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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带了采桑，还有一大早吩咐膳房做的清粥小菜。

　　　　虽然皇后自个儿也知道，四爷那儿并不会缺人做这个。不过，心意到底还是需要的。

　　　　此时，四爷刚起身不久，正要用早膳的时候，就听见外头的人说是皇后过来了。

　　　　四爷面露惊讶，旋即又想起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皱了皱眉，就对来人道：“去请皇后过来吧。”

　　　　正殿，四爷端坐在上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肃穆。

　　　　想起昨晚对兰心说起的事情，眼下想着皇后来了，就怎么都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皇后推门进屋，手上是拿着食盒的，采桑在外头候着，并没有跟进来。

　　　　一下子屋内，就只有四爷和皇后两个人。

　　　　四爷瞧见，皇后的眼下有着些许的乌青。也不知道是老了的缘故，还是昨夜没有睡好。

　　　　“妾昨晚听苏公公说皇上有些不舒服，所以特意吩咐膳房做了些清粥小菜拿过来给您尝尝。”皇后和善地笑着，就将食盒里头的饭菜都拿了出来。

　　　　四爷瞧了瞧，果然是十分清淡的。

　　　　“皇后有心了，朕休息一晚上，已经没事了。”四爷语气有些干硬，不大想回应皇后的这一份热情。

　　　　而皇后又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见此情景，也就帮着四爷布菜，没有打扰四爷。

　　　　吃了一半，四爷总觉得让皇后布菜十分不舒坦，便道：“皇后坐下吧，朕自己来就好了。”

　　　　这语气了，皇后总觉得是带了几分嫌弃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最终还是就乖乖地坐了下去。

　　　　一刻钟以后，四爷吃了一碗粥和两个素色春卷便就没了胃口。拿了帕子抹了抹嘴巴就道：“朕还有事，皇后先回吧。”

　　　　皇后望了四爷一眼，眼底里的神色稍稍有些复杂。许多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还是说不出来，服了服身，便就离开了九州清晏。

　　　　走在回去的路上，采桑看着皇后的神色不大好，也不敢开口询问。

　　　　皇后自个儿心里五味陈杂，更加觉得有些气恼起来。

　　　　“待会儿你去打听打听，昨日夜里皇上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过了半晌，皇后对采桑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喊着几丝阴狠。

　　　　对于四爷的日渐疏远和冷淡，其实皇后心里是有一个数的。只是眼下皇后却觉得，这一份疏远越来越厉害了一些。

　　　　尤其是，在最近几年，兰心接连生下孩子以后。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她生下孩子！

　　　　皇后心里想着，虽然觉得懊悔，但也毫无办法。

　　　　那时候的兰心，谨小慎微的样子，谁知道她能够一直这么得宠呢？

　　　　而更令皇后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一向不怎么进后院，也一向没有对谁表露出十分喜爱的四爷，竟然就对那个钮祜禄氏一往情深了。

　　　　越想越气！皇后几乎都要将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

　　　　回到住处，采桑去打听消息回来，已经是午后了。

　　　　彼时皇后没什么胃口，将将用了半碗饭，就看见采桑进了膳厅。

　　　　“可是有消息了？”皇后看着采桑的面色，心底里就涌起了一种不安。

　　　　果然，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皇上如今，连自己这一份皇后的体面尊贵都不愿意给了？

　　　　“昨夜…皇上是在杏花春馆里头用的晚膳，也歇在了那儿。”采桑道：“贵妃的性子您也知道，惯会撒娇撒痴的。”

　　　　“贵妃？”皇后冷哼一声道：“四品典仪府里出来的，不过就是个落魄户罢了！”

