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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思-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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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疑惑地说:“可你我的身份毕竟不可能。”
“名分之事自然有待商榷,但弘吉剌城亲王座旁,自此便有你的位置”,元酀说,“只要你愿意,就不会再有别人。”
期思的呼吸险些乱了阵脚,他了解元酀,一旦认真起来就是心无旁骛的。
他今日才被元酀带出心中那片白雾,隐约明白自己的悸动不安是怎么一回事,而元酀却早已认清自己的感受,不得不说,元酀对己对人都看得很清楚,且果决坚定。
元酀面对着他,抬手轻轻抚过期思脸颊,声音低沉如玉:“我自接管弘吉剌部以来,便未能脱身于此间事务,直至遇见你,总觉得天然的亲近,如今想来,第一眼看见你或许就不同了……及至金复那次,我异常恼怒,这才渐渐明白你对我而言确实不同。”
期思听他一一道来,心中不安的郁律躁动变得安宁,元酀继续说道:“但你到底心思单纯,或许根本没意识到这些,好在咱们是有缘分的。”
“此事但凭心意,若来日你想清楚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很好。”元酀并不打算让期思立刻就决定,这是很艰难的一步,一旦迈过来,就意味着将来许多事情都不同,无论个人还是家国。
期思一直是喜欢元酀的,但感情之事他从无经验,这几年无时无刻考虑的都是晋国和燕国之间的事情,根本无暇思索情爱之事。
元酀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这种重要和这种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一时间无法明断。
元酀略后退了两步,认真看了看期思,从身形到面容,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样,神情若有所思。
期思十分疑惑:“怎么?”
元酀眼神深沉,陷入回忆,片刻后道:“很久以前,我似乎见过你。”
期思偏过头看他,笑着询问道:“很久?比燕国大街上那次还要久?”
元酀的目光仔细描摹他的脸庞侧影,微笑道:“很多年以前。”
期思有些讶异,又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那时远在江南。”
“一座寺庙,芳华寺。”元酀思索后说道。
期思愣住:“当真……见过?”
斗转星移,时光倒流,六七年前,元酀带着几名亲随离开塞北,一路南下,途经晋国都城不远处的一座江南城镇。
城中落脚暂歇,芳华寺殿宇沿山错落,漫山芳菲,他便中途进了寺庙大门,随意走走,漫不经心地穿过几座院落殿宇。
及至寺庙一偏院,春日桃花纷扬,一名小少年执剑,墨发白肤,身姿笔挺,剑光如水,花瓣萦绕剑锋。
数年前的元酀站在院外静静看着那时的期思,缱绻剑影,衣袂随落花温柔飘摇。
一道院门仿佛隔开他们,又将他们连在一处,万物寂静,春风江南。
倏然光阴流度,岁月河山倒转,此刻神山皑皑白雪拥绕着湖畔无边的芍药雪浪。
期思终究又走到了他身边。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第86章 尺素
“那时候我一定没看见你,你的样貌,见过了就不会忘。”期思有些遗憾。
“我记得你就够了,那时要是认识了你,或许也没有今日。”元酀笑道。
离开阿尔山回城的路上,期思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可元酀就在他身边,触手可及。
他思量着要不要把身世真相告诉元酀,却觉得这件事太沉重了,更关系到三国之间的局势,知情的人难免多一份负累,便打算以后再找机会跟元酀说。
而想到两人各自身份,事情就远非那么简单了,托娅与阿穆尔尚且要考虑各自部族的立场,期思和元酀身后更是两国朝堂,其中万千阻力自不必说。
到了弘吉剌城,过午他就要启程去和使队会和,继而返回燕国。
岱钦在院子里逗两只海东青,看见元酀和期思回来,将一封信报给元酀:“烈山北宗有了消息。”
元酀接过信报仔细看,岱钦打量期思,半开玩笑道:“喏,弘吉剌城将来不知是谁做主了。”
期思霎时脸上发烫,哭笑不得道:“大哥别乱说。”
元酀也抬头无奈道:“不如你直接替我宣告消息吧。”
岱钦拿起酒囊灌了一口,笑道:“真的要宣告?”
