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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书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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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5月30日晚
我正独自坐在楼上。屋里一切都很安静,屋外有几只小鸟正在鸣唱,我甚至听得见远处布谷鸟的叫声。我觉得这些个漫 长而又暖和的夜晚十分令人难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得不在这里度过这些夜晚。我渴望到外面去,如果我不是这样一个理性的人,我会做出一些傻事来。我怀疑,我是否已变得太理智了?当你小心地把每一个愿望都这样长时间地压制下去时,它就会在你内心燃烧升腾,或者你会憋闷到这种地步,以致有朝一日会出现可怕的爆炸。唯一的替代办法,是达到一种完全无私的境界。我比别的任何人都更加了解那未曾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想你会说,压制自己的愿望是不对的,而且你说得很对。……所以,我在思考和写信当中寻求转移……并约束自己的愿望,以作为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荒谬,但是假如我根本不害怕自己的愿望而可以放纵它们,那确实是会更加无私的——不过,那是很难做到的。正当此刻,我偶然听见了警卫室里收音机传来的索尔维格的歌曲。它深深打动了我。在短暂的一生中忠诚地等待就是战胜空间的敌意——分离,就是战胜时间的敌意——过去。这样的忠诚乃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而不诚则是不幸的源泉,你同意这一点吗?好吧,我现在上床去罢,以免我们又添一个不眠之夜。 晚安。
1944年6月2日
当你在意大利逗留时,我曾写到了《雅歌》。我得说,我宁可把它作为普通的情诗来读,它可能也是最好的基督论解说。我还得更进一步地思考一下《以弗所书》第5章。我希望,你已找到了我关于布尔特曼的那些思考,假如它们没有失落的话。
1944年6月5日
我没有告诉你我时常感到有写诗的冲动,看来这没有什么必要。你是我对之提到此事的第一个人。所以,我要寄给你一 首,这首先是因为,我认为对你保任何密都是愚蠢可笑的,其次是因为,我想我很愿意给你的旅行来一点使人螅说囊馔猓詈笫且蛭馐资闹魈夂芏嗍粲谀愦丝痰乃枷耄沂酝妓党龅亩鳎残砘嵩谀愕哪宰永镆鹉持址从ΑU庵滞サ亩曰埃庵忠プ『突指垂サ呐Γ褂校钪饕氖牵≌庵侄陨ナЧサ目志澹负跏俏以诖说纳畹娜粘0槁拢惺焙颍绕涫窃诙淘莸奶绞又螅ǘ淘莸奶绞又蠹负踝苁前樗孀懦ぞ玫姆掷耄捅涑闪艘桓龃兄种直渥嗟闹魈狻M鹑烁姹稹⒖炕匾谏睢宦刍匾涞亩魇亲蛱斓幕故嵌嗄昵暗亩家谎呛芸炀腿诔梢惶辶恕饩褪俏业姆锤闯鱿值闹霸穑幸淮文阕约阂残垂辣鹗鞘治シ幢拘缘摹T谖业恼庀钆χ校丶牟糠质亲詈蠹感小N易芫醯盟塘艘坏悖阋晕跹兀渴制婀值氖牵饧感凶魑衔氖峭耆远亓鞒隼吹摹U饔昧思父鲂∈毙闯桑乙坏阋裁环蚜θバ奘嗡!残恚一挂偃パ怪普庵殖宥盐业氖奔溆迷诒鸬母幸娴氖虑樯稀5蚁胍幽愕囊饧H绻阍敢猓一嵩俑慵娜ゼ甘祝┠阒刚
1944年6月6日(诺曼底登陆)
我匆匆草就这封短简和衷心问候的唯一理由,是因为我想要我们大家一起来分享这个日子。它的到来并不令人惊奇,然 而事情到头来总是同我们所想的不一样。今天的经文把我们带到了福音书的核心之处——救赎,这正是整个福音的关键词。 就一般的前途而言,让我们在信仰和信心中面对未来的几周, 让我们信赖你的、以及我们大家的通向上帝之路吧。Charis Kai eirana!——希腊文:恩典与和平!典出《新约·哥林多前书》:愿恩惠平安,从神我们的父,并主耶稣基督归与你们。
1944年6月8日
我想,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之后,你离开时的心情,一定比你起初担心的要轻松得多。我们已一再把我们的见面日期从 圣诞节推迟到复活节,然后又从复活节推迟到圣灵降临节。先是一个节日过去了,而后另一个节日又过去了。但是,下一个节日肯定属于我们;我现在对此深信不疑。
关于我近来一直关注的那些主题,你提出了那么多的重要问题,如果我自己能全部回答这些问题,我会感到非常高兴。 但是。我恐怕整个事情在很大程度上还处于初始阶段。通常, 指引我前行的,更多的是肯定要冒出来的一种对这些问题的本能直觉,而不是我已经达到的任何结论。在此,我将努力从历史的角度来说明自己的立场。
大约从13世纪(我不想卷人任何关于确切时间的争论) 开始的这场走向人类自律(我把现今的这个世界据以生活行事的那些科学中的、社会政治事务中的、艺术中的、伦理和宗教中的法则之发现,全归在这个栏目下)的运动,在我们这个时代已得到了某种完成。人类已学会了对付所有重要的问题而不求助于作为一个起作用的假设的上帝。在关于科学、艺术甚至伦理的问题中,这已成为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很少有人敢于再向它提出挑战。但在过去100年左右的时间里,在宗教问题上也越来越如此了:事情正在变得很明显,每样东西没有“上帝”也行,而且同以前一样好。同在科学领域一样,在一般的人类亊务当中,我们称为“上帝”的东西正越来越被挤出生活,越来越失去地盘。
