉娴笑，转过头看他，“但不是现在，我现在，一点儿也不信你哥舒九。”

　　　　小天真站在轮椅边儿上，看看秉娴，又看看檀九重，忽然跑到秉娴身边，仰头看她。

　　　　秉娴低头，微笑看着小天真。

　　　　檀九重却在看着她，若有所思问道：“我不明白”

　　　　秉娴转开目光，看向檀九重：“哥舒九，你知道何为爱么？”

　　　　檀九重道：“自然知道。”

　　　　“说来听听。”

　　　　檀九重道：“便如我对你一般。爱慕你的姿色，欣赏你的才华，怜惜你的倔强，体谅你的苦痛想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受苦，不让你如方才一般落下泪来。”

　　　　他温声说来，宁静的声线，听起来却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秉娴怔怔地看着他，檀九重道：“秉娴，我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不要再犹豫，也不要再试探，你过来让我抱一抱你，方才那么大的雨，你一定很冷，是么？”温暖，蛊惑，再加上如此深情眸色，当真让世间女子无可抵挡。

　　　　“我真的”秉娴痴痴地望着檀九重，喃喃道，“真的很感动”

　　　　檀九重道：“你乖”

　　　　“如果不是”秉娴看着他，继续说道，“倘若我是先前那个什么都不知的兰秉娴，倘若不是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我一定就会信了。”

　　　　檀九重面色顿时变了。

　　　　秉娴放声大笑，回过身去，手放在唇边，笑得眼泪沁出来：“真是有趣，方才我居然，有一瞬间的感动但是很快、很快就觉得好笑你这种人哈哈”

　　　　檀九重双眉皱起，微微咬了咬唇，望着面前那背影，让他又爱又恨的背影。

　　　　秉娴回过头来，顺手擦了擦眼角：“你这种人，也有真心么？”

　　　　檀九重道：“你何必这样，你知道我并不是骗你的。”

　　　　秉娴缓缓敛了笑容，淡淡道：“或许你不是骗我的，或许你以为你是真心的喜欢我，爱我，但是对你来说，喜欢一个人，就如喝一口水那么简单，你所谓的喜欢，就好像是一句笑话，谎话，说过了就忘，用得着的时候便拿出来说。”

　　　　“为何你要如此说我？”他仍旧微笑，天衣无缝，双眸温和看着秉娴，“或许我先前做错了太多，但只要你给我机会，以后你自然知道我是真心爱你。”

　　　　秉娴垂下眸子，低低说道：“哥舒九，还记得在悬崖下你对我说的话么？你说这世间没有人能奈何你你是个无心之人，你不懂真心爱一个人是何滋味，以你的性子，就算是到玉都的街上随便拉一个人过来，为了目的，你也会说喜欢，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不管他是不是人，我说的对么？”

　　　　乐声停了，万籁俱寂，只有雨点仍旧不知疲倦地发出噼啪声响。

　　　　檀九重静静地沉默，并未反驳。

　　　　秉娴呼出一口气，低头看看身上：“都湿透了”喃喃自语罢了，回头看他，“被我说中了么？”

　　　　檀九重沉沉地道：“不，我对你是真心喜欢。”

　　　　秉娴叹了口气，抬手放在旁边的柱子上，斜斜地站着，望着他问道：“真的？”

　　　　散乱的发丝贴在脸上，有的顺着脸颊往下，蜿蜒在颈间。

　　　　雨水洗的她的脸格外的白净，双眸却更比秋水明澈三分，在夜色里头又幽幽地，若说雨夜也有星光，说的便是她的眸子。

　　　　那额头上的雨滴，随着动作一抖，缓缓地顺着脸颊往下，贴在纠缠的发丝上，滑入她的胸前里去。

　　　　四目相对，时光悄无声息地滑过去。檀九重刚要开口，秉娴忽地道：“这个问题，你不必着急回答。”

　　　　檀九重道：“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的心意？”

　　　　秉娴道：“等罢也许是等你真的爱上我的那天。”她冲着他嫣然一笑，笑得天真顽皮，同方才那个眼神略带一点冷一点媚的模样判若两人。

　　　　檀九重凝望着她，秉娴也看着他，问道：“你会真的爱上我么？”

　　　　她笑问着，倒退几步，竟退入雨中。

　　　　檀九重道：“你去哪里！”

　　　　秉娴转过身，道：“我该回去了。”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哥舒九，再会！”

　　　　她走得很是洒脱，脚下的水花四溅，大雨如倾，她的脚步却未曾因此迟疑分毫。

　　　　小天真跑前几步：“汪汪！”却被他伸手抓住颈间皮毛，不许离开，蓝眸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