元酀自然不打算昭告于众,一来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期思也需要一些时间,二来如今时机不合适,这个消息恐怕会让大凉、燕、晋的朝堂同时炸开锅,到时还不够烦的。
岱钦教期思给海东青下口令,期思注意到元酀手里的信报,问道:“烈山北宗是什么?”
“早年西域的江湖门派,后来到了中原,时局动荡之下又被我父亲收编掌管,前些年我父亲去世,部族里乱成一团,烈山北宗有人趁机叛乱,险些宗门覆灭,一部分人便隐匿江湖,这两年我们不时打探到一些消息,或许有望重立宗门。”元酀道。
“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期思十分感兴趣。
“烈山北宗百名江湖高手,各有其耐,我父亲重整宗门后,烈山北宗便相当于弘吉剌部幕僚和暗卫,又有刺探情报的手段,只是与弘吉剌部并非主从关系,而是合作,所以有相当大的自由,也因此没有在部族内乱中得以幸存。”
待到正午,元酀带着手下送期思回临潢,岱钦与他们一同出了城,在城外道别。
期思目送岱钦一人一骑飒沓离去,便同元酀一行策马往临潢去。
路上元酀问他回燕国后打算怎么办,期思叹了口气道:“与大王子私下往来的,乃是燕国右丞相李岑、裴氏神影卫,嗯,李岑的儿子与我还是同窗朋友。”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两全,你只需做正确的事情就好。”元酀说道。
期思十分知道被背叛的滋味,他对李宣融也因此感到纠结,人在各自的立场上,朋友变成敌人也是一转眼的事情。
但他自然不会奢求两全,这世上不是你仁慈了,旁人就能回以仁慈。
临潢比起弘吉剌部似乎要更早入冬,城池周边秋草成熟,已有萧瑟之象。使队在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恰好整装完毕,当日上午就启程返燕。
元酀和阿思古、燕伋思为使队送行,蜿蜒南下的路途看不到边际,回首是连天秋草黄碧,雁群高飞,期思坐在马背上看了看元酀,元酀轻催飞光,上前与期思侧身交错时,微笑着低声说:“我等你。”
期思心中蓦地一跳,回头与元酀相视,笑着挥手道别,便同使队策马启程。
江烜不紧不慢与期思并肩骑行,转头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元酀要把你拐走了?”
期思却看看他,反问道:“都是同门,他拐走我做什么?”
江烜摇摇头:“不,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期思脚下险些滑脱马镫,哭笑不得道:“你看燕伋思的眼神何时对过?”
江烜:“……”
快到燕国北境的武安州外时,秋日长空忽传来嘹亮的啸唳,直破苍穹,南归的雁群被惊得乱了阵脚。
期思抬头看去,神鹰翅展宽大,雄姿傲然翱翔于天际的,果然是元酀的海东青。
他照着岱钦教他的指令唤下海东青,取下了绑在爪上的东西,将它放归。
一块上好云锦裹着一团轻飘飘的物什,期思小心翼翼解开,却是一枝雪白的野芍药,花朵丰美,大片花白薄而柔丽,显然是阿尔山巅那片花海取下来的。
使臣大人瞧见了,奇道这时节的塞北竟有开得这么好的白芍药。侍从说使臣大人很会照顾花花草草,期思便托他试着把花枝扦插栽下,看能不能生根。
江烜看了表示佩服:“他要是分一点点心思给姑娘们,那就不得了了。”
期思笑道:“姑娘们有你就足够了。”
傍晚在武安州暂歇,期思出了房间,恰好遇见萧执回来,他这两日离开不知去办什么事情,此时方来与使队会和。
萧执看见期思,犹豫了一下问道:“今天有海东青给你送信?”
期思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好像做了什么坏事被家里大人抓到一般,乖乖点了点头,问道:“怎么?”
