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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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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白人小,官职只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在长平军中算不上什么人物,平日鲜少同其他高阶将军闲谈。司徒钊既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又是个粗人,问题便如连珠炮一般地打来。
“既然有法子通过这密林,大将军怎么不派人将那些个巫医什么的抓过来?咱们都停在这密林边上一个月了,怎么就是不打?朝廷得知了,不会怪罪吗?”
司徒钊好脾气地一一解释:“巫医是车前国人,怎么会看着我们利用他们,攻打他们的国家?这雁城里,车前国人的踪迹已是少而又少,遑论巫医。熙国和车前的交易,都是在这雁城里,我们并不知进入密林的方法,这一月中,大将军尝试了几次,可派出的小队兵马皆了无音信,眼下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至于朝廷么——攻打车前本就是一时冲动,缓缓也就好了。”
屠白惊讶地看着他:“一时冲动?”
司徒钊还未说话,耳边横进一道声音,冷清中带着戏谑:“仲勉倒是知道得清楚。”
屠白看清来人面容后,肃然一惊:“大将军。”
宇文凉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理会他,直接看着司徒钊:“车前国还有何特别之处?”
司徒钊眉眼含笑:“你这几日总是问我这些,我以为已经说得够详尽了。”
宇文凉神色不变:“知己知彼,乃为将者的基本。”
司徒钊瞧见屠白受教的表情,心中发笑。知晓宇文凉的性子,朝屠白说了几句,遣他离开,这才对着好友一笑:“以往倒未见你如此用心。”
宇文凉扫了他一眼,神色依旧冷淡,唇角却仿佛有一丝笑。
“你说不说?”
司徒钊好笑地点了点头。宇文凉这威胁的语气,还真是少见。他稍稍想了想前几次都讲过些什么,方慢慢开口补充:“车前国有一种花,被国人视为圣花,唤作依米,生长在沙漠中。平日瞧着不起眼,像是一株草,但待花开时,花瓣呈莲叶状,每瓣自成一色,分别为红、白、黄和蓝,极是好看,尤其是成片之时。只是可惜,这花花期甚短,只得一个时辰,可遇不可求。”
宇文凉听见“依米”二字时,便有些怔愣,待听完司徒钊所言,更是沉默不语。
司徒钊略感纳闷,正欲出声询问有何不妥,却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依米……”
司徒钊挑眉:“看来你知道这种花,倒是难得。”说完又恍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嘲愚笨,“我记得你曾经收过一个胡姬,她就是车前国的吧。”
宇文凉似是有些惊讶,却很快将其按住。
“你还记得她。”
司徒钊起先是觉得好笑:“那样的姑娘,又与你相关,怎么会忘记呢。”继而意识到什么,笑容收去,眉梢微皱,顿了顿还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提了一句,“你这问题还真是古怪。”
宇文凉恍若不觉,只不动声色地追问:“你说‘那样的姑娘’,是哪样?”
司徒钊不常谈论女人,何况这位还是宇文凉的人,淡笑着打了个马虎:“那样就是那样,并无别的意思。”
宇文凉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司徒钊只得以攻为守:“你身边既有了车前国的人,怎么还需向我打听这些事?”
这招倒是意外地起效了。宇文凉眉峰一聚,像是在低声自语:“她不常与我说这些。”司徒钊听见了,脱口问道:“她不说,你难道就不问吗?”
宇文凉一怔。以往他好似问过,那时她初初跟在他的身边,还有些拘谨和害怕,可讲起故国时,仍旧透露出几许欢喜。后来他与她彼此熟悉,他却鲜少向她询问什么,语气多是命令与陈述。再然后……他带她回了将军府,他们之间,更是连本就少得可怜的陈述都不再有。
所以才会来询问司徒吧,他内心这样想着。明着是因为车前,实际却是更想了解她一些。只是,这样的念头他是何时有的呢?
宇文凉慢慢将眉宇展开,做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也是一样的。”
听他如此回话,司徒钊便觉有些不妙,但毕竟是宇文凉的家事,他身为好友,亦只能点到为止。
宇文凉七月出发,回到熙国的都城昌邑时,已是十一月。
去时艳阳,归来已飞雪。
车前自然未被攻下,但宇文凉却带回了一纸国书——车前国愿意向熙国俯首臣称,每年进贡一批珍宝良马,并请求与熙国正式通商。
朝廷派军攻打的本意也不外如是了,泰禧帝大手一挥,准了。
宇文凉自回到熙国,便先入了皇城,一番过场走下来,宫门已经落锁,恰好泰禧帝许久未见他,一时谈兴正浓,次日又有早朝,便干脆让他在宫中休息一晚。
早朝自是一番表彰,然后接着是御史台宋御史的例行弹劾——每次早朝总要说说几个人。文人说话一向绵里藏针,宋御史更是个中翘楚,刺的人牙疼却又无处可辩,偶尔有几位胆大的,欲和他争锋,却无一不惨败而归。
泰禧帝心中的御史恰是他这个样子,是以每到此时,总会嘴角含笑。久而久之,也无人敢在宋御史说话时打岔辩驳。
宇文凉身为护国大将军,是武官里的头一位,鲜少掺和文官的事。他状似听着宋御史的话,心思却全在腰间的荷包上。
那里面装着依米花的种子,是他特意向车前国国主讨要的,期间还费了一番工夫。宇文凉想起自己穿着车前国的服饰,按照巫祝的要求向上天求取种子的模样,竟莫名有几分羞恼。
又想起,车前国女子的装束……那时的木木也是那样的,碧眼高鼻,樱唇细腰。其实她现在还是这样,只是换上了熙国的衣饰,好像就失去了大半的热烈。
宋御史启奏完毕,百官再无他事,泰禧帝身边的太监便拖着长长的调子,喊了声退朝。
宇文凉回府时,成薇已立在影壁下等候了。她昨夜便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宇文凉的朝服还是今早她派人送进宫的。
