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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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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衡来时,南意正抱着琵琶发呆。
“怎么不高兴?”宋衡摘去她发间的杏花,眉眼间带着少年的清朗,“穆夫人不是同意替你寻善琵琶的乐师了吗?”
南意将身子坐正,朝他笑道:“虽然还未有师父,但我已会些简单的曲目了。弹给你听。”
“你这么厉害。”宋衡笑道,“只看指法图谱都能自学吗?”
南意低头抿嘴一笑:“不信吗?不信就不弹给你听了。”
宋衡斜斜靠在门框上,眉梢一挑:“怎么不信,我就在这儿听。”
南意闻言,未再说话。指尖轻拢慢捻,神态像模像样,乐音如夜色流水,潺潺而出。
十三岁的宋衡静静注视着南意,尽管她并未看他,也未看琴弦,可恍然之中,他好像能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屋外,微风吹过杏花枝头。
南意十三岁时,穆宋两府结下婚约。
定婚的当晚,宋衡夜不能寐,爬起床来,重点灯火,画了一幅美人图。南意则拿出了锦盒,将其中排列整齐的八根如意绳一一拿出来,就着烛光,细细摩挲。
因宋衡要参加科考,两人的婚事便不停顺延,直至南意十六岁时,穆府突然被抄家。
她一生都难以忘怀那样的混乱,难以忘记原本尚算钟鸣鼎食的家族,一夕之间便可流散千里。
母亲不堪其辱,上吊自杀。她被奶娘拦住,没能和母亲作最后一场体面的告别。她鲜少有这样迷茫的时候,待她看到大门被贴上封条的那一刹那,才突然意识到,或许终其一生,她将再也回不到这里。
“等等!”制止的话刚出口,便知自己的傻。南意强行从女眷的行列中挣脱出来,知道大门不能硬闯,立时找了个机会向小门跑去。
“给我把她抓回来!”
身后追兵不停,南意只知道要努力地跑下去。幸得他们不及她熟悉府邸,她稍微绕了绕,便将他们暂时甩在身后。
她的院落还未被封上。南意舒了口气,然后跑向自己的床榻,从枕头下拿出了锦盒。在她将锦盒藏在衣袖中后,兵士恰好赶到。
被羁押带走时,南意忍不住回身望了一眼,也只能是一眼。
杏园枝头的杏花,开得正好。
树下立着的人,似乎就是她的少年。
……
泰禧七年,宋衡南意婚后一月。
半夜醒来时,南意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却空无一物。她像是突然惊醒般,一下坐了起来。
她起身披衣,发现南厢房灯火正明。
推门进去时,宋衡就坐在屋里,面前摆着的,正是她的锦盒。南意怔了怔,转而又恢复了常色。
宋衡回身看着她,脸上明明是笑,眼里却偏有泪光。
“不是说不喜欢我,答应定婚只是勉为其难吗。”
那是她幼时的玩笑话,如今他竟然还如记仇般记着。
南意低眉,忽然婉约一笑,恰如当年清丽:“这十余年,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着这个锦盒。”
宋衡后知后觉地听出了南意的情话。
他起身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大力搂在怀里,手掌隐有颤抖。
南意轻声道:“都这么老了,还哭。”
耳畔传来宋衡的低笑声。
“我只是想告诉你。”他吻上了她的耳垂,慢慢道,“我现在的如意绳,做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1、日常么么哒~
第78章 宇文凉木木前世番外(小修)
泰禧五年夏,宇文凉第一次看到木木。
那时他正要出门,乍一眼望见台下垂首立着的红衣女子,略有些疑惑地看向司徒钊。
司徒钊轻轻一笑:“这是车前将军利安送来的。”
宇文凉眉心轻蹙:“我不需要。”
司徒钊猜他便是这个反应,见他抬步欲走,笑道:“你身边只有方嬷嬷,连位贴身的小厮都无,收下利安的好意未尝不可。”
许是顾忌利安,宇文凉扫了一眼木木,微微颔首。
