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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丝蛛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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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上一次来一样,宿舍空荡荡的,大家都去上课了。林露行的寝室开着门,窗户也开着,微微的春风吹进来,帘子被太阳照得透亮,很多东西都被清走了,寝室显得非常宽敞。林露行坐在床上,一个空的、打开的行李箱丢在她脚下。她轻声哼着歌,一件一件叠着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衣服,把它们放进行李箱去。江落在门口向她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林露行要搬走了,她不会再到学校来了。她激动的心情在这瞬间消失无踪,满怀的喜悦变作了失望,江落轻轻颤抖起来,她难以跨进这间寝室一步。
林露行抬起头,向她看了一眼,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她过来坐下。两个月没见,林露行丰满了一点,不过还是好看的,而且比之前更白了。她换了轻便的春装,鹅黄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奶白色长针织外套,腿上穿着白色的厚长袜。这些衣服都是新的,江落没有看过。江落艰难地挪到林露行旁边坐下,把手不安地放在膝盖上,望着林露行收拾东西的侧影,她想阻止她从这个地方清除掉自己的痕迹,想开口质问她,可是不知如何开口,不知该问什么,她们太久没见了。她看着林露行的脸,觉得一切失去了意义。
林露行回过头来,江落把眼睛移开,局促地左顾右盼,这时她看见林露行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漆黑的大集邮册,立刻像看见救星,拿了起来。
“集邮册?你居然有这东西,你集邮吗?”
林露行朝江落伸出一只手,似乎不愿意册子被她翻开,可惜晚了一步,江落随便打开一页,看见在原本放置邮票的长方形塑料夹层中,夹着许多死去的蝴蝶,密密麻麻,姿态各异,多是常见的黑色和白色。她吃惊地叫了一声,险些把集邮册扔出去。好在她很快冷静下来,知道在这时表现出惊恐是可耻的,反而抓住册子的边缘,大着胆子端详起了它们。那些蝴蝶很明显是自然凋落,在死亡前经历过一番挣扎,它们双翼合拢,翅膀上有着这样那样的残缺,有的地方磷粉脱落,露出羽翼的纹路,或者黯淡失色,仿佛带生有奇怪花纹的落叶。蝴蝶的身体部分被夹扁,不知有没有经过防腐处理,黑漆漆,毛茸茸的,可怖地耷拉在双翅中央,头上的触角扭曲地伸展,显得有几分狰狞。
“这是你收集的吗?”江落头皮发麻,问道:“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过呢……原来你喜欢这些。”
林露行无奈地点了点头。“在春夏之交的时候……”她抿了一下嘴唇,说:“我上课路上,经常会在学校里见到死蝴蝶,或者快死了的,被蚂蚁包围。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把它们留下,不想它们就这样没了,每次看到都会捡起来,渐渐的就有了这么多……”她的眼睫略略颤动:“我很早就有这个爱好了,一直偷偷地收藏,这大概和收集落花是一样的心情吧,觉得春天结束了,很遗憾……”
“为什么捡死的呢?你不如去抓活的,这样又漂亮,又没有残缺。”江落噗嗤笑了,飞快地说道。她的笑容不无恶意,她出于一种极其怪异的心态说出这些话,声音异常尖利。她其实并不喜欢林露行做这样的事,她觉得林露行是心狠的,她憎恶林露行的心狠。从死状怪异的蝴蝶中,她窥见了林露行内心深不见底的阴暗之渊,林露行使她感到陌生的恐惧,江落为了驱散这种恐惧,故意要说出更阴暗的话来。
“我听说,蝴蝶是食腐动物,脏得很,它们会吸食血液。这是些吃尸体的东西。”
“那也要看是什么品种……”林露行说。
“就算是这样吧,不过,咱们学校的蝴蝶,有什么好看的,都是再常见不过的样子,你可以趁着春天——现在就是春天,你有空了,可以到山上的公园里去,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蝴蝶,我见过,很大,很漂亮。你带着网子去,把它们罩住,然后放到袋子里,或者是瓶子里?我不知道,用毒气把它们毒死,它们会像叶子一样从空中往下落,非常美丽的蝴蝶,在深山长大,正是它们最好的时候,刚刚破茧,没有衰老,翅膀还是湿润的。然后用别针穿过它们的身体,把它们钉在标本盒里,挂在墙上,就可以欣赏了。这么做出来的标本,应该是特别、特别完美的,你既然喜欢蝴蝶,就该这么做。”
“我……我不会的。”林露行打断了江落得意的演说,急切地辩解,她忽然一把握住了江落的手。
“我知道,你害怕死蝴蝶。”她说,眼睛向地下看。“如果我真的去野外捉蝴蝶做标本,你会生气,你会把我当做怪物。你只是担心我真的会伤害蝴蝶而已。我不会用毒气毒蝴蝶,我不会做标本,你就放心吧。”
江落气恼地瞪大眼睛。如果她更勇敢一点,她会斩钉截铁地反驳,可她无法否认林露行的话,她把她看透了。她的手腕被林露行握在掌心,微微挣了两下。江落本来想挣脱她,对方没有用力,是她自己做不到。江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装着蝴蝶的集邮册合起来,放进行李箱。
“你现在这是要……退寝吗。”她转用缓和的语气说。
“是的。我家里要我休学……从外面请专家辅导我。”林露行点头,怯生生地回答:“我改主意了,我不想考本地的大学,我要到北京去。”
“你疯了!”江落居然叫了起来,她骤然放低声音:“北京的学校多难考啊,文化课分数要得很高,你干嘛……干嘛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本地不是也有很多好大学吗,而且本地的录取线也不高。”
“我不想呆在本地。”林露行目光闪烁,说道,她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关上了行李箱,用圆头皮鞋的鞋跟敲打着地面:“你干嘛劝我呢?我不想留在这座城市……”她站了起来,又坐下了,冲江落一笑:“所以今天可能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不要聊那些不开心的。我想请你去喝咖啡,在一家新开的咖啡厅,不远,我很喜欢。”
