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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亲是老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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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围着那张小方桌坐下来,菜碟碗筷都已经摆好了。如她所想,林声妈妈是个有条理的人。
郑念初左边是傅淮宁,右边坐着林声,林征望在她对面。林声没有说怎么遇到她的,林征望就问起来,说:“你爸爸中午没回来?”
郑念初嚼下米饭,点头。
“那你,”林征望顿了顿,“你阿姨呢?”
过了一会儿,他才得到郑念初的回答:“在家。”
饭桌上一时寂静。
郑念初对着林声不想说这些,甚至要撒谎,但是换成林征望,她就不知怎么的,诉苦似的说了出来。
林征望愣住了,傅淮宁打破了冷掉的气氛,给郑念初夹了一筷子林声平时爱吃的菜,在她想来小孩子口味会有相同。
“吃饭的时候就吃饭,非要说什么话。”这句话是对林征望的,说完她又夹了些别的菜色到郑念初碗里,“尝尝看,我做的菜合不合你胃口。”
那种疏离感,和郑念初心里念叨的那几句“不该”顷刻间全部消弥。
郑念初用来尝味道的大概不是舌头,她满脑子都是细胞和神经元在叫嚣:这个合胃口,那个也合胃口。
饭后她们又回到林声的房间。这里空间并不大,比她的新屋子还要小。
林声敲了敲中间一堵墙,声音不算沉闷:“爷爷住隔壁,现在在小姨家。”
原来是一间屋子隔开的。
两个人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聊的,林声就问她要不要睡午觉。
“不了。”
这是别人的家,别人的床,她知道那是很不礼貌的,至少将心比心,她不喜欢别人躺在她的床上。
林声向来善解人意,见劝解不奏效,也不强求,只说:“那给你书看。”她从小书架上找出一本外壳很有趣的游记递给郑念初:“屋里没凳子了,你坐床上看吧,我真的没有洁癖。”
郑念初心说,我在意的,可我也不是洁癖。不过仍是坐下了。
她翻到扉页,林声的电脑里传出了声音,是很奇怪的音乐。
没有人声,也没有几样乐器,甚至不成曲调,听着静谧安宁如临山溪小池。
郑念初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她继续翻着书,看着看着发现好像也没有封面看起来那么有趣。
然后渐渐地,她的眼皮耷拉下来,整个人开始倾斜。
林声关掉蓄谋已久的助眠曲,轻轻走过来,把叠好的被子和枕头放在她即将要倒下的地方。于是郑念初到底还是歪倒在床上了。
又过了几分钟,林声断定她已经睡熟,遂拿开那本游记,弯下腰来仔细看她。
皮肤白皙清透,双颊泛粉,睫毛细密而纤长,乌黑的长发与眉睫,配这张精致的脸孔正好。
而她的目标,是那双耳朵。如今郑念初歪着身子,她只能看到一只右耳。像西方神话里居住在无边森林的精灵,也像纯洁的大天使即将振翅的羽翼,马上就要带着这个人,这个灵魂,飞回到天上。
她将手伸过去,碰到了梦寐以求的翅膀。
第5章 称呼
郑念初想,她是无法甩脱这个人了。
她在这个崭新的环境里接触到的所有有好感的事物都与林声有关。温润和蔼的林老师,让她畏怯又万分想接触的林声妈妈,以及各种各样被林声介绍过来的好吃的食物。
书店老板,小超市的收银员,熟食铺子的刘叔,他们也都对郑念初笑。真要论起来,她所生活的大环境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鲜活颜色撕开漆黑的外壳,阳光和雨水都像开闸的活水奔涌进来。她飘飘然被林声从冰冷的现实世界带到了鸟语花香的乌托邦。
抽水声在课间十分钟的休息里此起彼伏。虞三月在她旁边洗完手,抽出一张自带的纸巾胡乱擦过水,然后又抽一张塞给她。
瞧,连朋友都是与林声有关的。
她接过来,谢谢也没说。这几天里和她们两人说了太多谢谢,她说得麻木,对方也听到耳朵起茧了。
于是她干脆连谢谢都省略。
“下周月考,你行吗?”虞三月踱到厕所门口等她。
尽管长相相同,但是相对于虞嘉月,作为双胞胎姐姐的三月在性格上截然不同。她说话随意,听话也随意,没有太多自己的态度。不计较别人是否话里有话,表里不一,因为她懒得处理那些意思。相对的,她自己本身也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人认为她会背后说人坏话。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朋友适合就来,不适合就走。她三两天摸清了郑念初的交流风格,与她说话越来越直了。
上课铃响之前,两个人一起回教室。
月考,这个属于中学生的专有名词听在郑念初耳朵里真是无比陌生。她这个暑假经历了太多,父亲的低谷,搬家,转学,对于考试几乎是山海之隔。
她,对这次考试没有把握。
“关于荷花,上学期我们学过苏轼的一首古诗,怎么背来着?”
