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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思-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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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楼推开期思的房间门,见屋内已经熄了灯火,他捻起火石指间一旋,点燃了桌上的油灯,看见期思背对着他躺在床榻上,已经睡了。
独吉鹘补过去看看,确认那绳子扣在期思脚腕上,期思确实是沐浴过,干净的乌发半干未干的搭在枕边,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了还是装睡。
独吉冷笑一声,心道这小杂种心够大,死期到了也不闹腾了。
随即转身出了房间,去隔壁屋子休息。
这一路上,但凡住在客栈或民居里,独吉鹘补从不贴身看着期思,他确信自己的药和龙筋绳就能困住期思,事实也的确如此。
独吉鹘补离开了房间,过了一刻钟,客栈也渐渐静下来,只有楼下大堂里还有三五饮酒后不愿休息的醉汉歪歪倒倒一声高一声低地说着酒话聊天。
期思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运气,内力渐渐催动,却不出所料,直接带起了心脉的窒痛,他额头霎时间便出了一层薄汗,但缓了片刻又尝试第二遍。
屋外北风呼啸,大雪撞上窗扇发出沙沙声,屋内晦暗,独吉鹘补走前未熄去的灯火跃动着,十分脆弱却又顽强。
期思心脏的痛楚如针刺刀割,却绝不放弃,一瞬如同无限漫长,又无限珍贵,他心里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活下去”、“活下去”……
因为中过朱颜瘦,加之他随重逸修习的心法路子特殊,期思这一路上几次偷偷尝试唤起内力,发觉独吉鹘补的药对他的束缚力渐渐减弱,但一旦运功催动内力,必然会带起心脉的问题。
他一边等待机会,一边寻隙便尝试恢复内力,为的是适应这种心脉窒痛,逼着自己去习惯它。
机会只有一次,独吉鹘补绝不会让他逃脱第二次,而一出燕国北境城关,一定是最好的机会。
终于等到今天,这夜是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独吉鹘补的警惕果然明显放松,也没察觉到期思已经耐了药性。
他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尽管一路上许多次的体会这种痛,但还是几次没忍住痛楚,终于最后一次运功一周天,内力走遍身周一遭,将药性逼出,被药性压制的气力便恢复了□□成。
又不敢耽搁,集中全身内力,注力于掌锋,痛楚中终于猛地劈断了那柔韧之极的龙筋绳。
期思已经痛得一身汗,觉得心脏被极薄的刀子割了千千万万遍一般,却凭着求生的意志力,手上动作不停,起身穿好衣服,稍缓了片刻,掀开屋内后窗,从窗口攀下,跃落在院子里,险些踉跄摔倒。
寒风卷着硕大的雪花落在他身上脸上,雪花碎开如同粉末,沾在脸上即刻化开,期思将布巾蒙着脸面护住,一刻不敢耽搁,站稳迈步。
他来到马棚,选了一匹良马,小心地抚摸马儿面颊脖颈,不让它惊吓嘶鸣,随后解开缰绳,牵着马出了后院,守夜的伙计在门房里烤火,风雪的呼啸掩盖了马蹄的声音。
出了客栈,期思立刻翻身上马,心脏余痛阵阵,他凭着记忆里的方向,催动身下骏马撒蹄远去,整个人如失了力气,几乎趴在马背上,手里紧紧握着缰绳,抓紧马鞍。
小镇雪夜风急,静谧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余大雪飞落,期思一人一骑,身影很快没入风雪之中,向镇子外远方的原野奔去。
喀喇沁的镇子上一夜风雪急骤,天亮时也未减缓,反而有愈发加大的势头。
清晨,客栈的伙计匆匆跑上楼,扣了扣独吉鹘补的门,独吉鹘补片刻后问:“谁?”