　　　　采桑埋着头，不敢说话。

　　　　要说落魄户，其实眼下皇后自己，不也好不了多少么？

　　　　从前费扬古大人还在的时候，虽然当上了步兵统领的位置，但晚年过得十分不好。

　　　　眼下费扬古大人又已经过世，皇后的生母觉罗氏更是早早地撒手人寰。

　　　　相比起来，熹贵妃还有个兄长是散轶大臣呢。虽是个权力不怎么大的，不过好歹也还是一个二品官员吧？

　　　　不过这些话，采桑是断断不敢说出来的。

　　　　沉默，膳厅里久久的都是一阵沉默。

　　　　皇后盯着桌上的膳食，觉得无比地烦闷。必然，是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吩咐人，撤了吧。”皇后说完这话，就站起了身准备出去。

　　　　但也不知是不是起身太猛的缘故，皇后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头晕目眩的。

　　　　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栽了下去。

　　　　“娘娘！”采桑吓了一跳，一个健步就冲上去扶住了皇后。

　　　　皇后死死地抓住采桑，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眼前清明了起来。但那种眩晕的感觉，还是久久没有散去。

　　　　采桑扶着皇后又再次坐下，劝慰道：“娘娘，您歇一会儿吧？”

　　　　皇后摇了摇头，叹气道：“本宫，到底是老了呢。”

　　　　采桑听见这话，也觉得心中不妙，便只能转移注意力道：“对了。奴婢收到宫里的消息，说是谨嫔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呢。初春就病了，眼下都还病着。”

　　　　“谨嫔？”皇后嘴角扯过一丝笑意，淡淡地说道：“皇上当初想要护住谨嫔，却没想到她自个儿是个不中用的，病死了才好呢。”

　　　　然而这句话，却传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弘瑜耳朵里。

　　　　弘瑜本是要去洞天深处学习课业的。只是下午要学的那一本书忘在了屋子里，便想着午膳回来的时候好拿过去。

　　　　却没想到，刚刚走到廊下，却听见了膳厅里头传来的这一句话。

　　　　当即，弘瑜手上拿着的书，就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的声响，倒是没惊动任何人。只是弘瑜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转身就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九州清晏里头，刚过了用午膳的时辰，四爷正要午睡的时候，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皇上，六阿哥过来了。”苏培盛在门口硬着头皮敲了敲门道：“可要传六阿哥进来？”

　　　　虽然苏培盛也知道，四爷这个时辰暂时还没有歇下，但也不敢随便来打扰四爷的。

　　　　但弘瑜来得少，脸色凝重又想要见四爷，苏培盛也不得不通报一声。

　第四百三十二章　我的额娘

　　　　同样地，四爷听见说是弘瑜过来了，也是有些惊讶。

　　　　“传。”四爷皱了皱眉，忽然联想起上午皇后来过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大舒坦。

　　　　弘瑜跟着皇后这么多年，会不会将皇后的那一份性子也都给尽数学去了？

　　　　屋内，龙涎香混杂着一些安息香的味道，十分好闻。

　　　　弘瑜头一次来九州清晏，心里想着刚刚的事情，还颇有些起伏不定。

　　　　他也没想到，他为什么刚刚听见那话的时候，就一股脑地跑了出来。

　　　　为什么，他的皇额娘，一直都是想着自己的亲额娘死呢？

　　　　弘瑜从前还以为，他只要不和自己的亲额娘来往，自己的亲额娘便能一直这样好好地在宫里立足，在宫里活下去。

　　　　但眼下看来，显然是不行的。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小小的弘瑜走到四爷的跟前，周周正正地行了一个礼。

　　　　四爷看向儿子，便觉得弘瑜礼数果然是极好的。

　　　　“怎么过来了？下午还要学习课业呢，不午睡吗？”四爷看着弘瑜小脸拧在了一起，便猜想着弘瑜当是有什么事情才是。

　　　　弘瑜捏了捏手指，大着胆子说道：“方才儿子听皇额娘说，谨娘娘病了，是这样的吗？”