朗朗的读书声从混乱渐渐归一,林征望欣慰地从左到右巡视了一遍,这个班的生源都是千挑万选,一首学过的七言绝句更是个个都倒背如流。
只有郑念初,微抿着唇,坐在最后一排不出声。
办公室里,林征望给郑念初搬了把椅子,两个人都坐下了。
“你这种情况,老师没有办法单独给你辅导。”
郑念初察觉自己给对方带来了麻烦,皱着眉头:“我很快就能背完。”
林征望笑着摇头:“不是背的问题,古诗文不仅要背,还要理解。”
这可正戳了郑念初的短处了,她在理解这一块表现出的天赋非常有限,而且全部局限于字面意思。关于阅读理解里的深层涵义,她往往只能套着公式来。
正当两个人各自沉默,林征望思考着方法,郑念初想着自己的短处,一个声音响起来。
“我来吧。”
林声趴在门边歪个头进来,嘴角扬起,眼睛弯成月亮,盛满了星子。
郑念初很想问为什么她有这份闲心来揽这活计,但是林征望似乎很熟悉她的做事风格,稍作思考便点头应允:“那么念初,你中午可以和林声一起到我们家来。”
郑念初便局促起来,只是心底又有向往,最后没有做出直白的表态。
事后她与林声出了办公室,忍不住反悔刚才的默认:“我不去了。”
林声疑惑:“为什么?”
“我不想去。”
理由于郑念初而言太难平铺直叙地说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不喜欢哪一个环节,哪一个细致的点,只能笼统地来一句“不想去”。
“你不想好好学语文啦?”林声这样看着,实在是个温柔的人,谆谆诱导,不焦不躁。
但是学习这个主题,郑念初拿不出足够纯粹的心思去对待。生活中的大事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戏剧化的境遇冲淡了她作为学生的角色。经历过那些大风大浪之后,学业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她迷茫于从前清晰的人生规划。
当然,学习还是有其重要性的,林声无法全部放下,甚至说,她这个年龄,这种家庭状况下,除了上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别的事。
“我自己背。”
林声微微一笑,并不认同:“中午你是想到我家来,还是和你阿姨待在一块儿?”
出乎意料地,林声居然在催促,或者说逼迫她做选择。郑念初这才明白,也许在林声不在意的情况下,她才那么善解人意,好说话。
而现在,林声很鸡贼,抛出尖锐却无可避免的问题,偏要她在两者之间选一个。很明显,林声更想她到她家来,毕竟她知道自己更不愿意见到尤敏。
郑念初不傻,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其它的选项:“我正好在教室背,哪里都不用去。”
林声马上笑了:“你不知道吗?中午有检查,教室里不能有人。”
郑念初倒是真不知道,但是她也清楚林声绝不会信手拈来这么一条规定,肯定是真的客观存在。
她抿嘴不说话,又是一次默认。
出了校门往左拐,很快就能看到围栏的尽头有一处入口,勉强行得下汽车。
郑念初跟在林声旁边,等着一辆黑色的陈年桑塔纳蹭着墙皮往里头挪。
“今天爷爷回来了。”林声说。
郑念初的眉头就更皱一分?又多了一个人,对林家的情感就会更复杂,混乱到她根本理不清头绪:抗拒来自于哪里,希冀和亲近又来自于哪里。
一只手摸上她的脸,揪了揪。“你不用想太多,爷爷人很好。”
前面的司机大概技术不是很好,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多看两眼,磨磨蹭蹭地还没进去。
郑念初想知道更多的信息:“像林老师?”
