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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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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开封斗鸡的规矩很多,总算文明,但是翻过东门鸡坑,后面有个山坳,藏在一片林子中间,那个地方还有一个特殊的鸡坑,这里的斗**爪鸡嘴上都戴着各种设计的铁钩利针,身上披甲,很是好看。赌博的人是当地一个叫做蔡东南,据说是开封的斗鸡名家的后人,为了愉悦汉口的达官贵人和公子哥,把斗鸡打扮一番,杀的满地是血,赌博也就更加刺激。

    今日场上有一只名鸡叫做:“杀秦淮”,红脖子红冠,嘴上的钢针前八缕像喇叭一样张开,那脖子粗的就如人的手臂一样,就算是人也经不住它啄在要害上,不到半日,它已经啄死了四只对手。

    陈皮在人群里买了三手,他贪心想赔的多,结果买的鸡都被杀秦淮几下啄死了,一下手里的铜钱就少了小一半,他掂量了一下,悻然的离开,回到澡堂的时候,看到春申端着一碗豆腐,坐在台阶上。

    陈皮上前蹲下,拨开豆腐,在里面找一文钱,拨弄了半天,里面一文钱都没有,只有豆腐。

    陈皮抓了一把豆腐,就打在春申脸上,春申抹到自己嘴巴里。连脸上的灰一起抹进去。

    陈皮晚上躺着,心中懊恼,倒不是春申的一文钱没要来,而是白天输钱,为何一下就输了那么多。他脑子都是那只“杀秦淮”的样子,睡梦中都在发横叫骂。第二天,天不亮,他戴着剩下的钱,就继续往那个鸡坑赶去。

第十章 天冷() 
陈皮在鸡场看了一天一夜,一个铜钱都没有投进去,他在等那只杀秦淮出来,但这一天杀秦淮没有上场,他终于也麻木了,买了点酒,就来到后鸡笼的帷帐外,远远往里面看,“杀秦淮”就锁在红木雕花的斗鸡笼里,这斗鸡笼有半人高,上头两个扁担扣,竟然像是个轿子一样。透过帷帐,陈皮冷冷的看着这只斗鸡,这只斗鸡也冷冷的看着他,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两边几个鸡奴用羊刀切着肉条,斗鸡是吃肉的。看到陈皮靠近,都停下活来冷眼看着他。

    陈皮只好转头,默默的走了,他活动着手臂,江堤边坐了一会儿。

    天光起了,渔船开始出工,春四一家死了之后,江上又太平了几天。总觉得是狂乱之前的平静。大部分渔船开始又从湖里回到江上。

    回到澡堂子。天已经亮了,春申在台阶上睡着了,歪着靠着墙壁,碗掉在边上,碗里有一些剩饭剩菜,陈皮拿起来,看到里面很小心的吃了半碗,还留着半碗,里面还有半个馒头。显然春申不敢吃完,一直在等他回来。

    饭已经有馊味了,陈皮在里面拨来拨去,还是没有一文钱,又摸春申的口袋,摸上摸下,口袋里什么都没有。

    陈皮冷冷的看着酣睡的春申,心中的恼怒无法言说,他把剩饭全甩在地上,忽然抬手就想一个巴掌把春申抽醒。

    但他想了想把手放了下来,他想着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等不了了。他想着那只杀秦淮,憎恨自己过的还没有一只鸡舒服。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文钱,就丢进春申的碗里,然后往浴室里走。

    但走了几步,他又退出来看着天。

    他觉得喜七在天上看着呢,这不管用。喜七秀才是个帐房,绝算不漏这一文钱。

    他颓然的跨过春申,把钱拿了回来,连日的看赌消磨了陈皮身上的戾气,他缩进一个角落,疲倦的很快睡着了。明天是最后一天,他告诉自己,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百文也要到手。

    春申醒过来的时候,陈皮已经睡死了,春申看到剩饭倒在一边,把那半个馒头捡了起来,自己又掰成两半,自己吃了半个,另外半个,他看着陈皮,把馒头放在熟睡的陈皮胸口。拿起碗就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早上的空气特别清新,春申眯着眼睛,端着碗来到集市里。很多店铺正在陆续的开门。

    城东米铺已经关门了,老板逃去了西北,那一天是老板走之前,最后一天生意,剩下的豆腐给了春申一碗,春申其实并不明白,人的习性是这样,一个要饭的碗如果满了,人们就会认为他不再需要施舍。而且人们会认为,一个乞丐如果贪婪,是可恶的。

    春申在人群里走着,举着碗,没有人看向他,他沿着街走到了头,又走了回来。

    春申坐在米铺的门口,把碗放在脚下,看着面前来往的行人,他的衣服太单薄,脚上都是冻疮。只能缩起来。

    他呆呆的看着,到了中午的时候,对面的馒头摊位也收摊了,这一次没有人给他馒头。今天天气冷了不少,馒头摊的摊主有个小女儿,已经穿上了红棉袄。春申看着她,她也看着春申。

    天气越来越冷,天阴了下来。

    他把小手缩进衣袖里,蜷缩成一个球。恍惚中,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个人影坐了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裸着上半身,皮肤特别白的大汉,坐在了他的边上。

    大汉似乎完全不怕冷一样,在冷风里吸了几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春申,慢慢说道:“牙子,我上次在你们船上耍的时候,忘记了个东西,我的旗呢?”

    春申身体发起抖来,他一下认了出来,这个人就是杀了他全家的炮头。

    “找到你好不容易,我也是听码头的人说,还有一个小的,幸亏了,我们家当家说,免捐旗一面是一面,既然人都没了,旗得拿回来,牙子,我去你船上看过了,旗不见了。有人看见你拿走了。”炮头摸了摸春申的头发。“乖牙子,把旗还给我,就去见爹和娘,好不好?”

