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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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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天浩去世的一个星期后,就发生了诡异的事。差点患上肺炎的我当时刚刚退烧,正处于恢复期。
“什么声音?”
晚上正睡觉时,我突然被一阵巨响吓醒,耳边有如摩托车引擎咆哮一般,“咚咚……咚咚……”连续不断的声音,里面还掺杂着人们尖叫般的声音。
睡在二楼的我急急忙忙冲下楼去。爸爸他们也醒了,房间里亮着灯。
“究竟怎么了?”
“隔壁啦!隔壁的人在念经。”
没错,那的确是隔壁家敲鼓摇铃的声音和念经声。但是和每天早上听到的不同,声音非常急促而狂乱。我看了看钟,才刚过凌晨一点。
打开厨房的小窗户往外看,只见胡同里一溜儿灯光依次亮了起来。
“你当现在几点啊?”
“搞什么啊!”
居民们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冲着我家隔壁怒吼。就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些谩骂声一般,敲鼓摇铃的声音与念经声依旧继续着。
“究竟怎么了啊,都这么晚了!”
终于,爸爸穿着睡衣出门找邻居去了。我不顾妈妈叫我睡觉,跟着爸爸出了门。其他居民们也都带着阴沉不满的表情陆续聚集了过来。
来开门的是隔壁家的男主人,他四十来岁,是个粉刷匠,脸如同纸一样苍白,上面布满了冷汗。
“半夜起来解手时,我看到二楼窗子外头有个小孩子。”隔壁男主人声音颤抖地说。在场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带着疑惑的表情互相对望。
“是真的……是个小孩子,在窗子外头往屋子里看,还笑嘻嘻的,然后跟猴子一样翻了个跟斗,就不晓得哪儿去了。”
“你都上了年纪,说什么梦话?”
“没说梦话。错不了,就是前些天鞋匠家才死的那个孩子。”
在提到天浩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脸惨白惨白的,就跟月亮似的。”
听到月亮这个词时,我不禁抬头朝天空望去。同样,在场的大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朝上望去。
就在这时。
就好像是在等待这一刻般,一个东西,一个用眼睛看不见的东西,顺着邻居家的屋顶跑了过去。像猫一般敏捷,却比猫大很多。
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明明什么都没有,屋顶上的瓦片却如同用手指划过钢琴键盘一般,伴着旋律由近及远地响了起来。
“幽灵啊!”在瞬间的寂静之后,有人僵硬地叫出声来。在场的人就像一齐得到某个信号般,纷纷尖叫着,连滚带爬逃回自己家去了。


【第三话】
那之后,每天都会发生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晚上社交场里传来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脚步声,比如没有人的厨房里传来流水的声音。尽管夏天已接近尾声,胡同里各种各样的怪谈却愈演愈烈。
随后,我家也发生了灵异事件,那天正好是暑假最后一天。
当时我们一家人正在一楼的房间里看电视,吃晚饭。我还有些暑假作业没写完,心里慌慌的很是不安。
作业的大半在之前就写完了,但最最麻烦的图画作业依旧留着。题目是画一张图,描绘暑假里印象最深的一件事,不管什么都行。
印象最深的,不用说,当然是天浩的死。但是把这当作作业来画实在不怎么合适,就算是九岁的我也明白这一点。
最后我决定画七月份去海边游泳的事情。小孩子自然不会注意什么构图,我将画面从正中间分成左右两块,右边是沙滩,左边是大海,然后在里面画了几个人——我和爸爸妈妈,还有一起去的亲戚们。
我从傍晚开始画,到晚饭时间只完成了六成左右。妈妈叫我下楼吃饭,我没收拾就下楼去了。
吃着饭、看着电视时,二楼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什么声音。“咚咚咚……”像是什么东西有规律地敲打地板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全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楼应该没人。
“有人……在走路?”
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一直持续不断,好像是人的脚步声。而且从声音的间隔来看,似乎是小孩子的脚步声。
“好吓人!”
妈妈丢开筷子,捂住了耳朵。
“说什么呢,这才晚上七点啊!”
“和时间没有关系。北原先生和他夫人还在大清早看见过背书包的小孩子呢!”
这件事情我也听说过。
事情大概发生在早上七点左右,邻居家正在做早饭的阿姨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到一个背书包的小孩子,而那时还在放暑假。那个小孩与其说是在走,不如说是在飘,径直从窗外闪了过去。那阿姨慌忙跑到外面去看,却没见一个人影。
终于,爸爸下定决心似的站了起来,然后像是做贼心虚般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摸上楼梯。就在他的体重压得楼梯“吱呀”一响的瞬间,二楼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没有人啊。”
从二楼传来爸爸的声音后,我和妈妈才战战兢兢地上了楼。
“有可能是隔壁家的声音吧。”
考虑到家里薄得跟纸一样的墙壁,这种可能性十分之大。但如果声音来自隔壁,为什么在爸爸上楼的瞬间就没了?