宇文凉扫了她身后一眼,见并无木木的影子,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开口询问她在哪里。
成薇朝他笑着,不动声色地将他引进屋中,亦不主动提及。
宇文凉往日下了朝便去军营,至晚方归,有时甚至就宿在营中。但今日特殊,他便放了自己一日的假。
午膳顺理成章地布置在了成薇的采薇阁。其实采薇阁原名是牡丹苑,宇文凉的母亲季氏喜好牡丹,先将军便特辟一处,专雇花农为其种植,是以此苑风景堪称府中景致之最。
成薇嫁进将军府前,公婆早已相继离世。而她得知宇文凉身边有一胡姬,担心妾将压妻,便与自家母亲几番设计,成功入住后还更换了名字。宇文凉从头至尾都未出声反对,成薇在护国将军府的地位便就此奠定。
成薇慢吞吞地吃着饭,不时和宇文凉说上几句话,倒也十分和谐。期间似有谈及木木的趋势,她都一一挡了下来,却并不显得刻意。
饭毕,膳食被撤下,婢女上前奉茶,宇文凉漱了口,起身准备离开。
成薇柔声道:“夫君,妾身有一事要与你说。”
宇文凉收起离意,复又坐好。成薇递了眼色与红枝,婢女们便很快退了出去,连带着红枝一起。
屋内只得两人。宇文凉心中生异,下意识地望向她。
成薇仍旧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夫君离开后,约莫二十日的样子吧,依米在菡萏院玩耍时不慎落水。”似是要看出他的情绪,故意顿了顿。瞥见宇文凉的手指一缩,方继续道,“幸得木姨娘及时下水救人,依米才得以逃过一劫。只是——”这次断的比刚才长些,更易看清宇文凉的神色。
他的脸色很不好。额间青筋隐现,明摆着在压抑什么。他往日见了木木也是这样,只不如今次明显。
成薇忽然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庆幸。木木——那个可以控制宇文凉心情的女人,已经死了。
这个认知一下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使得她可以继续用着主母的语气柔声叙述。
“只是那池中荷花甚多,根茎交错,木姨娘她便未能上来。”无视着宇文凉可以称得上惊怒的脸色,成薇慢慢道,“夏日炎热,不便停尸,夫君又远在边疆征战,妾身无法,便自作主张,选了个好日子,将姨娘下葬了。”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夫君不必担心,时间虽稍显仓促了些,但规矩礼节一样都未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预览不了,所以只有发表以后再看有何错字以及敏。感。词~从而进行修改,若给诸位小天使带来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么么哒。

    
第3章 重生
宇文凉好半晌才听懂成薇说了些什么。他先倒不觉其他,唯感麻木,转而却渐觉有些疼。好像有人拿刀在心上划拉了一个口子,长而窄。
他故作淡定地开口,以为自己应是面无表情的:“池边不是有栏杆吗?孩子怎么会掉下去。”
成薇看出他极力忍耐的怒意,以及眸中一闪而逝的悔色。她料到他会生气,却未猜出他会有后悔。
心中惶恐丛生,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稳住心神,按照准备妥当的台词走下去。
“事后得知,是依米想要摘离栏杆最近的一株莲蓬,但人小够不着,院中扫洗的婢女便上前帮忙,却不慎手滑,致使依米落入池中。”不等宇文凉再问,继续道,“妾身已将那婢女发落——打了二十个板子,然后遣送出府。前不久,听说是冻死在街上了。”
宇文凉慢慢开口:“当时院中,无人再会凫水了吗?”
成薇被他的目光一压,差点便将头低了下去。
“自然是有的。只是木姨娘一向不喜人多,早命菡萏院中的奴仆三日一换。那日会凫水的常喜、常乐两兄弟,又恰好休息,待得知消息赶去时……已是晚了。”
宇文凉的面色终于平静下来。成薇却愈发拿捏不准他的心思,该说的几乎已经说完,她突然也不知该接些什么,以弥补眼下的寂静空白。
宇文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早过了而立之年,目光深沉而锐利:“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吗?”
成薇将手藏在袖中,紧紧攥着,对视着宇文凉的眼睛,柔声道:“是。这是妾身所查明的——”
宇文凉却不欲再听,移开目光,慢慢道:“我知道了。”
然后是起身,离开。还差一步彻底迈出屋门时,宇文凉忽然背对着她开口:“她葬在何处?”
成薇注视着他的背影,隐隐知道,仿佛有什么将离她而去。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想这只是错觉。
“因着姨娘的身份,无法葬入家族墓地……但总归是将军府的人,妾身便在附近选了一处,离宗墓只有半里的距离。”
宇文凉一言不发地离开。
护国将军府的宗墓在昌邑城外的平山的半山腰上,周围柏树林立,草木茂盛……归根说来其实就是一处六百四十八亩大的陵园,占地甚广。
山上的守陵人依着往常的足迹慢慢走着,在宗墓的西面,模糊看见了一个人影。他纳闷怎么会有人在此时上山,却又因那人并未进入宗墓,非他管辖的范围,便没有多事。
那人的侧影笼罩在树荫之下,隐约能瞧出是个男子。眼下正是金乌将落未落之时,几丝金黄色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漏过,落在他的身上,上好的丝绸料子便反射出几道柔和的光。
顺着那光,守陵人看见了一块青色的墓碑,材质算得了上乘,可比起宗墓里的山西黑汉白玉,却不过尔尔。想到这,他才记起,那是座前不久才收拾出来的新墓,主人似是将军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入土亦很匆忙。
守陵人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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