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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刀同人)(真武X太白) 影剑顾云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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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山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额头贴在应竹暖热的脊背上,才总算是缓了口气,又小偷似的以手抓住了应竹的衣角,这才混混沌沌地又睡了一会儿。
时间的确没有太久。他再醒来时,应竹已经起来了。少年人将衣裳拢好,脸上神色却仍是看不清的,“我要走啦。”
顾云山楞了一下,人已经清醒了过来,却凝眸将应竹的眉眼看了许久,才将自己重新埋进被子里,闷声道:“我不送你了。”
应竹微笑了笑,“嗯”了一声。
他听见门轻轻阖上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猛地翻身坐了起来。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云气尽散,他趴在窗前等了好久好久,才见隐约的行人自山脚下涵星坊的围墙外的绿荫底下走出来,沿着大道,往玉华镇去。
——应竹这便是真的走了。
卷二·血衣秘事
应竹走后的时间,与顾云山从前度过的十八载好似并没有甚么分别——早课是照常的,练剑是照常的,偶然与笑道人、凌玄闲扯躲懒,也是照常的。这之后冬日里,也依旧有太白弟子上山来交流武学,只是都不见应竹了。
可不是见不着么?
应 竹走后没两个月,顾云山便收到了他的飞鸽传书,讲他那日下了真武山,因缘际会地卷入一场青龙会的阴谋,后来干脆便随独孤若虚入了寒江城。青龙会么,早先听 一位自九华藏锋谷游历归来的师弟说起过,至于寒江城,更是有笑道人成天“无忆却说……”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笑道人自然也是知道应竹入了寒江城,称赞了 一番之后,紧接着便揶揄起顾云山来:“你瞧你,人家那日都说要嫁来真武,你可好,转天便乖乖放他回了太白!”
顾云山无奈道:“那都是些醉话,怎么当得真的?”
笑道人啧啧两声:“哟,我瞧你魂不守舍,剑都练不好了,还当你害了相思病呢!”他挤兑起人向来都不嘴软的,却不晓得他这么一提,自家师弟当真在心底自问:“我可真是想他得很了?”
——想得成夜做些荒诞不经的梦,到醒来后,还总思忆起他的眉眼、他唇角的笑意、他挥剑起手与收招的姿势、他抱着酒坛豪饮时滚动的喉结与濡湿的衣襟……每每想来,都令他神思难定,妄念难消,便是影这等不通人情的,都忍不住好奇:“云山,你怎么最近每日清早起来洗裤子了?”
噫!
顾云山心思难平,剑也不练了,跑去长生楼与乐乐闲坐,总算逮着丹青子收了丹炉抽出空来,忙唤道:“师姐……”
“我瞧你这些日子心神不宁,又闯什么祸了么?”丹青子问他。
顾云山支吾了两声道:“我近日总想着个人,他不在,影子却好似还在我眼前晃呢,只怕是中了什么心魔,想找师姐讨两副宁神的药来。”
丹青子一愣,既而笑了起来:“七情六欲本是人生来便有的,你又未出家,怎会认它做心魔?快与师姐说说,你这是瞧上了哪家姑娘?是咱们山上的不是?”
顾云山哪是看上了谁家姑娘!被师姐几番追问,只得落荒而逃,待回了住处,才听影慢悠悠问了一句:“你这是喜欢上应竹了?”
顾云山吓得差点将茶杯摔在地上:“瞎说什么呢影哥!”
“呵……”影轻笑了一声,道:“应竹走的那天夜里你睡着,忽的叫了一声‘阿竹’便惊醒了来,更别提他走后你神思恍惚,想瞒我,你还早几百年呢!”
顾云山一愕,赶忙问道:“影哥,你看得到我做了什么梦?”
“我又不是神仙,怎会晓得?”影对他的紧张多少有些不解,看着他微红的面颊,更觉得有些可疑:“嗯?你梦见了什么?”