我环视房间,想找找有什么不一样。当我看到自己画的图时,猛然倒吸一口冷气。
在海里的人物——我的身后,多了一个明显不是我画的白色物体。
那竖长的东西乍看之下很像是模样古怪的波浪,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是一个人的形状。
看到那东西,我首先联想到的,就是裹在床单里的天浩。
第二天,我和直幸一起到附近商店街的文具店买新学期要用的文具。而我们路上谈论的话题,当然就是天浩的幽灵了。
“那个肯定是鬼干的!”直幸跟我讲了在他家里发生的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概两天前,他的妹妹和朋友在家里的二楼玩洋娃娃。等他的朋友走后,有个洋娃娃不见了。他们觉得奇怪,就在家里到处找,结果发现洋娃娃躺在一楼的大门口。
在我看来,这个故事没什么说服力。如果解释为他妹妹的那个朋友想要偷洋娃娃,倒显得更合理些。有可能是她偷后心里害怕,就把娃娃丢在了大门口也说不定。
“不,那女孩我也认识,她肯定不会干这种事。”
听完我的推测,直幸摇摇头。
“说实话,下回不晓得又要出些什么状况了,光是想起我就害怕。”
“没关系。就是天浩他成了鬼,也肯定不会来为难大家。”我反射性地为天浩做了辩护。
“倒也是……但是以前我们欺负过他。”
不用说,就是遥控坦克那件事。我回想起天浩那时的表情,感觉到胸口又隐约痛了起来。
“他一定恨我。”
啊,是啊!听完直幸的话,我终于理解了。
胡同里的居民们,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害怕遭到报复。也就是说,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对天浩一家有多么冷漠无情,我当然也有罪。
“不晓得他有没有讨厌的东西,要不就是害怕的东西?”
我突然间想要恶作剧一番,就说了谎:“嗯……天浩说他最讨厌帕纳斯的那首歌。”
“真的?是不是一唱帕纳斯的歌,他就会跑走呢?”
当然,事实正相反。要是唱那首歌,估计天浩会高兴地跑过来吧。他生前一直不受人欢迎,死后多少也要让他开心一下才好吧……我就是这么考虑的。
直幸说他不大记得帕纳斯的歌,所以当我们走在商店街的拱形雨棚下时,我又认真地教了他一遍。哼着那寂寞忧伤的曲调,我的胸口也不可思议地痛了起来。帕纳斯的歌,的确就是这样一首有魔力的歌。
“哦,这不是雪雄嘛。”
不知道是不是和弟弟一样容易被那首歌吸引,我们在药店前碰上了放学回来的春智。
春智不在附近的小学上学,而是每天走路去离家三站路远的民族学校上学。天浩也在同一所学校,如果他也正常上学,每天早上七点左右就得出家门。这和邻居阿姨看到背书包的少年的时间一致。
春智装作没看见直幸,只跟我说话:“雪雄,我现在非常非常不爽。”春智斜靠在药店门口的电动大象玩具旁说,“这附近的人,说什么天浩变成了鬼,简直胡说八道!真是气死我了!”
春智说着,朝着直幸的方向瞟了一眼,就像是他听到了我们刚刚的对话一般。被瞟了一眼的直幸什么都没说,只垂下眼睑。
“你想一下,要是天浩真的变成了鬼,肯定会直接回家。可他没回来啊!连脚步声都没有,要是阿波吉和喔莫尼①听到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春智抱着两条粗壮的手臂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附和他才好。
『①阿波吉,朝鲜语的“爸爸”;喔莫尼,朝鲜语的“妈妈”。』
“听附近人说,哈尔莫尼觉得天浩变成了托卡比,每天都哭。简直愁死人了,叫人怎么办才好!”
哈尔莫尼是朝鲜语祖母的意思。
“托卡比是什么呀?”听到陌生的单词,我反问春智道。
“我也搞不大清楚,大概是朝鲜的妖怪吧!是种专门整人的小鬼。”
后来我在书上读到,这个词一般念做托克比或者托可比、托库卡比。但春智那时说的确实是“托卡比”。也许对于出生成长在日本的他来说,朝鲜语的发音也有些难吧。
“在朝鲜,小孩子死掉后就会变成托卡比吗?”
“乱说,怎么可能?本来哈尔莫尼不想火化天浩,因为他们村里人死后都直接埋到地底下。被烧成灰就等于死了两回,这事儿很忌讳这样做。不过就算是这样,人都已经火化了,就不要再说这种蠢话了。”春智愤愤不平地说,“天浩怎么可能变成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呢!雪雄你觉得呢?是不是呀?”
我默然点头,心想着,要是把那张去海边的图给春智看会怎样……
作为兄长,春智肯定相信自己那一生不幸的弟弟去了天堂。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因此,我十分理解当他挨家挨户地送去红辣椒时,心里到底有多难受。
几天后的傍晚,春智和他母亲一起来到我家。两人都带着闷闷不乐的表情,手上提着一个大纸口袋。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他的母亲站在我家门口,深深地鞠了一躬。
自打守灵夜以来我就没再见过她。她瘦得厉害,脸色也很差,就算在孩子看来,也觉得十分可怜。
“我家小儿子去世后,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虽然我们好好地办了丧礼,可能还是不够吧。”春智的母亲用奇怪的发音说着,从大儿子手中的纸袋里抓出一把红辣椒,交到我妈妈手上。
“我家喔莫尼说天浩变成了托卡比。所以,非常抱歉,请你们把这红辣椒,挂几个在家里的窗户和门口上。这样的话,灵异事件就不会发生了。”
春智母亲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在她身后,一脸不甘心的春智咬着嘴唇,飞快地用手背抹去不小心滚出来的眼泪。
“托卡比讨厌火,挂上火红的辣椒,他会以为是火在烧,就不敢靠近了。”
说完后,那位母亲和春智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离开了我家。没一会儿,就听到我家隔壁传来敲门声。似乎他们就这样一家挨一家地拜访了胡同里所有的居民。
我妈妈盯着手中的红辣椒看了一会儿,突然在大门口坐下来,无声地哭起来。她说,考虑到身为母亲的心情,春智的妈妈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要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还是挂起来吧。”爸爸从妈妈的手中拿过红辣椒,叹息着说。
第二天,胡同里所有的家门前都挂上了火红的辣椒。有些人家把两三个辣椒捆起来,像节分时挂沙丁鱼头一样钉在门口,也有人把一长串辣椒像门帘一样挂起来。我们家把两个辣椒的把儿像串樱桃一样用绳子系起来,然后用图钉固定在大门边。
尽管妈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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