　　　　皇后那儿，一向是不允许任何人跟弘瑜说关于谨嫔的事情的。

　　　　至于弘瑜自己，也是一直都没法子去别处打听，所以一直到了今日，都还是不知道的。

　　　　四爷皱了皱眉，这件事属于后宫的事情，他也只是有所耳闻。

　　　　而且听说的时候，还只是刚刚来圆明园的那一阵。

　　　　难不成，谨嫔的病到了今日还没好？

　　　　“前些时候是病了。”四爷想了想，问道：“怎么了？”

　　　　“听说谨娘娘过得不好，皇阿玛能将谨娘娘接过来养病吗？”弘瑜往前走了一步，便低着头拉住了四爷的衣裳。

　　　　明黄色的龙袍映照在弘瑜的眼里，弘瑜心底里闪过一丝害怕和担忧。

　　　　他的这个请求，是不是突兀了一些。

　　　　四爷闻言，便觉得十分惊讶，没想到弘瑜会和他说起这件事。

　　　　“谨娘娘跟你的事情，你知道吗？”四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就抱起弘瑜将他放在了自己几案的对面坐下。

　　　　“知道。”弘瑜悄悄望了一眼门外，说道：“虽然皇额娘不让人告诉儿臣，但儿臣还是知道的。”

　　　　四爷心中了然，已经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弘瑜学习孟子，学习四书五经，自然也是知道谨嫔十月怀胎将他生下来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皇后那里，对弘瑜更是有着教养之恩。

　　　　虽然两边之间的关系并不十分地和睦，但小小的弘瑜却仍是在努力从中周旋着，企图让双方不发生任何的冲突。

　　　　“朕知道了。”四爷伸手拍了拍弘瑜的肩膀，说道：“谨嫔的事情，朕会派人照料着的。至于你皇额娘那儿…”

　　　　“皇额娘那儿，儿臣会想办法的。”弘瑜咬了咬牙，说道：“还请皇阿玛不用担心。”

　　　　四爷苦笑，忽然间觉得弘瑜的想法还是太过单纯了一些。

　　　　皇后，是巴不得谨嫔就这样没了的。

　　　　谨嫔没了，弘瑜才完完全全是她一个人的儿子。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四爷拍了拍弘瑜，觉得困意袭来。

　　　　要是再晚些，怕是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了。

　　　　弘瑜见到四爷答应，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才就离开了九州清晏。

　　　　走在去洞天深处的路上，弘瑜才忽然间想起来，自己的书还掉在了刚刚那儿。

　　　　“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弘瑜喃喃道：“皇额娘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想着，弘瑜只觉得一种无形的压力就这样笼罩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也不想再回住处，而是径自就往洞天深处去了。

　　　　那日下午，弘瑜频频走神，被夫子提醒了好几次以后，还是精神有些不集中。

　　　　当下，弘瑜的手心就挨了几个戒尺下去。

　　　　戒尺，是木制的戒尺。夫子毫不留情，几戒尺下去，弘瑜手上都起了红痕。

　　　　“念在你是初犯，便小惩大诫。”夫子严厉地说道：“今日回去，将课业全部抄写一遍，抄不完明天不用来了！”

　　　　夫子，是四爷特意挑选的，不会因为阿哥们的身份就对他们十分和颜悦色。该惩罚的时候，必然是能够下得去手的。

　　　　弘瑜虽然觉得手上生疼，可还是说道：“夫子，弘瑜知道了。”

　　　　如此一来，下午的课业才就这样结束了。

　　　　临走之时，弘历和弘昼看着弘瑜这样子十分奇怪，便想着上前安慰一二。

　　　　“六弟今天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弘历走到弘瑜跟前，便道：“夫子脾气不好，你以后别走神就不会挨打了。”

　　　　弘瑜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四哥、五哥，我先回去了。”

　　　　“六弟慢走。”弘历和弘昼说着，就瞧着弘瑜一个人渐渐走出去了。

　　　　直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弘昼才对弘历说道：“四哥，六弟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呢。可惜了，他是皇额娘的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