伙计恭恭敬敬隔着门道:“楼下有客人找您,说是回信来了,让您下去见面。”
独吉鹘补起身,穿上衣袍,开了门,冷冷瞥了伙计一眼,伙计立刻低头闪到一边去。
独吉鹘补几步下了楼,不耐烦地看着大堂里等着他的那人,正是昨夜酒馆里劝他的人。
那人塞给独吉鹘补一张纸条,面上神情不大好看。
独吉鹘补展开纸条看了看,神色顿时烦躁起来。
“他发怒了,让你把人恭恭敬敬送到临潢城的宫里,不可动他一根手指头!”那人神情也很烦,却是责怪独吉鹘补无事生非惹了麻烦。
“知道了!用你说!滚!”独吉鹘补心情十分不好。
“人呢?在这里吗?”那人却坚持要看见虞珂才行。
独吉鹘补阴冷的眼睛看了看他,一把抓住他衣领将他拎起来:“少他妈多管闲事!送完信没你事了!”
那人这才不情不愿离开,心里十分厌恶独吉鹘补,恨不得大王子立刻下令诛杀他。
独吉鹘补转身几步上了楼,一把推开期思房门,却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龙筋绳断在地上,灯火燃尽,期思连人带衣物皆不见踪影,立刻狠狠一踹桌子,把桌子踹得散了架。
“小杂种!”他恨恨骂道。
随即转身回房间,提上大克伦弯刀拎起裘衣便推窗跃到后院里,密集的风雪顿时包围了他。
他从马棚牵出马,翻身上了马背,狠狠抽了一鞭,马儿嘶鸣一声,前蹄一扬狂奔出去。
大雪今日遮蔽了天空,镇子上没什么人,风雪怒号着裹住独吉鹘补和他身下良马,几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阴沉的眼里满是怒火,挥鞭催马,也奔出了镇子。
庆州的一座府宅内,阿思古悠闲地进了院子,拽住一个小厮问他:“絷荒呢?”
小厮恭恭敬敬道:“世子在侧院,与客人练武过招。”
阿思古挑挑眉毛,奇道:“呦。”
说罢晃晃悠悠去了侧院,远远就听见金铁铮鸣交错的声音。
阿思古到院门口,看见元酀手执承影剑,身形矫若游龙,修长的身子蓄足劲力,一跃而起,空中腰间一拧,旋身避过对方如雨剑势,随即反身出剑,剑身如水交错,嗡鸣不断。
与他交手那人却身形轻灵无比,一身白衣随风而动,手中春山剑银光如水,出招雨落春风,如缱绻的桃花,不知不觉间封锁了元酀周身退路。
元酀回身一道凌厉剑气,那人却旋身一点一跃,立于元酀的承影剑尖,随即一剑抵在元酀肩膀,点到即止,白衣翻动间又落在地上,笑着道:“不错,明年为师也未必是你的对手。”
元酀站直了把承影剑收回鞘中,朝他一礼。
阿思古拍着手进了院子,浑厚的声音道:“絷荒,这就是你的师父?行踪神秘的师父,能不能也教教我?”
元酀转头看见阿思古,扬了扬下巴:“来来来。”
阿思古笑笑说:“那还是算了,早就听你说过许多遍,师父很严格。”
那人面容俊逸潇洒,长剑也收入鞘中,白衣胜雪,正是重逸。
重逸笑着道:“知难而退也是很好的,元酀,该跟你朋友学学,不要总是死磕,倔的如同一头……”
“师父您歇歇,喝口水”,元酀赶紧打断他的话,否则阿思古明天就会把重逸骂他的话传得全大凉都知道。
重逸又跟元酀说道:“方子我找到了,顺道过来看看你,明天就去燕国给你师弟治病。”
阿思古听了奇道:“元酀,你还有师弟?你俩谁比较厉害?”
元酀随口道:“别听我师父的,我哪有什么师弟,从来也没见过。”
重逸啧啧两声也不跟他多说。
阿思古跟着元酀和重逸进了厅堂,问道:“元酀,你与你师父的身法不大像啊?”
元酀道:“用剑在于心法和路数,不在于风格。”
阿思古津津有味嚼着蜜枣,笑嘻嘻道:“絷荒,你猜猜我得了什么消息?”
“别叫我絷荒。”
元酀坐在厅内椅子山,一只脚踏在椅面上,胳膊支在膝上,十分霸气,抬眼看了看阿思古,“你得了什么消息?看那表情大概是跟大王子有关吧?”
阿思古坐在他旁边,看看他又看看重逸,一脸神秘地说:“独吉鹘补闯祸了!这回是闯了大祸,大王子立刻把消息压了下来!据说当时就发怒砸了一屋子的东西!”