方嬷嬷对木木说不上喜欢,且估摸出她的出身,心中下意识便有些许的排斥。不过到底没难为她,知道她熙国话很差,说话时常会放缓语速。
宇文凉一离开便是三个月,据说是被派往西北,同奉安军共同抵御胡狄。
木木起先不敢多说话,每日都乖乖遵照方嬷嬷的吩咐,扫地洗衣打水收拾房间。后来与方嬷嬷逐渐熟悉,便试着用拙劣的熙国话同她交谈,请她教她认字说话。
方嬷嬷看她认真,也将其当成了正事,次日便去集市替她买来了笔墨纸砚。总归木木不必去考科举,以方嬷嬷的能力,倒足够应付。
木木聪慧,很快就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碧眸瞬时一弯,嘴角亦是止不住地上翘,活像个孩子,十分干净。
方嬷嬷起初疑心她是在做戏,后来觉出她是真的孩子气,便不由日渐对她生出好感来。
宇文凉回来时,已是秋风扫落叶。木木平日最喜在院内的枇杷树下练字,眼下树枝虽绿,却不及夏日的茂盛,常有旧叶凋落,惹得她不由侧身仰头,怔怔看着树枝不言不语。
方嬷嬷熟悉宇文凉的马蹄声,彼时正在煲汤的她立刻从厨房小跑了出来,见木木还在发呆,忙道:“木木,将军回来了,快去开门!”
木木回神,飞快将笔放下,提着裙子朝门口跑去——她一直不大习惯熙国的衣饰,总觉得会被裙角绊倒。
木木打开房门时,宇文凉恰好要推门而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木木冒犯地看了他片刻,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方才记起方嬷嬷的叮嘱,连忙将头低下,小心翼翼地退至门的一侧。她本还该行礼问好,却因紧张,把这些忘记了。
方嬷嬷赶到时,见宇文凉神色冷淡,担心他责备木木,小心笑道:“将军回来得正好,回屋歇一歇,净净手,便能用饭了。”
宇文凉点点头,径直朝前走去。方嬷嬷心下稍松,转身对木木道:“你速去将树下的笔墨收好,然后在厨房等着。”
“是。”
晚饭时,宇文凉一直一言不发,方嬷嬷眼尖,发现他握筷的姿势略有些别扭,担忧道:“将军是受伤了吗?”
木木闻言,悄悄将视线投向宇文凉,好奇地打量着他。
“右肩中了一箭,不碍事。”
方嬷嬷急道:“这怎么能行。晚上让木木替您上药吧。”
宇文凉咀嚼的动作一顿,半晌,他慢慢道:“不必,来时已经包扎过了。”
方嬷嬷管不住他,内心轻叹口气,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恭敬道:“那老奴先去替将军烧水。您若有旁的事,尽管吩咐木木就好。”
宇文凉嗯了一声。木木却拉住了她的袖边,张张嘴,做了几个嘴型,似是想和她一道离开。
方嬷嬷微不可见地朝她摇了摇头。
木木无奈,鼓了鼓嘴,复又将头低下。方嬷嬷见了,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笑意。
宇文凉虽常年在军中,但用饭的仪态并不难看,甚至有几分优雅,却依旧保持了速度。木木觉得自己不过走了小半会儿神,宇文凉就放下了筷子。
收拾碗盘时,尽管木木一直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在看她。心跳下意识加快,一心想着赶快出去,手上的动作便不免失了章法。
宇文凉就平静看着,也没扰她。待她将一切收好,手指不如适才颤抖时,方淡淡问道:“你叫什么?”
回答他的声音很小,甚有些细弱。
“木木。”
“木头的木?”
“是。”
宇文凉似是笑了:“倒是人如其名……你下去吧。”
木木不知道什么叫人如其名,但她听懂了后半句,抿嘴一笑,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宇文凉洗浴时,方嬷嬷让木木进去添一盆热水。
木木连忙摇头:“嬷嬷,我不要去。”
方嬷嬷骂她傻:“那是将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作甚害怕他?”
木木不敢顶嘴,小声道:“可是他冷冰冰的——”
“将军只是对事冷淡了些,本质是个好人。”方嬷嬷哂笑道,“别冻着他了,快进去!”