天主教和新教的历史学家都一致认为,正是在这种发展中,可以看到对上帝对基督的大大背离,而且,在反对这种倾向时,他们越多地引进并利用上帝和基督,这种倾向就越把自身视为是反基督教的。这个已经意识到了自身、意识到了统治自身生存的法则的世界,是如此地自信,以致使我们都感到害怕。虚假的开端和失败,并没有使这个世界脱离它所走的发展道路;它坚定和冷漠地接受它们,以之作为交易的组成部分,
即使像当前的战争这样一种事件也不例外。基督教的护教论已采取了形形色色的形式来反对这种自我肯定。人们作了种种努力来向这样一个已经成年的世界证明,它不能离开“上帝”的监护而生活。即使在所有的世俗问题上作了让步,也仍然存在着所谓终极问题——死亡、罪过等等,在这些问题上,只有“上帝”才能提供答案,而这正是需要上帝、教会和牧师的理由。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依靠着这些终极的人性问题而生活的。但是,假如有朝一日它们不再这样存在了呢?假如它们不靠“上帝”也能得到回答了呢?当然,我们已经有了基督教神学的种种世俗化的衍生物,即那些生存主义哲学家和精神治疗学家,他们向自信、满足和幸福的人类证明,人类其实是不幸的、绝望的,它不愿认识到自己处境艰难,自已对之一无所知,只有他们可以救它脱离此境。任何地方只要有健康、力量、安全、单纯,他们就去窥察甘美的果实,去咬住它,或者在那里生下他们那些有毒的蛋。他们的目的,首先是要把人们驱入内心的绝望,然后那就成了人们的绝望。这是世俗化了的恪守教规。它触及了哪些人呢? 一小批知识分子,一小批腐化墮落的人,一小批自以为在世界上最重要并因而喜欢盯着自己的人。那些个在工作中,同家庭在一起,当然还在各种业余爱好和别的趣味中度过日常生活的普通人,却不受到影响。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这种习惯去思索自己在心智上的绝望,去把自己小小的那份幸福看成是一种考验、一种烦恼或一种不幸。
基督教护教论对世界之成年所作的抨击,我认为首先是不得要领的,其次是卑贱的,第三是非基督教的。之所以不得要领,是因为在我看来,它像是企图把一个成年人放回到少年时代去,就是说,企图使他依赖于他事实上不再依赖的东西,把他推回对于他事实上已不再是问题的问题之中。之所以是卑贱的,是因为它等于是为了一些人们所不知的目的,并非由人们自己自由地选定的目的而企图利用人的软弱。之所以是非基督教的,是因为基督本人被换成了人类宗教性中的一个特定阶段,即人间的律法。关于这一点,后边还可再说。
但在此先来说说历史环境。这里的问题是基督与新近成熟了的世界。自由派神学的弱点在于,它同意世界有权派给基督 一个在世界中的地位:在基督与世界的抗争中,它接受了由世界所规定的比较宽厚的和约。而它的强点在于,它并未企图把时钟拨回过去,并作了真正的应战(特罗伊奇),即使这最终导致了它本身的倾覆。
跟着倾覆而来的是投降,此外还力图在考虑圣经以及信仰的改革原则的基础上达到一个全新的起点。在虔诚派和循道宗 的路线上,海姆努力使单个的人相信,他正面对着“要么是绝望要么是基督”的二者择一的选择。他贏得了“心灵”。阿尔陶斯以对于宣信的有力强调,推进了现代的实证的路线,他努力为路德宗的学说(传道)和路德宗的崇拜从这个世界争得一种地位,否则就让这个世界去自行其是。蒂里希则着手从宗教意识来解释世界本身的进化——与世界自身的意志相违的进化,以便通过宗教賦予它的完整的形态。他这样做倒是十分勇敢,但是这个世界夺去了他的座位,自己继续前行:他也努力要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要比这个世界理解自身更好,可是这个世界觉得被误解了,而且拒绝转移责任的做法。(当然,这个世界的确需要更好的理解,要比它理解自身更好,但并不是像宗教社会主义者希望的那样“从宗教上”去理解。巴特首先意识到了这个错误,即所有这些努力(它们无意中全航行在自由主义神学的航道上),实际上把在世界之中或在世界对面为宗教清扫出一片空地当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把耶稣基督的上帝列入了反对宗教的行列,“pneuma against sanx”——拉丁文,“精神反对肉体〃,“与肉对立的灵”。这过去是,现在也是他的最伟大的贡献。他的《论〈罗马人书》》第2版,尽管有那么一些新康德主义的修剪痕迹)。通过他后来发表的教义学,他使得教会能够沿着这条路线在原则上实行这种划分——指将上帝与宗教划分开来。他并不是像人们常说的那样由此而在伦理学方面失败了,因为他的伦理学观察(就他已作过一些伦理观察而言),是同他的教义学观察一样有意义的。但他在对神学概念的非宗教性解释方面,的确没有给出任何教义学或伦理学的具体指导。这乃是他的局限所在,因此他关于启示的神学就变成了实证论的,按我的说法,成了一种“关于启示的实证主义”。
在很大程度上,宣信教会——这是一批反纳梓主义的徳国教会人士和神学家在纳粹统治初期为反对德国教会的纳粹倾向而成立的教会,巴特在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已经完全忘记了巴特主义的方法,而从实证主义蜕变成了保守的复兴活动。关于这个教会,重要的在于它实行了那些基督教神学的伟大概念,但是,那似乎就是它要做的所有事情。在那些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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