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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生每世都带着前世的记忆活着……”如如感叹，“那也太痛苦了。”
姒艾不置可否。曾有一世，刘香儿化成佛祖脚下的一株芝草，龙五云游四海，在红螺寺见到她，心中痛苦万分，便剪去三千烦恼丝，常伴青灯，与她相伴。每日诵经，她都伏在佛像脚边聆听，相爱不能言，直至枯黄死去。草木又岂是无情。
姒艾将一块翡翠色的玉佩交给如如，道：“你去还给嫪云卿，没了它，最近他过的怕是不怎么如意。”
“恩，我这就去。”如如将玉佩塞到罩头衫口袋里，欢快的出了门。
嫪云卿这几日确实过的很是失意，简直霉运连连。早晨上班晚点，到了车库发现昨天忘了加油，油箱发出油量报警。打车去公司，司机不听劝，选了一条超堵的高速路，等从高速上下来，上午已经过去了。于是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投资项目会议。下午在食堂吃饭竟然吃出一条白白胖胖的虫子，吓的他一直喝茶水压惊，九楼的男厕下水道失修，他又不得不数次跑向八楼如厕……
晚上回到家，他躺倒在客厅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弹。小黄狸跳到他肚子上，那西瓜一般的身体，差点让他胃里的茶水反刍喷出。嫪云卿无语的搬开那坨毛茸茸的活物，急促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门铃响起，嫪云卿去开门。如如站在门口，笑脸如花，手中是他的龙魂玉佩。
“姒艾让我给你的。”如如道，将玉佩塞到嫪云卿手里，不等他邀请，径自绕过他进了门。
嫪云卿咬碎一口牙，好想杀了姒艾那个老妖精，“她是怎么从我这里拿去的？”龙魂玉佩他从不离身，就算是洗澡也带着，姒艾简直不是人啊不是人……
“姒艾本来就是一块石头嘛。天底下所有的石头都爱和她亲近。上次那只锁魂扳指不也是自己跑去找她了么？”如如道。
那只小黄狸自从看到如如，整个身体起了变化，努力做出柔媚的表情，朝他喵喵叫了几声。
如如将手里的烤肠分了一半给它，见嫪云卿仍旧扒门站着，一脸仇大苦深，道：“你别怪她，她也是为了你五弟的事情才跑去北宋，用龙魂玉佩做信物，取得他的信任。还险些丧命在那个鬼地方。”
“龙五？”嫪云卿道。
“恩。”如如点头。
嫪云卿叹了口气，自从认识了姒艾，他的命运就悲苦极了，有苦还不能言。他拖着步子往厨房走，“你吃饭了吗？我做些意面，要不要来一份。”
如如想起来的路上吃掉的十根烤肠和五份冰激凌，摸了摸肚子，喊道：“要！”
小黄狸在旁边叫了叫。
如如忙道：“要两份supersize的！”
嫪云卿的手艺十分不错，三大盘牛肉意面端上来，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两人一猫都饥肠辘辘，顾不得说话，只听到叉子触碰盘子和咀嚼食物的声响。
三盘意面见底。嫪云卿将空盘子收拾干净，拿去厨房清洗。
如如惬意的躺在沙发上，看着嫪云卿高大俊朗的背影，羡慕道：“我要是女生，一定找你这样的男朋友，又会做饭，长得又帅，比臭柳叶好了不知多少倍。”
小黄狸不满的叫了一声。如如朝它笑笑，摸了摸它的头。
“幸好你不是女的。”嫪云卿道，关了厨房的门。
外面传来吵杂的脚步声，间或有爆破和踹门的声响，慌乱不堪。
如如起身，将门打开一角，朝外面望去。对面的一家住户防盗门已经被从外爆破，歪歪斜斜的挂着一个角，黏在墙上，里面的木门也被踹开。数名警察全副武装的走了进去。一个警官模样的中年男子拿着对讲机，正在说着什么。
“怎么了？”嫪云卿从厨房出来，见状走了过来。
如如摇头，“你对门可能住了个犯罪。”
“对面已经有大半年不见人出入了，我还以为没人住呢。”嫪云卿道，探头看了眼。有黑色的烟气从敞开的门内飘出，消散在整个楼道里。嫪云卿皱了皱眉。
先前进去的警察已经出来，对门口的警官行了个礼，道：“警官，人已经死了。”
中年警官姓吴，闻言点了点头，“带我进去看看。”