木木不觉得宇文凉会因为少了一盆热水而受冻——他明明气色比谁都好。
“这种时候不许闹小孩子脾气。”方嬷嬷板起脸来,“这也是你的职责之一。”
木木便认命地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去。
不过走了几步,她就听见了宇文凉冷冷的声音:“谁?”
木木吐了口气,略微大声道:“是我,木木。”顿了顿,想着该怎么表达,“恩,嬷嬷让我来添水。”
宇文凉沉默了片刻,木木都有些端不动木盆了,他才道:“过来吧。”
木木埋着头,努力试着不再冒犯他。
宇文凉将身子移了移。木木听到水声,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将热水倒入桶中后,转身便走。
宇文凉看她虽目不斜视,露出的耳朵却已红了一大片。心中不知为何就生出了想要戏弄她的心思,淡淡道:“过来,擦背。”
木木想当作没听见,终是不敢,缓缓将木盘放下,慢吞吞地朝着他的方向挪步。
宇文凉没催她,只靠在桶边,透过水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木木拿起浴帕,低声道:“请您向前移一下。”靠着桶边她要怎么擦。
宇文凉依言,室内又响起了一阵水声。
起先木木没有注意,但宇文凉这一动,便将他右肩的伤彻底裸。露在亮光之下。木木眉心轻蹙,擦拭的动作十分轻柔,完全避开了他的伤处。
身后并未传来惊讶声,宇文凉眉梢一挑,忽然觉得有趣。
半晌,木木见他没有喊停的意思,念他看不见,忍不住瘪了瘪嘴,心里想着,水都要凉了。
宇文凉恰好从水中撞见了她的模样,眸中划过一丝光,淡淡道:“为什么要来雁城?”
木木突然听见他的声音,力道没能控制好,差点碰到了他的伤口。
“是将军让我来的。”
“为什么是你,不是别人?”
木木低着头,有些紧张:“不知道。”
宇文凉一下起身,纵是木木及时向后退了两步,仍旧被溅了半脸的水。
宇文凉趁她发愣间,用一旁搭着的干净帕子将上身的水珠擦去。
“把衣服递来。”
木木闻言回神,忙将他的衣物双手捧上。
接过常服后,看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宇文凉平静地弯下腰,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慢慢道:“你是想等我出来吗。”
出来?木木微讶地抬头,却见他还光着半个身子,复又飞快将头埋下,耳尖绯红。
“不,不是。”
看她真的只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嘴角生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那你还不出去。”
木木这才会意,也不行礼,立刻就转身,一路小跑着出了房门。
宇文凉目送着她的背影,眸中笑意愈盛。
自宇文凉回来,木木便不敢再在树下习字,生怕被他瞧见。其实就算被他得知,也无甚能苛责的,但是木木如何都不愿,倒惹得方嬷嬷对她哂笑了好几番。
这日她练字练得有些累了,于是放下笔,准备在小院里溜达一会儿。往年枇杷树下的落叶,方嬷嬷总会很快清理,今年却因木木的喜欢,放任枯枝堆积了许多。
木木偏爱风吹时,她踩在落叶上的嘎吱声,清清脆脆,十分动人。她也常一边哼歌一边弯腰捡起树叶,然后透过疏朗的日光细细分辨着叶脉,好像里面藏着她的世界。
宇文凉回家时,就看到树下有一个姑娘正甩着树叶自娱自乐,似乎很是快活。
他不由受到吸引,停住了脚步。
木木的笑容并不明显,甚至有几分矜持,可他离她足有数十步,却依旧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快乐,战场上于别人是刀剑无眼,于他却只是少年意气。但那终究是战场,是丰功伟业的建立之地,是马革裹尸的壮士之所。
他不明白,不过一处小小的院子,一棵半老的果树,为什么会让她这么快乐。
风吹来她柔曼的歌声,宇文凉听出那是车前的小调。
……
“她的身份并无问题。”司徒钊笑道,“也没有人同她联络。”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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