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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说-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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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跟你说了,我是不是人不一定,你快不是了。”那个人说。
赵浩瞪红了眼睛,两只手被固定在座位上,他乱挣着,在皮肉伤留下了红色的印痕,他想弄死眼前的这个人!
“你不是人!”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喊。
那人随意倚在椅背上,扬着下巴笑得低调。
“你会遭报应的!”赵浩喊破了嗓子,在他最后转身出去的时候,发自内心,恶狠狠地诅咒他。胡明成!
事情到这儿,危机才勉强算是度过了。
宋庆这几天一直在警局活动,就为了拉拢之前留在这里的老势力,给胡明成这边多加点筹码。
处理完事情之后,他开车去了岳父贺鸣长家。
直到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当天主要参与进去的警察都在被逐一暗中处理了大半,他还暗自心惊同时又暗自庆幸。幸亏那天晚上他正巧在岳父家,幸亏那天晚上门卫在宋海林进大门的时候传呼了家里,幸亏宋海林没在抓捕行动中出风头。
那天晚上他正和贺鸣长下棋,接到门卫的传呼之后,两个人其实都很开心,但碍于各自的家长威严,都装着不动声色。
可是,一局棋下完了,宋海林还是没进门。
姥爷爸爸两个人这才有点坐不住了。
直到宋庆接到信儿,才知道坏了。他知道这事儿胡明成必胜无疑,那么涉事警察一定就会被推出来顶包,忙不迭借贺鸣长的名义带了几个人去把宋海林给绑了回来。
幸好宋海林也没往上凑,只是把小女孩儿给救了出来,镜头也没拍到多少。
他是在隔壁房子的空地上找到宋海林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掐着一个人的脖子和那人滚在草地上你一拳我一拳打滚儿,打法儿像是小孩子,发泄似的乱打。旁边围着几个人,都不说话不动弹,单纯观战。
边上的几个人,别人他不认识,但是苏慎,他认出来了。
儿子年少干下的荒唐事儿,其实他不太放在心上,总是觉得小孩子那时候不成熟,等成熟了总会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小时候不还嚷嚷着非当什么专职玩游戏的人么,到最后不还是考了警校?一个道理。
只是,苏慎,还有另一层意义。这是他最原始的愧疚来源,所以,看着那孩子投射在他身上的直刺刺的恨意,他有些难以面对。
宋海林在打斗间隙看到了他。
立马推开了那个和他打架的那人,直接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眼里冒着火,疯了似的冲他大喊:“你和胡明成一伙儿的!他今晚上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那喊声一出来,他当机立断,让人把他制住绑了回去。
临走的时候,他好像还能看到苏慎的眼神。好像钉在了他后背上,绵延不绝。
这些天里,宋庆一直没敢面对宋海林。
宋海林那天喊出来的话,到现在为止都回荡在他脑子里。
从七年前开始,他就隐约感觉到宋海林知道了些什么,所以父子俩这些年也并不怎么亲近,他不敢求证,只能装聋作哑。
可是,宋海林喊出来那句话的时候,他就清楚了,他这个儿子,知道的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他很惭愧。像是自己努力在儿子面前保持一个刚直不阿的局长模样,可其实,这个形象早就坍塌了,可是他还是像一个小丑似的,继续演着刚正不阿。
怀着这些复杂的心思,他把车开进了小区,走到了宋海林的房门口。
打开门的时候,宋海林正坐在床边的地上,没被拷住的那只手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眉毛蹙得紧紧的。
听见门响,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宋庆有意让气氛缓和起来,关上门之后,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为了不让你玩游戏,也这么铐过你。”
这句话没有起到任何回忆起小时候温情时刻的作用。
宋海林慢慢腾腾抬起了头,直接问:“三天了,解决了?颠倒黑白成功了?”
宋庆哑口无言。
“能让我出去了吗?”宋海林的语气一点都不咄咄逼人,反而很温和,想是只是在询问能不能吃一块儿糖似的。
宋海林在这种语气之下反而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他还是带了些抱歉的意味,说:“不能。”
“为什么?”宋海林伸直了腿,“我不会出去把你们的丑事儿都给抖搂出去,再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出去说,谁还信呢。”
宋庆没说话。
他的心突突的疼,宋海林误会了,但是他作为家长的尊严又不允许他直接解释。他关着他,不是怕他把真相说出去,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已。胡明成这个人他最了解,做事滴水不漏,宁可错杀一万不会放过一千,他怕胡明成为了绝后患对宋海林不利。可是,他怎么说得出口。
宋海林见他很为难的样子,倒是没多做为难,而是直接盘起了腿,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拍了拍床沿,示意他爸爸坐下,问:“爸,我想听你从你的角度,把事情完完整整跟我说一遍。”
宋庆叹了口气,没坐在床上,而是直接席地而坐,坐在了宋海林对面。
“你知道,我出身不好,咱宋家也没什么背景,都是农民,我能爬到今天,没人撑着,做不到。”他开头先说了这么一句。
宋海林耳朵里听着,眼睛却在打量他爸爸。
头发根儿上竟然没有点黑色的痕迹了,染发剂只管了一部分用处,新长出来的白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染上颜色。
“我小时候和你苏叔叔关系很好,当时村里就我们俩成绩好,他每回都考全校第一,我都是第二,没有一次能比的上他。高考那回,也没比上。处处不如他,连追女孩儿也比不上他。”
“我小时候考试考不过他,说真的,我不是很计较,还拿他当朋友,但是这事儿啊,坏就坏在俺俩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儿。”宋庆说到这段儿,无意间漏了句方言,好像真的回到了小时候似的。