“是。”
两名警察在前面引路，他们走过客厅，来到卧室。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吴警官皱了皱眉。一名警察拿出三副口罩，递给他们一人一副。
“卧室门刚踹开的时候，气味比这还要难闻。”
吴警官点了点头，带好口罩，走了进去。
一个二十岁出头年纪的男性尸体躺在地上，身体的油脂腐烂溶解流了一地，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死者很胖，目测活着时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但体重超过二百。那一层层堆积在肚子上的肥肉，现在正被蛆虫拱食，一坨坨的黄色□□在外，非常恶心。
“有什么发现？”吴警官将目光从那不愉快的尸体上移开，问道。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但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需要将尸体带回尸检所做进一步的排查。”
吴警官点头，在卧室内巡查了一圈。整个卧室非常杂乱，日常生活用品随意摆放东倒西歪，角落里堆积了一座小山似的外卖餐盒。椅背上搭着换下来的衣物，床下塞满了臭袜子。一个台式电脑闪着待机的蓝光，刚刚熄灭。乱成一团的被褥上还放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电池已经耗尽。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宅男的家。
吴警官带上手套，从地上捡起一个黑色的手机，按了开机键，没有反应。手机一角有被摔出来的缺口，不知是因为没电了，还是内部元件受损。
“将这个送到技术部检修，看看死者死亡前的通话记录。”吴警官将手机放进透明袋子，交给下属。
“是。”
在1201号房间贴上封条，留下几人看护现场，吴警官带着剩余的部署离开。
嫪云卿目送他们下了电梯，转头对如如道：“你快回去告诉姒艾，让她过来一趟。”
如如点头，不再逗留，跑去按电梯。

☆、第二十四章　　贪吃蛇（中）

吴警官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这次案件的材料。死者名叫王一川，是个IT宅男，之前在一家国内知名的软件公司上班，朝九晚五。一七年初辞职，辞职后蜗居在家，靠编些小程序维持生计。
下属小黄敲了敲门，手中拿着一个塑料文件夹。
“进来。”吴警官道。
小黄行了个礼，将手中文件交给他，“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没有中毒迹象，身体机能完全正常，也没有任何疾病的征兆。也就是说，死者在死前的前一秒还很健康。死者的尸体虽然腐败，但是保存完整，除了……”小黄犹豫了下，继续道：“脑子。他的脑壳被掀开，里面的脑浆全没有了。”
这个发现太惊世骇俗，在尸检所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小黄拿到报告的时候也觉得浑身冰冷。
“一个完全健康的人，突然暴毙，脑子被拿走了……”吴警官沉吟，眉头紧锁。
“而且，”小黄接着道：“根据尸检所给出的死亡时间，王小川是凌晨1点钟暴毙的。仅仅12个小时，尸体已经生出蛆虫，这……不太正常。”
现在已经立秋，就算是盛夏，尸体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才会腐烂。这确实很不正常。所有的种种加在一起，这个案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吴警官问：“交给技术部门的电子设备，有检查结果了吗？”
小黄点头，“技术人员复原了手机数据，王小川从一七年初就没有跟外界联络过。最近的几通电话是外卖订餐时打的。根据技术部那边传来的信息，手机关机前的画面是一个游戏界面，死者暴毙前很有可能在玩游戏。”