    春申浑身打摆子,他呆呆的看着炮头,没有说话。

    炮头把他的碗拿了起来,放到他手里,然后想把他抱起来。

    春申立即缩起头来,不让他抱,四周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炮头拽着春申。

    炮头看了看四周,表情有些不耐烦,但他还是没有放手,他蹲了下来,拿出一文钱,放到碗里。“乖牙子,乖啊,跟伯伯去。”

    春申僵直在那里,看着一文钱滚到碗里,他盯着看铜钱落平,犹豫了一下,他伸手去抓,一松力气的当口,他就被炮头抱了起来,往江堤走去。

    春申趴在炮头的肩膀上,没有挣扎,他看着那条大街逐渐远去,人们看了他们几眼,又重新转头行进。没有人再来理会。

    春申仅仅的抓着那一文钱,就像抓着唯一的希望。

第十一章 遗物() 
陈皮找到春申的时候,春申被吊在河堤的那颗树上。绳子勒进他细细的脖子,拉的异样的长。

    陈皮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小小的尸体悬空着,在江风中轻微的抖动。

    此时已经是黄昏,江堤上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味,春四家卡在河堤上的船,已经被烧沉了,在离岸十几步的地方只留着一些烧焦的船架子还露在水面上。

    春申是被打死的,他的脸已经被打烂了,从脸上那些横道的烂口,能知道是用船桨拍的。他嘴巴里所有的牙齿都被打碎,下巴被打掉了一半,血从嘴巴里滴落到脚下的土里。

    小春申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

    陈皮仿佛看到了在船上,一个人用力拿着船桨,一次一次狠狠的拍在这个孩子的脸上。而这个孩子没有闭眼,每一下的血花都看的清清楚楚。

    陈皮看着春申的眼神,自己眼神也阴沉了下来,心中的焦躁在一个瞬间几乎扭曲的要裂开。

    一次逃过了又怎么样,还是死了。即没有死的舒服一点,也没有获得任何的公道。

    这个世间有多少人和春申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任何的希望。喜七说的话,差那么一文钱,就可以实现了,但是老天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活下去的必要,有机会死的话,就应该乖乖的去死。他想到很多之前被他杀死的人,在临死之前的眼神,他就想不通了,为何有那么多的不甘,不死的话,你们又能怎么样。

    陈皮冷冷的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又转过身去。

    他来到春申的尸体前,看着春申的手,春申的左手有一些异样,左手死死的攥着什么东西,握成一个拳头。

    陈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的左手掰开,一个铜钱从春申的手中掉落了下来,落到了下面的血土上。弹跳了一下,往江中滚去。

    陈皮上前几步,在滚落江里之前,一脚踩住,把铜钱捡了起来。

    他一下就愣住了,忽然他就明白了,心中从所有的血管中,冲出一股狂喜,他开始大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抽搐,似乎他的内心想笑,脸还不太相信。但随即,他撕心裂肺的笑了起来。

    他看向天,夕阳已经全落了下来,他在天上没有看到喜七,也没有看到任何神仙,他只看到一片即将归入黑暗的晚霞。

    “喜七!”他大吼了起来:“你****的!你给我看着!”

    声音在江上回荡,没有人回答他。但陈皮吼的满头是汗。

    陈皮转头看着春申,春申也似乎在看着他。

    陈皮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来,他爬到树上,把春申解了下来,在地上拖着,拖到了澡堂口,进去拿出了一只放毛巾的篓子。把春申丢了进去,然后背起竹篓,往沙湖走去。

    沙湖东两里地,有一处破庙,陈皮到汉口第一晚就睡在那里,陈皮把春申拖到了破庙外,一脚把佛龛中的佛像踢倒,把尸首放了上去。

    春申靠在神龛里,血开始吸引来苍蝇,陈皮看了几眼,把春申的手脚,摆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动作。然后来到庙的角落中,搬开地板上的砖头,从泥巴里,挖出了一包东西。

    这是他从浙江逃出的时候,犯案用的凶器,一把刀刃只有中指长的菠萝小刀,刀头有一个将近90度的锋利勾刃,专门用来削菠萝用的,还有带着筋皮索的九爪勾,专门在海滩上用来抓螃蟹用的。

    陈皮将这些东西全部收入后腰的褡裢下,然后展开了那块免捐旗,把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和最后一文钱串在了一起。然后把免捐旗找了一根竹竿,挑了起来,迎风扬着,就往集市走去。

第十二章 黄葵水蝗() 
这几个月来,江面上发生的事情,远比岸上的人能想象的多。

    长江水蝗大多来自于长江支流中的各个湖泊之中,一打仗,有武装的水匪都逃入了长江里,蝗多船少,几个大帮派一上来就冲对方的船滩,漂尸都漂了几百具。

    陈皮听说过,黄葵水蝗最早来自于洞庭湖,主事的最早是个道士,在黄葵观里挂单,最早出来的一批都是道观中的道士,出来做水匪之后就称呼自己为黄葵。

    水蝗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船匪,除了平日里抢劫商船,他们主要的收入来与走私和贩盐,偶尔抢劫商船,往往是因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另一种是旱匪,是从岸上上船,抢劫船员乘客,然后在江中被人接应。前一种水蝗组织庞大,规矩森严,后一种残忍而狡猾。

    如今几十只水蝗被冲入长江里,像养蛊一样,抢江夺舟,几百人几百人的死,活下来的水匪据说都归入黄葵,黄葵慢慢变成了汉口第一大水帮,成份复杂,这黄葵老祖,看来是有些本事的。只是黄葵手下,免捐旗据说有七十八面,这一面旗到底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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