“他俩结婚的那时候,你妈正在追我,你妈她出身好,从小到大就没遇到什么不顺心,我早早就跟她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可她就是不信邪,觉得她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正巧那阵儿我因为阿霖结婚的事儿心情也不好,就答应了你妈。”
“其实你姥爷看不上我,不同意,可你妈铁了心,后来查出来怀了你,你姥爷才松口。”
“你姥爷家在珠城本地势力大,可我不愿意搭贺家这趟顺风车,你姥爷还为这个觉得我有骨气,对我刮目相看了,但其实,为啥啊,我不是为骨气,我就是膈应,说句不好听的,膈应你妈。”
宋庆说到这里,适可而止,停了。
这事儿,这么些年了,他从没提过。对宋海林他妈也好得没话说,外人眼里是个绝对的好老公。宋海林一直觉得父母感情好,从来也没想到过他爸爸心里原来是这么想的。
“说真的,我那时候心里不平衡,就觉得凭什么我什么都比不过阿霖,我不服。”
“事儿就是这时候开始的。胡明成那里玩儿死了人,他表兄弟正好有个矿,他们就联合用了劣质□□,制造了一起矿难,把这事儿给盖了下来,谁知道这事儿让阿霖给掺和进来了,还掌握了不少证据,所以那时候,胡明成对我伸了橄榄枝,我就接了。”
“我是真不知道他们一家子都在车上,我没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宋海林就猛的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一脚踢翻了身后的床头柜。
“你以为?人命就是让你们这么玩儿的?”他喊。
外边守着的人听见动静一下子推开了门。
宋庆尴尬地往外看了一眼,摆摆手,“没事儿,你们离远点儿吧,不用守着了。”
宋海林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宋庆没听见他的质问似的,继续自顾自往下说。
“我这些年,就除了这一件事儿,问心无愧。”
“我当年立马就后悔了,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帮扶着苏家,阿霖应该是把当年查到的证据交给了他妈,这些年他妈也一直以为我献殷勤是为了得到那些东西,对我一直爱搭不理,但其实,我真就只是单纯想补偿他们。”
宋庆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到宋海林。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宋海林制住了。
因为刚才他把外边守着的人给撵了,这会儿屋里的动静没惊动别人,宋海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撬开了手铐,反手给铐在了他手上。
他站着,居高临下。
“爸,我早就不是那个被你一关就无可奈何的小孩儿了。”宋海林开了窗户,临跳下去之前,回头说:“小时候您想把我给铐服了就没成功,何况现在呢。”
宋海林趁他把还没把人给招来,落地之后就蹿了出去,直奔东区。
幸好,他停在这里的车,还在。
一直把车开到了市中心的大路上,他才突然垮了劲儿。
他自己找了个停车不违章的路边,打开窗户点了根儿烟。
这些天被关在卧室里,他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来回消化了好几遍,像是老黄牛反刍,但是他不愿意深想,不愿意推测其实近在眼前的答案。他想让苏慎亲口说。
但是又不敢听他亲口说。
所以那天晚上,他才没敢问苏慎任何问题,而是选择了先和朐施然打一场没有缘由的架,先发泄自己的烦闷。
实际上,栾景年摘下面具的那一瞬间,苏慎的心理防线就已经全面垮塌了,如果宋海林这时候问他——任何问题,他都会原原本本说出来,不辨不瞒。
可当时,垮了心态的不光是他一个人。宋海林也是一样。
宋海林不得面对的事实是,如果ugly就是栾景年,那就证明,她之前所说的,句句属实。
不用去问她要证据,这个受害人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栾景年摘下了面具,没有直视苏慎或者宋海林其中的任何一个。
她看着刘诚曦,跟她说着,我是谁。
“我真名儿叫,栾景年。”
“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弦一柱思华年,的栾景年。”
她的开场白还是高中一开始自我介绍那段儿,宋海林忍不住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栾女侠。穿着小女孩儿们都喜欢的裙子,带蕾丝花边,发箍上有蝴蝶结,喜欢粉红色。厌世脸,死鱼眼。性格不讨人喜欢,为人处世很笨拙,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小时候长得很漂亮,光彩照人把全校女生都远远甩在后头的那种漂亮。长得很洋气儿。
哪个小女孩儿不在乎自己那张脸呢?
可是现在,那张脸上,全是被烧伤的丑陋疤痕。
“我爸爸是个杀人犯。”她继续说,“从小时候,我爸出狱开始,我就一直在调查一桩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瞟了一眼朐施然。
两个人,没商没量,但却无意间,从小时候就执着地做了同一件事情。
“那件事最后被我调查清楚了,可是晚了。这件事儿到最后谁都没落着好,我爸之前被雇佣着恶意撞死了一对夫妻撞残了一个小孩儿,后来又间接害死了小孩儿的奶奶,所以那小孩儿要给他全家报仇,一把火烧了我家。”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胡噜了一把脸,继续说。
可是再说起来,她不愿意再用第一人称了,悄无声息换上了第三人称。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选那天放火,他报复的是杀人犯,罪不及家人。那天他亲眼看到了杀人犯的妻子出了门没在家,他以为主屋只有杀人犯一个人,所以锁了主屋,放了一把火。”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杀人犯早出门了,他妻子是为了找他才出门,所以,因为爸妈没在家,那天睡在主屋的是杀人犯的女儿。”
苏慎摁着心口,像是要把骨头都摁塌陷下去的架势,可是,还是喘不上来气儿。
“杀人犯那天出门,是雇他杀人的雇主想要杀人灭口,正巧他妻子跟去了,俩人都死在了他们手下。那雇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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