“什么游戏？”吴警官道，浓眉皱起。
“是一款安卓休闲小游戏，叫贪吃蛇，没有技术含量，五岁的小孩子都能玩。”
“会不会是打游戏猝死？”吴警官道。
小黄摇头，“尸检人员检查了死者身体，虽然心脏被厚厚的脂肪包裹，但并没有超负荷运行，也没有熬夜的迹象。那个游戏界面跟普通的贪吃蛇没什么两样，只有一点很奇怪，”他犹疑了一下，道：“那个游戏里没有蛇。”
“没有蛇？”吴警官疑惑。
“是的，”小黄也感觉困惑，“游戏里有一条蛇吞食各种水果食物，然后不停的长大。但是复原的王小川的手机界面里，水果食物都还在，却没有贪吃蛇。他们都开玩笑说，是那条蛇跑了出来，吃掉了王小川的脑子。”
吴警官轻嗤一声，“怪力乱神！”他是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想了想，又道：“其他的电子设备呢？”
被吴警官眉间正气威慑住，小黄也暂且放下心中对于这个案子的恐惧，道：“另外两台电脑完全正常，上面有些编程软件，QQ和微信等联络工具里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发现。”
吴警官皱眉。王小□□通宅男一个，历史清白，没有跟人结仇的可能。这案子毫无头绪，看起来不是很好破啊。整个警署又有关于鬼怪的风言风语，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明天一早，你跟我再去现场看看。”吴警官道：“先下去吧，记住，鬼怪的事不许再提！”
“是。”小黄点头，出了办公室。
吴警官翻着尸检报告，查看有没有遗漏的信息，突然想起之前的一起案件，忙登上电脑，翻阅电子卷宗。两个月前青城县的一起案子被调了出来，卷宗配有图片，死者的头盖骨被掀开，里面空空如也。
也是被拿走了脑子！吴警官右手指节敲击着桌面，这是他感到压力时不自觉的动作。两起案件是否有联系？仇杀还是为了利益？事情扑朔迷离起来，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如如跟在嫪云卿和姒艾身后，隐身骗过1201门口的守卫，进了客厅。
虽然喷了清新剂，仍旧有淡淡尸臭味残留。如如嗅觉灵敏，烦厌的皱起眉头。
姒艾走到卧室，四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
“这个房子里有邪恶的气息，多半是从那具尸体里散发出来的。”嫪云卿道。
姒艾笑了，问道：“你相信天罚吗？”
“天罚？”嫪云卿愣了愣，“这个自然是有的。神仙犯了错都要受惩罚，何况凡人。”
“是啊，神仙犯了错都要受惩罚，何况凡人。”姒艾望着那张椅子，黑眸中浮上一层薄冰。
如如随她目光看去，几乎惊叫起来。只见一个珍珠灰的影子浮现出来，端坐在椅子上，目视着前面原本应该是电脑的方向。
那个人影及其肥胖，有着三层下巴，脸上的肥肉将五官挤得偏了位，坐着的时候，肚子上的油脂几乎都要流下来，幸亏有肚皮裹住。
“中枢魄！”嫪云卿皱眉。
姒艾手一挥，那个魂魄被收入袋中。
嫪云卿望向她，张了张口。
姒艾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出去再说，这个地方满是恶臭，讨厌的很。”
嫪云卿也不想在这间屋子多呆，两人快速朝门口走去。如如跟在后面，不小心蹭到了客厅的一个浅口花瓶，花瓶落地，铮然碎裂。
如如目瞪口呆。
门口的警卫闯了进来，四下巡视，厉声问道：“谁？谁在这里？出来！”
一只雪白的布偶猫蹲踞在原先花瓶的位置，朝他们喵呜了一声，水蓝色的眼睛漂亮极了。
警卫吐出一口气，“原来是只猫，我还以为是凶手的同伙。”
另一个警卫将布偶猫抱在怀里，“这猫生的真漂亮，是这家的吗？没想到主人那么丑养的猫却这样可爱。”挠了挠猫咪的腮，猫咪立刻谄媚的朝他叫了声。
嫪云卿在旁边道：“要救他吗？”
“不用。”姒艾道，身形一闪，已经出了门。
嫪云卿朝如如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也闪出门外。
如如看着那两个迅速消失的背影，几乎流下泪来。抱着他的