其实未必是最后一次见面,至少还有一整个暑假可以用来玩乐,还有大学放假的时候……自从接受了终有离别之日的事实,江落就把希望寄托在了那些久远的未来中。林露行却轻轻松松地把这些幻想打碎了。她故意说得这么决绝,就是为了断绝江落的所有希望。在与她诀别的时候,林露行的声音和表情都相当快乐,似乎和江落再也不见令她感到异常高兴,她在伤害江落。江落悲哀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伤害自己令她快乐。
“那我们走吧。”她竭力不露出难过的表情,轻快地回答:“我今天不上课了。”
江落当时并没有特别沮丧,许多问题抓住了她的心。她没有切身感受到事情的严重,她迫切地等待着解决的时机。无论如何,至少要向林露行确认杜娜莎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平安夜她的去向……江落本能地预感到,如果解开她们之间的疑团,她们的关系就会变得更加明朗。林露行和江落之间常常横亘着误会,有林露行制造的,也有她制造的,倘若能把所有谜团弄个水落石出,她们的关系便不会这样暧昧不明,充满着猜忌、试探、折磨和互相伤害。她们确实是在互相伤害,并且怀抱着一种焦虑的渴望。
然而,在走出校门的时候,江落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说得严重一点,那一瞬间,她的全部思维戛然而止,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随着她清楚地认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幕,她再也没有任何问题可问,再也没有任何疑惑可诉说。她看见一个男人,一个符合杜娜莎所有描述的男人:个子很高,戴着眼镜,从模样上来看是大学生。他背着林露行的画板,拎着她的颜料盒,站在校门口的树荫下等她。当她走进他的视线里,他立刻冲她高兴地一笑,那一笑等同于宠物犬对主人的摇尾巴,他顾不得身上背着沉重的东西,朝她小步跑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林露行走到他面前,愧疚地说。
“没事。”那男人来了精神,马上多嘴多舌起来。“你热不热?冷不冷?累不累?要不要喝水?接下来要去哪?啊对了,这个也给我拿着吧。”他不由分说,抢过林露行手里的行李箱。“你见到老师了吗?有没有和室友告别?见了你要好的同学没有?”他说着,总算注意到了林露行身后站着的江落,江落和他尴尬地对视一眼,男人礼貌地一笑,转头问林露行:“这是你同学?”
“嗯,是我一个同学,以前和我关系很好。”林露行平淡地说:“我想和她一起去咖啡厅喝个咖啡,我们很久没见了,你可以先帮我把东西送回去么?”她略微加重了语气,眼神仿佛在撒娇:“我把我家钥匙给你。”
那男人当然喜不自胜,像接过了加冕的权冠似的,接过了林露行掏出的钥匙,毫无疑问,林露行籍此赋予了他某种权力。可是,林露行如此明摆地进行暗示,而且还是在自己面前,让江落怒不可遏。此后,与林露行相处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感到尴尬和屈辱,她从出生以来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她恨自己不该怀疑杜娜莎,不该在那些同学面前为林露行辩解,林露行根本不在乎这些事,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林露行的确是个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人,她故意隐瞒自己的男朋友,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大家在她面前出丑,这就是她人生的全部乐趣,所以,如果暂时没有人陷入她的罗网,她便会露出寂寞的表情,犹如活在虚无之中。
江落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林露行去咖啡店的,日后她想重新找到那条路,居然发觉自己毫无印象。她不记得点了什么咖啡,林露行一直催她,她赌气之下随便选了个名字陌生的,端上来之后又烫又苦,江落的舌头被烫伤了,眼睛里冒出一层薄薄的眼泪。林露行用贝壳形的银色勺子慢慢搅拌着咖啡,突然问道:“你最近跟杜娜莎关系很好。你们相处的还好么?”
“非常好。”江落顿了顿,闭上眼睛:“她很好。”
“平安夜你在干什么?”片刻,林露行又试探地问道。
这是江落一直想向林露行确认的问题,几个小时以前,她还对此求之不得。但现在,校门口的偶遇已经解释了一切,她对所谓的真相失去了兴趣,不管问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知道那些细节只会使她受到更深的伤害。她简直不想和林露行多废话一句。
“没什么。”江落说,睁眼望了望窗外:“在家。”
林露行端起描金边的白瓷杯子,小小地抿了一口:“在家就好。”她不无嘲讽地说:“我估计你也在家,你睡得很好吧?”
她的发问十分奇怪,江落想起那天晚上失魂落魄流落街头的经历,又想到那一晚不知所踪,多半是和男人在明亮的闹市街区参与狂欢的林露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她想自己是被嘲讽了。
“我没睡。”她生硬地答。
“是吗?原来没睡吗?难怪。”意想不到的是,林露行表现得比她还要愤怒,柔和的五官扭曲了,她恶狠狠地笑了一声,空出来的一只手揪紧桌上方块形的餐巾纸,修剪过的尖指甲抓破了纸张。林露行又搅了搅咖啡,倏忽大发脾气,一把将勺子扔进面前的咖啡杯里,金属的勺子和白瓷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浅褐色的波浪溅起在她面前,咖啡的香气愈发浓郁了。林露行低下头,拼命翻找着包里的东西,她把头埋得很低,找了半天,拿出一只玫瑰金色外壳的口红和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使劲涂抹自己的嘴唇。
……这是一只很昂贵的口红,而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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