顾云山干笑了两声,心道幸亏影哥没看见,不然真是十八年老脸都要丢尽了,转念又想起丹青子之言,喃喃道:“这便是喜欢了么……可我与阿竹同为男子,岂不是……”
“世上本就南风盛行,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话说到这里,影忽的顿了一顿,收了声。顾云山听得了上半句,迟疑道:“当真?影哥你这些年也未曾下山,怎会晓得?可不要空口胡说安慰于我……”
影胡乱“嗯”了两声,不说话了。他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眉眼分明就是应竹的模样。他与他说这话的时候,望向屋内绣花的女子,轻声笑道:“……倘若竹娘身为男子,心宁也必定会娶她的。”
他那模样温柔,眼神亦是缱绻,与应竹容貌虽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影不知道自己昏睡多少年才在顾云山的影子里醒来,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是他的旧友么?可还在人世呢?他与应竹可有关联,还是巧合呢?
影自顾自在短暂的回忆里浸着,顾云山却像是得了莫大的鼓舞似的,便是傍晚时分,也背起来剑匣:“我练剑去!他日万一在山下碰见了,可不能丢了脸面!”
云山这边憋着劲练剑,应竹那却是事务繁忙,直至年尾时才得了空回家。到鹦哥镇时雪才停呢,梅花正开了满树。娘亲应氏听闻他要回来,在镇口已是等了好一会儿了,待见应竹白衣快马的身影,便赶忙迎了上来。
应竹下了马,跟着应氏回到家中。家里阿姊应雪已温了黄酒,弟弟应秋正坐在暖炉边上用刻刀在雕一块木头。应竹一一打了招呼,便瞧见阿爹拿一杆水烟挑了帘子出来,“上次说两个月便回,怎么这么久?”
“跟独孤师兄出去见识了一番。”应竹接了阿姊递来的酒碗,答道。
“好玩儿吗?”应秋插嘴问道,一双眼睛都映着炉火,闪闪发光呢。
应竹想了想,道:“好玩倒也说不上,不过结识了几个朋友。”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噙了些许笑意,酿在橙黄透彻的酒水里。酒温着的时候放了些姜丝,一碗下去,浑身从里到外便透着暖意。
“在那什么……真武山上吗?”应氏问着话,将披风上雪抖了抖,挂在墙边。
“可不是。”应竹说着,想起来影哥的事,放下酒碗,问应氏道:“娘,你早年可曾见过……影啊鬼啊之类的东西?”
应氏眉头微微一皱:“你问这做什么?”
她是没有否认的。应竹心里想着,便听应雪在一旁出声道:“鬼呀,早年听说有道士来过咱们镇上,那个道士据说十分通灵,能见鬼神呢。”
应氏瞪了应雪一眼,又转而对应竹道:“阿竹,你来,我有话同你说。”
雪很快就晴了,风停云静,天际总算隐隐露出一角淡蓝,也快被溟濛的暮色盖过去了。太白剑派离鹦哥镇,快马也有半日的路程,应竹从太白回来,至此时已近黄昏,应氏却仍是收拾了东西提上食盒,出了小镇沿着笑月湖畔往南行去。
应竹替她拿了食盒,又带了把伞,一头雾水地跟在后边。斜晖冷冷地瞥过道旁常青树的寒枝,山林寂寂,唯有几声鹰唳,盘桓于云山之巅。
“我们去哪?”应竹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见过鬼影?”应氏提灯走在前边,光亮在她脚下晕开,停在一座傍水依山的孤冢前。她接过食盒,俯身将些子糕点果物摆下,又燃了三柱线香,叫应竹将之插在无字碑前斑驳的香炉里。
应竹单膝跪在地上,依言照做了:“这是谁家的墓?从前都没有来过。”
“这是你家的,阿竹。”应氏答道。
应竹悚然一惊,猛地抬头盯住自己的母亲。残阳从她肩膀削过来,逆着光她神色冷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样子。
“你不记得了,十五年前,也是今日、此时,有人将你家人全都杀了,唯有你被我抱着到镇里玩,才逃过一劫,留下了成家最后一点香火。我怕那行凶之人发现,还给你改了姓氏名字。我与你娘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你娘名中有个竹字,便给你取了。”应氏说道,“这些,我本想等你及冠再说,可你今日问起来鬼影的事,不知是否与往事有关联。”
应竹哪料得到自己相处十几年的亲人都不是亲生的,这时真真是愣住了,恍惚半晌才回得神来,哑着嗓子问道:“什么关联?”