第37章 独困
元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悠悠道:“消息都压下来了?那你还能得到消息,不怕他把你脑袋砍了灭口。”
阿思古得意洋洋道:“他挨个砍脑袋的功夫我就把消息拿到手了。”
元酀笑笑:“行了别吹牛了,什么事让你乐成这样?”
阿思古这才满意,一脸神秘地揭开了谜底:“独吉鹘补把晋国皇子——就是送到燕国的那个六皇子……叫什么来着,给劫走了!一路从武安州进了大凉,燕国现在估计找人找疯了,但压着消息没传出来。大王子也快疯了,我看他这回是保不住独吉了——不,他连自己都快保不住了!哎元酀你说……”
阿思古口沫横飞一脸幸灾乐祸,说到一半看见元酀的神色不大对,停下问道:“元酀,你怎么了?瞪着我干嘛?”
元酀神色复杂,欲言又止道:“阿思古,你知道那个六皇子是谁吗?”
阿思古一头雾水:“什么是谁?六皇子就是六皇子啊?”
元酀无奈,一字一句道:“那个虞珂,就是与你在望月谷射猎时交了朋友的,你走之前还把玉犀扳指送给他——那个虞珂,就是晋国六皇子……”
阿思古目瞪口呆,手里的蜜枣儿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
一边的重逸神色比元酀更复杂:“元酀,你知道那个虞珂是什么人吗?”
元酀转过脸,挑眉看着他,一双深邃漂亮的灰绿眸子不知所谓,问道:“什么什么人?不就是虞珂么?”
重逸脸色变换得很精彩,说道:“他是你师弟,就是每次我跟你说起的那个师弟……”
元酀:“……”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有个师弟?!你不是开玩笑的吗?”元酀简直凌乱。
“为师何时说是玩笑?你一点不关心同门师弟。”重逸十分痛心。
阿思古:“……你们在说什么?!”
一夜在黑暗中策马狂奔,期思已经在风雪里失去了方向感,四野皆是黑暗,无一丝灯火,出了镇子后一路向东,他想尽快去武安州的城关求救,昌煜的令旨一定已经传到各个边关。
但天渐渐亮了,他看见原野上大片的油松林子,覆着厚厚的雪,这里离喀喇沁镇子已经很远,随着白天的降临和镇子被落在身后越来越远,风雪倒是渐小渐停。
他辨了辨方向,发现自己方向偏了些,偏向北边,这里该是库尔莫岭附近。
江荀衍平日里与他讲过许多战役兵法,包括行军事项,各地重要关隘和山脉水道,但此时他已偏离方向,即便发现了,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要继续走吗?库尔莫岭附近可能会有游牧部族,这附近人们基本上都是友善的,他或可求助,休息一番。
但独吉鹘补一定已经发现他离开了,虽有大雪掩盖他的行踪,但他不敢托大。
思量片刻,他决定人和马都需要休息,否则再遇到风雪,很可能会折损在荒原之上。
催马赶路,又行进了一阵子,终于到库尔莫岭脚下,冰封的额尔古纳河在广阔原野上横亘,期思一路前行,却始终未见人烟。
又沿河道走了两刻钟,天已经亮了,金色的阳光洒在库尔莫岭下,期思的手脚都冰冷得麻木,转头看了看天空中破云而出的朝阳,心中暗自祈祷。
终于在河流转弯处的山下看到一座村庄,期思到了村庄附近,观察了片刻,进了村子里,看见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升起炊烟,一个老妇人从屋子里出来,抱了一捆干草正要去院子后。
期思简直要喜极而泣,他小心翼翼张嘴,轻缓道:“阿婆!”
嗓音有些哑,老妇人回头看了看,见院子外一个少年骑着一匹马,便放下干草去院子门口。
老妇人很和善,把期思领进屋子,让他烤火,把期思的马牵到院子后的马厩。
她听不懂也不会讲汉人的语言,期思与她互相打着手势,虽难以表达准确的意思,却用微笑互相理解了对方。
期思歇了一刻钟,不敢久留,带上老妇人送他的干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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