萧执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武安州设有边军戍防,海东青并非寻常信鹰,在附近徘徊会引起警觉,今日守军险些冲它放箭……我拦住了。”
期思恍然大悟,不禁为了元酀的鹰捏了把汗,虽说海东青不是寻常人能捕下来的,但边军弓箭手未必打不中它,他朝萧执说:“多谢,下次……嗯,应当没有下次了。”
萧执淡淡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深邃浓黑的眸子清澈了然。
期思突然有些担心以自己的身份,这些天来同元酀他们走得太近,会不会被燕国朝中拿来做文章。
萧执仿佛看出他所想,说道:“此次随行回昌煜的人皆已清理过,回去后不会多言。”
他便放下心来,萧执对他的关照更像是一种补偿,虽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亏欠可言,但心中总归是感谢的。
回到燕国都城昌煜的时候,暮秋也已至,此时塞北已降下初雪,昌煜恰是深秋,使队一行回了都城,其余人先行各自回去休整,而期思径直入宫,只因城外等候的宫人传信说肃帝想念小殿下,要他直接去宫里。
期思听到这话自然心里很暖,他知道这是真话,快步穿过熟悉的宫苑回廊,宫中一如既往的安静,从自在的塞北回到这里,不由觉得这是个很寂寞的地方。
“陛下!”肃帝已吩咐过宫人不必通传,期思步子轻快地冲进了殿内,肃帝正站在案前写字,听见动静便搁了笔,绕过书案,看期思一脸明朗笑容跑了进来。
“野了野了,到底是放出去久了”,肃帝打趣道,他张开手臂,期思便径直上前拥抱了他。
个把月不见,期思长高得很明显,肤色也从原先的白皙晒得微微泛了麦色,整个人健康而活力十足。
“早先你没来的时候倒不觉得,这一来一走,孤才觉得昌煜城里万不能缺了你。”肃帝牵着他坐下,宫人上前奉了热茶,他看着期思,文雅而威严的脸上露出难得的舒心笑容。
期思灿烂一笑,说道:“这一趟比原本计划的多留了半个月,我也很想念陛下。”
肃帝温和地目光仔细打量了期思:“听闻大凉王帐遇袭,我便有些后悔放你去那么远,不过后来想想,男孩子总归要四处走走。”
别离重逢后,肃帝比先前还要亲切,期思挑拣着同他说了些见闻,提及自己的朋友们,肃帝说道:“结交甚广,这很好,来日你们都是天下砥柱。”
期思却不无感慨:“但愿如此。”
肃帝知道他心中所想,指了指房中挂着的万里河山图:“我和澹嘉像你这般大时,也有许多朋友,大家出身各异,但都投缘。后来山河飘摇,天下再定之时,各自有了各自的位置,或是家国之别,或是君臣之异。”
肃帝神色间有一丝遗憾,但并不悲伤,仿佛旧日所失皆可释怀:“世上没有千秋不朽的事,今日你们是朋友,便肝胆相照,来日就算各自背驰,也当坦然。”
澹嘉即是江荀衍的字,期思听得十分专注,肃帝此言让他心中开阔,他动容道:“正是,珍惜此时,时移势易也无需言悔。”
期思不知不觉在肃帝旁边待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户部有官员来拜见奏事,期思方才告退出宫,肃帝身边的赵公公还半开玩笑提议他在宫中多住几日,肃帝自然乐得如此,但考虑到期思还得回鸿都书院,便还是放他回去了,只说年节书院放假再召他进宫住。
期思回到相府,江荀衍和江烜正在厅里坐着,江荀衍看见期思回来了,起身上前拥抱了期思,又仔细上下打量,笑容温和:“还担心陛下把你留在宫里,到时也不好去抢人。”
期思闻言大笑:“那我就成罪人了,好在陛下圣明,放我回来好好读书。”
江烜这一趟回来,江荀衍倒是很满意,期思明显感到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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