应氏伸手抚着他发顶,轻声说道:“当年有个道士来找你爹,说过你爹鬼影缠身恐有不吉,你爹那时只说无妨,不肯让他作法捉鬼。你娘十分忧心,同我抱怨你爹说他老说‘我与景兄一起长大,他岂会害我?’,可谁也没见过那景兄,想来就是那道士讲的鬼影。”应氏回忆道:“那道士在成家借住了个把月便走了,第二年便有此祸事,你爹娘都是本分的人,家里也没有什么可图谋的宝物,竟被人这般赶尽杀绝……”话说至此,应氏声音微梗,不愿再提那时的惨状,转而道:“后来我又在老宅见过一次那道士,我那时十分讨厌他,觉得他假惺惺的,招呼都没上去打,后来一想,他说的话竟真应验了,可再想找他,却再没见过了……”
“那道士是……?”应竹问道。
“我只知他姓段,没听他自报师门,大概是个游方道士。那时他不过二十余岁的样子,而今也该四十了。”应氏说着,亦跪下身来,一把握住应竹冰凉的手,往日里一双柔情的眼睛,此刻却盛满了冬日夜空铁冷的色泽,“找到他,找到幕后之人,不管是人也好,鬼也好,替你爹娘报仇!”
应竹看了她一会儿,垂首紧握了握她已略显枯槁的手,“我晓得的,娘,你放心吧。”
应氏听得他这一声“娘”,却怔了一怔,抬头已是泪眼潸然。她唤了一声“阿竹”,便伸手与他相拥。她自应竹出生便是他乳娘,而今十八年云烟过眼,已在她面上心上留下岁月的深痕,若说有甚么从未改变的,怕也只她这一腔爱与恨了:“是、是,我儿,娘还是你亲娘,待会儿咱们便回家……”
言罢又回身斟了一盏清酒,洒在坟前。她絮絮地又与竹娘说了许多话,至后来天已全黑了,应竹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将应氏搀起来,便踏着月色回到鹦哥镇去。他瞧着镇定,可这一番变故,应氏的话语交织着几个月前影的问话,一句一句在他心上跑着,令他焦躁难安、辗转难眠。
他终于忍不住披了衣裳起来,提笔想与顾云山写信,点起灯来,又不知从何写起,只得罢笔。他不知道世上有多少影,不知道顾云山的影与他亲生父亲成心宁的景兄有什么关联,亦不晓得这些,与成家灭门一事有多少瓜葛。
“我总得先自己知道点什么,不能总在这里胡乱猜测。”他心里想着,又出神半晌,提上灯笼, 往应氏指点的老宅去了。宅子掩在深林里,沿着山径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得模糊的院子。那院子挺大,可南侧的屋子却已不堪风霜,坍坯作这院子荒弃的佐证。靠山的屋子是石砌的,尚保存完好,门上锁叫人撬坏了,里边也叫贼人弄得乱成一团,桌椅乱倒,柜子横斜,可能是灭门之祸留下来的。里间书房要好些,统共不过一桌一案一书柜,柜子里藏书有些乱,不少就这么扔在屋子中间,大抵是小偷瞧着没有值钱的东西,也没耐心一本一本翻过去吧。
应竹将灯搁在桌上,俯身去拾地上的书卷。秦川常年有雪,夏日天气暖些,反倒是一年里最潮的时节,不少书籍的已经起了霉,隐约能辨里边的内容,有许多应竹没看过的诗词歌赋,亦藏了不少曲谱。应竹看这乱成一团的屋子,心中陡然生出些许莫名的悲戚来。他手握着书卷,心中一时竟觉得茫然——这就是他亲生父母生活的地方,这就是他们死的地方。
他以手抚过桌案边陈旧的血迹与剑痕,默立了良久,将地上的书拾起来,摞在桌上。他不晓得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兴许不过是不愿意这间屋子看起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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