“啊,怎么说呢?”林声仰头思考起来,“性格上是这样没错,但是爷爷其实是我的外公。”
郑念初还沉浸在这种关系与相像的理解中,面前的路敞亮起来了。林声就拉起她的手往前走。
下意识地,郑念初挣开了。
林声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走。
郑念初却开始回忆起刚才柔软的触感了,温热,细腻,很久不曾有过的体验。
从她妈妈去世,父亲再婚,她的性格越发不好,朋友就基本上没有再发展过,上了中学更是如此。郑风很忙,成天都忙,很多时候一天见不了一面,双方我早出你晚归,凑不出互相陪伴的时间,而这些时间还要分很多给尤敏。
与她无关的尤敏。
尤敏更不会来牵她的手。
人与人,摩挲着神经密集的手掌,有一瞬间就很像触电。必须得是互相不讨厌的,最好还是互相有好感的,朋友,亲人,都好。牵着手的时候,困倦,疲惫,寒冷都对随着对方的温度传过来时相互抵消。
很是美妙。越得不到,越是美妙。
爷爷果然是个很好的人,和林老师在给人的感觉上有一定的相似度。
“过来,过来。”他坐在沙发上招呼着郑念初,手边靠着他的拐杖。
他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头发花白,在她见过的同龄人的祖辈中应该是年纪最大的那一堆。他和蔼地笑着,郑念初就觉得和蔼这个词真好,真贴切,像记忆中的母亲是温柔的化身一样,面前的老人就像“和蔼”这个词具象化的人类,完完全全等于这一个词。
她不知所措,遵循着爷爷的话,慢慢走了过去。
临到跟前突然想起来,她还没有叫人,没有称呼一句“爷爷”。顿时又有些手足无措,到了爷爷旁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要不要补那一句称呼。
年长者却已经熟络地拉过她的手,在自己手里轻轻拍:“叫什么呀?”
他这样拉着她的手,褶皱的表皮包裹着年迈的骨架,绵延了好几十年的温度像一间恒温的房子,多陌生呀,郑念初无法从不知所措的笨拙中离开。
“郑念初。”她默默地说,觉得自己和面前的老年人远了。但让她说出亲昵的称呼来,她又根本无法做到。人家和她又没什么关系,让别人叫那么亲近也得看别人愿不愿意,觉不觉得尴尬。
“啊?”
她声音本就小,名字也不是常见的那些,还连名带姓得全乎,或许老人上了年纪还有点耳背。
于是她不得不放大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哦,”老人家长长地吊了一声,“叫念念啊。”
屋子里有三个人,爷爷叫错了名字,剩下的两个人却都没有纠正他。
郑念初的心脏蓦地一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称呼就能让人这样惊讶。多么亲昵呀,她父亲都不曾这样叫她。她是存了私心的,不想知道爷爷是听错了,还是故意这样叫她,她希望以后也可以这样,有一个人亲密地喊她。
“念念。”
林声弯起眼睛学了一声。
第6章 卫商
郑念初再一次后悔了。
中午放学后,她是一个人走的。走得很快,很疾,林声一个转身,她就已经不见了。
挤过人山人海的狭窄校门,她又跟着一涌而上的人群匆匆挤上刚刚停靠到站的公交,学校就这样在她面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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